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她丢下书包跑过去。
    庭风抢先说:“阿姨失恋。”
    涤涤放心了,“失恋不要紧。”
    诺芹不服,“失恋会死人。”
    涤涤却说:“妈妈说,失恋自己会好,可是水厕坏了非修不可,只有更烦。”
    这是什么理论,岑庭风怎么教女儿,匪夷所思。
    “妈妈还说什么?”
    涤涤似背书似流利,“妈妈说,凡是失恋想死的人,让他死好了,免糟塌社会米
饭。”
    “哗!一点同情心也无。”
    “咄,世上不知多少真正可怜的老人孤儿需要同情。”
    “多回家了。”
    庭风说:“我送你。”
    走到楼下,庭风握着妹妹的手,“我真的已经洗手。”
    “几时的事?”
    “申请移民之前半年,免节外生枝。”
    “家中那几只也快快丢掉。”
    “好好,都听你的。”
    “带冒牌手袋入法国境是违法的。”
    “下雨了,小心驾驶。”
    诺芹静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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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坐下来,把小说写完,又开始新的一篇,感触良多,眼泪一直沁出,无法抑
止。双眼炙痛,被逼躺下。
    这几年来她受姐姐恩惠甚多,所以才可以从事写作,做她喜欢做的事。
    庭风照顾她无微不至,所以她可以大方潇洒,时时对蝇头小利嗤之以鼻。
    电话响了。
    是林立虹,“岑诺芹,你走狗运,关总说要捧红你,叫你出来拍照。”
    “叫他先捧红自己再说吧。”
    “又耍性格?”
    “我决定把宣传时间用来努力写作。”
    “疯了疯了,你是要学杨桂枝还是梅绍文?”
    “我做我自己。”
    “人家已经赚够,离岸享福,当然不用睬人,你怎么同人比?”
    “恕我不再应酬。”
    “自寻死路。”
    “随得你诅咒。”
    “我正想搞一个猜文思文笔真实身份游戏。”
    “立虹,你不愧是马戏班主。”
    “我喜欢马戏班,试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叫你们这班不羁的文艺工作者低头?”
    那条驯兽的万能电鞭叫逼人的生活。
    诺芹哼一声。
    “那,我叫刘浩英拍照,她会喜心翻倒。”
    “对,叫她好了。”
    “诺芹挂上电话。”
    稍后,她草拟一张合约,传真到银河出版社,主动表示一年愿意提供四至六本小说。
    一个作者总得写作,一个演员必定要演戏,学生要去上课,光是宣传拍照,大抵是
行不通的,并且,看看历史,也没有什么人凭这样成功。
    五年过去了,年纪大啦,得立定心思好好工作,不然,再过十年,有人问:“你做
什么?”“作家。”“你有什么作品?”“……”
    说她静静等银河出版社答复。
    那是一家殷实有历史的出版社,他们不会耍手段。
    “过去,写作人都嫌银河不够时髦,不擅花巧,又缺乏宣传,现在一个衰退浪打过
——来,反而类得难河实事求事,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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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了。
    李中孚挽着水果上来,看见女友灰头灰脑,面目污肿,不胜讶异。
    岑诺芹虽然爱闹情绪,却不常哭,这次是什么缘故。
    他不劲声色说:“我又没说不娶你。”
    诺芹不甘示弱,即时回嘴:“想到有可能会嫁你,立刻悲从中来。”
    “什么事,愿意说出来吗?”
    “一时想起亡母。”
    李中孚并不笨.知这她不肯倾诉,那也无所谓,每个人都有权保保留一点秘密。
    诺芹用冰水数眼。
    “桃子新鲜,替你加些奶油。”
    “李中孚,没有你还真不知怎么办。”
    李中孚点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真的,以前五光十色,花多眼乱,四周围都是旁观,谁会注意老实的他。
    李中孚轻轻说:“来,抱一抱。”
    “仍然天天洗头,这香气叫什么?”
    “南回归线。”
    “十分新鲜。”
    “你闻不闻得出来茉莉花香?像是南国之夏!叫人神往。”
    “我没有女作家那样富想象力。”
    “嘿,女作家仿佛一直是个贬词。”
    “你多心了,前日,上司问:‘你女友做什么’,我才答:‘她是名作家’。”
    “对方即时问:‘她写些什么?’”
    “是。”
    “你怎么回答?”
