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

(八十一）上半部分
　　
　　 谁知却睡到中午，展欢颜接了个电话，老妈打来的，“在干什么？”
　　
　　 墨一赶紧把耳朵凑过来，他非常在乎丈母娘是否有问到自己。
　　
　　 “哦，准备起来收拾东西了，你放心啦，我会回来看你的，现在不是有特价机票嘛，墨一你也看过了，你自己都说放心了。”
　　
　　 “你不要总是欺负别人。”展欢颜的妈妈说道，“对了，你有个朋友说要找你还钱，我把你电话告诉他了。”
　　
　　 展欢颜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看来上官林勇很厉害嘛，展欢颜心想。推开墨一，“你怎么醒来了，下午你自己收拾东西，我要出去收钱。”
　　
　　 “谁的？”
　　
　　 “你不认识，我一个朋友，非得要还钱给我。”看他那认真的眼镜，展欢颜还真懒得撒谎。看为了继续下去，每天都要撒谎。
　　
　　 “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吗？”墨一苦笑了下。
　　
　　 “知道你还问。”展欢颜有点尴尬，原来他早就听见了。
　　
　　 “明天下午四点我们在机场等你，你来了就来了，不来，我们也不等你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不去见他了。”展欢颜抱着他不放开，腿绕他的腰。
　　
　　 “你去吧，你不去，怎么知道你放得下还是放不下。”墨一说道。
　　
　　

薰衣

(八十一）下半部分
　　
　　 如果是你，去还是不去？
　　
　　 结果还是去了，餐厅很安静，吃的还是东北猪蹄，摆得姿势和过去的习惯一样，只是猪肉比以前更贵了。
　　
　　 看见上官林勇了，胡子没刮，落魄的男人，像丧家犬。他眼神空洞，看着展欢颜，嘴角抽了抽。她看起来那么漂亮，充满自由的神气，比之前所见似乎多了很多坚定。
　　
　　 香气很远就能闻见。展欢颜坐下，嗅了嗅，假装不看他，怕万一哭了。“好香啊。”
　　
　　 看见他的胡子，看见他的手，看见他伤心的眼睛。这就是相遇的目的？
　　
　　 “你的手？”展欢颜笑了笑，“没事吧，跟老婆打架？”
　　
　　 “我一无所有已经。你还爱我吗？”上官林勇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酒量很差，却偏偏喜欢喝。
　　
　　 展欢颜吃着猪蹄，含着眼泪，“多吃啊，对你的手有好处。”
　　
　　 “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我们一起过平淡的日子，就像你以前所希望的那样，我会找个工作养活你，或者，我还有点积蓄。”上官林勇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想帮她擦擦嘴巴和眼泪。
　　
　　 “我早跟你说过，你就是不相信我。”展欢颜啃完了一个猪蹄，油乎乎的看着上官林勇道，“不过有钱难买早知道，对不起。”
　　
　　 目光接触的瞬间，展欢颜还是哭了，开始声音很小，然后慢慢变大声，鼻子抽着，坐了过来，“借你肩膀用一下......”
　　
　　 上官林勇抱着她，一只手轻轻安抚，“是我不好，以后就一定信你，如果你不愿意回来也没关系，真的。”
　　
　　 “那你去哪里？”
　　
　　 “不知道，去旅游吧，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上官林勇把纱布揭开，断了的手腕，光秃秃的一个肉色血球，结了痂，上面透明的黄色脓汁。
　　
　　 这是他的杀手锏。
　　
　　 展欢颜的嘴巴张的很大，“这......怎么是这样，天啊，我要去杀了上官紫。毒啊，天！”
　　
　　 上官林勇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抱着欢颜叹息一声，“算了，我不想再去回忆那些，重要的是你回来了。”
　　
　　 墨一在机场，蒋宁安慰他，拍肩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
　　
　　 “不用了。”
　　
　　 “你放心，你这么帅，她一定选你的，她是上天赐予你的礼物。”
　　
　　 墨一感激的点点头。
　　
　　 餐厅门外的一辆白色的车忽然爆炸。
　　
　　

