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的理由

五湖散人

李气虹

　　如果用“警察开枪的枪声，划破了珠江医院附近宁静的夜空”，作为描述广州警察开枪导致神经外科专家尹方明死亡事件的开场白，虽有些老套，却是不争的事实。

　　人们对中国大陆军警开枪导致群众伤亡事件的讨论，往往超越单纯的法律权限范围，而上升到政治层面的解读。当局对事件的处理和善后，也摆脱不了政治考虑的痕迹。

　　2005年12月，汕尾东洲坑村村民不满征地赔偿太少而群起抗争，武警开枪导致三名村民死亡、八人受伤，境外媒体把焦点放在武警对民众开枪的行动上，却忽略了当地村民一直有“械斗”的剽悍民风。

　　事后，当地公安分局一名副局长，被指在现场指挥失当而遭刑事拘留。在中国大陆，人人都知道，军队是“老大”，警察是“老二”，大街上挂着军车牌号的车辆违反交通规则，交警一般都不敢也无法对其执法。隶属于军队体系的武警开枪，结果是县市级公安分局副局长受处分，难免不引起人们的政治联想。

　　尹方明之死，引人关注之处，在于警察开枪的对象，不是凶狠亡命之徒，而是学有专长的医生，其所属的医院曾有军方背景。公安局昨天对新闻界通报时，只用“死者尹某是某某医院的一名副主任医师”的字眼，表现出对军方某种程度的忌惮。

　　新闻媒体前天下午能进入医院拍摄死者被白布覆盖的遗体，显然得到医院的默许。院方强烈不满警察竟向属下的医疗专家开枪，但死者遗体已被警方运走，使医院陷入被动局面中，医院人员频频告诉媒体各种未经证实的传闻，便是希望借此向公安部门施压。

　　在时间点上，中共“十七大”闭幕不满一个月，中央宣讲团刚离开广东，就发生不符合构建“和谐社会”原则的流血事件，其政治敏感性可想而知。所以，国家新闻与出版总署前晚一度下令大陆媒体不得报道这起事件，但网络媒体早已发出大量报道。

　　这当然引起“省、市领导及上级政法机关对事件高度重视”，必须由广州市委分管政法工作的高官（一般相信是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张桂芳），率领市委政法委、市检察院、市公安局等部门联合展开调查。

　　大陆新闻媒体和舆论，一般较同情死者。有网民因此质疑警方是否执法过当，毕竟死者坐在车里驾驶座上，对警察的人身威胁有限；但也有人认为军车号牌泛滥，恐怕已被不法分子利用来干案的掩护工具，将矛头直指军车号牌的管理弊病。　尽管联合调查组宣称，将“严格按照实事求是、依法办事的原则，对此事件进行严肃公正的查处”，但此案多少与军方扯上关系，当局想要尽快完成调查工作，恐怕并不容易。

　　中国政府对警察使用枪械，其实订有非常严格的规定。但大陆社会法制不健全，法治精神不彰，透明度不够，在什么样情况下可以用枪，还看不同公安部门高官的理解。香港警察每次在市区开枪，都要写报告向上级汇报；但大陆公安开枪，后果就不只是写报告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