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平卢生率众悄悄潜行,只要到了乐家堡旧地,就好办了,那是老地盘,随便都能找到好几个藏身的隐蔽地方。

  “平先生,你要去哪呢?”一个清泠若琴的声音在这夜空中淡然响起,如清风般扫过众人耳际,仿若一位老友的轻声问候一般的随和。

  众人闻声望去,但见月下一匹如雪般的白马,马上一个如雪般的人,一袭白衣在夜风的吹拂下飘然若飞,神色若雪莲般清冷静寒,人仿若月下仙人下凡,这四周的浅浅月光都似从他周身散发出一般。

  “风倾雪---风公子!”平卢生脱口而出。听过在飞仁山庄与之一会的乐家堡人对他的描绘后,他一直在想,世间真有那样的人吗?此时一见,他知道了,世上真的有这种不染纤尘、雅净如仙的人物!

  “正是。”风倾雪淡淡点头,“平先生要回乐家堡去吗?”

  “把耳朵堵上!”平卢生忽地吩咐乐家众人,他没忘记龙凤山庄内风倾雪一曲琴音夺魂无数的事。“风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呢。”

  “平先生,我并没带琴呢。”风倾雪看着乐家众人忙不失的堵上耳朵的动作,不禁浅浅一笑,抬起那一双修长秀美如玉雕的双手,“平先生可不可以换个方向,改为去龙凤山庄呢?”

  “风公子,咱们不必绕圈子说话了。”平卢生全神注目她,“你何必定要帮沈龙飞呢?何必定要对乐家赶尽杀绝呢?要知这是属于沈、乐两家之事,你作为一个外人何必卷入其中弄脏你的手呢?就不能放过我们吗?在下及乐家所有人定会对此十分感激,他日定当图报的!”

  “平先生真会说话。”风倾雪看着平卢生,但见那一双碧目光芒闪烁,“沈、乐两家之仇搅得整个大漠不得安宁,已不是单单就他们两家之事了,平先生不是也插入其中吗?说到赶尽杀绝,那是平先生对沈家牧场及山庄所做的吧!”

  说完双手轻轻一拍,沈家一百骑精英涌现。

  “看来风公子真是不肯网开一面了。”平卢生看着沈家人马,轻摇手中的铁骨扇。

  “平先生,我劝你不要用你手中的铁扇作任何动作。”风倾雪淡然看着他,语气中却隐含警告。

  “那么就让我见识风公子的绝世武艺吗!”平卢生飞身击向风倾雪,手中铁扇幻化成千万柄,端是使尽平行所学。

  “这柄铁扇饮了无数英雄血吧?”风倾雪轻轻叹息。

  于是那万道扇影中便平空现出一双手,一双纤美易碎如玉的手!


  “回庄主,乐家余孽已尽数歼灭!”铁千越回领沈龙飞。

  沈龙飞端坐于马背上,阿拉克拉已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有倾雪兄、意亭兄的消息?”

  “庄主,看,他们来了。”沈解忽兴奋的指向前方。

  远处,只见风倾雪与秋意亭并骑而来,沈龙飞看着他们,仿若看着日与月并行于天,辉射九州!

  “龙飞兄,你可要这金剑?”秋意亭手一摊,“断金剑”横在他的掌中,金光灿然。

  “不要!”沈龙飞举起手中的“斩龙刀”, “我的龙刀在我眼中胜过世上所有的宝刀、宝剑!”

  “那么留它无用!”秋意亭手指轻击金剑剑身,只听叮的一声,那柄饮尽大漠英雄鲜血、那柄曾号令无数大漠豪杰的金剑便一断为二,坠于泥地!

  “这柄害人的铁扇也不必留了。”风倾雪看着手中的铁骨扇,平卢生那等人物之物,定设有不少厉害机关。她双手一揉,那柄曾毁人无数的铁扇便在她手中化作一团铁泥!

  “得倾雪兄、意亭兄相且,我沈龙飞总算灭世仇,这大漠总算得和平!”沈龙飞看着英雄盖世的两位友人慨然叹道。

  “庄主,你看!”铁千越忽叫道。

  众人闻言看向前方,竟涌来一大批回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是手中握刀握剑。

  “看来惊醒了沉睡中的回人,他们挟怒而来,真是不好办呀!”沈龙飞看向涌来的回人不禁叹道。

  “龙飞兄,这等小事拜托意亭兄即可,相信他不费一兵一卒,只需只言片语就可以解决了。”风倾雪看着沈龙飞,淡然点道。

  “哦,意亭兄,你可有法子?”沈龙飞闻言不禁满怀希望的看向秋意亭。

  秋意亭看一眼风倾雪,心中暗叹,这个人呀,聪明剔透似水晶!

