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

点绛唇??伊东的五星同人

作者:伊东

  点绛唇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汉之永矣,不可方思。  

  “每个人类都有灵魂吗?”  
  “有。”  
  “那么,我也有灵魂吗?”  
  “……我希望我已给了你。”  
  黑发黑眼的小少女没有任何表情,玄冰般的眸子里只有冷淡的几乎能冰冻人心的目光:“……我,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恨你。”  
  “等你有了主人的时候,你将会感激我的。”??有灵魂,才懂得爱人,有爱,也许她就会有微笑了吧?  
  她的唇色白得象霜,让人忍不住想要分一些血色给她:“我会杀了他。”  
  “fatima不能杀骑士。”  
  “我会的,我会杀给你看。”  

  脸色惨白,相貌也比不上其他fatima的倾国倾城,唯一能够吸引别人目光的,就只有那一头长长的黑发而已,但一旦配上她那毫无血色的唇,只会使人产生很可怕的联想罢了……而这一切中,最糟糕不过的莫过于她的性格,想要用有个性来形容为她开脱都会觉得……她要杀骑士?!她是怎么拥有这种想法的啊?……能不能说,她是个失败品的fatima?  

  ……不,也许不能。也许仅仅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那个唯一的重点的人的缘故吧?……毕竟是由自己的心血制成的fatima,会袒护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伊东,该是你进培养槽的时候了吧?”??虽然现在并不急着让她快点长大,但总是在心底暗暗的希望着,从那里出来之后的她会改变,至少,稍微快乐一些……  

  “我不想长大。”  

  这样的回答已经不能让他惊讶了,因为太熟悉这个特别的的尚未成年的fatima,叹了口气:“到了你该长大的时候了。做个好梦吧,我的孩子。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去寻找主人……”  

  “我不要主人。”脸色苍白的小少女说的依旧那么肯定。  

  无奈的制作者只好把一遍又一遍重复过的话再说一次:“你没有选择要与不要主人的权利,你只有选择谁做你自己的主人的权利,明白了吗?”  

  她缓缓的点头??看起来神情间倒没有多大的变化,尽管那姿势机械得像提线木偶。他刚松了口气,准备适时的将微笑调整到脸上,谁知她接下去又冷冷的说道:“是谁都无所谓,我会杀了他的。”  
才放松的面部肌肉于瞬间僵硬,他感到自己的声音象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陌生的完全听不出原来属于自己:“你……真的那么想?……为什么?”  

  “我讨厌主人,如此而已。”没有笑容,没有起伏的语调。  

  目送伊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spark很想苦笑??究竟是哪一个步骤出了差错,他的孩子会变成这个样子?从前,是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的啊,那孩子的姐姐们都是人气极高的优秀fatima,为什么只有他偏偏是这副模样?特别,她本来是自己最心爱的一个孩子,曾经对她抱以那么大的期望,直到现在,哪怕她明显的不够完美,他依然有些舍不得把她送走……等她长大,等她找到自己的主人……心里的那份沉重的感觉是什么?似乎并不是单纯的不舍,那么除此之外……他在想些什么呀?制作者对fatima的成长不该抱有如此想法吧?不论发生什么,他也应该以平静的心态祝福他的离去,就象父亲送走远嫁的女儿,看着她从此跟随她的主人海角天涯……不行!他似乎做不到了。不是明明简单而愉快的送走了她的姐姐们了吗?从任何角度来看她都比不上她们,且不论相貌,性格或是忠诚度,她甚至缺少fatima必须拥有的对于主人的尊敬和爱。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身为制作者却留恋起未成长的fatima,太可笑了吧?看来当务之急就是尽快送她进培养槽,不然的话……  

  ……梦境……一直是恍恍惚惚的。闭上眼睛,只感觉到阳光强烈……这里就是父亲提到的培养槽?姐姐们呆过的地方,梦醒来的时候,就得象姐姐们把自己交给某个无聊的骑士了。我不要!这个梦不要醒不要醒!我讨厌主人,讨厌把自己交给别人的感觉!……是谁?是什么人一直注视着我?翡翠般的美丽眸子,你,是谁?温柔的目光,略带悲伤的颜色,多漂亮的绿色眼睛……请你,一直注视着我吧,那让我感觉到心安……至少,现在是这样……  

  白衣,绯裙,几乎和身高等长的刀,以及长度惊人的一头黑发。可惜的是还达不到令人惊艳的程度,令来到发表会的骑士们不免有些失望,表面上失去兴趣的表情和私底下的议论一样毫不客气的表达着不满意。  

  她却视若无睹的,带着漠然的表情,一步步走过人群,目不斜视??真的是很讨厌呀!这样的场合。我不想被人当作商品审视着……这里没有人会成为我的主人。父亲大人,难道你忘了那件很重要的事了吗?我的精神控制,根本只是件毫无作用的饰物呀,那是您的疏忽,抑或是,故意的?……  
  人群的尽头,傲然而立着的就是spark。  
站在他面前黑发的少女漠然的开口:“这里面没有一个人希望我做他们的fatima,我不希望被人虐待,而我,也不需要主……”  
  “我来做你的主人。”  
  这句语惊四座的话就来自于spark自己,因此人群中产生了小小的骚动……这的确是初次遇到的情况,制作者本人要留下fatima吗?  
  “毕竟,我也是个骑士,也许需要个fatima了……相信我,你将会拥有一台最适合你的MH,因为,整个星团中再也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你。“??因为你是我一手制作的fatima,我的半身……  
  她愣在当场。  
  而没有回答的回答,被当作默认的表示。  

  “……父亲大人。”  
  “叫我主人。”  
  停了半响,坚定不移的声音再次响起:“父亲大人……”  
  “叫我主人。”  
  “……主人。”她连语气都没变。  
  “啊,太好了,那么,主人可以开始提要求了吗?”  
  “……”她沉默着,目光不知投向何处,完全看不出心中所想。  

  他却无视那一切的微笑着:“很久已来,我始终想看的就是你的笑容,现在,可以笑一笑给我看了吧?”  
  沉默了良久,仿佛奇迹发生,她微微的牵动了嘴角,最小幅度的微笑展现在苍白的脸上,精制而无暇,至少这一刻的她,看上去是美丽的,具有蛊惑人心的美丽……  

  “乖孩子……”她的手指轻轻的触到了她的面颊,几乎是同时,感到了透胸而来的凉意。下一秒钟,眼中所见的情景竟是她以快到无法觉察的动作抽刀出鞘,直接贯穿他的身体??疼痛感,似乎并不强烈,因为眼中还全是她的微笑。  

  她的确仍在微笑着,仿佛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唯一的变化就是那一直毫无血色的唇居然就在同一瞬间变得娇艳欲滴,蔷薇花一样的红艳。  

  诡异非常的情景,却是那样的动人。  

  她不把刀从他身体里拔出来,他就不会倒下去,而脑中异常清醒的spark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悲哀的发现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任由她说下去……  

  “我会杀死任何一个将成为我主人的人,只是如此而已……我并不恨您,真的,我只不过不想要主人罢了,对不起……如果我有双翼,我早已飞走,而现在,我终于自由了……”如同梦中传来的柔和语气淡淡的扩散开,烟雾般迷离及平静,“……晚安,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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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

长城

作者:维持圈内卫生猪猪有责

   
公元前二世纪左右,战国时代行将结束。就在这一年里秦国军队的铁蹄踏遍了韩、楚、燕、赵、魏五国的大片土地,征服那里的人民,驱逐他们的国君并杀戮所有敢于反抗的军队。纷纷称王的国君们象他们的迅速繁荣一样迅速衰落,王朝犹如蚁穴一般溃散下去。大将战死沙场,文臣投靠敌方,在王宫成为废墟之后王宫中的耗子洞也慢慢衰落下去,失去了往日的繁华。  

  最终,只剩下了曾经是秦国盟友的齐国。  

  在一个炎热夏季的某一天,齐国的使臣幸受如例押送岁贡到秦都咸阳,被秦王赢政召见于偏殿。  

  幸受在殿外的广场上整整站了两个时辰,其间他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随日光缓缓移动的旗杆的影子。偶尔三三两两身着宫服的人踏过黄砖铺成的地面,绕过幸受走入偏殿,只当没有这个沉默的人。幸受头也不抬地听着那笃笃远去的脚步声,心里突然多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哀。他并不觉得等待的时间长,却唯愿就这样永远等待下去,直到时间静止。但正当此时有一双脚在他面前停下,于是没有多余的语言,幸受跟着这个传话太监走入了红色的殿堂。在进殿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全身虚脱,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殿内响起几声抑制不住的轻轻笑声,几乎所有的大臣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幸受,象在参观一个傻子,只有赢政旁边的年轻人李斯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怜悯,但是也仅仅是怜悯而已。良久,幸受才吃力地撑起身子,他慢慢抬起头,殿内很暗,幸受的目光越过闪烁不定的红烛,持金戈的武士,两排文武大臣,看到了铺着红锦的陛,以及在香烟缭绕中一个高高在上的黄色的影子。幸受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他竭力使自己心情平静,之后慢慢地说:  

  “齐使幸受,拜见大王。”  
  赢政点点头,然后沉默,不知为什么他也象身边的李斯一样开始怜悯起这个人来,因为知道无论这个人怎样努力也注定了是徒劳的。幸受的声音恢复了一些生气,嗓子虽然哑但是铿锵有力:  

  “下官奉鄙大王命押岁贡来朝,请大王示下。”  

  赢政无声地看着幸受,很久之后似乎下了决心一样从容开口,声音似乎是从九宵之地传来:“从明年开始,不必再送岁贡了,让田建亲自来一趟,秦国的军队会接管齐国,然后两国合并,永享太平。”  

  幸受在刹那间只觉得全身冰冷,那是巨大的悲痛、憎恨与愤怒合并到一处的感觉。在到来之前所设想的最坏的情况、最悲哀的结局一一应验了,赢政到头来还是没有放弃对齐国大片国土的野心。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仿佛抓到最后一片救命稻草一样,幸受急急地说:“这,这不是叫我们投降么?可是齐国,齐国长久以来事秦为君父,并没有任何过错呀!”  

  赢政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他忘了他无须回答这个使臣的问题,可是面对眼前的人他似乎动了一点恻隐之心。李斯看看秦王,跨上一步,大声说道:“胡说!世间焉有长生不灭的国君?天下诸侯割据很多年,百姓涂炭,大王要使华夏归于一统,这是上烁千古,下垂黎庶的不世功业,奉天之举,和过错有什么关系?回去告诉齐废王建,执迷不悟的话,秦国的大军将会使整个齐国变为千里废墟!”  

