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一擦黑,就来了一辆接我们的车,我仔细一看,连“东北帮”的女同志都跟来了。大家象“地下工作者”般沉着冷静面无表情,很长时间只听的见汽车里依里哇啦播放的俄罗斯流行歌曲。
到底是“东北帮”首领,他率先在沉没中爆发:“导儿,三百块钱能看多长时间?”
“四十分钟吧。”导游平静地回答。
“那不行,你跟他们说说,多给我们来一遍,好复习复习。。。。。。”接着朗声大笑,我们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气氛多少有些缓和,接着相互换着零钱。
海参崴的晚上不象国内那样到处是人和夜市,这里好象除了酒吧、赌场、夜总会一类的地方有点霓虹灯外其余都是生活用的照明灯,也没有什么“光亮工程”,反正是该亮的亮着,不该亮的关着,看不出哪是市中心,哪是闹市区,行人也很少,与国内不同还有,在黑暗中行进的大都是女性,看来外国的女同志是不把这种危险当回事的,当然她们和“抢鸡蛋”的故事绝不是一回事,要么是治安太好,要么是怀着“实在没办法躲避就干脆享受吧”的心理。总之,城里郊外都一样。
终于,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司机将车停了下来,我们鱼贯而出,在导游的率领下毅然决然地走向灯火阑珊处、走向反资产阶级腐朽生活的最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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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走廊,我眼睛虽然近视,但分明已经看到了正在一个房间里休息的裸体舞娘们。
  不料,一个个子不高的俄罗斯小伙子态度严肃地把我们全部拦住。开始我还以为这人是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在苏联早已和平演变了的今天,依然坚定地走社会主义道路,旗帜鲜明地反对黄、赌、毒等社会丑恶现象呢!
  “九百卢布!九百卢布!拿来!”原来这家伙是个收钱的。
  “便宜点儿,我们来了好几个呢!”“东北帮”的一个女同志象在农贸市场买菜般侃起了价。
  “这里不是中国,不打折!”俄罗斯小伙子手指着这个女同志用还算流利的中国话声色俱厉的说道。。。。。。接着他又笑了:“开个玩笑,你来干什么?”他指着这个女同志说。
  “来看看呗。”女同志解释道。
  “她们有啥你都有,有什么好看的?交钱。”俄罗斯小伙子边和我们开玩笑边收卢布。
  演艺厅不大,黑乎乎的,里面已经坐了些人,台上一个舞女正在围着钢管卖力的跳着,灯光闪烁,看不大清楚。
  大家一窝蜂涌向前排,我冷静地先扫视了一遍整个环境,发现最后一排隐约有人坐着,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再仔细看,好象头发挺长,黄颜色,于是我干脆往最后一排走,果然,最后一排坐着两个衣不蔽体的漂亮的俄罗斯女同志,我估计她们也是舞蹈演员。
  关键时刻我胆子还是小了——我坐在了离她们还有两个座位的地方。
  然后正式开始看表演,因为太远我也看不大清楚,反正是每个舞女表演完就裸着上半身走出,再上来一个,中间甚至夹杂着一个男的跳当年我们很喜欢的那种霹雳舞(大概就是现在大家说的街舞)。几个曲子之后,前面先来的观众慢慢都离开了,我注意看了一下,应该都是中国人。
  整个场子就剩下“东北帮”、我和山东老头,台上依旧,台下鸦雀无声。
  一曲终了,我大胆鼓掌,但没人应和,好在还得到了几声“Thank you!”,而且和我坐一排的舞女甚至还专门和我打招呼并用中文连声说:“你好!你好!”我也忙不跌兴奋的跟她们说:“你们好!你们好!”只是后悔没跟她们握手。
  又看了一会儿,一个舞女在台上跳着,另一个则从休息室走出径直走到“东北帮”首领面前搔手弄姿,花零钱的时候到了,据导游说这时候往往就是十卢布、十卢布的给。我们正准备看热闹,没料到“东北帮”首领竟将脑袋低下闭上了眼睛,舞女舞的没劲只好选择离开。
  我觉得很无聊,和那两个舞女也没法用语言沟通,干脆就起身和她们用英语道别,出来路过舞女们休息的房间的时候还没忘了抓紧时间朝里面看了看。
  赌场和演艺厅同属一个单位,只隔了一道厚厚的玻璃门。赌场里有若干个台子,赌客有中国人也有俄罗斯人,只收美金和卢布,我不懂这些,只能参观学习一下,有心想拍几张照片也不敢。
  不一会儿,“东北帮”和山东老头也来到赌场,由于没人敢上场导游干脆招呼大家离开。
  不料,那个收费的俄罗斯小伙子在门口将我们又全部拦住。我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导游说:“他说你们没看够四十分钟,需不需要把余下的时间给补上。”