    中孚回答得非常自然,“她是小说作者,写的故事十分受读者欢迎。”
    “谢谢你。”
    “我以你的职业为荣。”
    诺芹十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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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精神不好,一早就睡了。
    半夜只听到电话铃急响,她只得挣扎起床,看一看闹钟,不过是一点多,可是说不
出的孤寂。
    也取过听筒,喂地一声。
    那边有人喧哗大笑,“文笔女士,我想自杀,你快来救我,哈哈哈哈哈。”
    诺芹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按断线、拔掉插头,世上就是有那么无聊的人。
    她喝了一点酒,再蒙头大睡。
    第二天,诺芹很镇定地请宇宙日报一名相熟的记者戚榆义陪她去报警。
    督察查过来电显示器上面的号码,“那是一个公众电话,无可追究。”
    诺芹不出声。
    “岑小姐,你不如更换电话号码,并且,所有公众人物都应该小心保护私隐。”
    “是。”
    记者小戚陪她离开警署。
    “原来,你就是文笔。”
    诺芹笑,“现在,你已知道我最大秘密。”
    “我们早已怀疑,谁还有那样巴辣的文笔。”
    诺芹唔一声。
    “对不起,我太坦白了。”
    “不要紧,我最怕人家赞我聪明。”
    “为什么?”
    “那是最不服点,明赞暗贬的刻薄语:试想想,一个人到了廿五岁还只得小聪明,
多么悲哀,聪明即表示会迎拍,擅铣营,将一个人的勤奋用功一笔抹煞。”
    “你太多心了。”
    “你不是我们那一行,你不会明白。”
    “这么说来,你们那行真的可怕。”
    诺芹苦笑。P
    “不过,”小威说:“比起我们又还好些。”
    “咦。”
    “你想!本市开埠以来,至少出过三数位名作家,试问,又有没有名记者。”
    诺芹怔住,小戚说的,都是事实。
    “还是做作家上算,不用上班,名成利就,还有,一直可以写到老。”
    诺芹笑了,“听你说,写作彷佛是理想职业。”
    小戚笑,“我也是一颗寂寞的心,愿意依归你的俱乐部。”
    “是,”诺芹点头,“还得忍受冷嘲热讽。”
    岑诺芹只把电话号码告诉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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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出版负责人梅绍文是其中之一,他非常诚恳:“我们已在草拟合约,岑小姐如
有特别要求,可以提出来。”
    “协助宣传。”
    那梅先生大为诧异,“一般写作人巴不得多多宣传。”
    “我想专心写作。”
    他笑答:“可以商量。”
    “看过合同再答复你们。”
    “我们将予岑小姐最优惠条件。”
    真是,不做宣传,何来名气,少了号召力,怎样叫价,一切在手,则应用功工作。
    林立虹的电话也来了。
    “诺芹,告诉你一个消息。”
    “请说。”
    “关朝钦今早辞职,即日生效。”
    虽然意外,诺芹也不觉惊讶,动荡的时势,变化无穷,同从前一位老总做三十年大
不相同。
    她笑笑说:“糟,才说要捧红我。”
    林立虹也笑。
    “你荣升了?”
    “是,请多多指教,多多支持。”
    就是因为时势不安,才造就机会,令新人涌现,每人发五分钟光。
    林立虹说:“还是做作家好,编辑属幕后,辛苦无人知。”
    “你可以努力走到幕前。”
    “我还是先做好幕后,把销路搞上去。”
    “有无密友?当心事业感情不可兼顾。”
    “我心寂寞。”
    诺芹欷虚,她继续做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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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小姐,人生真是悲哀,学堂出来,努力工作,转瞬已经三十,我不是典型爱
情小说读者,也不属伤春悲秋之人,可是期待中的爱情、幸运、快乐全无出现,日出日
落,生活只似例行公事……”
    咦,岑诺芹想,这不是在说她吗。
    “一日,喝完咖啡,借用洗手间,看到有一年轻男子匆匆自对面出来,他容貌英俊、
身型高大,手里拿着帆布旅行袋,酒店一名护卫员立刻上来驱逐他,我忽然明白,他是
流浪人,借用卫生间梳洗更衣。”
    讲到这里,诺芹想,麻烦来了。
    “刹那间,我见义勇为,一步踏上前,大声说:‘积克,大家在楼下等你──什么
事?这位是我的朋友,有什么误会?请经理出来。’我一边把名片递过去,我在一间著
名大机构内任高职。”
    啊,过份热情,像岑诺芹冒险打电话给说要自杀的读者一样,有后患。
    “我替他解了围。”
    读者文笔与文思甚佳,诺芹追读下去。
    “我们在酒店大门口分手,他向我道谢。”
    事情完了吗?当然不。
    假使就此结束了,读者不会来信。
    “三天之后,积克的电话来了,他目光尖锐,看到名片上的姓名电话,他想约会我,
我应该怎么办?”
    诺芹摇头,她把情绪沉殿下来,专心回复读者,“这种人不是你惹得起,速速更换
电话号码,冒险家乐园内纵有奇人奇事,决不适合良家妇女,请努力克服寂寞芳心,致
力亲情友情。”
    像不像文思的笔迹?
