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摸了我一下?

是谁摸了我一下?  
作者 : 周德东  


  蓝村多希望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啊!

  可是,四周根本没有人,不可能有人。此时,楼里的人都睡了。而且,他进门之后就把门锁上了,谁都进不来。

  蓝村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有人摸了他一下,他甚至都感觉到了那只手略微粗糙的指纹,而且有点凉。

  他想欺骗自己,说那是幻觉,可是这种欺骗太勉强。

  他慢慢转过身,盯住了身后的一幅画。

  那是列奥纳多·达·芬奇的油画《蒙娜丽莎》,一米高,木框厚厚的,看上去很笨重,它镶嵌在墙壁上。

  画中的蒙娜丽莎静静地看着蓝村,神秘地笑着。她的两只手极其放松地抱在胸前。

  难道刚才是她突然把手伸出来了吗?

  蓝村的头发一点点竖起来了。

  古往今来,没有人能说清蒙娜丽莎微笑的含意,此时,蓝村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微笑是最恐怖的!

  也许,这个女人在数百年前真有其人,也许她压根就不存在,不管怎么说,她借助画家的笔在这个世上活了这么久,也该成精怪了。

  他颤颤地伸出手,摸了摸画中人的手。它是布的。

  他又注视了她一会儿,终于转过身,退出了卧室,到各个房间看了看,都没有什么异常。

  他回到卧室,又打量了那幅画几眼,蒙娜丽莎依然深邃地笑着。

  他犹豫起来。

  继续睡?他怕。

  跑出去?满大街乱喊——有人摸了我一下! 那不是有病吗?

  由此,我们可以断定,很多人都可能遇到过类似的奇怪事,不过是由于不好启齿,不好广而告之,而偷偷埋在心里了,时间一长,也就腐烂掉了。

  打个电话吧?蓝村想。

  他立即给一个叫阿菜的朋友打电话,阿菜刚才也参加了那场婚礼,估计他同样到家没多长时间。他也喝醉了。

  “阿菜,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刚才回到家,脱毛衣的时候,有人摸了我肋骨一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阿菜口齿不清地问:“脑筋急急急转弯呀?”

  “不是!”

  “靠!这个问题太简单了——那是你老婆!”说完,他“叭”地把电话挂了。

  蓝村站在电话旁想了想:老婆?我有一个看不见的老婆?

  这时候,他猛地想到,明天要调查调查这个房子以前住的是什么人?出没出过什么横事?

  最后,没法子,他还得睡觉。

  蓝村又开始脱毛衣了。

  这次他有了十分的警惕,想猛地一下就把它脱下来。

  可是,中国有句很哲理的话,叫“事与愿违”,此言极是,蓝村越想脱得快反而越脱得慢。他的手竟然哆嗦起来,不好使了。

  那只手趁机又摸了他一下。动作很快,碰了一下,马上就缩回去,就像大人逗小孩玩,坐在小孩左边,手却从后面绕到小孩右边摸了他一下,然后笑眯眯地问:“谁?”

  蓝村狠狠地把毛衣拉下来,惊恐地回过头,盯住那幅画——在这深深的夜里,蒙娜丽莎看着他,还在神秘地微笑着,似乎对什么都一清二楚。

  他伸手晃了晃画框,纹丝不动。

  他把目光移开,四下看了看。

  衣柜毫无表情,静静地关闭着;窗帘静静地垂挂,一条条皱褶藏着阴影……这些物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蓝村陡然感到了愤怒。

  有这样一句话——恐怖产生暴力,太对了。他猛地拉开衣柜,撩开窗帘——什么都没有。他又近乎歇斯底里地掀开了床上的被子,踹翻了椅子——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傻眼了,呆呆坐在了床上。

  所谓恐怖就是这样,它在永恒的暗处静静与你对峙,你怎么都抓不到它的把柄。

  你先是恐惧,哆哆嗦嗦,它不理睬。

  接着,你开始探索,想把它弄清楚,事实上你永远不可能弄清楚。它依然不动声色,静静观察你,看着你滑稽的一举一动。

  再接着,你愤怒了,这一切都在它预料之中,它依然静默,毫无表情。

  然后……

  然后你怎么样?