  然后傲然道:“这有何难!”

  他下马,只身走向那刀林剑阵。

  但见他锦衣玉带,金冠束发,俊美如天上神祗,高贵如人间王侯!从容不迫的走向回人,神情中自带一种凛然不可犯的威严!

  回人见他走来,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齐齐注目于他。

  沈龙飞看着他,心中暗暗叹息,所谓的人中之龙即是如此吧!然后看向风倾雪,但见她正专注的看着秋意亭,心口不由微微一痛,默然无语。

  秋意亭走到回人面前停下脚步,然后高声唤道:“请问族长在吗?”如万军统帅,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矜持与高贵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只见人群中一位约五十上下的老者越众而出,手一搭行一个礼,说:“我即是阿拉克拉的族长穆瓦,请问诸位汉人英雄前来有何贵干?”

  秋意亭抱拳回一礼,然后高举手中的龙渊宝剑,朗声道:“我是皇朝一等大将军秋意亭,因朝庭闻阿拉克拉遭匪人入侵,皇上特派我与护边威使---龙凤山庄庄主沈龙飞前来救援,以此龙渊宝剑为证!”

  此言一出,众回人哗然。

  “这是真的吗?他是来帮我们杀乐家恶人的?”

  “皇上如何会知晓?”

  “皇上派人来救我们?”

  …………

  “诸位阿拉克拉的主人们,乐家为恶大漠且侵犯阿拉克拉,皇上知其恶行早已存心铲除。现其已尽数为我等歼灭,我们也即刻会离去,将这富饶的绿州阿拉克拉归还于你们,我们绝不会侵占一分一毫!皇上亲口御言:阿拉克拉永远是属于阿拉克拉人的!阿拉克拉人永远是他的所保护的子民!”秋意亭的声音清朗高昂,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众回人皆止声听他所言,等听完后不由自主山呼“万岁!”

  当下那位穆瓦族长上前向秋意亭恭敬的再行礼,“尊贵的将军,我代表阿拉克拉所有的人衷心感谢你们,感谢皇上,感谢真主保佑!”然后回头向众人高声唤道:“孩子们,快放下手中的刀剑,去取出美酒来款待真主派来的恩人们!”

  “好!”欢呼声响彻去霄。


  草原之上,风倾雪、秋意亭、沈龙飞三骑并行,身后跟着龙凤山庄众豪杰。

  “意亭兄,你刚才说什么护边威使是什么意思?”沈龙飞问出心中的疑惑。

  “龙飞兄,我回京后会向皇上请旨,封你为护边威使。”秋意亭答道。

  “我这种江湖莽汉如何做得官,意亭兄,多谢你的美意了。”沈龙飞婉谢,实在不知怎么做这官,还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适合他。

  “龙飞兄,你应该接受意亭兄这一片美意才是,更莫要辜负他这一翻苦心才是。”风倾雪忽地叹道。这个秋意亭啊,对朋友、对朝庭皆做到赤胆忠心!

  “哦?倾雪兄,我知道意亭兄是一片美意,但我实在不是做官的料啊!”沈龙飞道。

  “龙飞兄,意亭兄让朝庭封你为护边威使,只是一个名而已,并不要你真的穿起官袍坐起高堂来办公。而你有这个名,却可以名正言顺的管控这个大漠!这是意亭兄的美意!另一方面,因现在有明君,有意亭兄在,你可以安枕无忧,若他日换一位皇帝,他会放心你龙凤山庄坐拥整个大漠?会让你当这雄霸大漠的霸主?绝对会是铁骑踏平!而你有了这个名,名义上便是属于朝庭的官员,是替朝庭管理这片大漠,这样才能保你沉家、保你龙凤山庄他日不会遭至灭亡!这是意亭兄的苦心!”风倾雪沉声道,“而你,为回报意亭兄,那么就让这大漠在你手中和平且繁荣吧!”

