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老天派来个没有翅膀的天使

墙上童年寂寞的涂鸦/现在是谁受伤的脸

  曾经说过的天荒地老/现在选择各奔东西

  我们错过了几千亿分之一相遇的缘分,

  我们放弃了几万亿分之一相爱的权利。

  一个保护他(她)或爱他(她),却不可以在一起的人,就是老天派来照顾他(她)的没有翅膀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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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棉子木,我不知道我姓什么,我是个孤儿。

  我安安静静地在一所孤儿院长大,我的童年是灰白的,每天重复同样的生活。
我偶尔也会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天空上朵朵浮云,想着它们的何去何从。我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醒来,想我的生父生母。

  我不想在孤儿院这样生活下去了,看着日益老化的建筑,一种不言而喻的恐惧,就会迅速地的弥漫在我心里。这不是我要的生活,而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我这个孤儿才要的起的呢?

  年复一年。

  我整理好我的行李,是该走的时候了。

  镜子中的我是个20岁的女孩,我简单的扎了马尾辫,天蓝色的连衣裙。很简单的装扮,就像我简简单单的20岁,我还是一张白纸。

  我开始找工作,由于我的出生,我的学历。我四处碰壁,我像是隔了一块玻璃看着这个世界,我看到了她的美丽,可她却不接纳我,我是没有前途的。我忽然意识到,我是多么的依赖于那个我讨厌了20年的孤儿院。苍凉的晚风是一把刀子,一刀又一刀,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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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

  绿灯红灯,黄灯就要停。

  我看着这忙碌的世界,忙碌的世界容不下我。

  我发现梦想和现实的差距永远是那么大,大到一个光年的距离都是不够的,我是失望,还是绝望。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是很卑微地对社会说:“我要活下去。”仅此而已。

  我带着我的行李,走了再走。我只是要走到一个会接纳我的地方,我就会停下来,我想我是累了。

  从闹市区,我从左到右,我从西到东。我在迷宫里走了再走,我来到旧式小区,低矮的房屋,灰暗的光线,不平的石铺路,弥漫了陈旧的味道,包括它的色泽都告诉我,它老了。看到它病态的样子,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向下砸。我很难过,而我的难过只有我知道。这就是孤儿的悲哀。




  在狭窄的弄堂里,我看到地上长出的青苔,我看到墙壁上模糊的字迹。我轻轻地放下行李,靠在墙上。我仔细地辨认着墙上的涂鸦,我认真地想象着当年的孩子们是怎样地玩耍,那是个我不曾有过的时光,我要不起。

  我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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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白色的天花板,我发现自己正打着点滴。是医院吧。谁送我来的呢?

  我躺着,我不知道自己可以躺多久。

  “哦,醒啦。”

  我听到有人开门,我勉强地使自己坐起来。那个人忙把我扶了起来。握着我的手,我感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是我20年来不曾有过的温暖。但,一瞬而逝,是不详的预感。

  我抬起头,一个男生。我望着他。

  “你好,我叫泽远。”他先开了口。

  “棉子木。”

  “棉子木?好听的名字。”

  “谢谢。”

  ……

  他问我:“你的家人呢?”

  “我是孤儿。”

  “你怎么活啊?”

  我没有回答,我就望着他,我该怎么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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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我没回话,就说:“既然这样,你出院后,我给你找个工作吧。”

  “你?”我不相信。天上不会掉馅饼,地上只会有陷阱。这是我这几个月得出的结论。他自然也看出我的不信任。

  他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他倒了一杯清水给我,继续说到:“我想组织一个乐队,缺一个人和我配唱。我不是搞摇滚的,我的音乐需要干净的声音来演绎,也许一开始听众不习惯,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的乐队会被接纳。
你愿意配合吗?你的声音很干净,像——木棉。”

  像木棉?我从未接触过音乐,从未接触过演绎,我现在只要活下去,所以我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说:“泽远,你可以保证我活下去吗?”

  “可以。”他回答地好干脆。

  我随着泽远来到一个叫做“野夜”的咖啡吧。在休息室里,我认识了乐队的另一个成员。

  “你好,我叫秦幻森,你就叫我森吧。”

  “棉子木。多多指教。”

  乐队正式成立,叫“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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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泽远说的一样,他们不玩摇滚。那些音乐和木棉一样干净。多数是森自己写的词,自己谱的曲。

  而我也在泽远的安排下,住到一个旧式的弄堂里。我很喜欢。很喜欢这个让我停留的地方,我想我是累了。我会和他们一起唱他们想唱的音乐。泽远说过,他们唱的音乐不一定好把握,但我还是唱得得心应手,我感觉我完全适应了,这节奏、这生活,我适应了。而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吗?