  你彻底屈服了。别以为这样它就傲慢地显形了,不,它依然在暗处,连冷笑都不冷笑,继续静默地看着你……

  你永远斗不过它。

  蓝村在床上坐了一夜。

  那个画中的女人静静地看了他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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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

笑话  
作者 : 周德东  


  天亮了,蓝村的胆子大了一些。

  他的大脑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字:手。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字。

  蓝村认为,昨夜那个恐怖的幻觉(现在他把它定义为幻觉),给了他创作的一个灵感。

  手。

  人类的一切贪欲都体现在手上。手是一种象征。

  数钞票的急切的手。

  小偷伸进别人口袋的颤抖的手。

  妓女招引嫖客的黄色的手。

  抽大烟的病态的手。

  杀人的青筋纵横的手。

  伸向食物的饥饿的手。

  翘着兰花指的捏着麦克风的男歌星和女歌星的手。

  写工作汇报的夸大其辞的手。

  为了生存干下等活的粗糙的手。

  警察给人上刑的残暴的手。

  医生拿着手术刀的手。

  谈判桌上不停叩动桌子的手。

  囚犯抓着铁栏杆的手。

  政治家演讲时不停挥舞的手。

  赌徒犹豫不决的手……

  

  次日,蓝村把一群朋友叫来聚会。

  在酒桌上,他吞吞吐吐地讲了昨夜发生的事。

  没想到,如此恐怖的经历被大家当成了笑谈。

  A:我认为,你这个房子以前住的一定是一个寂寞的寡妇,她后来自杀了。昨天夜里,她本来想伸手偷你身体上的某个器官,结果摸的位置高了……

  B:那是一个外星人的手,那手能够探测到地球人心里装的都是什么,借以推断人类的道德水准,结果它们大失所望,它们发现你一肚子坏水!你差点引发了一场外星人对地球人的灭绝性进攻!

  C:你们扯得太远了。我觉得,那是一个小品演员的手,他在胳肢蓝村。只要蓝村不笑,那只手就会永远来骚扰他。

  D:蓝村,一定是被角碰了你一下。你太希望那是一只温柔的小手了 ,于是它就变成温柔的小手了。

  E:那是一个小偷的第三只手……

  蓝村跟着大家说笑,不过他笑得很勉强。

  大家散去后,房间里又剩下蓝村一个人了。

  他感到阴森之气从房间各个角落慢慢渗出来,慢慢把整个房间的空间都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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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体内的声音

墙体内的声音  
作者 : 周德东  


  这次聚会蓝村没喝一口酒。

  他把残席收拾了,站到窗前朝远方眺望。

  真静,楼的高度使他远离都市的吵闹。过去,他一直梦想拥有这样的环境,可是现在他却渴望听到喧哗声,哪怕是菜市场的讨价还价。

  这个楼层让他离黑暗的夜空更近了,他感到无比孤独。

  站了一会儿,他猛地转过身来。

  他坚信那只手的存在,他担心它在背后突然推他一下,那样,他就会像石头一样重重地摔落下去……

  他慢慢退到床上,再次脱毛衣。

  这次,他先把两只胳膊抽出来,再把毛衣堆在脖子上,双眼一直警觉地观察着四周,最后,猛地把脑袋从毛衣里掏出来。

  谢天谢地,那只手没有出现。

  它没有机会。

  蓝村躺下来,关了灯。

  有一种人越害怕越开灯,有一种人越害怕越关灯,蓝村属于后者。

  在黑暗中,蓝村感觉到那个画中的蒙娜丽莎依然在看着他。

  房间里出奇地静,静得有点不正常,好像一切都处于等待状态,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正要响起。