    连诺芹自己都觉得好笑。
    终于又跑回传统的轨道上。
    文思这样答:“我的意见与文笔完全相同,你们会觉得奇怪吧,危险!决不可与这
种人接触,他是否社会毒疮不在讨论范围,越远离越好。”
    读者兴致索然。
    “嗟,这种忠告我妈也会给我,何用巴巴写信到寂寞的心信箱。”
    “毫无新意,该打三十大板。”
    “我们要看的,是离经叛道,出奇制胜的答案。”
    “倘若与教务主任的答案一样,请你们收拾包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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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诺芹约姐姐喝茶。
    茶座上议论纷纷:“股票重上九千点。”
    “宁卖当头起。”
    “入市是时候了,不要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且观望一下,等再稳定些。”
    “咄,你这种态度怎样发财?”
    诺芹嗤一声笑出来,赌心不死,都会不败。
    庭风叹息,“永不学乖。”
    “是这种冒险精神使华人飘洋过海,纵横四海。”
    “你就藉这次风暴写一个五湖扬威的故事吧。”
    “我会尝试。”
    “诺芹,我下个月带涤涤动身去探路。”
    “不必担心,温埠有个朋友不小心厨房失火,白人消防员赶到,用粤语同她说:
‘唔驶怕’你看,四海一家,多文明。”
    “真人真事?”庭风骇笑。
    “千真万确。”
    庭风终于问“你可与我们一起?”
    “度假无所谓。”
    “但你不会落脚。”
    “我与你不向,庭风,你光是教育涤涤已是终身职业,将来还可以当外婆,我,我
干什么,碧海青天,有什么好做?”
    庭风说:“重新读一个教育文凭也不过三年。”
    “我不是那么爱读书。”
    “你已爱上一个城市。”
    “是,”诺芹微微笑,一往情深,“像良家女爱上浪荡子,要风光,嫁流氓,我相
信都会能回复到从前光彩,甚或过之。”
    “你才是最大的赌徒。”
    “是,赌输了,一无所有,赢了,与那会共享荣华,趁大哥大姐车船退休,处处空
档,升上去比那十多年容易多了,要抓紧良机。”
    “没想到你有野心。”
    诺芹吐出一口气,“我舍不下班猪朋狗友。”
    “随你吧。”
    诺芹握着姐姐的双手歉意地摇晃。
    “时时来看我们。”
    “一定一住就整月。”
    “男朋友也可以一起来。”
    “老姐你真是明白人。”
    庭风刹那间有一丝落寞,“我也怕寂寞。”
    “那边有牌搭子。”
    “我怕一味坐牌桌的女人。”
    “那么,创业干老本行,卖你的假首饰。”
    “我也有此打算。”
    “趁加币低,房产又几乎半价,现在正是好机会。”
    “真的。”
    身后忽然一阵欢呼,原来有一桌人看到手提电脑上报价表:“升上九千一了!”
    声音里的兴奋快乐感染了诺芹。
    为什么不呢,你爱美术,他爱科学,有人却偏爱股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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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中孚下班来加入茶座。
    庭风对他说:“好好照顾芹芹。”
    诺芹笑,“托孤。”
    “她若肯被我照顾,是我三生荣幸。”
    庭风讶异,“时势真不一样了,连老实人也口舌滑溜。”
    诺芹却深思,那封读者信打动了她,生活不是例行公事。
    中孚结了账,先送庭风回家。
    庭风笑,“那风流的小区与倜傥的小张都销声匿迹了吧,豪宅与名车都还了行,还
怎么追求异性。”
    诺芹有点尴尬。
    “到头来,只有马步扎稳,基本功深厚的老实人跑到终点。”
    诺芹不出声。
    “文笔,”姐姐调侃:“解答你自己心中疑问才是最困难的事。”
    诺芹仍然一言不发。
    回到车上,中孚问:“姐姐说什么?”
    “叫我保重之类。”
    “我们陪她一起走一次温埠可好?”
    “你也想过去看看?”