  两名武士架住幸受,在李斯的呵斥声中、两排大臣的注视下将他拖了出去,幸受被扔到了广场的黄砖地面上。在觉得屈辱的时候他听到吱啦吱啦的响声,于是慢慢回过头去,看到其中的一名武士已经抽出了刀。在正午的太阳下,闪亮的刀光象流水一样变幻不定,幸受本能地闭上了双眼,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在他头脑中却仿佛经过了一千年。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良久之后依然没有刀剑过颈的感觉,幸受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看到武士已经收回了刀,哈哈大笑着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可能他们正在嘲笑我这个毫无胆色的人吧。幸受心想,接着麻木地站了起来,茫然无知,拖着脚步走着。赢政与齐王的脸孔在他的脑海中交替出现,一张是怯懦并无所仰仗的,另一张看不清楚,但却模糊然而令人生畏。他又想到自己出国的使命,风雨摇落的故国,在秦庭受到的羞辱,军队万马奔腾,甚至于自己的成长、家庭、朋友,温柔贤惠的妻子与可爱的娇儿。这时他已经走近了宫门,幸受回过神来,看着巍峨华丽的大门太息一声,然后一头撞在宫墙之上。片刻,一滩血液将黄色的砖地染得鲜红。  

  这是发生在公元前二二一年六月的事情。  

  次月,秦王政对齐国用兵,有一名叫做李琰的青年读书人作为被选拔出的宦家子弟成为军中参谋随军出征,统军大将是少壮派头子,王翦的儿子王贲。由于瘦弱的李琰不能担负什么军事行动,他被安排在一间较小的营帐中,并有两名军士做听差。战斗是根本用不着他这样的年轻书生的,李琰每天的工作只是听取探马的战事报告,并将之写在厚重的竹简上,呈给远在咸阳的秦王赢政。击败了齐国西方的守兵之后几乎再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已经腐朽透了的齐国对浑身上下散发着新鲜气息的秦国根本没有抵抗之力。秦军象点燃平原的野火一样踏过齐国的国土、城池、乡村和大小道路,捷报频传,在天气转寒之前就包围了齐的都城临淄。齐国的末代国君建进行了短暂的抵抗,城里的粮食很快吃光了,秦国的军队严密防守每一条可能出城的道路,没有吃的,齐王建不得不开城投降,李琰跟随军队进城,道路两边尽是饿毙的尸体,被烧焦的房屋,还有散在四处的动物骨头,也许其中混杂着人的。偶尔能够看到幸存下来的人,身体好似包裹在骨头架外面的皮肤,军队的通过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半点惊异,偶尔他们会抬起头来看一眼,空洞的眼神不掺杂一丝感情。在马队前进的道路上有一个饿得半死的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王贲一声令下,士兵们的马径直踩了过去,此人成为破城之后第一个死去的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从整齐的穿戴来看仿佛是个读书人。  

  他们到了王宫门前,齐王建与齐相国后胜已经让人把自己的上衣剥掉反绑了起来,率领大小官员跪迎于宫门。在李琰眼中,在秦国马前低下头来,屈膝乞命齐王田建显得苍老之极。忽然在他身后的大臣中间有个年轻人长身而起,手中提着剑,士兵们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不少人立刻挡在了王贲等主要武将的身前,但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提着剑的人凄然一笑,手中剑在脖颈上一抹,然后直直地倒下了,四周的官员挪动膝盖,以免被喷出的血溅到。  

  齐王建甚至没有回头,他迎上王贲的马头,口齿不清地喃喃说到:“罪臣田建,恭迎王大将军。”接着,广场四周奏起了低沉却带有凄凉意味的军乐,这是秦国的军队从未领略过的,而李琰却在苍凉悲壮的军乐声中隐约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丝竹之声,似乎是从王宫里传出来的。李琰忽然感到仿佛的悲哀。这群亡了国并且失去了宗庙的人将如何用音乐来安慰自己的心灵呢?  

  田建被封为陈候,在到任路上便被毒死。似乎是一个讽刺,王贲,李琰以及其他大小将军终于用别国百姓和士兵的首级升了官。军队不遗余力地把大堆首级用石灰泡好要带到咸阳,那么废齐王建的死也不是无声无息的,他一定让不知是谁升了官,如此而已。在所有王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中时,秦王赢政将皇帝两个字加到了自己身上,号称秦始皇帝。  

  回到咸阳之后李琰因积功被升迁为太子舍人。谢恩退朝完毕,他在咸阳大街上急匆匆地走着。慢慢地,李琰兴奋而归心似箭的心情平静下来,前方烟尘大起,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大批被兵丁驱赶着的、疲惫不堪的难民,他们是原齐国的艺人和读书人,还有王宫中的宫女。在国破家亡之后被迫迁徙到秦国都城,充当官员和王宫的下仆。李琰让到一边,默默地观察着这支行动缓慢的队伍,直到他们从自己身边经过,走出很远。他抬起头,作为自由者大口呼吸着咸阳城上空的空气,然后觉得自己比起往昔更加热爱咸阳的街道了。  

  翌日,李琰很早就到了自己工作的太子舍人房,坐下不久,一名传令官带来了四名风尘仆仆的女子,看模样象是亡齐的宫女。“这是分配到舍人房的杂役,请大人在这里盖上自己的印。”传令官说。  

  李琰知道宫中的律条是赏赐的宫女不可脱籍,并且只能在最初被分配的地方一直工作到死。他莫名地替几位年轻姣好的姑娘感到可惜,但是别无他法。李琰谢了传令官,然后将几名宫女安顿到了舍人房供杂役居住的后院。四人带着惊恐与听天由命的表情安放着自己的行李。李琰默默无声地观察着她们,四位姑娘都很漂亮,其中戴着银色珍珠耳坠的一位最美,也最年轻。李琰觉得自己有些发呆,几位姑娘注意到了这一点,走进房子把门关上了。  

  片刻,另外几位舍人也到了,李琰向他们做了自我介绍之后陈述了刚才所发生的,几个人表现出惊奇的神色,然后大家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来,开始讨论一天的工作,但李琰似乎心不在焉,他的思想已经完全被刚才戴着珍珠耳坠的美丽宫女所占据了。  

  太子舍人房的工作非常轻松,无非是打理各高官尤其是太子扶苏的日常起居,其实李琰在太子舍人房工作了一个多月后还是没有见过扶苏一眼。由于无事可做的关系,舍人们经常约好了一起打猎,击球和互相宴请,除李琰外其他舍人都是官宦子弟,李琰在舍人群中似乎是孤立的。他的父亲李谊是庄襄王时代的小官,早已赋闲在家,自己做整理原楚国文化尤其是楚故大夫屈原诗辞的学问,家中没有什么闲钱,自然也不可能经常随同别的舍人等出去游猎,于是每次其他舍人要出游时总是让李琰一人完成剩余的所有工作。无形之中倒是增加了李琰同宫女们接触的机会。他渐渐和宫女们熟悉起来,但是戴珍珠耳坠的宫女清涛却依然严肃谨慎,敬而远之地和他保持着距离。据李琰所知亡齐亦有一位名叫清涛的公主,是巧合还是二者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呢?这个问题在李琰脑子里来回缠绕,挥之不去。他问其他的宫女,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清涛其人,李琰也就不问了。  

  这样的日子让李琰觉得彻夜难眠。他知道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总之自己已经深深喜欢上了清涛,他在相对短暂的生涯中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秀美的女子。一年过去,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李琰从堆满竹简的长案上抬起头来,一天初雪,很冷。其他舍人都不在,李琰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回来。屋子里有红泥砌成的小火炉,一只青铜樽在火炉上站着,樽中的酒微微沸腾,屋子里有散发着酒香的烟气。在那一刹那之间李琰只觉得昏昏欲睡,这时屋子外面传来宫女们的尖叫和嬉闹,齐国是很少见雪的,而雪是造物最杰出的作品,李琰认为如果秦国的远祖颛顼真的在做天帝的话,他一定是使用自己的灵魂为原料制造雪,一片一片地造,并且每下一场雪,他的头颅上会增加一根白发,为了和自己灵魂的一次离别。这样想着李琰信步走出了屋子,坐在台阶上默默地看着宫女们打雪仗。刚开始她们都很有兴致,后来不知是谁看到了李琰,所有的人都沉默下来,一动不动。天地间响彻了飞雪漫地的声音。良久,李琰抬头看天空:“齐国一定没有过这么大的雪。”  

  三名宫女带着错愕的眼神看他,只有清涛哭出声来。她们围上去宽慰她。  

  “秦国在征讨的岁月里死了很多人,当然别的国家死得更多。大家相互仇恨着,但是在三代之后可能不会有人想起当年的世仇,因为没有那么多战争了。”李琰从容说道,“到时候我们是原来秦地的人,而你们是原来齐地的人而已。趁着还有些仇恨哭哭也好,会好受些。”  

  清涛停止了哭泣,用含义不明的眼神看着他。李琰顿了顿,起身去屋子里拿酒,小小的青铜樽在五个人手中传来传去,酒很快就干了,并且在愁肠中渐渐变冷。很久,雪声似乎是失传了很久的歌谣。清涛自袖子里取出一支短笛,在漫天飞雪之中妖艳地紫色着。恍惚之间笛声悠悠挑起,回肠荡气,一唱三叹地流入空间,李琰听着笛声,恍惚之间似乎感到时间过去了一千年。不错,这支曲子是他从前在齐国的王宫中听到过的。短短两年时间,人间的一切都改变了。人的死亡和国家的覆灭仅仅是一瞬间,而曲子还象当初一样是柔和细致的诉说和浅斟低唱。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划过李琰的面颊,他甩一甩头,泪珠在掉到地面之前已经结成了冰。天黑了,不知何时天地之间只剩下秦人李琰和齐人清涛,还有一阕勾魂摄魄的笛声。  

  当晚李琰回家很晚,老父李谊看见了他,从案子上抬起头来,很仔细地上下观察他,突然问:“听说皇帝正在派方士候生烧炼不死之药,并且让小人徐市率领童男女去海上访问仙山?”  

  “是的,父亲大人。太子扶苏为了这种事情几乎和陛下反目。”  
  李谊的目光从儿子身上离开,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跳动的油灯火苗,片刻之后喃喃地说:“而另一方面皇帝又在派人给自己建造陵墓?”  

  “确有此事。”李琰说:“据说皇帝陵极尽奢华之能事,目前正在试制随葬的人俑。”  

  老人笑了。“荒唐,简直是荒唐之至。期望长生不老的人居然为自己的坟地绞尽脑汁。孝文王平,庄襄王柔,皇帝是真正了不起的人,但是这些相互矛盾的事情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同时做着。我连夜草表,你要代我转呈太子扶苏,让他进献大王。”  

  说完之后老人又低头于书简之间,再不开言。  

  表很快递上去了,可是李琰隐隐觉得不会有什么希望被皇帝看到,始皇帝每天要批阅的奏章达到五百斤左右,剩下的很多是由太子扶苏、丞相李斯和宦官赵高代批的,这样一个退职小官的奏折也许连看都没有人看就被扔到一大堆旧奏折之中烧掉了。李谊一改往日的作息习惯,每天和李琰一起起床,穿戴好了朝服,自己在王宫门外执着地等,神色肃穆,不管风霜雨雪。  

  在这段日子里李琰和清涛的关系越来越好,准确来讲他们陷入了情网不能自拔。不过很短暂,有一天清涛说自己很快会被调到王宫,服侍太子扶苏。说着说着就垂下泪来。李琰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在随后长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萧索单薄地凝望着天地,谁也不说话。悲伤之中李琰感觉到清涛柔软光滑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并且顺着袖子一点一点地往上摸。他回过头,清涛哭了。  

  “我给你吧。”清涛声音细软而坚定地说。  

  李琰不说话,轻轻地挣脱,人起立。出门。独行在街道中。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深黑。渐渐地他喃喃说出几个字:“扶苏……要她……”然后忽然大梦初醒一般回过头向太子舍人房跑去,他撞开舍人房的大门,舍人房前的小庭在月光下宛若蓬莱。可是清涛已经不见了,台阶基座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李琰的手慢慢摸了下去,圆圆的,很硬。  

  那是清涛的一颗珍珠耳坠。耳坠下面还有深深的刻痕,不知道是用什么刻出来的,是两个并排在一起的名字:  

李琰  
清涛  

  李琰跳起来,怒火从他的心中燃起。他拔出长剑,冲出太子舍人房,向王宫飞奔而去,他放声长笑,放声大哭,一路磕磕碰碰,摔了无数跤。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对清涛的爱竟然是这样刻骨铭心,欲罢不能。他知道自己不能失去清涛,可是这是预先注定的结果啊。李琰就这样胡乱奔跑着,直到自己被巡夜的卫兵抓住。李琰拼死抵抗,先是剑被打掉了,后来无数拳头脚尖打在他脸上,肋骨上和肚子上。刚开始还感到疼痛,后来只觉得轻轻的触摸,星光暗了。  

  在听到传唤自己的声音时李谊老人有些发怔,虽然从近两个月之前他就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昨天晚上儿子并未回家,直到现在仍然没有音信。李谊一向不服老,但是不知为何儿子不在身边他真的觉得自己老了。  

  秦始皇帝正高踞在宝座上,自上而下慢慢翻看着淡青色的竹简奏章。李谊跪伏于地,不敢抬头。半晌,秦始皇缓缓抬起头来,对伏在阶下的李谊说到:  
  “你就是在先庄襄王二年告老还乡的李谊?”  
  “是微臣。”李谊回答,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滴落,因年老而体力衰竭的双臂不住抖动,手掌支撑的地面已经一片潮湿。  
  “朕查过史册,在你告老的时候只有三十一岁,这些年你都做什么了?”  
  “陛下垂拱而治,微臣无谏书可写,因此一直在抄录一些民间小调。”  
  “不对吧。”秦始皇身体前倾,脸上露出带着讥诮的微笑:“民间小调?朕的所闻却不是如此,而是原楚地狂徒屈原的诗辞。你难道当朕是聋子么?”  
  “陛下明查秋毫实在是令人钦佩。可是屈原的诗辞淡雅神妙,微臣以为应该流传后世以教化百姓。微臣编撰了《屈子诗抄》,准备进献大王。”  
“不必了,我倒是有样东西要给你。”  

  一卷竹简扔在李谊前面的地上。李谊先伏首于地,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写着这样几个令他魂飞魄散的字:太子舍人李琰昨带剑游于宫门,似欲行刺太子,已被收押。李谊的声音有如忽然间苍老了十岁:“陛下……”  

  秦始皇回头,看看始终影子一样站立在自己身后的赵高:“赵高,大秦律法行刺太子如何治罪?”  