  其实只是一个很轻的声音而已:“唰——唰——唰——”好像就来自那个蒙娜丽莎。

  蓝村的心狂跳起来,轻轻转过头,朝她望过去。他隐约看见,那个蒙娜丽莎在动,她的手上好像拿着一把梳子,正在一下一下梳头。

  蓝村猛地坐起来,打开灯,死死盯住那幅画。

  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蒙娜丽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静静地看着蓝村,似笑非笑。

  蓝村使劲摇了摇脑袋,然后把灯关了,慢慢躺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再次响起来,好像清晰了许多:“唰——唰——唰——”

  蓝村又一次转过头去,看到蒙娜丽莎又开始梳头了,一下,一下……

  他再次坐起来,颤巍巍地打开灯。

  蒙娜丽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静静地看着蓝村,似笑非笑。

  蓝村陡然想起,前几天他搬进来的时候,借了一个电钻,还没有还回去。于是,他跳下地,把它找出来,插上电,对准她的手恶狠狠地钻起来。

  “吱——”

  电钻钻进了油画后的墙壁,由于急速摩擦,温度迅速升高,蓝村的手感觉到了那种可怕的热度。电钻的声音也迅速提升,变得尖利无比,仿佛钻进了人的耳朵……

  突然,蒙娜丽莎的手流出鲜红的血来,可是,她依然在笑着!

  蓝村松开电钻,傻了。

  电钻停了之后,房间里变得无比寂静,只有那阴森的血在流淌:“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冯大爷在背后大喝一声:“小子,你赔我的画!”

  他打了个冷战,一下从梦中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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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小说  
作者 : 周德东  


  蓝村的小说一直没有动笔。

  实在没感觉,他索性写起这只手来。

  他像我一样写下了上面这些情节。他不知不觉地成了我的同行。

  本来,他想写人类的贪欲,最后却写成了恐怖小说,这说明人类的贪欲跟恐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正好相反。本来,我是写恐怖小说,写着写着却写到了人类的贪欲,这更加说明两者之间密不可分。

  前面说了,蓝村写作从不用电脑。

  他写了几页纸之后,就把稿子扔到了写字台上。

  他小说的主人公叫红村,他写的最后一行字是——那个冯大爷在红村背后猛然喝道:“小子,你赔我的画!”红村打了个冷战,一下就醒了……

  接下来,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了。他的想象力像鸭子一样,离地不过三尺高。他只有等待恐怖事件再次发生,才能把这篇小说继续下去。

  我也在等。

  如果蓝村的生活中不再有恐怖事件发生,我写什么呢?恐怖不会不发生的,而且还会升级,你们一定也预感到了。

  这一天,蓝村回到家,又是半夜了。

  他到各个房间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就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严了。

  他走进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中医理论》,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很快就放下了。接着,他又拿起那篇没写完的小说稿子,闲闲地翻了翻,眼睛突然瞪大了——

  有人续写了他的小说!

  他之所以一下就发现了,是因为他用的是蓝墨水,而后面的字迹是红墨水——那红色触目惊心,有点像血。

  他呆呆地坐下来,陡然感到这个房子里潜藏着很多的眼睛,都在静静地注视他。

  续写的内容是这样的:

  红村回到家,发现他没写完的小说被续写了!最可怕的是,那笔体跟红村的一模一样……

  是的,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这几行文字,真的跟蓝村的笔体一模一样!