  “意亭兄!我……我……”沈龙飞一把握住秋意亭的手,却我了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但那挚热的眼神,那紧握的双手已把这豪爽的大漠男儿的一片赤诚之心说出来!

  “唉!”秋意亭悠然叹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倾雪兄!倾雪兄,你若是一个……”猛然间醒悟了什么止住话,然后一手握沈龙飞手,一手握风倾雪手,“我秋意亭能有龙飞兄这等挚友,有倾雪兄这等知己,此生夫复何求!”

  三人手紧握一处。良久,秋意亭抬头指向天空,那儿已微微吐白,天快要亮了。

  “我秋意亭只要在一日,就绝不许皇朝土地上有动乱,哪儿有我就要铁骑踏平!我要皇朝在我手中是四海升平、国富民安的繁荣盛世!我秋意亭一定要做到!五十年不变!”秋意亭豪情万丈的朗声说道,神态间说不尽的狂放傲然与意气风发!

  此时旭日还未升起,可众人却觉他就是那一轮旭日,光芒耀目,不可逼视!

  “所以龙飞兄,你至少也要保这大漠五十年和平昌盛,才不负于意亭兄!”风倾雪看向他俩。

  “好!”沈龙飞豪气万千,许下男儿的千金一诺,“我们兄弟一起创造天下太平的盛世!”

  身后的龙凤山庄的群豪听得也是心情激荡,看着眼前英雄盖世的三人,不由自主的觉得自豪不已!

  “天快亮了,凤舞姑娘和鹿儿还等在沙漠边上,我去接应她们回龙凤山庄罢。”风倾雪忽道。

  “那也好,变劳烦倾雪兄再跑一趟。”沈龙飞应道。

  “那我去了。”风倾雪调转马头往北,走出一箭之地忽地回头,深深看向秋意亭与沈龙飞,“龙飞兄、意亭兄,再见!”

  “快去快回!”秋意亭挥挥手。

  看着沉稳如山的两位英豪,这两人啊,是她的朋友!风倾雪想着不禁灿然一笑,月已隐去,可那一笑却仿若皓月临空,光华绝世,让众人有一瞬间失神,待醒转过来,风倾雪身影已逝。


  风倾雪赶到沙漠边上,却不见沈凤舞与鹿儿等人,不由心惊,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不由走进大漠,刚才走到一里左右,忽见前头人影晃动,近前一看,正是沈凤舞与五位庄丁,只是此时他们一片狼狈,神色间憔锐恐惧,正奋力奔跑!

  “凤舞姑娘,出什么事了?”风倾雪下马迎上前去。

  “风公子!”沈凤舞一见她,若溺水之人见浮木,惊喜万分,向她跑来,只是跑到一半却虚脱倒地,身后跟着的人也一样倒地不起,只有胸口剧烈的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

  “凤舞姑娘,怎么啦?”风倾雪一见他们如此模样不由心惊,急忙跑上前去扶起沈凤舞。

  “我们……守在这里,没……没想到真有几十名乐家人逃进沙漠,因此……因此我们就追进去,谁知……谁知……”沈凤舞气喘嘘嘘,“谁知我们遇上了狼群,好多……好多的狼!”说到此处,她不由一抖,“我们都知道狼群……是杀不尽的,只会累死自己,最后……成为野狼的食物!因此我们就逃……有些人逃得较慢就被狼群撕碎了!中间……中间马匹累倒……也被狼吃掉了…我们就跑……使尽所有力气跑……狼群就在后面追……我也不知道到底跑多久了……风公子……我们快走……说……说不定狼群马上就要追来了!”沈凤舞不由抓紧风倾雪的手,颤颤发抖!

  “那鹿儿呢?”风倾雪不见鹿儿,不由心头一凉,鹿儿,她不会……

  “鹿儿?”沈凤舞似此时才想起,回头一看,“哇!”的哭出声来,“鹿姑娘不见了,鹿姑娘跑丢了!风公子……对不起……我不知道鹿儿不见了!”

  风倾雪闻言手一抖,鹿儿……鹿儿……

  她猛地放开沈凤舞,转身朝沈凤舞等人来之沙漠深处走去。

  “风公子,你要去哪?”沈凤舞不由惊叫道。

  “我要去救鹿儿!”风倾雪沉声道。

  “风公子,你不可以去,那太危险了!你会被狼群撕成粉碎的!”沈凤舞一把拉住他。

  “鹿儿在那里,我怎么可能不去?!”风倾雪不费吹灰之力拉开她抓得紧紧的双手。

  “不要去!岂能为一个丫环身冒险地!”沈凤舞焦急的道,就怕他走进那大沙漠,那吞人无数的大沙漠!