薰衣

(八十二）
　　
　　 警察、救护车、惊恐的人群、记者......众生相，有人在地上拣着手机。
　　
　　 爆炸声音很大，有个人坐在车里被烧焦，汽油味和肉焦味四处弥漫，连吃分手饭都没了心情。
　　
　　 上官林勇朝救护车上瞥了一眼，人像只烤乳鸽，有油冒出来，皮已经脆弱了，露出熟了的肉。自杀？情杀？他杀？不知道，不关心。
　　
　　 用手把展欢颜的眼睛捂上，“不要看，很可怜。”
　　
　　 展欢颜点点头，抚摸他受伤的手，一滴眼泪掉在断了的手背，“可惜我不是仙女，否则你的爪子可以长出来了。”
　　
　　 上官林勇很久没笑了。当时隐约觉得被人架起来去了医院，是个男医生，有点像曹炳林，他其实挺好的，为什么这么残忍的杀那么多人，他是否要来取我的器官？想着就昏死过去。
　　
　　 上官紫把他丢在坟墓边，涂仙仙问道，“他会不会死？”
　　
　　 “你还这么关心他？”上官紫笑道，“为什么让他死，让他一无所有的活着，也许更让我高兴点。如果他饿了，他可以去讨饭讨点吃的。”
　　
　　 涂仙仙在上官紫转身刹那，黑暗中，手一甩，一张黑色的小卡片扔在地上。人，总是离不开钱的。黑色信用卡很漂亮。
　　
　　 展欢颜无语，看了看时间，散伙饭吃的也差不多了，要不要说再见，我爱你，可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会不会太残忍，要不要等他稳定下来再去国外？不知道墨一会怎么想。
　　
　　 这个时候再刀口撒盐，会不会不厚道。
　　
　　 “你要不要钱的？我这里有一些。”这句话以前上官林勇经常对展欢颜说。
　　
　　 上官林勇摇摇头，“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从今开始，学会珍惜你。”
　　
　　 两难，两难，自己最难。
　　
　　 展欢颜慢慢走近，摇摇头，“我该去机场了，我有新男朋友了，他在等我。”
　　
　　 两人唯有抱头痛哭一场，得到的不珍惜，珍惜时已得不到。
　　
　　 墨一还在故作镇定的听音乐，其实恨不得一脚把那MP4踩得稀烂，万一她要是不来，不来，不来就回去抢好了。唉，女人，真他妈的烦，她妈好像还没她烦。
　　
　　



[ 本帖最后由 薰衣 于 2007-8-8 02:13 编辑 ]

薰衣

(八十二）大结局
　　
　　
　　 二十二岁的展欢颜终于生平第一次用最冷静最决绝的姿势站起来，拿纸巾抹了抹三十二岁的上官林勇眼眶涌出来的眼泪，“乖，别这么孩子气。”
　　
　　 上官林勇看着她的背影，在餐厅外的人群中淹没，以后可能不会再见的，她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自己，这是一个谜。但此时自己心里却是知道了撕心的感受。是的，自己会去打官司，会向上官紫讨回自己应有的一切，然后再疯狂的寻找她。
　　
　　 这个世界，你真心想要找一个人，大约迟早能找到的。展欢颜你逃不掉了的，你还是会被我抓住。上官林勇憔悴的胡茬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恍惚中，她还是坐在对面笑，像以前一样，说着笑话，东倒西歪，说着大道理，喜形于色。
　　
　　 听说人在太悲伤的时候会有幻觉，思绪会停滞于某一时刻，然后自己独自享受那样的自慰。那样美丽的幻觉，如黑暗中的虹，一道绚丽的又虚无的光，安慰着自欺欺人的我们。
　　
　　 所以他没有去追，他永远没有这个魄力，他想的太多，他想展欢颜的新男朋友会对她是什么样子，是好是坏，都跟自己无关了。那男人在床上厉害不厉害，会不会哄她开心，大概会罢，她那么可爱。
　　
　　 墨一开始焦虑不安，吸烟区里烟雾缭绕，蒋宁拍他肩膀，继续安慰，“来的会来，走的会走。”
　　
　　上了出租车，展欢颜拿着手帕不停的擦眼睛，鼻子抽动着，哽咽着，忽然想起自己坐上车这么久了，还没说去哪呢，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说，“去机场，用最快的速度。”
　　
　　开车的人有点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要去的地方不是这样走的，展欢颜对司机说道。
　　
　　 这是她留在世界上最后一句话。
　　
　　 她想起了这个司机是谁。
　　
　　蜿蜒的小巷，展欢颜活泼可爱的心脏镶嵌着一颗冰冷的子弹，身体从车门里被扔出，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的姿势是头朝上，眼睛朝上，长长的黑色头发垂在脏水、淤泥堆积的阴沟，手机忽然响了，看来某人终究不相信自己的魅力。
　　
　　 展欢颜听见电话声，笑了笑，嘴角微微牵动，手指也颤抖的动了动，真想接个电话。
　　
　　 抬头，天空真蓝，偶尔有鸟儿飞过，你是我的天堂，我仰望。
　　
　　 血流得欢快，从各个可以流出来的孔。而对面的街道热闹喧嚣，有时装店放歌吸引顾客：
　　
　　别再说你是我的唯一
　　
　　我真的不想听下去
　　
　　谎言背后的秘密
　　
　　发现时已经判你出局
　　
　　……………
　　
　　展欢颜问自己：我死了以后会不会变成天使。飞机飞过，墨一有翅膀，将来我也有。她微笑着想。
　　
　　墨一在机场等到天黑，坐最后一班飞机飞往加拿大。
　　
　　看着窗外的阳光，想飞，却没有力气，人变成一株纤弱的植物，插着古怪的瓶子、管子。
　　
　　展欢颜死于三天后，那天天气不错。
　　
　　
　　 （全文完）

neig_xp

终于完了。。等的好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