    “许多人在那边结婚。”
    诺芹没想到他有勇气说到正题。
    “我挑了一枚铁芬尼指环,明日可以取货。”
    诺芹看着他。
    他微笑,“不要告诉我妈妈不批准。”
    诺芹摇摇头。
    “或是出版社不许旗下当红女作家结婚。”
    诺芹笑了。
    “明日我带花一齐上来。”
    “且慢,我需征求另一人意见。”
    中孚诧异,“姐姐已经默许。”
    文思。
    是文思。
    与她共写一个专栏已近一年,她的意见最保守、可靠、值得参考,她那套古老的价
值观其实就是社会大多数人的观感。
    你以为世界已经开放?对于别人的错误,社会还严苛得很呢。
    回到家中,诺芹硬着头皮,传真到报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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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文笔给文思女士:“我有一个表妹,廿六岁,已届理想结婚年龄,有一殷实男子
诚恳向她求婚……”诺芹把情况忠实描述一遍。
    也许,文思会讥笑她不会自医,但,诺芹愿意冒险。
    傍晚?答复从报馆转来,整整齐齐,由电脑打字。
    “文笔,你太客气了,以后联络,可用以下号码,我看仔细了信,研究一下,才给
你分析。”
    噫,意外。
    对她如此斯文有礼,简直不像文思,不过一贯认真,所以在读者心目中,她有固定
地位。
    稍后,她这样答:“什么时候结婚最适当?同生日蛋糕上插几枝腊烛一样,纯属私
人意愿,通常来说,二十岁太小,三十岁至四十岁头脑比较清醒,处事较有智能,一般
人觉得十分适合,而结婚这件事,一有犹疑,即应取销,即使是卖买婚姻,如有踌躇,
亦不是好卖买,将来必定后悔。”
    呵,如此坦诚,叫诺芹吃惊。
    “可是,他对她很好……”
    “好是不足够的,尽责的家务助理也对东家很好。”
    “他也极之体贴,事事尊她为大。”
    “一只金毛寻回犬也可以做到。”
    “家母说,我丈夫,要找一个朋友。”
    “母亲们的安全尺度极高,她们认为幸福是全无出错。”
    “那么,请告诉我,应该找谁结婚。”
    “一个你深爱的人。”
    “爱不会燃烧殆尽吗?”
    “那是欲望。”
    “你说的那种爱,世上存在吗?”
    “还有一点,我们华人总是难以启齿。”
    诺芹微笑,“我明白。”
    “选择对象,第一要经济状况健全,第二,需人格完全,很少想到,肉身的欢愉也
很重要。”
    诺芹骇笑,哗,这文思真不愧是信箱主持人,没想到她会这样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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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思写下去:“她同他跳贴身舞吗,他是否接吻好手,她会不会为他穿银色紧斯丝
睡袍?”
    诺芹颓然,她不会,全部不会。
    同李中孚在一起,她可能会穿法兰绒布睡衣,再加一双厚袜。
    “人好,很重要,但不是全部。”
    “表妹可能会永远嫁不出去。”
    “那么怕寂寞的人毫无选择。”
    “文思,谢谢你的忠告。”
    “不客气,文笔,有空再谈。”
    什么,竟同文思做了朋友?不久之前,她们不是恨恶对方吗?
    诺芹必需承认,只有在母亲身上,才会得到那样的忠告。
    第二天,李中孚来了。
    小小一束紫粉红玫瑰花,一只浅蓝色铁芬尼首饰盒子。
    他穿便服,神情略为紧张,但仍然舒坦,公务员都这样轻松,习惯了,天塌下来又
如何,十多万人一起顶着。
    他看着女友。
    这个相貌标致、为人精灵、身段出众的女子一向是他至爱,他最欣赏她的幽默感,
她叫他笑,有时笑得溅出眼泪,同她一起生活,不愁枯闷,永远色彩丰富。
    他轻轻说:“你有踌躇。”
    诺芹点头。
    “怕什么?”
    “生育完毕重一百八十磅及其它。”
    “我不介意。”他是由衷的。
    “看看是只什么样的钻戒。”
    小盒子一打开,晶光灿烂,非常体面的高色无瑕圆钻。
    这种时势了,也只有他才付得起现款买奢侈品。
    “太破费了。”
    “两个半月的薪水化为永恒,非常值得。”
    诺芹一怔,“你几时升得那样高了?”
    “最近一次调动,将到特首办公室工作。”
    “呵,做京官。”
    中孚笑,“这些术语你也知道?”
    “你很长进。”
    “有得升级总比原地踏步好。”
    “宿舍也比从前宽大?”
    “倘若没有家室,也不想搬动。”
    真是寻找归宿女子的最佳对象。
    “需要考虑?”
    诺芹咳嗽一声。
    “是花的颜色不对?”
    “不不不,一切都非常妥当。”
    “说你愿意。”
    “但是中孚,我不爱你。”
    李中孚大表讶异,“我却觉得你事事爱护关怀我,使我感动。”
    “不不,不是这种爱。”
    “你有几种爱?”
    “中孚,你太天真。”
    “咄,这也是缺点?”
    诺芹只得说:“是,我需要考虑。”
    他有点失望,站起来告辞。
    在门口,他吻了诺芹额角,那阵茉莉加橙花的香味又传入他的鼻尖。
    他愿意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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