  风倾雪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她,眼光雪亮如冰剑!那双漠然的眼睛闪过激烈的情绪!但瞬间又消失,回复平静。

  风倾雪温和的看着她,那双眼睛甚至带有一丝温柔,“凤舞,谢谢你!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我一定得去!”说完人已迅速后退,飘得远远的,任沈凤舞如何追赶也抓不住!

  “风公子!”凤舞心胆俱裂的喊道,那个大沙漠中啊,有无数食人的狼群,还有暗沙,他这一去,岂能再回来?!

  风倾雪回头看一眼她,“凤舞姑娘,鹿儿并不仅仅是我的丫环!记得吗?你第一次见面时曾问过我鹿儿是我什么人,那时我回答,是我的家人!家人,就是一家之人,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看向那黄沙漫漫的沙漠,无数凶险难测!

  “鹿儿之于我,就如龙飞兄之于凤舞姑娘一样!所以不管她在哪儿,即算十八层地狱我也要去救她的!”话音消逝,人影也消失。

  沈凤舞呆呆的站在那儿,耳中回响着他的话语:鹿儿之于我,就如龙飞兄之于凤舞姑娘!不管她在哪儿,即算十八层地狱我也要去救她!

  是这样吗?在他心中,鹿儿竟是这般重要?! 她比不上!哥哥比不上!龙凤山庄比不上!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也比不上那一个小丫环!

  沈凤舞捂住脸,失声痛哭!可是风公子,你在我们龙凤山庄所有的人心中,却是胜过一切的啊!


  风倾雪朝着大漠深处进发,鹿儿,你一定等我!

  一路上白骨累累,那都是被狼群吞食后的人体残骨,看着让人心里发寒!可风倾雪依然前进。

  忽然前面伟来不同寻常的气息与声响。鹿儿!她加紧脚步,奔出数十丈,眼前的景象令她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数百只狼,睁着惨绿的眼睛,围着鹿儿。而鹿儿守着一个小小的火堆,手中一柄短刀。情况万分危急,狼群围着的圈子已越缩越小,再晚来半刻,鹿儿必成野狼的美味!

  “鹿儿!”风倾雪飞身而下。狼群一见有生人接近,很快便向她围过来。

  “公子!”鹿儿见她不由惊喜万分,但随即又叫道:“不要过来!”语气中焦急万分!

  风倾雪双袖翻飞,挥开向她咬过去的狼群,几个纵身跃到鹿儿身边,此时那火堆已快燃尽,狼群已无所顾忌,向她们逼近。

  “公子,你为何来这里,简直是来送死嘛!”鹿儿气急,只是已精疲力竭。

  “傻丫头,你在这儿,我不来怎么办?咱们不是说好了嘛,有我便有你!”风倾雪扶着她坐在地上,看着那数百只虎视眈眈的狼群,该如何是好?

  “鹿儿,把琴给我!”风倾雪忽道。

  “公子,现在还要弹琴?”鹿儿不敢置信,对狼弹琴?闻所未闻!但她依然从背上包裹中取出琴来,递给风倾雪。

  “鹿儿,你用布堵住你的耳朵,记住,绝不可放开!而且闭上眼睛!”风倾雪吩咐道。

  “是!”鹿儿见她语气严重,马上照办。

  刚弄好,琴音已起。

  这一次的琴音带着浓浓杀意,仿若森冷的修罗殿传来的杀伐之音!

  风倾雪凝神抚琴,那隐含她深深内力的琴音似狂风般扫向狼群。

  靠得近的狼群马上倒地身亡,全身无任何伤口,竟连嘶叫都来不及!

  然后只见狼群竟狂性大发,互相嘶咬起来!

  片刻后,数百野狼不是无声无息的死去,便是被同类咬死。终于琴音停止,只见遍地狼尸,惨不忍睹!

  风倾雪疲倦的看着眼前的残尸白骨,额际不停的流下汗水,想来刚才之曲让她耗费不少功力!

  她取下鹿儿耳中的碎布。

  鹿儿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半天不能出声。

  “鹿儿,我们快离开这里,这里血气冲天,也许还会引来更多的狼群,那时我可没力气再弹一曲了!”