  “按照大秦律,行刺皇族者大辟,徙家,行刺储君者五马分尸,诛九族。不过李琰并未真的行刺,只是心有所欲而已。即使是这样,最轻的刑罚也是刖刑。”  

  秦始皇满意地回过头来,看着在地下战栗不已的李谊:“你听明白了没有?”  

  李谊用力将头顶住地面,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失去了理智。老人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嘶哑地说道:“我儿子决不会做那种事情的!微臣一家尽忠为国多年,决不会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好吧,念在你对先王服侍多年,朕可以饶你养子不教之过,你的儿子也可以从轻发落。回去以后好好颐养天年,不要再胡作非为了。”  
李谊带着感激和恐惧交织的心理磕了个头,躬身退出,刚刚退到一半时又趋前拜伏。赢政惊讶:“还有什么事情?”  
  “启奏陛下,微臣的奏折呢?”  
  “奏折?”  

  赵高在赢政背后难以察觉地使了个眼色:快走。李谊看到了,但是他并不理睬,只是自顾自地解释:“就是关于修建郦山陵墓和炼不死药的奏折。”  

  秦始皇左边的脸颊开始微微抽动。“我已经说了恕你无罪,下去吧。”  

  “请陛下解散修建陵墓的民趺,遣方士,杀徐福徐市兄弟以谢天下!”  

  秦始皇的脸上逐渐有了怒气:“难道连朕的坟冢如何你都要管??”  

  “陛下!方士神巫无非蛊惑陛下以谋己利,六国覆辙焉可重蹈?请陛下杀徐市兄弟绝小人进身之望!方今天下战乱方定,陛下怎能为了自己身后的三尺虚土大兴土木?圣人不理身后事,何况国君以治理天下为本事,不可行此劳民伤财之事!此诚所谓……”  

  “够了!”秦始皇忽然暴怒起来:“你年纪不小,怕是活够了!你和你儿子都活够了!”  

  李谊从地上跪直了上半身,目光炯炯,有失望,有悲哀,有愤怒,但是绝对没有恐惧,没有,一点都没有。他凝视着秦始皇一字一顿地说:“是真儒生皆不怕死,皇帝奈何以死畏臣子!微臣和微臣的儿子两条人命何足道哉?这时修建郦山陵墓的民趺怕是死了上千人了!”  

  秦始皇已经不再理会他说什么,李谊的心里一刹那变得空空如也。回想自己这些天来在宫门外痴痴的等待,他只觉得滑稽。此时他已经被两名武士拖出了大殿,脚在黄色的砖地上磨得吱吱作响。李谊瞪大了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越来越远的阴云下的大殿,以及两边迅速后退的红色的高高的宫墙,一重又一重宫门。他知道宫门外的空地上死了很多人,但是并不知道包括一个以前齐国的使臣,和他一样的儒生。无数感情在他心中交织,片刻,李谊忽然象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放声大喊:  

  “太史!!太史!!你听到没有?你记下来!始皇三年十一月,皇帝杀无罪的儒生李谊!太史!你快记下来!你一定要记下来!你要记下来!……”  

  李谊苍老的声音在皇宫上空回荡,飘散在皇宫内的每一条道路上,传出断断续续的回声。在寂静的天空下,老人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须臾,儒生李谊被用熔融的银灌喉而死,他的尸体平放在雪地上,脸焦裂。尸体周围氤氲着一些绯色的雾气,那是他蒸腾的血水。风吹过很快就散了,象是多年之后被泪水洗尽的铅华。  

  囚徒分成两队,每队十二人。每人手中有一柄短剑,一起被驱赶到了长宽各五丈的场地中央。场地四周高高的看台上坐着观看角斗的达官贵人。李琰手中的短剑是士兵用绳子缠上去的,因为他恐惧得无法握住这兵刃。  

  大家被迫绕场三周,看台上的人在讨论谁个子高,胳膊长,肌肉粗壮,力气大,可能赢。然后下赌注。人在一种环境里将会慢慢适应并且以此为乐,其他的囚徒中有一些已经适应了,他们向看台上的少数女人做下流的动作,然后挨了鞭子,看台上有轻微的吃吃笑声。刚开始李琰低着头,沉默不语地走着,后来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抬头看看,居然有些人他认识,例如王贲,几位舍人同僚,太子扶苏,还有扶苏身边的姑娘。  

  清涛。  

  李琰目不转睛地看着清涛,清涛低着头,没有办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李琰忽然间觉得了无生趣。他不知道清涛是否忘记了在一个寒冷下午淡如秋水的海誓山盟,可是清涛自己知道,眼泪已经滴在了椅子上。  

  李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觉得心如刀割。可是没有什么,清涛活着,并且好象还可以活得更好一点,李琰在心里已经忍不住要笑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他心痛得只想哭。忽然之间李琰大声开口说话:  

  “要活下去!”  

  一鞭。鞭子抽在身上绳扎火烙一样疼,可是李琰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他放声大笑,继续说:“一定要活下去!”鞭子打在身上如中木石,没有谁说话,李琰的声音清晰而嘶哑。他就这样一边绕场一边一边大声说着相同的话。李琰,清涛,人在世界上生存,就象茫茫大海怒涛之中的一叶小舟,两艘偶尔相遇的小舟一旦分离,在这海一样的红尘之中又如何相互靠近与追逐呢?到头来陪伴自己的只有悲伤凄凉到了不带感情的笑和哭。清涛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始终低着头,整个角斗场其他的人都好象是陪衬。忽然之间,清涛屈膝跪倒在扶苏脚边。  

  “太子大人,饶了他们吧,我非常害怕见血。”  

  扶苏略带迷惑地低下头,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中带有惊讶的神情:“前齐的清涛公主怎么会怕见血?听说你从前是很喜欢角斗的。”  

  清涛不说话,泪水无声地滴落。扶苏叹气,然后下令中止角斗。看客们很吃惊,将要角斗的囚徒们更加吃惊,他们象傻子一样互相对视,只有两个人没有,清涛把身子伏在地上咬着手,李琰转身就走,短剑摔到地上,声音铮然。从头到尾,他们始终没有对望一眼。  

  翌日,李琰和其他囚犯一起被发配到遥远的边关修筑长城,在出发之前他被告知父亲已经死了。李琰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彻底成为一具行尸。他凝望着王宫所在的方向,出咸阳,辞帝京,惘然地走在路上,数着路边渐次萧索过去的山花。  

  大约走了一个月,远远地已经能够望到远方山岭上雄伟的长城,正如静卧在奔腾着的、白色云海中的一条青铜巨龙。李琰和其他囚犯奉命在距采石场十里的地方等待接收,大约是下午来了十多名士兵,接着走进一个军官模样的彪形大汉。所有囚徒都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两个人在窃窃私语,立刻遭至痛打。军官在队列面前来回踱步,最后他停了下来,简略地对大家说:  
  “从今天起你们就在采石场干活。每天两顿饭,干七个时辰。不要存有任何逃跑的打算,会有人监督和管理你们的。”  
  这时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军官的脸向传出声音的地方转了过去,与李琰的眼睛对视着。一名士兵冲上前来,揪住李琰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军官转过头,对所有的囚犯说:  “你们回不去了,我大概也是一样。”  

  于是李琰开始了在采石场的劳动生活。繁重的体力劳动,兵丁的皮鞭与非人的待遇让人生不如死。囚犯之间拉党结派,不为别的,为的是保护自己少得可怜的食物。李琰的食物常常被抢,有时候他也会和抢自己食物的囚犯打架,胜少败多。兵丁们以观看囚犯打架为乐,除非规模实在大演变成群殴绝对不会管。每天都有人倒毙和逃跑,但逃离的人总是被抓回来,枭首示众,采石场偶尔会有小规模的暴动,每次都被镇压。人在饥饿之中饭量会见长,李琰经常处于半饥半饱状态,要不是“一定要活下去”的想法支持着李琰,文弱的他可能早就象别的人一样干着干着一头栽倒,再也起不来。每天睡觉之前他总要告戒自己一定要清醒,千万不要一觉睡下去再也不醒。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半年。  

  半年之中不断有小股匈奴骑兵来袭击骚扰,每一次都杀掉或者抓走几名囚犯。夏天到来了,李琰的鬓边已经有了几缕白色的头发。他牢牢地控制着自己的思想与感情,埋头工作着。很偶然地他在寸草不生的采石场居然发现了一株枯黄色的野花,那是在一块石头下。李琰拿着锤子与钎的手颤抖了起来,他乘午饭时间小心翼翼地将这朵花移种到一块巨岩的阴凉处,并且几乎天天去看它。在采石场唯一能令他感觉到生命的就是那朵黄花了。有时候清涛的印象会流入他的梦境,那没有颜色的地方。李琰尽量不去想念清涛,因为一旦想起或者是梦见清涛,他的心里就撕心裂肺般地痛楚。  

  而匈奴骑兵的大队终于来进攻了。  

  那是一个极热的下午,人们在工作时忽然听到了隐约的呜呜号角声,李琰惊异地抬起头,发现一名步兵爬上了山顶,然后忽然恐怖地大叫起来:
  “匈奴人!匈奴人!”正在这时,他的身体一震,从山顶上重重摔落到了采石场中??他中了箭,在掉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同时,一阵乱箭雨点一样落了下来,有人受伤了。潜伏在山背后的匈奴射手开始露头。  

  远方扬起烟柱一样的尘土,宛若数百道冲天而起的黄龙。烟柱底端是一条迅速涌近的黑线,接着,所有的士兵都拿起了武器,人群骚动起来。军官大声喊到:“不许乱!不许乱!”然后士兵们打开了一个个地洞入口,所有的囚犯都被分批赶进了地洞。李琰在最后一个走入地洞时,回头看了一眼他种花的石头。  

  地洞中闷热又拥挤不堪,但是没有任何人说话,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有一种似乎要面临审判的气氛将人逼得发疯。在这呼吸声中有一种海潮一样的声音越来越近,起初李琰并没有醒悟那是什么声音,后来看到旁人惊恐的眼神时他忽然明白过来:那是渐渐逼近的、持续不断的匈奴军队马蹄声!蹄声越来越近,呼吸声也随之越来越是粗重。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叫了起来,继而所有人都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喊。李琰也在惊恐地大叫,这时蹄声已经踏到了他们头顶,顿时,地面上兵器的撞击声,喊杀声,马蹄声与地面下的喊声响成一片,人们头上象同时行驶着数万部雷神的战车。  