  他仿佛看见一条苍白的胳膊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来,长长的,一直伸到了写字台上,拾起笔,慢腾腾地在纸上写起来……

  一阵寒意掠过他全身的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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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钱罐(1)

存钱罐(1)  
作者 : 周德东  


  蓝村越来越消沉,越来越缄默。

  在这个房子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只手曾经摸过他两次。

  那绝不是幻觉。

  他的肋部直到如今还保留着那一瞬间的真切感觉——硬撅撅的,凉森森的。

  尽管在目前看来,那只手还不至于要他的命,可是,他知道,时间还长着呢,说不准哪一天,在他脱衣服的时候,那只手又会冷不丁摸他一下。

  也许,每天他睡熟之后,那只手都会从黑暗中慢慢伸出来,在他的头上无声地摆来摆去,甚至用五指轻轻为他梳理头发……

  一只看不见的手,一只不怀善意的手,一只莫名其妙的手……

  这天白天,他拨通了冯大爷的电话。

  “冯大爷,你不是说三个月前这栋楼死过一个老太太吗?她多大岁数?”

  “六十多岁吧。”

  蓝村陡然想起了他在黑糊糊的楼梯里遇到的那个白脸老太太,不由打了个冷战。

  接着,他又问:“她是怎么死的?”

  冯大爷说:“被清洁车轧死的。她当时没死,只是一条胳膊被活活轧断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咽了气。”

  蓝村又打了个冷战。

  冯大爷叹了口气,继续说:“出事那天早上,她和这楼里的另一个老太太去公园晨练,看见马路上散落了很多钞票——当时天刚蒙蒙亮,还没有人发现。她们马上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捡钱。离开的时候,她看见马路中央还有一枚硬币,立即返了回去,想把它也捡起来。就在这时候,一辆清洁车开过来,把她撞个正着……”

  蓝村说:“我感觉这栋楼就是不太对头。”

  “怎么了?”

  “一天半夜我脱衣服的时候,突然有人摸了我的肋骨一下,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还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小说稿莫名其妙地多了几行文字,那笔体跟我一模一样,我自己都难以辨别。另外,自从搬进这栋楼,我接二连三做怪梦……”

  冯大爷静默了一会儿,直率地问:“你是不是想退房租?”

  蓝村一下变得不自然了,说:“你误会了,我没想搬走。我两只手还怕它一只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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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钱罐(2)

存钱罐(2)  
作者 : 周德东  




  话虽这么说,可是,到了夜里,他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不敢睡。想来想去,最后他还是决定:再租一套房子,搬出这栋阴森可怖的老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起风了,很大,肆无忌惮地呼啸着,这座大楼都好像摇晃起来。

  借着月光,蓝村看见墙上有个阴影,那阴影在动,在不停地慢慢变化,他一直没看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猛地转过头,看见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一条没有来头的胳膊贴在玻璃外,慢慢地做着什么手势。

  他一下就坐了起来。

  那是一条苍老的胳膊,五根干瘦的手指微微地弯曲着,伸不展,骨节很大,指甲长长的,看样子很久都没有剪了。纵横交错的血管高高凸起来,好像手腕被勒住了一样。

  它微微颤抖着,在风中做着各种奇怪的手形,不知道什么含意。

  蓝村断定,它就是那个死掉的老太太被轧断的胳膊!

  渐渐地,那五根手指开始变形了,越来越柔软,越来越不像手,最后,它们像五根藤条一样,互相撕扯,互相缠绕,互相抓挠,像是很痛苦,又像是很悲伤,又像是很愤慨,又像是很委屈,又像是很幸福……

  终于,它恢复了手的形态,直直地指向蓝村。

  蓝村大惊。

  他定定神,发觉那只手是指他的背后。

  他回头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又是蒙娜丽莎,她还在黑糊糊地微笑着!

  这只手要干什么?

  蓝村回头再看,它已经穿过完好的玻璃,直直地伸进来,一下下朝前抓着,似乎要把什么抓到手……

  蓝村一下明白了——那幅画的下面放着一个小柜,柜上是一只存钱罐!(他之所以买这只存钱罐,就是把它当成座右铭,告诫自己不要忘记节俭。)这只手要抓的正是它!

  难道那枚害死老太太的硬币就在他的存钱罐里?

  难道那个亡灵仍然对这枚硬币念念不忘,不抓到手不罢休?

