七宗罪(小说)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她就犯了罪,注定了是输家。如今的她,仿佛只是在等着他的一句,“GAME OVER”。
  ——引子

  第一宗罪 遇见
  自从进这家广告公司,每个周末都在加班,她不是没有怨言的。对她而言,生活远远比工作重要。哪怕她做的是自己喜欢的文案。可当这种喜欢成为了一种必须,她立刻感觉到呼吸的困难。有时她想,自己是个难缠的人,无可救药。
  阳光明媚的星期六,同样枯燥拖沓的加班,英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俨然一个强人。英极少对工作有抱怨,这种敬业态度让她不得不佩服,有时也让她振作。可与此同时,英对这座城市的天气、饮食、道路、人情却有倒不完的苦水,仿佛她是被卖到这来的,这样的狭隘与肤浅,又让她不得不轻视。一个不懂得接纳生活和创造美好的人,和她只会是平行线。
  她约了黎和颜加班后,三人是从少女时代一起长大的朋友,知根知底,繁华似锦。可她仍然感觉寂寞,即使三人常自恋地说“我们是同类”,可她清楚,结局终将是孤独的。黎很美丽,是一个想两全其美的人,无可挑剔的聪敏,坚不可摧,希望终有一天,她能有幸鱼与熊掌兼得。颜开朗活泼,打着自由的招牌,所求的却一直是安稳,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只要她愿意,终能找到让她甘愿的另一半。而她,对自由的求之不得,内心的恐惧与焦虑已经快把她撕裂,却找不到出口。
  快结束的时候,来了两个不素之客。她遇见了Real,犯下她的第一宗罪。
  Real刚从稻城回来,风尘仆仆,情绪亢奋。是一个自由随性的摄影人,穿越漫长的边境线,用生命交换回绝美的图片。她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就像一只孤独的猫在拥挤的人群中突然看到了另一只孤独的猫,Real和她是一国的。几个人的闲聊,她只时不时插几句话,却看到Real眼里赞许的闪光。
  周日,她和黎、颜到市郊的农家果园去吃枇杷,三个寂寞女人的约会,并无期待。Real打来电话,她看到时,亦无欣喜,只觉得或许真是只可以聊以解乏的猫。
  晚上回家,她开始翻箱倒柜试穿衣服。镜子里那张模糊的脸,居然嘴角上扬,弯出一道多年未见的弧线,她吓了一跳。又想,自己白天没有向黎和颜提起这事,似乎有些居心叵测的不良心理。因为,她不想她们两人去,她想独自,占有。

  第二宗罪 动情
  聚会,选在这座城市那条著名的河边。她身穿黑色高领无袖紧身衣,紫色碎花棉布裤子,一对藏式耳环,拖鞋,锦衣夜行。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赴一场约。心底有欲望花朵在盛开,却能依稀嗅到洁白栀子花的清香。
  一共五个人,都是圈内有共同不良嗜好的家伙,聚在一起就散发出腐烂的气息。大家抽烟、喝酒,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谈着诸如文化,或其他附庸风雅的东西。每个人都控制着自己的兴奋度和笑容,以显示对这个世界的冷漠。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初次参与者应有的矜持和适度的沉默。在和旁人说话时,用眼角的余光凝望坐在她身边的Real,那张同时拥有太多沉淀和童真的脸,却始终未正视他。她知道,有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聚会过半,Real拿出片子给大家观赏。每一张,都是生命的绝境,都是繁华的极致。她开始真正相信,这个粗旷的男人拥有细腻的心和纯净的眼睛,以及少有人及的坚韧。她这晚第一次看着他的眼睛,说,“看风景其实是看人本身,你的心有多丰富,风景就有多丰富。”
  夜深了,这座城市又飘起细细的雨。Real送她回家,出租车上,男人抑制不住的欲望开始萌发,她的手被他握着,心却不安。公寓楼下,在万人的梦境中,他们拥抱。Real的双手将她托起,旋转,她感到眩晕,如同她每次出走时的快感。男人的嘴开始捕捉她,她出乎自己意料真实地闪躲,心中的不安在扩大,终于像这晚的雨一样隔在了她和他之间。
  她对Real的举动有着不符合游戏规则的些许欣喜及失望,她不想这么快开始,因为不想这么快结束。