  “是,公子。”鹿儿马上起身,抱起包裹。

  风倾雪抱琴起来,只觉晕玄非常,但此时绝不能休息。

  “公子,你看!”忽然鹿儿惊叫起来。

  风倾雪抬目一看,只见白马竟远远向她们奔来,走到狼尸之外,静静的看着她们,抬头摇尾,欢声嘶鸣,似乎极为畅意。白马身后竟还跟着一匹神俊的红马。

  “想不到它竟找来了,真不愧是马中之王的龙马!如此通人性!”风倾雪叹一口气,走过去,抚着马头,白马亲热的舔舔她的手。

  “鹿儿,你骑那红马,咱们尽快离开这大漠。”风倾雪翻身上马,吩咐鹿儿。

  “是。”鹿儿也骑上红马,想不到那红马竟极为驯服。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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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倾雪---初雪落


  龙凤山庄庄前,两骑并咎而行。

  “意亭兄,你不多留些日子吗?我实在舍不得你走,此一去,我们难有相见之日。”沈龙飞依依不舍。

  “龙飞兄,我何尝不愿与你多相处些日子,但皇上急召我回京,许是边疆有乱,因此我必须赶回。”秋意亭也是离情依依,“他日有机会我定会再次回来的,到时定与兄把酒言欢!”

  “好,我等你。”沈龙飞应道,“五十年有效!”

  “哈哈哈……”秋意亭朗声大笑,意气风发,然然后象想到什么似的,忽地止笑问道,“沈兄,真的没有倾雪兄的消息吗?”

  “唉,没有。”沈龙飞道,“派去搜寻的人全无消息,而那天你我也亲自见到了,沙漠中只有成群的狼尸,并无倾雪兄与鹿姑娘的踪迹,想来他们应该脱险才是。”

  “是啊!”秋意亭看着茫茫大草原,“我想凭倾雪兄之能,定然会安然无恙!”

  “是的,她定会安然无恙!”沈龙飞也道。

  秋意亭似乎看着草原出神,不知脑中在想什么,良久后,却吐出一句,“龙飞兄,你说世间有没有如倾雪兄那般的女子呢?”

  “什么?!”沈龙飞惊叫道。

  秋意亭好笑的看着沈龙飞惊诧的模样,甚是有几分滑稽,“我也只是打个比方,你用得着这般紧张吗?似他那样的人,身为男子已是举世无双,又怎么可能是女子。女子怎么可能如他那般超凡绝世!”说完悠然长叹,若有所憾。

  在他的印象中,女子不外这么几种:一种如府中姨娘们争风吃醋,耍小手段,只想自己受宠;一种懦弱无能,胆小怕事,一把刀、剑就能让她发抖半天,如京城那些大家千金们;一种天真不解世事,不知人间愁为何物的,如小丫头方灵灵;一种心有城府,深不可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他的红粉知交郑芷若……女人们啊,实在叫他失望,而风倾雪若是女子,那该是怎么样的绝代风华!可惜……即算有如沈凤舞这般的江湖奇女子,却依然不是他心中想要的人!

  沈龙飞无言的看着他,看着他脸上掠过的各种表情,遗憾、婉惜、怅然、失望……只是不发一言。

  意亭兄,倾雪确是女子,一个举世无双的绝代佳人!而且她就是倾泠公主,你曾经的妻子!但我绝不会告诉你,因为那是我答应为倾雪守护的秘密!那是我永远的秘密,一个甜蜜且微痛的秘密!


  龙凤山庄的大草原上,往西有一处湖畔,此湖十分深广,湖水澄清如练。

  沈凤舞闲时极爱来此湖边静坐,因此沈龙飞特意在湖边建一座亭阁,以便她休息用。

  此时沈凤舞与沈龙飞并立湖边,对面石清临湖而坐,膝上陈琴,忽听得他拔弦高歌: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扎四马,援玉桴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灵。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歌声悲怆凝重,苍劲有力,只是让人听着心情沉重!