  那条胳膊却突然扭转方向,抱住了蓝村的脖子,他感到它冰冷彻骨。接着,他听到一个嘶哑的老太太的声音:“我叫蒙娜丽莎!”

  这时候,他醒了,满身冷汗。

  外面的风更大了,从窗缝挤进来,窗帘一下下地飘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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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来的蒙娜丽莎?

哪来的蒙娜丽莎?  
作者 : 周德东  


  这天,蓝村在外面和几个同道一起喝酒,回到家的时候,又是半夜了。

  楼道的灯依然不亮。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一片死寂。

  他慢慢朝十三楼上爬,又想起了那个曾经和他在楼梯上擦肩而过的老太太,不由害怕起来。

  他爬到第七层的时候,突然又听见楼梯上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下来。

  他一下就停下了,惊惶地朝上看了看。这里有个窗子,外面的光流进来一点点,他勉强可以看见狭长的楼梯,朝上伸进黑暗中。

  那个人从黑暗中慢慢走下来。

  正是那个老太太,她的脸很白。

  蓝村僵直地站着,一动不敢动。

  为什么每次走到第七层都能遇到这个老太太走下来呢?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时候,那个老太太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转个弯,朝下面走去了。

  他竟然借着酒劲儿问了一句:“大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老太太突然停住了,转过身,哑哑地说:“我练功。”

  第一块石头没有试探出水深水浅,他索性捅破窗纸:“你知不知道,三个月前这楼里死过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一下恼怒了:“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听说,有人半夜时在这个楼道里见过她……”

  老太太冷笑了一下,问:“你见过吗?”

  “我没有。”

  “那就不要胡说。”

  说完,她继续朝下走了,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蓝村一直听着她走出楼门,才继续朝上爬。

  回到家中,他反复回想这个老太太的话,觉得自己的猜疑很可能是个误会,于是一点点解除了恐惧,打算脱衣睡觉了。 他又大意了。

  当他的毛衣蒙住脑袋的时候,又有人在背后摸了他一下,然后迅速地缩了回去。他猛地脱下毛衣,回身寻找,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四下看了半天,终于又盯住了墙上的那个蒙娜丽莎。

  坐在黑暗中的她,是全世界最神秘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关于她的真实身份,艺术史研究人员、文物学家、作家、画家……提出了几十种可能性,然而,却和她的微笑一样没有最后的答案。

  有人说,她是公爵夫人,四十六岁就死了。

  有人说,她是一个富商的第三个妻子。

  有人说,她是画家的一个赞助人的太太或者情人。

  还有一种更大胆的说法,认为画中的蒙娜丽莎和作者列奥纳多的面貌很相似,这就导致了一种奇异的设想:列奥纳多和画中的人物实际上是同一个人!画家搞了一个恶作剧,而蒙娜丽莎的微笑正是他所应该有的表情:一个开玩笑的人正在悄悄地鬼笑着,那里面带着淡淡的嘲讽。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蒙娜丽莎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幻想中的女人……

  世人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个画中的女人是谁。

  现在,她在十三楼的一个房间里,正对着蓝村神秘莫测地微笑着。

  蓝村的眼光突然射到了她的手上,双眼一下就瞪圆了。

  她那双丰腴的手,变得干瘦、嶙峋、苍白、衰老,看上去硬撅撅,凉森森!而她依然对蓝村笑着!

  蓝村一步步退到门口,撒腿就跑。

  

  蓝村在阿菜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他给冯大爷打了个电话:“冯大爷,你那个房子我不住了,你愿意租给谁就租给谁吧。”

  “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昨天夜里,那只手又摸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画上那个蒙娜丽莎的手,竟然变成了老太太的手……”

  “什么蒙娜丽莎?”冯大爷不解地问。

  “你家墙上镶的那幅油画啊。”

  “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蒙娜丽莎!”冯大爷严肃地说:“那是一幅清朝画家王原祁的山水画!”