  真够实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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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7点,我们这群面合心不合的游客在准时来接我们的车上集中了。除了中方导游外,增加了一个长的跟斯大林特象的司机和一个还算漂亮的女导游。
  “斯大林”同志一声不吭,而女导游则跟国内导游一样喋喋不休,除了一番难辩真假的自我介绍外就是:“昨天晚上先生们一定过的很有意义而且一定很辛苦。”之类充满中国风味的“准黄色”导游词,她甚至还用“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这类国内泛滥的语句来推荐他们的鱼籽酱。
  海参崴这个地方到底属于哪国?这是个问题,尤其在这个地方我真有些糊涂了,中国人说是中国的,日本人说是日本的,甚至朝鲜和韩国也说是他们的,不过,我觉得俄罗斯人说的更准确:“1860年以前是中国的,而1860年以后是俄罗斯的。”
  记得在镜泊湖的时候,一个率领一个日本老太太团队的哈尔滨导游在听到有人给日本人提意见时说:“其实老毛子才是最坏的,当年他们占领海参崴的时候几乎杀光了全部的中国人,所以现在的海参崴才是满街的黄头发,才是充满了俄罗斯风情的地方。”
   他说的也许有道理,海参崴的人几乎都是白种人人,很少看的到中国人,偶尔看到一个还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行为委琐的打工者,要么就是一大堆和我们一样头戴统一太阳帽、胸前挂着照相机、摄象机,举止粗俗、大声说话貌似大款的中国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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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这位漂亮的女导游就把我们弄到了海参崴理工大学,在大学另一侧的山上观看海参崴全景,“东北帮”无论男女都积极主动邀请和女导游合影,女导游这时也一脸灿烂笑容十分配合,显出一派同志般的热情,把中俄人民的友好关系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在阳光下仔细看了看这位美女——身材在中国很标准,高挑,在俄罗斯则显得略瘦;长和绝大多数俄罗斯年轻女同志一样都还不错,有点安娜卡列尼娜的意思。安娜在“东北帮”的热情围堵下显得热情四溢神采飞扬。
我插不进去就只好自己溜达。这个山坡其实只能算做是一个市民休闲的地方,除了能看全景外还有些简陋的雕塑等东西,我随意拍了几张照片后就和一个开着二手丰田的在此专门兜售前苏联军帽、望远镜、邮票的哥们儿用大家同样简陋的英语瞎扯了一阵,他的英语比我好,还能说几句中文,但几乎一句中文也听不懂。不过他多少还是有点收获——我花一百卢布买了一本邮票、花八十卢布买了一套苏联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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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街道旁,“斯大林”同志的车在等着我们。“东北帮”和安娜边走边热烈交谈,个个兴奋异常,照例有人问到了安娜同志的工资、婚否和孩子,好在安娜同志曾经不远万里来到过中国学习,再加上常年接中国团队,对此她似乎早已习惯,只不过她回答的轻描淡写朦朦胧胧没有完全令“东北帮”的领导和同志们满意。
“东北帮”首领上车后继续说:“那你们一个月也没多少钱啊?物价还贼贵,上趟厕所都七卢布!你们生活肯定不咋地。”
安娜同志只好顺竿爬:“是啊,象我就只好干两份工作,一份教师一份导游。”
“那,还是咱中国好哇!”首领爽朗地大声说着,自豪感溢于言表。
“下面我们去坐船出海、看海鸥怎么样?”安娜顺势将话题转到行程上。
“好啊!安娜小姐,我们听你的,谁让咱们中俄友谊长存呢?”首领立刻就决定了,不顾我和山东老头的想法。
我倒是想去,因为我向来喜欢大海,出海当然更好。
“那接下来请每人交九百卢布好吗?”安娜微笑着,姿态优雅地向我们伸出手。
“啥?还交钱!”首领生气了。
“当然,这是自费项目。”安娜见惯不惊。
“咱的行程表呢?拿给我看看!。。。。。。这不,还有军事博物馆、潜水艇、火车站那么多地方你都不带我们去,你整出个出海咋行?”首领在原则上毫不让步,哪怕对方是个异国美女。
由于首领定了调,“东北帮”的人立刻群起而攻之:
“安娜小姐,你这人咋这样呢?光知道挣钱呀?”