  第三宗罪 深陷
  Real打来电话,请她和黎、颜一起过去吃饭,她竭力说服好友陪她赴约。再加Real的另一朋友,五个人的聚会,热热闹闹,美酒、音乐、图片,一场盛宴。Real面对自己图片时的严肃和属于一个男人的硬朗,再次让她折服。可她整个晚上都很沉默。黎的聪敏,颜的开朗,让她选择了置身事外。或许,她只是不知如何在Real的面前,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她发现自己心虚得像个小孩。可Real,游刃有余,就像从未与她有过碰撞。她开始了万劫不复的自责,一定是那晚的拒绝,让自己看起来蠢笨稚嫩。她应该明白的,这样的人对感情一定是随心所愿,没有无聊的迂回,直抵本质。而她不明白的是,她错了,她的自责让自己先就乱了阵脚,患得患失。
  第二日,Real再次打来电话。她发现自己已经陷入某种游戏指令,停不下来。而这个指令就是Real的声音,“下班没有?过来吧!”简短,有力,不容置疑,没有回转的余地,她只能遵从。又是一个热闹、丰富,却忐忑不安的夜晚。Real依然保持着他的自若,与那晚的他判若两人。她想,他是猎手出身,深谙“欲擒故纵”之道,她不能示弱,在聚会将完之时,她说“我该回去了”,似乎没有任何留恋。下楼打车的路实在太短,却并不能妨碍,Real伸手过来搂了她的腰。
  她坐在办公室里,已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电话再次响起,“我要去康定,跟我一起去吧,星期天回来。”又是他的指令,可这次她却没办法遵从,这让人窒息的工作!终于还是卸了伪装,“那你早点回来。”一语即出,春暖花开。

  第四宗罪 交付
  Real回来了,还没到达,就一路给她电话,让她尽享被重视的滋味。偏偏今晚要加班,顺从客户意思,反反复复修改的文字,她已丝毫没有热情,无奈老板也在一同忙着,今晚非定稿不可。
  终于忙完,可以飞到Real的身边。她急急赶回家,换衣、上妆,出门。还没到,Real的电话又催“在哪儿了?”,“马上就到。”她几乎想要狂奔起来,Real的眼神、Real的笑容、Real的气息……短短两天的分离已经让她丧失理性,抛却所有顾虑。爱,本是这么简单和纯粹的事,没有计较,没有矜持,爱就爱了。Real短暂的离开更让她惊觉,他们时日无多,Real任何一天都可能消失不见,永不再回头。她决心放弃所有骄傲,其实,她爱得比他早,就注定已没有资格持有任何骄傲。
  站在门外,她平息心跳。门开了,Real坏坏地笑着,一把把她拉了进去。一切仿佛处于一部老式摄影机的镜头中,情节俗不可耐,却经典持久。有力的拥抱,旋转,她又回到了那晚的雨中,这些日子的忐忑在Real的怀抱中烟消云散。
  一切顺其自然。Real是如此直接、霸道的男子,在他的绝对控制下,她像一个脆弱的水泡,不断地变薄变薄,直至在空气中幻灭,再开出一朵绚烂绝望的花。Real因为长期的野外跋涉,有坚硬的肌肉和粗糙的皮肤,而她,洁白柔软,如一尾没有任何防备的鱼。身体的痴缠是最深刻的安慰,胜过一切脆弱的诺言和所有苍白的笑容。至少这一刻,他们相依为命,再无其他。
  终于累了,两人紧紧相拥,以同样的频率呼吸着氧气,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幸福?她略带爱怜地抚摩Real大汗淋漓的头,感觉Real其实只是一个邪气、任性而孤独的孩子。
  夜深了,Real揽她入怀,如此有力温暖的港湾,她从未曾得到过。从小,她就是一个独立得似乎不需要温暖的孩子,不要求拥抱,不贪恋呵护。于是大家都认为她冷漠得足够坚强。其实,她只是因为长久的缺失而学会了沉默。爱如果要张口要,是否还有意义,这是她长久思考的问题。在没找到答案之前,她只能沉默以自我保护。她一直希望能有个人愿意“驯养”她,让她从此与众不同。这个人不会是Real,虽然她希望,却清醒地知道结局。
  Real有力的臂膀紧紧搂着她的肩,她就这样沉睡在Real厚实的胸膛上,一夜无梦。