  电话一下就从蓝村的手上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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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层

夹层  
作者 : 周德东  


  那幅《蒙娜丽莎》实际上是一个出入口,可以通过一个人。这个入口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它有一个暗锁,外面的开关在蒙娜丽莎的双乳间,用力按一下,它就开了。暗锁处于关闭状态时,不管怎么推拉,这幅画都纹丝不动。

  里面有大约四平方米的狭长空间,是一个夹层。也就是说,这个房子其实只有八十四平方米。

  天黑之后,只要蓝村不在,姓冯的老头就会溜进这个房子,钻进那个夹层。

  每天,都有一个人跟蓝村在同一个房子里过夜,只是他们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在暗处的人就像蜷缩在墙缝里的虫子。

  半夜,蓝村回来脱衣服的时候,他把“门”推开一条缝儿,无声地伸出一只手,突然摸蓝村一下,然后迅速缩回去……

  他临摹了两幅《蒙娜丽莎》。画第二幅的时候,他参照自己的手画出了蒙娜丽莎的手。这一天,他趁蓝村不在,偷偷把第一幅换了下来……

  他只把房子租给单身男人或者女人。如果对方是夫妻,他会想方设法推脱掉。

  十几年来,这个房子接纳过无数个房客,他们在夜里脱衣时都被那只恐怖的手摸过,一个个相继跑掉了。

  他就靠这个房子发了点小财。

  朋友,我觉得你也有必要仔细想一想——你现在住的房子使用面积和实际面积相等吗?

  

  不要深更半夜读 不要单独一人读

  ……赶尸是湘西的一种古老习俗

  ……至今无人知晓其深不可测的内幕

  

  ……她有你家所有房门的钥匙

  ……她清楚你家的刀子一共有几把

  ……她白天一个人带着你的孩子

  ……她知道你和配偶夜里分别几点钟说梦话

  ……当你觉得平安无事的时候

  ……请回一下头

  

   抗恐怖心理测试答案

  

  ……实际上

  ……焚尸人远远近近地跟在我们每个人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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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保姆

踏破铁鞋寻保姆(1)  
作者 : 周德东  


  小宋姓高,他是个导演。

  在电影厂,什么都不会干的人就当导演,一大堆,就像菜市场的土豆。

  小宋仅仅是挂了个名,一直闲着。

  他拍最后一部戏,还是五年前。

  有个大土豆,他拍的一部古装戏火起来了,烧了全国,于是,奔他的名头,很多影视公司拿着剧本找他。

  大土豆没时间,可是,面对钞票的诱惑,他又不忍心放弃,就全部接过来,交给那些嗷嗷待哺的小土豆去做,他只挂个总导演的名分。

  小宋就是执行导演。

  那部戏叫《你我他的爱情》,二十集。剧组住在位于市中心的一家星级宾馆。

  演员都已经到位。

  挑选女演员这种迷人的工作,都叫大土豆做完了,而且他完成得很漂亮。小宋仅仅是劳动——天天赶写分镜头剧本。

  但是,因一个女配角临时有变故,小宋必须在开机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一个个做明星梦的女孩被带到他的房间,让他过目、审查。他尝到了决定人命运的快感。

  很快,他就选定了一个。

  可是,还有一些女孩陆续赶来报名。其中有个自称是小宋老乡的女孩很纠缠,尽管小宋反复对她说,演员都齐了,可是,她还是三番五次敲他的门。一次,她深更半夜给小宋打电话,威胁说:如果不让她上戏,她就剁掉一根手指头……

  还有一个男人,非要饰演戏里的一个私人侦探。

   尽管小宋苦口婆心地对他说,那个私人侦探已经有人演了,他还是不肯放弃。

  他经常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小宋的面前,挡都挡不住。小宋最后只好对他提出警告:“你要是再干扰我的工作,我就报警了!”