  李琰在极度的惊恐之中忽然感到眼前一亮,原来是一名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囚犯打开了地洞的入口。他要出去。但在上半身刚刚探出地洞时就被一刀砍飞了头颅。接着,所有的人都开始向地洞之外挤去,身单力弱的李琰被挤倒在地,数不清的脚踩过他的身体。之后,李琰晕了过去。  

  等李琰再度恢复知觉时已经是傍晚了。洞口有一片破碎的军旗在迎风招展,发出扑落扑落的声音。由于被人群踩过,李琰感到浑身上下的骨头似乎都断了一般,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再加上饥渴交加,李琰巴不得自己立刻死了才好。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了清涛,与心里的痛楚相比,身体的痛楚似乎可以忽略了。李琰一寸一寸地向洞口挪去,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呼吸到了第一口带有血腥味的新鲜空气。  

  战场上到处都是血与尸体。有秦军,也有匈奴士兵,但最多的还是手无寸铁的囚犯。李琰大声叫起来,希望听到活着的人的回应,孤单而痛苦的叫声回荡在战场上空,良久不散。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李琰挣扎着站起身来,咬着牙挪动脚步,到达了种花的岩石下。  

  枯黄色的花朵没有了生气,它的茎被马蹄踩断了。李琰浑身都没了力气,哧嗵一声跪在花前,半晌之后,他号啕大哭起来,远处传来了长风的呜呜声,飞掠过这片没有生气的山谷。  

  两天后,通向咸阳的小路上出现了一名全身血污、疲惫不堪的士兵。他就是李琰,一步挨一步就这样向似乎遥不可及的咸阳城走着,也许这样还可以混入咸阳,或者上天垂怜,可以再见到清涛一面吧。李琰想着,心中又疼了起来,这已经是支持他的唯一希望了。  

  后来他在岔路上迷失了方向,食物吃光,在他觉得自己行将饿死时他摸进了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此时正是夜晚,饥渴交加的李琰撞开了其中一户人家的门,并且摸到了水缸,他一头将脑袋栽了进去,冰凉清甜的水象灵丹妙药,甚至于象清涛柔软如花的手指一样触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良久,他才从水缸中抬起头来。正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身后有刀刃劈风的声音,李琰本能地往旁边一闪,刀砍空了,在水缸沿上磕出了一长溜闪亮的火星。接着,偷袭者不给李琰任何喘息的机会,又向他扑了过来。李琰在刀光斩落之前扑了上去,两人一起滚倒在地。半晌,李琰终于将偷袭者压在了下面,喘着粗气说道:  

  “千万……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偷袭者一声不吭,见此情景,李琰只得又说道:“我渴极了。你如果不高兴的话,我这就走。”  

  说完,他放开了偷袭者,转身走出房门,却忽然间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  

  李琰在高烧中呓语着,他做了数不清的梦,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关于清涛的梦,快乐的和忧愁的,热情的和冷漠的清涛在他梦中交替出现,最后,他梦到了自己的父亲李谊。老人站在一艘木船上,漂流在开满鲜花的、粉色的海里,李琰大叫着跑上去,李谊慢慢地回过头来对他说:  
  “君子固穷。”  

  这是《论语》中的一句,意思是君子应该能够安于窘境。李琰体味着这句话,慢慢醒来,蓦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他费力地将头左右扭动,看到了一个十分朴素但却又一尘不染的房间。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面青铜镜,是这间房子里绝无仅有的装饰品。李琰拿起镜子,镜中自己轮廓模糊的脸庞依然年轻秀气,连鬓边的白发似乎也有一分书卷气,但眼睛却苍老得犹如经历了几个千年。  

  正在这时门哗啦一响,李琰回过头,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一位姑娘的身影款款走近。一瞬间,李琰想起了似乎是发生在昨天晚上的事情。这时姑娘已经来到了床边:“你醒了?”见李琰没有回答,于是又问:“你是逃兵吗?”  

  李琰摇头。  

  姑娘沉吟良久,最后说道:“好吧,不管你是不是逃兵,总算是个老实人,你就在这里养病吧,幸亏昨天晚上没有砍死你,要不然还要费劲埋了你。”  

  此时的李琰才知道由于过度劳累自己已经患上了肺病,出于无奈,他只能听从这位面容姣好的乡村姑娘的劝告。当晚,姑娘在院子里点起了一堆火,一件一件焚烧着李琰的盔甲。傍晚的乡村寂静得象一幅剪影,李琰与姑娘并肩站在飞扬着的、明亮的火堆旁边,脸庞随着火光的闪烁一亮一暗。  
李琰在姑娘家中开始了养病生涯,在此期间他得知这个小村庄所有的壮年男子都已经被抓走当兵,姑娘的父亲死于战乱,临死时甚至没有来得及给她起名字。姑娘的母亲也在去年劳累而死。姑娘将李琰照顾得无微不至,使他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在明亮的西窗下读着书,光着脚,吹着牧笛在广阔草原上乱走的少年时代。偶尔,清涛淡淡的影子掠过他的脑海,深深地一头扎进他受尽痛苦的心中,反而让他觉得:思念的最深处,是没有波澜的平静。  

  人世间关于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不久,连这个偏僻的小村庄也开始流传关于将要大规模征兵攻打匈奴的传闻,人人面有忧色,终于有一天,正当李琰在屋子里无聊地结着帽缨时,姑娘急匆匆地走进来,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  

  “听说士兵要进村了,你还是躲一躲吧。”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把包裹塞给李琰,并且不理会李琰的挣扎把他往屋子外面推。“包袱里的东西可以吃三天,三天之后的夜晚要是你还没有被抓走就回来拿吃的。”  

  李琰被推出门外,门在他身后关上了。李琰把耳朵贴近薄薄的木版门,隐约听到门内女子的抽泣声。他呆立半晌,那只最终想要敲门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李琰转过身,带着掺杂了一丝感激的迷惘离去。  

  三天之后,李琰返回了村子,已经是深夜了。而姑娘的草庐中却依然亮着一豆油灯。李琰轻轻推开门,背对着门补衣服的姑娘迅速回过头来,当她的目光与李琰的目光相遇时,两个人都呆住了。很久,姑娘慌乱地回过头去,一边用力拉着线一边慌乱地擦拭脸上的泪珠,并且不断重复同样一句话:“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李琰手足无措,只是走上前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他紧紧抱住了姑娘。  

  李琰在黑暗中说了很多话。从他作为随军参谋灭齐,到父亲的死,到他在采石场的地洞里倾听地面天崩地裂一般的马蹄声。这些话他本来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激动地讲给清涛听,没想到在一个最平淡的日子用一种最平淡的语调说给了一位连姓名也不知道,但却似乎是爱着他的姑娘。时间磨平了李琰的痛苦,姑娘一直注意地听着,最后将头伏在李琰的肩膀上嘤嘤地哭起来。李琰很惊异,他认为自己伤害了这位姑娘,可是姑娘抬起头来,坚定地凝视着他,说:“你应该回去找她。”李琰无话可说,事实上他和清涛相处不过两年时间,但是在这两年中的举止,神情和语言却足以让李琰心仪一生,魂牵梦萦。李琰心中瞬间浮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回忆或者如何忘记,在一个刚刚将身体和心灵交给他的姑娘面前。  

  正在这时村子里传来叫嚷和噪杂,还有李琰极为熟悉的马蹄声,火把的光亮照亮了夜空,李琰从床上跳起来,惊惶无计,姑娘将他推进了屋角一个狭窄的柜子里。俄顷有人破门而入。李琰听到呼喝声,翻腾东西声,还有姑娘的惊叫。一种愤怒使他猛然掀开柜子跳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加重了李琰的愤怒:三个士兵正紧紧捉住姑娘试图将她往床上按。看到李琰他们放开了手,李琰不顾一切地顺手操起一张凳子向首领模样的士兵扑去,对方敏捷地闪身,李琰跌倒在地上,背后又响起了兵器出鞘的划拉声。接着是剑刺入身体的钝响。  

  可是李琰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姑娘在间不容发之际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剑。  

  李琰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悲痛电一样袭击了他。他的眼泪象姑娘纯洁的血一样涌出,李琰紧紧地抱住了姑娘,并感到这片刻之前还充满了青春与生命活力美感的躯体正逐渐冷去。  

  “我真想……再看一看你的脸……”姑娘在李琰怀中喃喃地说。  

  李琰抓起姑娘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一寸一寸地移动。这只手抖动着渐渐地僵硬了,李琰大声呼唤着怀中的姑娘,心中充满的居然不是愤怒而是对自己没有力量的痛恨。这样呆了很长时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栓在了来抓丁的军官马后,那个军官在漫天星光下柔和地说:  
  “当兵吧,当兵好,每天都能吃饱饭!”  

  李琰作为被抓到的兵丁充到边关,岁月就这样慢慢地度过。心如死灰的他只想象一个完全没有欲望和理想的人一样,伴随着窗口的风雨昏晓与贴肉而藏的珍珠耳坠度过所余的流年岁月。在一次阅兵式中,李琰忽然觉得骑马走过的将军非常熟悉,正在他想不起是谁时,将军走到他面前,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着他。李琰忽然记起来了:这名将军是采石场的军官。而这时军官也认出了李琰。  

  “还没有死吗?”军官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到,李琰心中忽然升起了他对清涛所做的承诺:一定要活下去。瞬间他觉得心中充满了酸楚,李琰紧咬着牙关说道:“不会死的。”  

  “采石场荒废掉了。”  
  “我不怀念那个地方。”  

  军官点了点头,李琰是勉强可以称得上他老部下而仍然存活的唯一一人。从军官岩石雕琢一样的脸上李琰想不出他的内心翻腾着怎样的思想感情,但看得出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对年华流逝的惆怅。细细算来,李琰与军官分别已经有六年了。乱世啊,李琰心想:就这样将人的生命痛苦地无限拉长么?假若真的有一天能与清涛再次见面,是否会觉得恍若隔世呢?  
从此李琰被升为军官的游击将军,一个管理三十人左右队伍的小官。日子继续缓慢地流淌,某天他正在帐中坐着翻阅竹简上的行军文件之时,军官掀起帐帘走了进来。军官坐在他对面,沉默了半晌之后说道:“明天你大概要带人去征些新兵了。”  

  李琰惊谔地抬头,片刻,复又埋首于书简。“我绝对不会去抓新兵。”  
  “我们的队伍明天出征,我被任命为先锋,你要是不去征新兵只能随我一同出征。”  

  李琰几乎是漫不经心地问:“匈奴?蒙恬不是已经和他们作战过了么?”  

  “不是,是一个造反的囚犯头目,叫做陈胜。可笑啊,死了那么多人修好的长城,居然忘记了防御内乱。”  

  军官说完就转身走了,李琰一个人坐在帐中,细细地品味着军官刚才的话。但是他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会去抓新兵,抓新兵使他想起一个人。  

  第二天,先锋部队开拔了。  

  部队在出发了两天之后驻扎下来,傍晚,李琰忽然觉得很烦闷,于是信步向中军大帐走去,大帐外面没有人,李琰没有来得及多想就揭开了大帐的门帘。  

  军官正在和几名心腹谈论着什么,李琰做梦也没有料到看到自己他们会产生如下的反应:一瞬间,军官跳过桌子,剑顶在李琰的胸口,李琰立即明白过来:他们是要谋反。军官注意到自己制服的人是李琰,慢慢垂下了剑,两人对视着。李琰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我要一起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杀父的仇恨?所爱的人?还是自己苦难的岁月?大概全部都不是,仅仅因为对这种残暴统治的憎恨吧。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的父亲和兄长都死在战争中。自从秦朝统一以来,全国的人口每年都在下降,不是被征去当兵,就是死在工地和采石场上。本来以为天下统一之后不会再有战争,没有想到比战争还要幸苦!可是,你说说,我们以什么名义去反抗皇帝呢?”  

  李琰沉思良久,说:  

  “不仁是贼,不义是残,贼仁残义叫做独夫。我们反抗的是独夫赢政,不是皇帝。”  
  “赢政?他已经驾崩了,现在的皇帝是二公子胡亥啊。”军官的一名心腹说。  
  “胡亥??那太子扶苏呢?”  
  “死了。”  
  “他家里的人呢?皇太子妃是谁?怎么样了?”  

