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收藏家

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一个小书评，评的是布赫兹的《瞬间收藏家》。很奇怪的名字，谁可以抓得住瞬间呢？收藏家用什么容器装这些叫做瞬间的东西呢？想象不出来，于是决定买了来看，看看这个布赫兹的本事。

开始到处找这个书，卓越上搜索的结果是缺货。心想我真的是out了，书已经火成这样了，竟然一点没听说过呢。又去书店里打听，查询员很坚定地摇头说没有听说过这本书。奇怪至极，有和没有之间，或者火和不走红之间，会有怎样的瞬间吗？

费了点周折从书城里买到这本书后，我矜持地并没有当场打开来，坐在门口读上几页，而是放进背包，径直回家了。在车上回忆书的封面，翠绿的背景，灯塔、马、Quint Buchholz、《Der Sammler der Augenblicke》，使劲想把这些零碎的印象，跟瞬间联系起来，未遂。我总是会从长途车上打发时间的报纸开始，一直想到眼下这辆满载的公共汽车。上海的公车真是挤得要命。

十多分钟，我便看完了这本找了好几天的书，总共了了数千字，和数幅简单的画。

小男孩家有个画家房客马克斯，他经常在马克斯的画室里玩，却从来没见过任何一幅画作。“当马克斯工作的时候，我喜欢坐在红沙发里看他画。但我看不见他在画什么。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每次画完一幅画，就用白布把画盖上，再把画转过去，背面朝外排列在墙边。……”

有天画家要远行，临走时把画室的钥匙交给小男孩，要他帮忙浇花和收信件，并告诉他，可以在画室里自由地看他的画。接下来便是为小男孩单独开的画展，一幅接一幅：加拿大的雪象，“平时不容易看到它们经过。因为在人们还没看清楚之前，它们已经消失在暴风雪中。”马戏团的车子，“当时夜已经深了，车子窗口透出灯光，静悄悄的从天边飞过来，又渐渐消失在夜空中。”

末了画家旅行回来，就搬了家。小男孩在新房客的吵闹中想念画家。画家给他寄了幅画，并附言：“你知道吗？教授，你的音乐总在我的画中出现。”

恩，画家总是这么称呼小男孩的，因为他经常拉小提琴给他听。

这下子明白了，所谓的瞬间收藏家，收藏的其实就是回忆。布赫兹本来就是个画家，他用画笔记录了回忆。回忆实际上是连续的，我们常常可以借由一个物件，重新构架起发生过的事情的条理，再编织密密麻麻的细节于其中。回忆会让人失神，大概就因为这个原因吧，回忆的过程着实漫长。然而收藏这些回忆，却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布赫兹只用一幅简单的画，就埋下了成筐的回忆。画里那个巨大的包裹比房子还高还大，被人不声响地放在门口，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后将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包裹还是那个包裹，故事却不会一样的。

薄薄的书，没有页码，很适合随手翻开，然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