  
Share |
Share

第五宗罪 贪恋
  生活被卷入一个极速的轨道,像一个无辜的陀螺,被迫旋转,却不知所谓。
  她跟着这个背包的男人,在这座城市里来回穿行。Real大多时候是沉默的,只留给她一个负重而脚步坚定的背影。她也同样沉默着,因为不想变成一个痴缠、愚蠢的女人。两人就这样对持着。不过,她清楚,Real应该是收放自如,毫无负担,真正心有余悸的人只是她而已。
  虽然悬而未决,却也不乏温情。当她坐在地板上在电脑前忙碌的时候,Real会用笨笨的男人的手给她削苹果,或者就躺在她脚边,闲闲的聊着。Real拿出图片一张一张给她讲当时的故事,她就贴在他背上,半闭眼睛慵懒的听着。吃饭时,Real就像一个偏爱的父亲,一直往她碗里夹好吃的,怕她吃不好。睡梦中,Real也会紧紧搂着她,她小心翼翼的一个翻身也会被立刻抓回去,额头印上Real温柔的吻。清晨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是Real轻声的询问“昨晚睡得好不好?做什么梦了?”
  长久的独自生活,她已经习惯了孤独和寂寞,习惯了自己是自己的全部支撑。虽然在灯泡坏了却够不着换的时候感觉绝望,虽然深夜无法入眠只能高坐在窗台上抽烟,让自己溶成夜色的一部分,以不显得那么可耻,但阳光下的她可幸是正常的。像所有正常的现代人一样,对自己残忍以换取坚强。
  Real的温存颠覆了这一切。她开始赖床,腻在Real的怀中不肯起身;她开始朝思暮想,一个人呆坐着傻笑;她开始产生幻听,秒针的转动也以为是电话在响;她开始,活在另一个时空。
  这时空让她筋疲力尽,眼圈发黑。她在透支生命,因为那不可知的明天每时每刻都在威胁着她,所以她服从,无条件的服从。这样的无怨无悔,这样的温柔心意,只有17岁面对那个已经消失的忧郁男孩时曾经有过。Real或许只是另一个让她万劫不复的黑洞,可是,肌肤触碰的温度,俩俩相忘的暧昧,怎么戒得了,怎能戒得了呢。

  第六宗罪 嫉妒
  Real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联系她,起因是她的嫉妒和贪婪触碰了游戏规则。
  周末,她安排好一切,等待着Real的电话。炎炎夏日和多日的奔波,让她昏沉沉地半睡了过去。居然梦见了英。Real曾经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约过英,并对她大加赞赏,她如哽在喉。不仅仅是因为Real对另一个女人的青睐,更因为这个女人是她所不认可的,这无异于对她的否定。居然梦见了英,她在梦中都疑惑不解。接着就听见Real没心没肺的声音,“我马上给英打电话。”就在这同一时刻,她的电话响了,把她从梦中惊醒。Real的来电,她本能的接通。突然,像被梦中情景魇住了似的,她固执的认为这是Real拨给英的电话,但不小心拨错了号码。于是,她神经质地拿着电话不说话,只听见Real在那头着急的声音,“喂,喂……”像一个个空洞的问号。
  Real再次打过来,她嘲笑自己的过敏。“在干什么?,”“睡觉。”“哇,大好时光居然睡觉,出来吧。”“好。”
  她花姿招展,如同夏日里最后一只翩翩蝴蝶,一路吸引无数目光。她期待Real看见她时的眼波流转。到了目的地,Real在二十米外向她招手。当她走进那间美术用品店时,她以为自己还在家中的床上,她以为自己还没有醒,因为她看见了,英。
  这一切像是一个玩笑,或者更像一个圈套,看样子Real和英不会是刚见面。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嗨!”,每走一步都在心里提醒自己“沉住气,沉住气,不要计较。”可她蝴蝶的翅膀已经收起,她掉进了泥沼,怎么才能保持脸色的明媚呢?
  她就像被一个魔咒所控制,在理智箅情感之间猛烈的挣扎,这让她的行为看上去不免可笑。时而,故作振奋;时而,情绪低落。她的说话,也明显的表露了她愚蠢的情绪。她一直努力练习的功课,在如此突然的袭击面前,终于还是一败涂地。Real看似无意的眼神洞悉了这一切,不动声色,猎手。不动声色地匆忙离开,只留下她独自面对自己的怒火和可笑。
  Real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联系她,偶尔的电话也不是打给她,是打给那个做文案的女人。简短的一两句,总是急匆匆的样子。Real用这样的方式告诫她,他是随风的男子,不可能被任何人牵引或控制。
  其实,她当晚就懊悔了,可是已经于事无补。任何企图只会使情况更糟,除了等待,她别无他法。