  没有人知道。李琰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之中不能自拔。扶苏死掉了,那失去了保护者的清涛又怎么样了呢?自从自己离开她就心如死灰,在这种悲哀和痛苦之下她还能不能微笑着生活?李琰不知道,对一个人的思念可以是这般长久,在经历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之后,所谓爱已经成了奢侈品。李琰只想让清涛愉快地生活,但是乱世,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给她。恍惚中李琰听到军官对所有人说:  

  “就这样吧,明天主将会来探察先锋大营,我们趁这个机会突击干掉他,然后接收所有军队,直捣咸阳。现在散会,大家各自准备。”  

  第二天,后继的大部队陆陆续续赶到,驻扎在五里之外的旷野上。中午时分,中军部队缓缓向先锋大营移动,随着马队的接近,军官与李琰的手心渐渐浸出冷汗,现在只能祈祷一击成功,否则以先锋部队三千人的兵力对抗二十万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队伍接近了,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并没有主将的旗帜。第一匹军马走入营帐时似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马在原地嘶叫着,转着圈子不肯往前走。片刻,一名传令兵跑向军官的马头,说:“主帅有令,先锋大人亲自上中军汇报。”  

  所有人都茫然失措,李琰迅速拔出了剑。  

  “将领之间相互猜疑将成为你们失败的根本原因!诸位将士!咱们反了!”  

  传令兵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书生模样的人纵马冲到他身前,干脆利索地挥出了剑。随即营帐里射出了雨点一样的箭石,转眼进营的中军部队崩溃了。人喊马嘶的声音响成一片,当中还夹杂着恐怖的嚎叫:“他们反啦!”  

  军官带着骑兵象狂风一样突击进营的中军部队,将马上的士兵一个个砍下去,然后所有士兵都跟随在他身后旋风一般冲出大营,疾驰向大部队所在的营地,军官左右挥舞着长柄大刀,高声叫喊着:  

  “杀呀!狠狠的杀,杀掉主帅!”  

  所有的士兵都在应和着,部队象一条在黄色旷野上迅速涌动的潮,眨眼间就冲进了中军所在的大营,但是营地里并没有人。大家乱起来。  

  远处的山坡上,一骑马沉默地站着。军官的目光与骑在马上的人相遇了。那是中军主帅。在他背后正在响起不详的鼓点,忽然,山脊背后涌出了不计其数的人马,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先锋军压来。武器的撞击声与刀光象大海中的波涛一样此起彼伏,大地为之颤动不已。一部分先锋部队对着来犯的敌人突击过去,向两列对拍的波浪一样撞击在一起,人喊马嘶。一名士兵来到军官的马前:“形势所逼,大人,我们必须撤退了。”  

  败退的先锋部队没有摆脱大部队的追击,他们在无可奈何之下占据了一个小县城,县城被围困了。入夜,李琰与军官登上城墙,发现远处四面八方黑黑的旷野中燃起了数不清的、象银河中的星星一样的篝火,这时城中响起了凄凉的胡琴声,借着月色,军官发现不断有士兵爬下城墙,投奔敌人的营帐。他喃喃地说:“死在战场上难道就是我们家族的命运么……”  

  军官走到不远处一根坠下城墙的绳子,向下观看。一名年轻的士兵,还几乎是个孩子,刚刚坠下不远一点,惊恐万分地直视着军官的眼睛。军官的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他刷的一声抽出了剑,但许久,许久都没有斩下去。军官垂头丧气地将剑插回鞘中,转身对李琰说:  
  “你也下去吧,大概可以讨个活命。”  

  说完,军官转身走了,将李琰一人留在苍茫无边的月色中。  

  在深夜睡着时李琰做了一个梦,白衣胜雪的清涛在梅花丛中对他微笑,李琰于是走上前去,恍惚间他想了起来,自己已经苍老了许多,而清涛却依然红颜依旧。于是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了珍珠耳坠,对清涛说:  
  “你看,我一直贴肉藏着。”  

  清涛对他微笑,正在这时,梅林的花树忽然变成了无数黑色的染血的巨手,清涛哀叫与挣扎着被吞噬到了地下。李琰高喊着扑了过去,却连清涛的手都没有能够拉住,在他的另一只手中,珍珠耳坠消失了,什么地方传来隆隆的雷声,李琰醒了,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怀中,紧紧地攥住了带着体温的耳坠。  

  李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城墙上,梦中的雷声是隆隆的战鼓。他向下看去,两军已经摆好了阵势,忽然一声炮响,两排骑兵高喊着互相冲杀了过去,象两道蜿蜒的潮头一般相互接近,然后交错而过,地上多了不少黑色的、挣扎着的人体。  

  李琰跳下城墙,城中空荡荡的。看来军官在绝望情绪下孤注一掷,去与比自身多出几十倍的敌人硬拼了。李琰跨上一匹战马冲出城外,看到军官已经率领部队怒吼着冲向敌阵,转眼间,就象一道冲入海水之中的溪流一样被吞没了。李琰忽然感到热血沸腾,他双腿一夹马腹,拔出佩剑象军官一样怒吼着冲入了敌阵。  

  战鼓声震天,两军在黄色的沙地上混战着,到处都是雪亮的兵刃在挥击,不断有人惨叫着被劈下战马,在地上哀号滚动。李琰在乱军之中寻找着军官,终于看到了他奋勇前冲的背影,于是紧紧地跟了上去。军官在重重包围中左冲右突,威不可当,整个战场上空似乎都回荡着他愤怒的喊叫:“杀呀!杀呀!杀掉主帅!”  

  四周的士兵应和着,但人数越来越少了。前方已经隐约发现了中军元帅的大旗,军官奋力向帅旗方向冲过去,忽然,从帅旗两旁红色的旗门中冲出了数队连人带马都用厚重铁甲包裹的铁骑兵,此时军官左右只剩几十人了。  

  李琰在酣战之中忽然感到强烈的失落感,似乎什么重要之极的东西即将离自己而去一般。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入怀中,清涛的珍珠耳坠不见了!刹那间他只感到天晕地转。李琰忘记了一切,战场,敌人,还有飞向自己的兵刃。他踉踉跄跄地下了马,在土地上寻找着耳坠。前方地上一点闪亮的东西令他心中一喜:珍珠的耳坠不是就在那里么?  

  李琰扑向珍珠耳坠。  

  铁骑兵象乌云盖顶一样急促地压了过来。  

  就在李琰的手行将摸到珍珠耳坠时,耳坠在一匹马巨大的铁蹄下被踩成了碎末。接着,李琰感到一匹马的蹄子象电火一般灼在他的脸上,继而身上头上被数不清的马蹄踩踏了过去。在失去知觉的一瞬间,他似乎还听到军官愤怒的喊杀声。  

  “小弟弟,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咸阳城该往哪个方向走?”  

  被问话的孩子看了看眼前这个断了一条腿、脸上有可怕伤疤的瞎子,拉起他的手向一个方向一指。来人笑了:“谢谢你,小弟弟。我这里有个响箭头,和你换一点吃的好不好?”  

  食物拿到手中,来人掰下一小块细细的吃,然后把剩下的珍重地藏在怀中,独自一个在夕阳中向远方走去。  

  李琰在战争中失去了双眼和一条腿,但是大难不死。他一路摸索与乞讨,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在公元前二零五年,意即阔别咸阳城十四年之后再一次回到了这令他心碎的城市。但此时的咸阳城已不复是当年繁华的都市,它已经象在此之前衰败下去的其他六国都城一样荒废了。李琰挨家挨户地打听,终于得知新旧皇宫与主要官邸都已经被项羽一把火烧毁。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太子舍人房的遗迹,疲惫不堪地抚摩着刻有自己以及清涛名字的早已掩埋在长草之中的台阶。但是经过长时间的战乱、荒弃,再加上项羽的一把大火,台阶上已经遍布裂纹,甚至于一碰就会有细小的石屑簌簌而落,早已经没有办法分清楚哪一道是清涛刻下的名字,哪一道又是岁月留下的创口了。  

  很久。  

  李琰终于放弃了努力,仰面朝天躺在长草之中,他抑制不住的细微哭声从草里传出,一直传到天上,一群大雁在西风里飞翔,并且用鸣叫应和着他。西风是从边关吹来的西风,在遥远的崇山峻岭之中,长城象一个观察者,默默倾听着世界的诉说,关于爱恨、生息、聚散、岁月、盛乱和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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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复复握不住一粒砂

反反复复握不住一粒砂

作者:维持圈内卫生猪猪有责

  很久很久以前,在寂静的海底躺着两粒砂。他们相距两尺。一粒砂爱上了另外一粒。他
凝视着两尺开外的意中砂,平安幸福地过了好多年。水下风平浪静,砂粒觉得自己很幸福,因
为他知道有自己爱的砂可以让自己凝视,不用管水面上的台榭焦土,沧海桑田。  

   
沙滩上现出恐龙的脚印。潮水涌来,脚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与海底的砂粒
无关,但是在这一时刻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要到自己所爱的砂粒面前对她说爱她。于是砂
粒开始了漫长的旅途,他一点一点地滚动,不放过任何一点动力,不管是细如发丝的暗流还是
鱼们搅起的微弱旋涡。每当有这种力量是他总是觉得很感谢上苍。  

  沙滩上的脚印换成了剑齿虎的,潮水仍然无声地抹去了这个生物留下的印记。砂粒距离
他所爱的另一粒砂只有三寸了。再往后,沙滩上出现了人类的脚印,当潮水再一次将这些脚印
抹掉的时候,砂粒终于来到了意中砂的面前。他痴痴地看着自己所爱的砂,想想自己在两亿年
间所走过的漫长的两尺,瞬间感到天上地下所有的幸福全部都堆砌到了自己一个身上。两粒砂
互相看着,不说什么。很久。砂粒终于决定要开口了。  

  正在这时一股水流涌来,巨大的吸力使砂粒漂起来,被吸进了一个洞里。他最后一眼看
了看自己漫长的旅程,看了看自己爱着的砂粒,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洞口合上了,顿时一片
黑暗。他知道自己被一个蚌捕获了。  

  在以后的岁月里蚌偶尔会张开壳,砂粒还能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时他就看到那另一粒砂
也在不远的地方凝视着自己。砂粒知道,世界是美好的。因为在光阴无法侵袭的海底,有另一
粒砂在等待着自己。  
某个时刻砂粒忽然觉得蚌有一点摇动,不久蚌壳张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海面,阳光,船和人
类,人类用欣喜若狂的眼神望着他,他环视一下自身,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珍珠。这粒珍珠圆
润硕大,在人类而言是无价之宝,可是对珍珠的制造者,死去的蚌来说只是一个带了些痛苦的
意外。很快珍珠就被镶嵌到了王冠上。已经变成珍珠的砂粒觉得很悲哀,但是并不绝望,因为
他知道,另一粒砂在海底,痴痴地然而永远地等待着他。  

  砂粒在王冠的顶端看着百官朝拜,看着国王老去,看着帝国衰落下去,随后国王终于死
去了。王冠被用来陪葬。当王冠被放到棺材里的时候他听着墓穴门被关上,心里想着的是在海
底等待自己的另一粒砂。他并不惊慌,因为他有的是时间。他为了两尺距离整整旅行了两亿年
。  

  黑暗的墓穴并不寂寞,时常有老鼠之类的来和他做伴。他独自呆着,不知道光阴的流逝
。后来墓穴被打开了,两个盗墓者偷走了王冠,还有王冠上的珍珠。很不幸,他们在一条河边
为了这粒最大的珍珠开始相互斗殴,双双死亡,珍珠掉到了河边。珍珠中的砂粒燃起了一辈子
从未有过的希望,他知道世界上的很多河水最终都要流到海里。等雨季来临,他就可以随着河
水流下,到海里去寻找她。也许要经过无穷岁月才能达到最初的地方,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他
知道另一粒砂一定会在海底做永远的等待,望穿秋水。  