“安娜小姐,你不能不按旅行社的行程吧,俺们可是看了行程才来的,要不俺们可不到你们这个穷地方来。”
“安娜小姐,咱们总不能金钱至上吧?”
。。。。。。
可怜的安娜同志完全没想到刚才还跟她和睦相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几个人现在突然变成了另一群人,这群人完全置她的低收入于不顾,完全没有在她面前展现出中国改革开放的伟大成就,对生活在落后贫困状态中的俄罗斯人民的同情仅仅停留在口头上而已。
“刚才你们答应过。。。。。。”安娜同志感到非常委屈。这个时候她才想起了我和山东老头这两个“局外人”,眼光在我和山东老头之间来回游离。
“你必须按合同办,先让我们参观完规定景点再扯别的,再说了,我们也都是有理有节的人。”“东北帮”里的一个替首领解释着。
山东老头这次不含糊:“我去不了,我晕船,你们去,我等着。”
期待的眼神直接扫向了我,我无路可逃只好按自己的想法说:“我觉得可以去,一来海上肯定很漂亮,二来价格也不是特别贵,也就脱衣舞的价,出海总比看脱衣舞强吧?”
“就你能!就你素质高,看脱衣舞咋拉?我还看不惯你哪浑身的酸劲呢!我看你连俄罗斯的厕所都照下来了吧?”“东北帮”里一个矮个女同志迅速冲着我吼道。
眼看一场人民内部矛盾的争斗就要在异国他乡上演。
好在我不是一个特别能抄架的人,动手更是弱项,这种时候我一般都采取的是把自己的嘴闭紧,眼睛看着其他地方。。。。。。
由于没遇到对手,“东北帮”也见好就收,继续一致对外,把人民内部矛盾暂时放在了一边。
迫于强大的压力,安娜同志不得不暂时放弃自己的想法:“不过,海参崴的景点很少,要马上看的话半天就看完了。”
“对呀!你先让我们把该看的看完,你那事都好说!”首领最后宽宏大量的表示。
我记得那天海参崴正举办一个什么赛车的比赛,原本从不堵车的街道堵的一塌糊涂,安娜对我们说原来行程上说的那个博物馆在装修,我们只能换一个参观。
这是海参崴理工大学的一个综合性博物馆,很多学生在此学习、记录,自然也是美女如云。因为没有中文说明,我转来转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好在安娜同志及时来到了我的身边,给我做了一些必要的解说,让我了解到了一些原本我也不知道的知识,但无奈,这个博物馆太大,根本看不完,而且“东北帮” 和山东老头早已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不动了,我和安娜路过他们上方的时候还听到那个对我有看法的女同志说:“咋的?就给他一人解说呀?”