  ……

  逐渐,“MZ”成为了“野夜”咖啡吧的一张王牌。常客们都知道有个叫泽远的人和一个叫棉子木的女人是唱歌的。

  他们会唱:“我们遇见/遇见错过/我们是平面上交集的线/而相遇的时间/只有一个点。”

  他们会唱:“老房子/旧弄堂/童年的涂鸦/今天见/你看不到我/我找不到你/我们相隔一扇门。”

  他们会唱:“我找你/找到我失落的记忆/我找不到你/遗失了我前世的灵魂。”

  ……

  森写的词,无懈可击。

  在我22岁的时候,我们的乐队成立快两年了。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的。我想所有的一切进入了正轨,火车开得很稳,驶向一个叫作幸福的站头,靠岸。我会像正常的人一样,活下去。是不是孤儿也无所谓了。

  在我22岁的时候的秋天,一个很普通的秋天的傍晚。一个女人来到我租的房子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泽远的妈。”天空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我要你离开泽远。”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外面好像起风了,我感到很冷,是我两年来不曾感到过的寒意,我以为两年前,泽远握过我的手之后,这种感觉不会出现了,但当它像是噩梦一样,再次降临,我无能为力。因为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话:“你,只是,一个,孤儿。”

  是的,我只是一个孤儿。一个我无法改变和掩盖的事实。

  “泽远怎么会和你有结果呢?”是她最后说的一句话。即使问句,也是答句。我是孤儿,可我不是傻子。

  送走了这位贵客,我发现自己的手冰冷冰冷的。我蹲在门口,两手环膝,我闭上眼睛,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很久不哭了。

  外面下雨了,我问自己:“我是谁。”“我是棉子木。”

  我问自己:“我怎么才可以离开你,泽远?” “我怎么才可以离开你,泽远?” “我怎么才可以离开你,泽远?”

  我问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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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和往常一样,“MZ”按照档期的安排,晚上7:00在“野夜”开唱。

  一群穿着很正规的人,推开了野夜的门,随后走进来一个女人。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敏感的直觉告诉我,就是昨晚来找过我女人。我侧过头,我看到泽远的脸色很难看。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惶恐。我感觉:天塌了。

  泽远很轻地说了一个字:“妈。”

  “泽远。过来。”那个人说。

  我眼睁睁地看着泽远和他的妈妈找了个座位坐下,我眼睁睁地看着泽远走出我的世界,我看到他留在一边的吉他被森拿起,我看到森面无表情地用修长的手指拨动了弦。

  他唱到:“曾经说过的天荒地老/我们挣扎无用/誓言散落了天涯/溅不出一滴水花/一下子/沉入我们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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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新写的歌,我们还没来得及排练。现在听来,很讽刺。

  森唱得没有泽远好听,因为有一种我不熟悉的苍凉和一种让我望而却步的寂寞。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世界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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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远过来对森说了几句话,我没听清楚,我只听清楚了他对我说的一句话。他说:“棉子,珍重,我走了。”

  我只看清楚泽远和他母亲的车子驶进夜幕里,夜被撕裂了。我听得到。

  泽远,你还是走了。

  我回到了那个旧弄堂,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墙上用粉笔写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看了很久很久。

  我走进屋子里,我找来一大张的白纸和一支笔。我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我写着一遍又一遍的“泽远、泽远、泽远”。我的眼泪决堤。

  我诅咒自己的无能和软弱。可这有能怎样,我终究是个孤儿,我可以给泽远带来什么呢,我什么都给不起。毕竟,从一出生,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有一个人做在我的椅子上,我知道,那是森。森见我醒了,就很简单地问了我一句:“棉子,你很喜欢泽远,对吗?”他的手里,就是那张被我写满了泽远名字的纸。

  “森,——”

  “泽远走了,乐队就散了。”

  “我知道”

  “泽远让我照顾你。”

  “我?”

  “对,一个最让他牵挂的人。”

  我有预感,泽远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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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很快在一家报社找到了工作。而我,只是个需要有人照顾的人,我自嘲地想。

  森不喜欢说话,但他懂我。

  他会在傍晚的时候,陪我在狭窄的弄堂里穿来穿去,他会陪我看那些被风吹淡了的写在墙上的字和年少的涂鸦,他会陪我静静地看着城市的日升月沉,可他却陪不到我天荒地老,我告诉自己,我要不起。

  我没想到,没有泽远的日子,我还是走了下来。而在我学会坚强的同时,我丢弃了快乐。我自己是知道的,森也知道,而泽远不知道。

  两年的时光,不痛不痒地就从我麻木的指间流过。

  我再次来到“野夜”咖啡吧,找到泽远坐过的座位。两年过去了。

  年轻的老板记性很好,他说:“棉子木,过得好吗?”……“在过几天,我该去看泽远了,你去吗?”他问。我脱口而出:“泽远在哪?”我看到的一张充满惊讶的脸。然后,我知道了一切我该知道的和一切我不该知道的事。

  我匆匆赶回家,开门就见到正在喝水的森,我张口就问:“泽远死了,对不对?!”森手中的杯子滑落在地。“咚”的一声。水洒了,杯子碎了,留下一地的流质。

  森告诉我:“泽远他喜欢你。他要你好好地活下去。”

  我穿上白色的连衣裙,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辫。我来到泽远的墓前,我说:“泽远,我和三年前遇见你的时候一样。”没变,没变,什么都没变。

  我和森打了个招呼后,我回到了那个孤儿院。我安安静静地照顾着那些和我一样出生卑微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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