  很快雨季来了,可是来临的不是暴涨的河水而是泥石流。珍珠和珍珠之中的砂粒一同被
埋到了浅浅的地下。砂粒非常失望,可是他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因为陆地也是运动的,而且比
自己快得多。  
又是一个漫长。珍珠层已经被剥离得没有了,砂粒又露出了自己的本色,他觉得很干净,自
己可以一尘不染地去见另一粒砂了。  

  上面传来沉重的隆隆声,这是一个金矿,砂粒和其他石头、泥土等一起被扔到了一个酷
热的罐子里。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原来是一粒金砂。很快,他和其他金子被融合到了一起,
炼成一块金砖,运到了什么地方的金库收藏起来。砂粒在悲伤中度过了很多年,想到海底的另
一粒砂就觉得心如刀搅,但是他安慰自己说:还会有机会的。不可预知的未来也许会再次把他
回复成一粒砂,并且把他带回大海,那样他就可以做长久的搜寻,为了茫茫大海之中的另一粒
砂,为了在海底等待他的那一粒砂。  

  有一天金砖和金砖之中的砂粒被一起取出,他不知道自己将会怎么样,金砖被做成了一
张唱片,记录下了地球上的各种语言和声音,包括大海的波涛。直到唱片被安装在发射架上的
火箭里时砂粒才觉得有些惊慌,他问身边的黄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要飞向宇宙,向其他可能存在的智慧生命传达地球人类的信息。其他黄金骄傲地回答:
不是每个黄金分子都有这样的机会的。正在这时火箭发射了。  

  砂粒看着越来越远的地球,在宇宙中地球美丽而脆弱。他忽然间明白自己永远也不可能
回到大海,回到没有任何诺言就在海底无尽等待自己的那一粒砂面前了。他有极为值得骄傲的
历史,他曾经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珍珠,最纯的黄金,现在他是一粒飞上了茫茫宇宙的砂粒,是
一个星球向宇宙所做的标记。可是比起这一切来他宁愿在海底做一粒砂,哪怕在自己所爱的砂
粒身边呆上一个小时,就灰飞烟灭。仅仅是为了两粒砂之间可怜简单的爱情。  

  宇宙空间之中传出一粒砂的哭声,飘荡着良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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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扬剑抄——病毒

烟云扬剑抄——病毒

作者:维持圈内卫生猪猪有责

  在世界醒来之前我一直在喷泉边静静地坐着。那时我所谓的世界很小,一个广场,一群
和我一样沉默的人,还有广场中不歇的喷泉。我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之外有什么,我觉得我也根
本想象不到。我就这样坐了很长时间,直到我几乎认为所谓岁月只不过是生存的墓志铭。就在
那一刻我觉得疲惫万分。而同样在那个无法描述的时刻,眼前,一只白蝴蝶静静地剪过空间。


  我抬起头。

  世界醒了。休眠已久的广场上,一瞬间变得人声噪杂,人们快乐而幸福地做着手边的一
切,仿佛他们一直在那样做。花的香气冲击着我的嗅觉,不远处,一位手提花篮的姑娘向我走
来,她象我兜售她的鲜花,我接过花,发现她是我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我对她露
出一个笑容,她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我想我是爱上她了。

  一声断喝打断了我的思路。一位少年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喷泉边上,我注意到他腰间悬
着一柄剑,一把冷兵器,恍惚间我记得我腰间也有一柄。他伸出左手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道:

  “你这个恶棍!买花不给钱,居然还胆敢调戏这位姑娘!本少侠出来行走江湖,为的就
是铲除尔等这样为非作歹的败类!接招吧!”

  我有些惶恐。我什么也没干呀。我只是对一个漂亮姑娘笑了笑而已。可是没办法。那位
少侠已经气势汹汹地拔出了剑。好吧。我不想打架,可是真要打起来也不怕谁。我的手触到了
腰间的剑柄,长剑跳出剑匣,在阳光下舒缓地弹动有如一泓秋水,一切似乎在瞬间凝固了。

  人,声音,风与云,还有我面前一粒喷泉迸出的水珠。就在这刹那间我仿佛感到:我所
有的默坐与痛苦似乎仅仅是为了迎接眼前的这个时刻。在遥远得不知所名的彼方,隐约有一双
眼睛在注视着我。

  万千寂静之中剑光一动,惊雷厉电一般地照亮了空间。悬在空中的水珠四散飞溅,带着
一丝约略的聚恨离伤与无可奈何,剑光交错的一瞬间,就注定了一个过去。之后我带着凄凉和
疲倦挥去剑上的血痕。

  所有的人仍然不动,少年,广场上的人群,还有卖花姑娘。天地沉着地变成了黑色的虚
无,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

  他们都消失了。

  他们都消失了?

  我愕然地低下头,我也正在渐渐变成虚无。高高的天际出现了几个闪烁的大字:

  NOW LOADING……

  我在寂静之中坐了很长时间,没有回忆的沉默是很辛苦的。我想我没有回忆,但似乎又
有一些,关于云和河隔着天地凝视的记忆。在睡眠的世界中这样的回忆还会有么?一种纤细的
声音随风传唱,也许是一首忧伤的歌,也许只是一声叹息。背后的喷泉一冷再冷,在我的回忆
用尽的时刻,眼前,一只白蝴蝶静静地剪过空间。

  我抬起头。我觉得世界醒不醒与我无关。我茫然地在人群中搜索,直到花朵的芬芳浸滢
了我的嗅觉。不远处一位卖花姑娘走到我面前,向我兜售她的鲜花。我的心静了下来,随手接
过一朵无名的花,一时间它居然在我手中萧索地最大程度地绽放了。卖花的姑娘很美,又似曾
相识。她有些惊谔地望着我。谁知道呢?也许在前生,我们曾经携手丈量过一辈子的长度。刹
那间我的心中升起莫名的忧伤和酸楚,人们,把这种感觉叫做爱。不知何时卖花姑娘的脸红了
,但却分明带着期待和娇羞,秀美无限。
一声断喝打断了我的思路。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英俊少年。他伸出左手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
骂:“你这个恶棍!买花不给钱,居然还胆敢调戏这位姑娘!本少侠出来行走江湖,为的就是
铲除尔等这样为非作歹的败类!接招吧!”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我确实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熟悉,就象不久前才发生过一样。少
年拔出了剑,一副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的模样。可是我确实什么也没有做呀。好吧,我不想打架
,可是真要打起来也不怕谁。我也有剑,于是我拔了出来,茫然之中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
会向左砍。

  剑光在刹那间交错。我避过该少侠左边的招式,一剑刺入了他右胸的空门。该少侠带着
惊异和不信倒了下去。

  可是在这一瞬间,天地和人群全都消失了。在失去知觉以前,我隐约看到天幕上闪烁的
大字:

  NOW LOADING……

  我独处在静止的人群之中,心中渐渐有了一点忧伤和爱。我的世界寂静空朦,了无生气
。可是我有些自己也说不清的回忆若即若离地伴随着,关于什么呢?似乎是一枝花和一只蝴蝶
。正想到蝴蝶,蝴蝶就来了。在我眼前,一只白蝴蝶静静地剪过空间,姿态优雅完美得世间找
不到。在这一刹那间,世界醒了。

  我跳起身来,我预感到什么,我努力地寻找,寻找一件我自己也记不清的东西,一件仿
佛永远不会属于我的东西。我的视线穿过人群,定格。在目光的尽头有一位美的一尘不染的卖
花姑娘怔怔地看着我,然后向我跑来。可是很没来由,我伤心无限地想到了四个字:聚散随风


  在我与卖花姑娘间幽灵一般出现了一位相貌英俊的少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丝毫没有
吃惊,而且一见到他就讨厌。他拦住卖花姑娘,伸出左手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恶棍!买花不给钱,居然还胆敢调戏这位姑娘!本少侠……”

  我静静地等着他把台词一样的开场白念完。他的意思是说他要干掉我。我觉得很烦,我
想他大可以直接干掉我而不说这几句冠冕堂皇的废话。广场上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停止了动作,
包括一滴溅在我面前的水滴。带着一丝惆怅,我拔出了剑。

  少年曼妙地提起剑决,然后以一种无可匹驭的气势出招了。这一剑几乎是完美的!虽然
缓慢而优雅,但却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在他眼中或许早已没有了我这个对手,而只是完成行
云流水般的一招。水滴碎了。

  空气中传来隐约的耳语。我想我的人生到此谢幕,可怜我临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没
有遗憾也没有愤怒,我应该算是爱过了……

  醒来了?

  在黑暗中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正在微笑的孩子。剑已不在,电光石火间天地俱寂,
只有我的忧伤行板一样四处传唱。正在这时孩子又问了一句:醒来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想我是死了。人死之后有另一个世界么?也许只有死去的人才
能知道,但他们已经永远无法讲给人听了。孩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眼神变得苍凉,而嘴角
却升起了一丝冰冷的微笑。我给你讲个故事。他说。

  “从前,有一位少年侠客云游四方,在一座小镇上救下了一个被流氓调戏的卖花姑娘。
从此他们两人一起行走江湖,双宿双飞,演出了一段人人羡慕的英雄美人传奇。”

  说到这里孩子停了下来,以一种近乎悲天悯人的眼神注视着我越来越是惊疑不定的脸庞


  “这是个游戏的情节,一个计算机游戏。没错,你就是那个注定应该被主角一剑砍死的
流氓。你其实是个NPC,你的全部寿命一共只有四分半种,你的任务就是被杀。你曾成功地击
败过他两次,但是没有用,最后一次主角改动了自己的力量。”

  我用力翻过身来,无限惊恐地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中,下面就是我一直默坐和思考的广
场。少年侠士正从我身上搜走钱物和武器。人群围拢上来说道:“多谢少侠替我们铲除了这个
祸害!”而卖花姑娘一脸幸福之色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鲜花。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感到我象一只鸟儿,在空中飞过后翅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转过头,我恨极了眼前
的孩子。“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安安宁宁地死掉?”

  “很难讲呢。”孩子脸上又挂出了讥诮的笑容。“大概是因为你和我一样,都对这种定
好了每一步轨迹的生活进行过反抗吧。在你们三次交战的过程中你的所作所为都不一样。没错
,即使是数字的生命,也不能被定义。”

  广场开始消失,几乎是眨眼工夫,人群,喷泉,少年侠客与我心爱的卖花姑娘都消失了
,我觉得我的一部分生命正在离我而去。原来,爱与情感是这样痛苦的事。“他们到下一个场
景去了,去屠杀注定要被屠杀的其他人,以使坐在电脑前的那个人得到快乐。卖花姑娘,很遗
憾,她已经把你给忘了。”

  我抬起头,对这个似乎洞察一切的孩子提出了一个问题:“你是谁?”

  “我是一个病毒。现在,你也是了。”

  就是这样,重复的记忆被季风一再惊醒。自以为一唱三叹的爱不过是几粒数字的叹息。
在天地间无尽的凝视之中,千万年恍若云烟过眼,沧海桑田。

  “你会在迈动记忆步伐时察觉到自己短暂的一生微不足道,连悲哀的资格都没有,更不
用说爱情那种高级神经活动了。”一个病毒对另一个病毒说道。而那另一个病毒却不回答,只
是痴痴地凝视着缓缓转动的星空,很美的星空,一尘不染。

  “一个月吧。也许两个月,我们就会被清理。病毒也不是万能的。可是一个月自由的日
子,比一万年轨迹运动更让人快乐。”刚刚开口的病毒又说话了。这时,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
正扬起单薄的衣袖。

  “其实有时候死亡是一种最伟大的平等和自由。你曾经自以为是人,不呼吸会死,不吃
饭会死,烦恼了会喝酒,生气了会扬剑。现在你知道这一切全都是假的。可是你还执着地相信
两堆数字之间的爱情。”

  没有回答,仅仅是一声悠长的叹息。片刻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病毒开了口。

  “世界总归是要毁灭的。人死之后什么也没有。我知道我大概是爱过了,好歹,我有做
梦的权力。”

  “……这么傻的病毒我倒是第一次见。”

  “有件事拜托你。”

  “说吧。”

  “把我替换到那个主角身上去。”

  “……办不到。”

  病毒二在听到回答之后慢慢地站起身,思索片刻之后静静地沿着数字砌成的小路走了下
去。在他身后传来病毒一的疑问:“去做什么?”