  “石先生,你在唱什么歌?让人听着怪不舒服的。”沈龙飞问道。

  “你这小子,平时教你读书总打瞌睡,现在竟连楚辞之《国殇》都不知!以后不许说是我石清的徒弟。这是追悼战场英雄献身的烈士的歌曲。”石清抚琴叹道,“你虽灭掉乐家,但沉家何尝不是死去许多人!我为那些英雄唱曲挽歌也不行吗?”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沈凤舞喃喃吟道,看着澄清如练的湖水,猛的将手中的弯刀拋入湖中。

  “凤舞,你干什么?!”沈龙飞惊看着那弯刀带着那耀眼的蓝色光芒划过长空,如一弯蓝色弯月坠入湖心。

  “哥哥,”沈凤舞双手抚脸,“我怕终有一天我守不住那个誓言!因为,以后当我的血溅上弯刀之前,不会再有人从天而降救下我!”那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湖面,激起点点绮涟。

  “凤舞。”沈龙飞叹一口气,上前轻轻拥抱住妹妹。他是能体会到她的心情的,因为感同身受!

  那个人,那个永远白衣如雪,不染纤尘的人,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为之倾心,可她却永远是那一付平静漠然,无波无绪的模样。永远如一幅画,让你观望,恋慕,却隔得远远的,如在另一个时空!

  看着相拥的那对兄妹,看着他们相同沉痛的脸,石清忽地抱琴而起,转身离去,“曾因酒碎鞭名马,生怕情多误美人!凤丫头,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边走边吟,不一会儿便消失身影,远远的传来断断续续的吟唱声,“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哥哥,我打算嫁给铁千越。”沈凤舞忽地抬起泪光莹莹的脸蛋,语气坚定的说道。

  “为什么?”沈龙飞有丝讶异,虽然他也极为欣赏铁千越,但妹妹不是倾心于风倾雪吗?

  沈凤舞站直身,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那天上飘浮着几朵白云,“风公子有若天人,岂是我等凡人能与之匹配的。我也理不清对他抱有什么感觉,但我知道我要嫁的是铁千越。”

  回头看着兄长,“很早已前我就知道了,他永远只能是我的一个梦,他那双漠然如冰的眼睛早就告诉我了,他无心于任何人!所以我从未想过要去爱上他,要嫁给他。只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敬他、慕他!任何人都会喜欢他的不是吗,就如那倾城绝世的玉雪莲,让每一个人渴慕着!”

  然后走到湖边,以手掬一捧湖水,任水从指缝间流尽,“铁千越才是属于人间的,是人间豪杰,他对我爱护有加,嫁给他我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会为他生儿育女,过着凡人的普通幸福的生活。”话虽然说得这么畅快淋离,只是心口上那隐隐的痛又是为何?但愿……但愿铁千越是治痛的良药!

  沈龙飞无语,半晌才回答道:“龙凤山庄已近有二十年未曾有过喜事了,这次哥哥一定要为你办得风风光光!大漠中最美的火凤凰出嫁,岂能不惊动四方!定有许多的英雄要伤心失望了!”

  “下雪了。”沈凤舞仰头看向空中,竟开始飘落细碎的雪花,“这是大漠今年第一场雪!”

  “大漠倾雪。”沈龙飞抬掌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融化于掌心,看着那片片雪花飘飘荡荡落于湖面。

  倾雪……倾雪……我呢?我要如何办?这一生我能否忘了你?沈龙飞看着那一湖碧水,恍惚中看到风倾雪在那水中,“龙飞兄,再见!”耳边不断的回响她最后的话,还能有再见的机会吗?怕是此生无望了吧?


  大漠上,一白一红两骑缓缓而行,正是风倾雪与鹿儿。

  “公子,我们就这样走了吗?都不跟沈庄主他们道别吗?”鹿儿总觉得这样不告而别实在心中过意不去。

  “不用了,就这样吧。”风倾雪看向前方,“再回去,不过是陡增烦恼。”

  她想起秋意亭,不由微叹,既已无缘,便不必再纠缠下去,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一生便和他维持知交之谊吧!

  而沈龙飞已知道她为女儿身,从他的眼中不难看出倾慕,但既已无心,那就不必再回去惹一身情债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鹿儿问。

  “我们去蒙罗大草原吧,那种无边无垠的大草原才不辜负这两匹千里良驹!”风倾雪悠然道。

  那个现今属于皇朝的大草原,那个安王一手毁灭的王国,那个安王手中新生的蒙罗州,她很想去看看那个地方,那个安王留有足迹的地方,那里有着展翅高飞、翔于九天的雄鹰!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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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倾泠月


第三部:风抚蒙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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