  一次,小宋从外景地回到宾馆,用钥匙打开门,吓了一跳——他竟然端端正正地坐在房间里!

  他重重地说:“相信我,对于侦探这个角色,我会比任何人都演得好!”

  小宋怎么都想不出他是怎么进来的。为了这件事,他还对宾馆领班发了一通脾气……

  那部戏拍完,小宋就没戏了。

  电影厂不景气,他的工资很微薄。而他的太太在教师进修学校,只是一个语文教研员,工资也不高。

  平时,小宋偶尔给人导一些商业广告短片,赚一点钱。

  小宋和太太还没有弄清楚两个人的日子该怎么过,又生了个小孩。

  从小孩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活立马忙乱起来,手和脚都不够用了。

  他们特别需要一个保姆,可是,保姆太难找了。这一点,可能很多人都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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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破铁鞋寻保姆(2)

踏破铁鞋寻保姆(2)  
作者 : 周德东  




  劳务市场的保姆排着队,但是,她们都太贼了,有一套套对付雇主的下三路办法,往往干不了几天,不是你炒她们,就是她们炒你。临走,还会顺手牵羊拿走你一块手表。

  如果不通过中介,自己找,又不放心。

  一个陌生人住进你的家,她有你家所有房门的钥匙,她知道你每个月挣多少钱,她知道你家哪个抽屉里放着安眠药,她知道你和太太分别几点钟说梦话,她知道你家的菜刀一共有几把……

  以前,小宋家雇过保姆,好几个。

  第一个保姆懒。

  她无论干什么,都得监工,否则就玩电影里的慢动作,几件衣服从早晨洗到第二天早晨。

  第二个保姆笨。

  她做饭像猪食一样难吃,手把手都教不会,日复一日做猪食。那么长时间,一个大宾馆的厨师都毕业了。小宋的老婆蔓红对她发脾气,她乖乖地听,吃饭的时候还是猪食。

  第三个保姆要求高。

  她想要的月薪比小宋的月薪还高,最后小宋只好自己做保姆了。

  第四个保姆恶。

  她刚刚来小宋家第二天,就跟蔓红吵了起来。她像一只好斗的公鸡,颈上的羽毛都竖立起来,差点把蔓红吃了。

  蔓红平时挺强硬,算一个巾帼英雄,最后却吓得拨了110。真是软怕硬,硬怕横,横怕不要命。

  第五个保姆理想太远大。

  也许,她到小宋家来工作,就因为小宋是一个导演——因为她想当影星。小宋没好意思说,他其实一直都想当影星来着,可是,至今都没有实现这个梦。

  那灿烂的梦跟又苦又累的家务活冲突太大,这个保姆很快也走了。

  送她到车站,分手的时候,小宋还对她说:“以后我这里要是有了机会,一定和你联系。当然,要是你遇到了机会,也别忘了我……”

  第六个保姆四十多岁,特别怪。

  她说的话小宋听不懂,小宋说的话她也听不懂。

  没办法,小宋就用手比画,比如他想吃鱼,就做出鱼在水里游的样子;想吃花卷,就把两只手抱成一个圆,十个手指扭在一起……他想,就当是请了一个外国保姆吧。

  因为有过这种训练,小宋出国去,尽管不会英语,但是他的手语基本保证了他的日常交流。

  他渐渐发现,这个保姆经常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蔓红也发现了这个异常情况,很害怕,悄悄对小宋说:“把她辞退吧?”

  就在辞退她的前一天晚上,她突然拿着菜刀闯进了小宋两口子的卧室,小宋一下跳了起来,他认为这个外国人是来杀他和蔓红的。

  她站在门口,低声说:“有小偷。”

  这一次她突然说了一句清清楚楚的普通话。

  小宋至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七个保姆,也是最后一个保姆,长得特别漂亮。

  因为她长得太不像保姆了,蔓红辞掉她比辞掉以前所有的保姆都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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