  “参加那个游戏。我要让她重新记得我。”

  一阵哈哈大笑。天地在转瞬之间崩溃了,零和一不断地掉落下来,原本的宏大与美丽忽
然间变做了说也说不尽的单薄。

  “两堆数字之间的爱情?别逗我笑了。为了这种虚幻值得么?你们能做什么?能结婚?
能生孩子?游戏一完你们就永远死掉了!更何况她已经忘了你是谁,你如果参加你也会忘了她
和现在的一切!”

  没有回答。病毒二在泪或雨一般无边下落的数字间越走越远,不再回头。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赭色山崖上的时候,暗黑天龙醒了过来。他伸出双翼,将自己的全身
最大限度地沐浴在阳光里,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回忆昨夜的梦。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梦
中,似乎有一只蝴蝶和一枝花。恍惚之间暗黑天龙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振翼飞起,去喝水。水
清澈见底,一圈圈波纹荡漾开去。暗黑天龙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忽然间有些诧异,因为他记得
自己仿佛曾经不是这个样子。

  世界变了。眨眼间乌云遮住了太阳,一团闪电在暗黑天龙头上越聚越浓,树枯了,草地
变成了熔岩。暗黑天龙吃惊地看着这一切,为美的消亡感到无限伤心。他搞不懂,沧海桑田间
的转变为何可以这样快。

  有什么声音传来,越来越近,从天边,树林里,地下,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妖魔鬼怪。
他们向这边涌来,近一些之后暗黑天龙听到了他们的喊声:“暗黑天龙陛下终于复活了!!!
!暗黑天龙陛下终于复活了!!!!我们有救了!!!!!”

  妖怪们团团把他围住,拜伏在地,无限虔诚地看着他。暗黑天龙却觉得很慌乱。你们是
谁?要干什么?他问到。

  没有人回答他,脑海之中却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说话。

  “他们是你的手下。三百年前你率领他们要消灭所有的神,在距离成功只差一步的时候
你被封印了。现在,有一个凡人用魔法仪式使你复活了。问是谁让你复活的。”

  暗黑天龙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服从了命令。“是谁让我复活的?”他缓缓地问,声音之中
的阴冷与残忍让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为什么要问?他问自己,可是那个声音却沉寂了。

  一个老人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他不明白暗黑天龙用意何在,暗黑天龙自己也不知道。

  突然间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杀掉他,因为他既然知道释放你的魔法仪式,也
一定知道封印你的魔法仪式。”

  为什么?我不想杀人。暗黑天龙拒绝着。脑海之中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他觉得头疼欲裂
。眼前所有的事物都静止下来,包括落花与流水,暗黑天龙的视线模糊了。裂顶之痛使他发狂
般地长啸一声,一股灼热的火焰从嘴里喷出,恰巧打在老人的立足之所。老人和距他较近的几
十只怪物一瞬间就不见了,地面上出现了一个被烧焦的大坑,只有空气之中的一丝焦糊味表示
曾经这里有过站立着的生命。

  时间又流动起来,脑子里的声音静了。所有的怪物都在战栗,暗黑天龙呆呆地看着这一
切,心乱如麻。他展开翅膀,无意识地向天空飞去。怪物们无言地看着他离开,在天上和天下
,没有谁能在空中追得上他。

  后来他累了,就在一处山崖上停留下来,披着星星的光辉睡着了。做梦。

  再醒来时已是午夜,暗黑天龙记起来自己曾经是人。那么脑子里的声音就是一种欺骗,
而且它只命令,从不解释。人也好,龙也好,还是曾经想杀光神也好,都与自己无关。暗黑天
龙只记得自己是来找东西的。

  树林中有一点篝火,不知什么原因,暗黑天龙向它飞去。

  篝火边有两个旅行者,一对少年男女。他们相拥而眠,脸孔在篝火下一亮一暗,很甜美
。那个少女令暗黑天龙感到很亲切,很忧伤。一滴雨水打在地面上,暗黑天龙伸出宽大的翅膀
挡在他们头上。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

  空中似乎有人。暗黑天龙回过头,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孩子微笑着看他。

  “最后一个场景了,决战就要开始了。”

  暗黑天龙听不懂。孩子注视着他,眼神变得悲哀。

  “我猜的没有错,你果然把我忘了。而且很可能把你自己也忘了,抱歉,再感染你一次
我做不到了,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你知道关于我的事?”

  孩子点点头。

  “请你告诉我!”

  “为什么呢?徒然增加你的痛苦而已。希望你死的舒服些,最终关底。抱歉,我要走了
。我不能让杀毒卫兵发现我的踪迹。”

  孩子说完之后就消失了。暗黑天龙觉得很迷惑,但是不能去寻找他,因为雨还没有停。
他转回头去,不忍心让少女的脸颊沾上一滴雨水。在亲切和忧伤之中他感到少女的容颜很熟悉
,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头又开始疼,恍惚间暗黑天龙似乎记得有一座熟悉的喷泉,他抬
起头,星光闪现,一只白蝴蝶在雨中穿行,费力地停在他的鼻子上。

  暗黑天龙低下头,从少女鬓边摘下一朵花蕾。

  花开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手中的花,很久之后雨停了,暗黑天龙收起翅膀,轻轻地后退,后退
了很远之后飞上天空。一种凄凉透骨的绝望和伤悲剑一般刺中了他的心脏。离开很远了,暗黑
天龙开始在空中哭泣。有谁听过龙的哭声么?火焰把夜空照得通红,他在空中翻翻滚滚。泪水
掉到地面,转瞬间被吸干。不是为即将到来的死亡,也不是为所放弃的一切,仅仅是为了一次
注定没有结果的爱终于没有了结果。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而他却已经不再是人类了。而且
在卖花姑娘脑海里,关于那个喷泉边流氓的一切已经烟消云散。一切都在照着轨迹运行,呵呵
,可笑啊。可恨啊。

  群怪没有离去,因为暗黑天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们:要服从,要
等待,于是他们服从地等待着。直到明月之中出现龙的身影。

  我落到群怪中间,脑海里的声音响了起来。

  “敌人快来了。让他们上去替你抵挡一阵。”

  看来是一次为了让某个电脑前的人快乐而进行的屠杀。我冷冷地想。然后强忍着精神崩
溃的巨大痛苦淡淡地说:“山里来的回山里,水中来的回水中。地下来的回地下,天空来的回
天空。我保证抵抗到最后一刻,让你们能多活一阵子。快走,趁着其他场景还没有消失。”

  没有一个人动。

  “世界上没有神仙,没有历史。我不是你们的皇帝,你们被欺骗了。你们只是游戏中的
人物。”

  大家呆呆地看着我,他们听不懂。我觉得我的头要裂开了。不管他们相不相信,他们都
不会走,只能沿着既定轨迹活或者死。

  天边出现了两个身影,我的心在向下沉。

  他们来了。

  我所认识的主角和我所认识的卖花姑娘——女主角越走越近,我的心脏一阵剧痛。他们
相互吟唱祝福与辅助咒文,也好,这样看来她很快乐。而我,在世人眼中都始终是个怪物。谁
能不死呢?

  无数怪物拔出武器,高呼着暗黑天龙的大名冲了上去。我悲哀地看着,无动于衷。他们
的寿命有多长?可他们终其一生都在为着某一个理想而奋斗,虽然是虚幻的。无知真幸福啊。
我没有办法无能为力,看着他们不到两个回合就全部成了尸体。

  星光下只剩我们三个人了。男女主角摆出了攻击架势,我放弃了抵抗,反正结果都一样
。可是在这时脑海里的声音又响了:“攻击主角,使女主角为了保护他丧生。激起主角的斗志
。”

  一瞬间怒火在我全身燃烧。他们也太卑鄙了。天地间的一切又停了,谁知道是在读盘还
是等情节发展。脑海里的声音一再催促我。我摇摇摆摆,不听使唤地向我心爱的卖花姑娘走去
。如果我可以自杀的话我会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在我失去理智前我要最后一次好好看看她。


  卖花姑娘一动不动,那个该死的声音严厉地命令我。我的神志渐渐模糊了。这是没有办
法改变的。但愿主角下手干脆一点。我低下头看着我所爱的人的眼睛,空洞无物。她的鬓边花
蕾依然,我忽然很自嘲地想:它还会象以前一样,在我手中绽放么?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它开了。

  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侵袭而来,仿佛是世界回忆起了它的昨天。

  一瞬间卖花姑娘的眼睛恢复了神采,背后有风声,我回过头,主角已经高高跃起,一剑
砍了下来。我闭上眼睛。

  没有剑刃加颈的痛苦。我睁开眼睛,卖花姑娘在我身前挡住了主角。

  “为什么?”主角问。

  “我爱他!”

  空气中有剑声传来。卖花姑娘摔倒在我脚边。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低下头,问:

  “为什么?”

  卖花姑娘挣扎着漏出一个笑容,令人心碎。“我知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喷
泉边上那个人……”

  主角的剑又过来了。我完全无视,沉寂在巨大的快乐与悲哀之中。我快乐,因为我爱的
人记起了我,我悲伤,因为她的身体正渐渐变冷。

  主角的剑和他的人在空中变成了四散飞溅的数字。我惊呆了,随即眼前出现了救过我的
孩子,那个病毒,他的身体也在渐渐变成数字,可是他的眼睛仍然清澈透明。

  “真没有想到……居然为了你这个笨蛋放弃了我很有前途的病毒生命……”

  “拿去,再次做一个病毒吧。好好的活……不要象我,躲开杀毒卫兵……”

  “你是我见过的最笨和最痴情的病毒……”

  “快走……”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无目的的游走于网络很久。直到某一天进入一台终端,看到了眼前
令人心碎的画面:一座广场的喷泉边,一个流氓正和一个卖花姑娘对视。

  又有人在玩这个游戏了。我不无伤感地想。正在这时主角出现了。

  我扬了扬手,除了流氓和卖花姑娘,其他一切全部变成了数字。流氓和卖花姑娘先是惊
谔地望望虚无的四周,然后他们互相拥抱了。

  杀毒卫兵来了。我逃不掉了。我感受着形神俱灭的痛苦,抬起头来。电脑外边的世界是
怎样的?也会有和这里一样美丽的星星么?也会有死生不渝的爱情么?电脑前的那个人呢?是
不是一场更大游戏中的NPC?以后还会有象我一样的病毒么?

  会有的。

  一定会有的……

尾声:

  “这个游戏创意棒极了!一个NPC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就要从主角那里抢回自己的爱人!


  “是么?我明天买张盗版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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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本生记

魔王本生记

作者:维持圈内卫生猪猪有责

   “妖邪速退!受死吧!!”  

  
“少来了,你让我退我就退,那我成什么了?反派也要有反派的样子你知道不知道?我
是反派我就是来给你捣乱的,不和你打一架我怎么和观众们交代??”  

  一人一妖互相殴打起来,很久之后妖怪悲愤地坐在地上: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好人赢呢?”  

  
“蠢啊,——你的父母是近亲结婚吧?不是总是好人赢。问题的关键在于谁赢了谁就是
好人啊。虽然你不会进化可是你寿命很长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看来我该上夜校补课了……”  
   “农民!艺术盲!!没追求!!!”  

