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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06-8-11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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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空馀满地梨花雪
我身上的伤在慢慢结疤,翼小心戒备,日夜守在我身旁,汤水饭菜必先经他试过,方才端到我面前,熬药这种事他更是不肯假手他人。
而云无极奔忙于梨花院和拂云院之间,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我不想比较什么,但是却不由自主地想,他留在梨花院的时间比以前多得多了。大概是因为我和翼快要离开的原因吧。
这天他来的时候,翼正在廊下煎药,见他来了,戒备地跟进来。翼连他都不敢完全相信,神情之间更表现出一种奇怪的敌意。
他只是问了我的伤,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翼在,似乎谁都很尴尬。可是尴尬归尴尬,云无极就是不走,只默默地坐着,一杯接一杯地饮着已经凉了的茶,看起来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
“我还是去看药吧!”三个人都不说话,着实难过,翼盯着我,一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的手一颤,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你走了以后,可能以后都不会见面了吧?”
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他瞧不起的舞姬,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他,他却突然决绝地说,“如果要走的话,走得越远越好,而且以后都不要回来,听到了吗?”
“哦。”他必定还在为我连累了无辜的云夫人而生气吧,我有些莫名所以地心酸了。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有一种离愁弥漫在空气里面,还是,仅仅是我的错觉。
“你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那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因为要离开,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我不想我一直都挂在心里面。
“什么?”他不明白。
“为什么,在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对我说,我的舞,今后只能跳给你一个人看?”
他疑惑了,似乎在回忆,但是看起来却全无记忆,“我有说过吗?呵,那个时候,可能是醉了吧?”
醉了,他的一句醉话,在我的心里却萦绕了这么久,一切,都源于我的一个痴念。
“事实上,那个时候,我到处为云儿物色舞姬,看到了你,名字叫梨花,跳的又是梨花舞,正是她要找的。”
“夫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梨花?可是拂云院里并无一棵梨花,反而全是藤萝?”
云无极淡淡一笑,“那是应了她的名字。”
虽然一直仰慕云夫人淡雅高洁的风华,但是却一直都不知道夫人的闺名。我没有追问下去,既然,都快要离开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忽视了的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经过这一次,我想夫人已经被你打动了。”
从未见过他那么恐惧痛苦的表情,他对夫人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吧?
“也许吧!”他低垂着眼。
他的心情必定是沉重,他这么骄傲自信的人,但是对云家庄园发生的事,在他的妻妾身上发生的灾难却无能为力,甚至毫无头绪,这种挫败感,任谁也无法接受。
无极走后,不知为何,我的心里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妥,反反复复地只是想着云无极刚才的话,到底是哪里让我觉得不对劲?
适逢红羞捧了一些人参、燕窝之类的补品进来,看来是从拂云院那边过来的。
“夫人,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梨花姐姐,你不会真的要离开这里吧?”她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廊下翼的身上。
呵,这一双小儿女,我不由得有些犹豫。
“你就这样离开老爷?你心里一点都不在意吗?”
我一愣,象表白什么似的急急地摇了摇头。
“你最在意的不是老爷,难道是翼哥哥吗?对翼来说,姐姐就象母亲一样吧?”
她目光流转,闪烁着慧黠的光芒。我怎会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一点都不怪她啊,我看着她年轻的充满活力的身影,心里恻恻,仿佛又看到年轻的懵懵懂懂的自己。
“梨花姐姐,你瞧夫人对你多么好,就不要走了罢。”她将那些锦缎盒子一一拿出来,仍然不放弃地想说服我,“她常常问我你最喜欢什么,最在意什么,你看,人参、燕窝,什么好的东西都往你这里送,这样好的夫人,上哪里找啊?”
“夫人是很好!”我不由得自惭起来,她为我做了许多事,而我只会连累她,“可是,不是每个女子都可以有她那样的福分。”
“夫人也不是一直都很幸运,她的前半生很苦,后来遇着老爷,才苦尽甘来的。”
是呵,世间有多少幸运女子可以遇着云无极这样痴情的人呢?即使遇着了,入他眼的也只有云夫人这样的天仙化人吧?
“听说,当年,纪家在金陵,也是财大势雄的望族呢,可惜一下子就败落了……”红羞开了话匣子,想来是不理人家听不听,尽管自己滔滔不绝的。
慢着,红羞刚刚说了什么?
“纪家?”
“对啊,云夫人娘家姓纪的。”
不会的,不会那么巧的,我心跳加速,却竭力平静地问,“那么夫人的闺名是……”
“嘻,你说巧不巧,夫人的名字中也有一个云字,因此老爷总是昵称她为云儿。”
“那么夫人的名字中是不是还有一个萝字?”
“咦?梨花姐姐怎么知道的?”红羞诧异地看我,随后又释然地说,“想必姐姐看到拂云院栽种了满院的紫藤萝,猜的吧?”
呵,纪家,云儿,拂云院,满院藤萝,我应该想到的,纪云萝!我象被一道闪电劈中了,电光火石之间,我明白了所有发生的事。
“翼,是她,那个人是她!”
好不容易找个借口支走了红羞,我拉住满身药香的翼,遏制不住颤抖,恐惧慌乱的表情着实吓着了他。
“怎么了师傅,她是谁?”翼扶住我,“你小心伤口。”
我这才发觉背上一阵刺痛,想是刚刚结疤的伤口已经裂开,但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云夫人,就是那个幕后的人啊!”
翼的表情比我更惊讶了,“云夫人,怎么会?”
“她就是纪云萝,纪翼然的女儿!”
“纪云萝?纪翼然?”
翼,他不知道太多的事。
纪云萝,翼然唯一的女儿。
我对她的印象始于十岁时,那个时候,有远方的客人做客纪府,送给翼然一个巧夺天工的宝石蝴蝶,颗颗琢磨得光滑莹洁的珠子给巧手的工匠串成蝴蝶形状,在光线下还会折射出七彩光芒。
斯时,我和云萝还是梳双鬟的小小女孩儿,两个人都爱不释手,但是翼然将它给了我。他总是这样的,无论什么,最好的,总是送到梨花院。
我很喜欢这个宝石蝴蝶,将它日日带在身上,但是云萝也喜欢,所以我差侍女将蝴蝶送过去,没过多久,侍女又捧着回来了,说云萝只是把玩了一下,最后坚持不肯收。
她自有她的骄傲,我只得作罢。但当我正想收起来的时候,那精巧的玩意儿竟象一捧沙,哗啦一声,从我手指间滑落,泻成一地蹦跳的七彩珠子。
虽然事后查看,那些坚韧的经过特殊处理的丝线竟有多处经纬被挑烂,但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宝石蝴蝶是在我手上坏的,竟一点也怨不得别人。
这是我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我喜爱的东西在我的手中瞬间消失。也是我第一次,对翼然的女儿有了一种异样的害怕的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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