当然,安娜除了给我做适当的解说外,还说了些诸如:海参崴导游没工资、我不可能免费服务等等,对此,我均表示理解,同时,我也给她解释了我们的国情、党情和人情的大致情况,但她均表示不理解。
对此,我只能说:“你太年轻,没经历过你们的社会主义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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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东北帮”首领的“安排”,我们在安娜同志的带领下继续很抓落实。
海参崴的景点其实都集中在市中心,比如我上面提到的港口就在火车站背面,火车站广场的对面就是列宁雕像,港口对面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和一艘退役的潜水艇,上台阶就是应该被叫做“市政广场”的地方。
自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人民已经基本淡忘了苏联那段历史,事实上他们是希望没有那段历史,对苏联时期的领袖们都没什么好感,包括在中国人民心目中地位很高的伟大领袖和导师列宁同志和第二代领导核心斯大林同志。他们似乎对沙皇时代更感兴趣,凡提到彼得大帝前面必然加上“伟大的”这样的形容词,对现任总统普京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尊重。
虽然俄罗斯人民对列宁没有兴趣,当年也摧毁了大量的耸立在苏联大地的列宁雕塑,可在海参崴火车站广场对面他们还专门给远道而来的中国人民留了一尊。果然,无论是“东北帮“还是山东老头对此都非常感兴趣,忙不跌的在伟大领袖塑像前留影,单独的、集体的、自由组合的忙个不停,我被山东老头拉着照了好几张,老头也热情地帮我照,嘴里还不断嘟哝着:“我是老共产党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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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潜水艇这类军事题材的项目我没多大兴趣,好在不收费,所以还是从后面钻进去从前面爬出来。这是一艘二战时期战功显赫的潜艇,但建造时间好象更加久远。虽然俄罗斯人民对苏联没什么好感,但对卫国战争的纪念还是非常重视的,潜艇边的教堂也写着1940——1945,不断有人在此敬献鲜花,而且俄罗斯还有一个好传统就是一般结婚除了去教堂外都要给这些烈士们鲜花。这天是星期六,据说他们的传统是初婚的人举行仪式的时候,这里也有几对新人,也有类似国内的车队停在路边。
从潜艇里钻出来我们看到一幢老式大楼,安娜自豪地告诉我们那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结果被大家一致贬低,特别是首领同志说的好:“这破楼,还不如我们一个县的县政府呢!”我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所以没有对此发表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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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广场不大不小正合适,也是和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一样的老式建筑,风格应该是80年代前苏联尚未解体时修建的形象工程。看来,自打苏联解体,俄罗斯再没有对市政建设有多大的投入和改造,如果不看街上的汽车和人们的衣着整个就是个80年代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一方面说明当年的基本建设是有前瞻性的,另一方面也说明没有因为要面子就大兴土木,搞这样那样的“工程”。虽然象山东老头说的,如果当年海参崴不被抢走,这里肯定又是一个大连。这里正举行一个纪念卫国战争胜利60周年的露天演唱会,和国内不同的是这个演出更象是民间自发的行为,没有大批记者,没有人为组织的排列整齐的观众,但演员演出很认真,台下的观众虽然不很多,但也对演出抱以礼貌的热烈的掌声。广场上和平鸽飞来飞去,按现在来看可能就是禽流感的传染源之一。几个小姑娘不断向天空中飞翔的和平鸽抛洒着食物,我赶快拍了几张照片。不料,其中一个小姑娘在我收拾相机准备离开的时候径直走过来跟我说了一大堆“准英语”,大意是:我拍的照里面肯定有她,能不能用电子邮件发给她。当然能,于是她给我留了邮箱,而且里面的英文有不少明显的错误,还好,这正适合我这种英文程度的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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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就是我喜欢的海边了。俄罗斯人和中国人民不同,星期六星期天他们都不爱逛街,但喜欢到海边玩耍,所以海边这一带明显热闹多了。人们在这里闲坐、聊天、吃喝,大量的汽车停在路边,环境卫生也比市区差的多,烟头、酒瓶随处可见,没见到环卫工人,也没人拣酒瓶。好酒的俄罗斯人在此尽情的豪饮,不少人都是边走边喝,他们手里的酒瓶就象我们手里的矿泉水瓶一样常见。
我用仅有的一点时间和山东老头一起吃了点东西——硕大的蟹和一瓶啤酒,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蟹,据说叫“帝王蟹”味道不错。
遗憾的是中午吃饭时间到了,中方导游严词拒绝了我要求自己在海边多呆一会的要求。
索然无味的午餐结束后,一点整(就是俄罗斯时间四点整),由于导游该下班了,我们被准时送回宾馆,开始了一下午漫长而无聊的“双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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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50卢布的帝王蟹、30卢布的啤酒和我的手。
一个有点象吉扑塞人的小孩要去了一条腿,又来一个要去了又一条腿,再来一个没敢再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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