  第七宗罪 原谅
  Real终于赦免了她。
  在她的住所,她环绕着Real的腰,轻声说道,“你好,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Real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似乎发现这个女人身上一些新的东西。
  “像我这样的男人,是早就该死的,该千刀万剐,下地狱,TMD,风流成性,很容易就动感情的。”是的,还有一句没说出来,“也很容易就忘情”,她想,Real不是坏男人,因为他懂得坦白。终于摊牌了,终于彼此可以把底线亮出来,再各自考虑能否承受这样的方式和代价。
  “那你没想过,那种纯粹的爱情?”她这话问得轻松,却心怀叵测。
  “我们这种人,四处漂泊,随时可能死在外面,没有人能忍受的。再说,带一个人走也是不可能的,根本不现实,还是觉得情人关系好。”真的是霸道的白羊男子,自顾自地就把两人的关系定了性,也告诉了她该处的位置。
  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儿都没有不高兴。她已经不要求任何形式上的认可,她只要Real在身边,他的手指,他的温度,缠绕着她,她就幸福。
  亲吻,已不仅仅是温柔的传递。她大胆地需索,饥渴似洪,代表着她对Real无法说出口的期待和绝望,身体也肆无忌惮,像一朵怒放的荼糜。她甚至请求Real让她疼痛,尖锐的指甲深陷Real的皮肤,却依然无法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任何印记。她无法开口,她怎么可以开口呢?任何形式的表白,都是需索。她只能跟随他的节奏,迎合他的方式,她只能,臣服。
  天气已经炎热,粘湿的汗水掩盖了他们一周未见的距离,填满了她心的空洞。
  她躺在床上,“过来,躺着。”她开始自觉扮演Real刚刚分配给她的角色,情人,不就是应该摈弃矜持,直接而没有修饰吗。
  “太热了”。
  “过来躺着,我想靠着你。”她坚持。
  “我这个男人的肩膀是靠不住的。”Real已经开始享受“情人关系”的乐趣,可以如此坦然,没有心理负担。
  “我不管,能靠几天是几天。”她只能接招,其实也是实话,不然还能如何呢。
  “我没心没肺,对吧?“
  “我就喜欢没心没肺。”两人都渐入佳境,迅速适应了他们新约定的关系。
  靠在Real的胸口,触摸着他有力的心跳,她感到心安和平静。是的,她原谅了Real的自由;可是,谁来原谅她的爱情呢?

  尾声
  她谨遵情人原则,不过问,不痴缠,不嫉妒,不嗔怪,不求甚解。她先爱了,就败局已定,注定要委屈自己,成全他的放纵。如今的她,日复一日在等待他的宣判,“GAME OVER”,如同主的神旨。

TOP

Già ero insano

TOP

犯下了lust罪
Già ero insano

TOP

Originally posted by hatchetman at 2005-8-27 09:16 PM:
各取所需,不过做女人的吃亏了点


其实女人像男人那样爱就不吃亏了。

TOP

Originally posted by 九尾 at 2005-8-27 10:17 PM:


其实女人像男人那样爱就不吃亏了。



女人能这样想,男人太幸福了14.gif
Già ero insan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