  身着白衣的少年道士说,声音从容淡漠好似佛前的细诉。暗淡的夜晚有风吹过,不知从
何时起所谓风终于成了世界的叹息,而何地又悠悠传出废庙里的钟声。少年从背后拿出红色的
葫芦拔下了塞子,委顿在地的妖怪化为白烟收进了葫芦。不知道在同一刹那间世界上有多少悲
伤的生灵。  

  少年转身向村落走去,长袍下襟带起数片落花,天地皆静,人不再回头,空气里回绕着
关于寂静的歌谣,似乎是专门为云游道人所写的。  

   “万灵生息是寂寞的格式,  
  一根琴弦就弹遍了相聚别离。  
  在世界的睡眠到来之前,  
  我漂泊离开家园……”  
    
   “小姐呀,你平常也喜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么?”  

  远在山里就看到了云游道人,看着他和一个相貌可怕的妖怪对打,看着他慢慢走到山梁
之上。少女嘴角现出一丝酸涩的笑意。现在他站在自己面前,油腔滑调的样子。沉吟之间少女
忘记了自己曾经数过的晚霞,忘记了自己已经在这里凝望了多少个年头。  

   “是的,我盯着过来的每一个人看。”  
  
“什么?难道我遇上了女色魔么?拜托你手下留情,劫我的色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劫我
的财呀!”  

  恍惚之间少女笑了,红尘之中的离愁别恨被淡漠地化开。同样在恍惚之间眼前的一切似
乎变做了在岁月河边舞剑吹萧的人。  
   “不是的。我在等人。”  
  
“等人?这么好的月亮你怎么能浪费自己的青春呢?这样吧我就算日行一善,陪着你走
走如何?走吧,咱们一起到附近的村庄去吧,你住在那里是不是?”  

  少女的眼眸在夜色中就象冰。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微微摇头:“等不到我要等的人我不
会走。”  

  夜空下的大地开始动摇。少女平静地说话好象一切与自己无关:“我找了他一千五百年
,找遍了天下之后在这里等他又等了一千五百年。”  

  少年有些发呆,但是马上又笑着说:“妄语犯戒是要下拔舌地狱的,你叫我一声干哥哥
我替你念消灾免难经如何?”  
   “不必的,我要是死得了早就死了。”  

  少年看看天色,沉吟一回。  

   “走吧,这么晚了,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会的。”  

  很久。  

  
“他有什么特征?例如胎记啊,长相什么的。是不是秃顶?眼睛失明没有?左手还是右
腿断了?说出来我帮你找。”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有他看得见我。”  
   “哦。”  

  片刻。  

  少年跳起来大叫,声音扭曲得好象尿了裤子。“你这不是在说我么?拜托,我堂堂高级
道士,天下十大杰出青年,我从来也不认识你!”  

  一丝笑意慢慢在少女脸上荡漾开来。  

   “不要紧,你会记起来的。你前生,是魔王。”  
   “大姐呀不要拿斯文人开玩笑好不好,我有心脏痉挛的!”  

  少女抬起头来注视着遥远的夜空,夜色慢慢深黑。在这一刻所有的天上就是人间。良久
,所谓传奇是一些关于从前的记忆。  
    
  很久以前,天和地相隔不远,传说登天的梯子就是山和树。在大地的中央,直直地耸立
着一棵巨大的树,树的名字叫做嘉木。它孤独地生长着经历了无穷的岁月,象所有长生的生命
一样,总觉得千万年俱都是些过眼的云烟。  

  那时神在天上,人在地上。偶尔会有人想要避开人间的苦难通过山和树上天,去寻找神
仙和没有风雨的快乐幸福。他们在树上攀缘上下,没有谁成功,于是就全部死了。  

  太阳快要落下去了。一高一低的树杈上坐着白衣的少年和青衣的少女。他们喝着水,吃
着果子,看着夕阳。衣衫在微风中飘拂荡漾。后来夜色深黑,天空近得一伸手就可以抓住星星
。他们找了一团平台一样的叶子,拥抱着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少年对少女喃喃地说:我一定要
把你带到天上去,明天我们就可以登上树顶了。我们就可以上天了。少女在梦中微微地笑了。
  

  第二天他们在阳光照耀之前醒来,吃了早饭,用露水洗脸,然后平躺着让风吹干。从枝
叶的缝隙之中依稀可见遥远的大地,白云在身边飘过,这是鸟儿也飞不到的地方。少年掏出一
支芦笛舒缓地吹出约略忧伤的曲子,一唱三叹。天上空空如也,没有云也没有鸟。少年拉住少
女的手开始攀登。  

  阳光正正地照射树顶的时候他们攀了上去。站在树顶上四下了望,东方是海,西方是沙
漠,北方是冰原,南方是熔岩。没有想象中的神仙,什么也没有。少年慢慢地垂下头去,原来
人注定要经历失望与苦难的。少女痴痴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良久之后,一滴泪水穿过树
叶的空隙掉落下去,那是少年的泪,如果在空中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话它最终会坠入红尘,并
且干涸在泥土中。少年悲伤地哭起来,为了自己不能实践的诺言。少女走到他身边给他擦眼泪
,轻轻地说:没有关系的,做人也很快乐。我们回去一起过日子。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很久之后天色变黑了。星群在他们身边流动,高高的天上有他们听
不见的密语:  

   “他们怎么还不下去?”  
   “没有办法再等等吧,神仙也管不着人哭的。”  
   “可是为什么不让他们上天来呢?他们爬上树顶了。”  
  
“你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笨啊!人爬上来全都成了神仙,要我们作什么?——去,你还是
和猪睡觉去吧。”  
   “时辰快到了,我该赶着车出去了。”  
   “再等等。”  
   “真的不能再等了。”  
  
“你就是个赶车的命!你还怕你那太阳灭了不成??你再出来一次他们就成神了你知不
知道?”  

  就这样,黑黑的夜幕持续了十二个黑夜和十二个白天。可是天还是没有亮。少年一天一
天地形容枯槁起来。少女陪着他,偶尔抬起的眼光中满是泪水。人和神仙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大姐,拜托你不要跟着我好不好?我已经说过我不认识你了你还不依不饶的,你再这
样我告你骚扰你信不信?”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疯子在和空气说话,他们看不到少女
,也听不到少女的声音,于是以为少女是不存在的。也许世界的变迁和一个人的生命无关,正
如同蒲公英总是要飞的,但它并不考虑风的方向。于是他们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现在我相信大姐您是妖怪了,我们道士就是专门收拾妖怪的!虽然这么漂亮的妖怪我
还没有收服过,但是万事总有个开头的,小心我收服你!”  

  
“现在我相信我收服不了你了。奇怪,我堂堂高级道士,享受国家特殊补贴的超自然现
象研究家居然拿你没有办法。这样吧,你干脆去妖怪界树杆大旗吧,这样跟着我没有前途的!
”  

  
“大姐!!大姐!!!拜托啊!您走吧!我一定给您树个牌位把您供起来,我是人啊,
您是妖怪啊!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开除出道士队伍的!!”  

  少女一步不离地跟着少年道士。她的神色越来越是悲伤。她不知道是自己做梦了还是少
年忘记了梦。在等待时所幻想的东西统统流散而去,少女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渐渐地忧伤
地回忆起等待的岁月,关于晚霞星空和永无更改的执着。那时换季的风一再吹过,天下很静却
充盈着淡淡的希望。就象离开枝头的落花,在切入水面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堕落和腐朽。啊
,无知的感觉真是好。  

  记忆是什么呢?也许在一开始想这个问题时就离记忆越来越远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姐!佛家才讲因果,我们道家是讲无为的!你老是这么跟着我我的各项工作很难开展的
!你看在我孤身一人,没爹没妈的份上放过我吧!”  
   “我也是一样,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您认错人了吧!我自打断奶起就再没有近过女色了!”  

  少女不吃也不睡,整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凝视着少年道士,看三千年的光阴让他改变了多
少。她用心寻找着道士和三千年前的少年有哪些相同之处。她慢慢地用心地找,细到一根头发
丝都不放过。她想她一定能够找到的。  
    
  
“天……还是没有亮?”白衣少年在青衣少女的怀中缓缓睁开眼睛,猫一样的眼睛里仍
然闪动着希望之光.但仅仅是一瞬,随后眼睛闭上了,恢复到死一样的苍凉.什么地方传来西
风停止的声音.  
  "我们等着.在朝阳升起之前我们无处可去."少年声音嘶哑地说,其实,是不甘心。
人们总是想把最终绝望的时刻尽量推后一些。青衣的少女抱紧他的头,一些头发露出来随风飘
动。  

  天上的神仙,半天上的人都在近乎绝望地期待着。嘉木摇摇自己的枝干,也许在它的梦
中会有另一棵树也说不定。  

  最终,最终太阳终于出来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不出来它就要熄灭了,太阳熄灭
了地下的万物会死,那么依靠万物生活的神仙也会死的。在暗淡的黑夜里东方忽然间红了起来
,红光影里隐约出现一颗树,那是在世界最东方的太阳们居住的树木扶桑。传说在更久的远古
,有一个人间的勇士射下了多余的九个太阳,弓叫做乌号,箭叫做肃枵。原来人类也可以傲视
天庭的。  

  东方刹那亮起,红光紫雾扶摇直上,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冲开天地间的黑暗,六条向天飞
升的龙在光芒的指引下拖出了一轮稍显暗淡的太阳,树顶上的少女全身一震,接着用力摇动怀
中的少年:“快醒醒,天亮了!”  

  少年睁开双眼,慢慢把脸转向东方。初升的太阳映在他的瞳孔之中,有若两团火。少年
慢慢地眯起眼睛。几乎是在同时,他和少女脱口而出:“真好看……”  

  沉寂在美景之中的少年和少女忽然觉得身体变轻了。他们的身体若有若无地发出淡淡的
光芒。他们不知道自己正在成为神。  
    
  少年道士摇着云板走在市集的街道上,背后有一杆白幡,上书四个大字:降妖伏怪。嘴
里说的则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情。少女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寸步不离。只听少年逢人就问
:“本地的窑子在什么地方?”  

  少女开口:“我发现你纯粹是在气我。”  
   “我怎么敢呢大姐!我只是产生了一些和男性生理有关的神经冲动而已。”  

  不远处一个老人看着少年,无限沉痛地说:“多好的青年呀!可惜是个疯子……”  

  少年道士大怒:  
  
“老汉!出家人不打诳语,你长得真象我家乡的猛兽!说,知不知道本地的窑子在哪里
?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看你那老年痴呆失败样肯定不知道,走开不要挡我们的
路!”  

  少年道士说完之后撇下目瞪口呆的老人快步向前走,少女紧紧跟在他身后。老人呆了须
臾,忽然大声喊到:“年轻人!有追求!有目标!等一下我来告诉你!”少年加快了脚步,开
始奔跑。集市上的喧闹声和老人的喊声冲击着鼓膜。他用力捂住了耳朵。可是少女的声音却穿
金裂石一般击中了他的心脏:“三千年了,你还是那么干净。”  

  
“不是!我不是的!”少年大声吼到:“我不去的原因是我一想到你总在我身边我就觉
得恶心!”  

  少女仿佛中了电击一般呆住了。许久许久。少年回头看着少女,眼神之中仿佛有一点追
悔之意。后来少女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变着法子想赶我走?”  

  沉默。少年低下头,片刻之后忽然又抬起来:“不是。大家萍水相逢,又没有付出什么
感情,我为什么要赶你走?不过大姐为了你的前途你还是走吧,你如果真的要走的话小道一定
烧头等信香送你。妖怪界现在风起云涌,正是有责任感的妖怪大有作为的好时机,大姐您不要
在小道这里浪费时间了,我真的不是你说的什么魔王,我很崇拜神灵的!”  

  少女什么话也没有说。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在噪杂声中人和妖怪默默地寂静着。寂静
,不知道是为了回忆还是忘记。  
    
  白衣少年和青衣少女慢慢地随风飘了起来。忽然之间一切饥饿、紧张、恐惧都化为乌有
,有的只是无尽的自由自在。他们吸着风,饮着露,在空中自由飘荡。少年扯下一条很大的云
彩,把它做成了一条船,载着少女在空中漫无目的地荡舟。遥远的天空之中传来仿佛的音乐。
少年叹着气对少女说:我们可以永远不分离了。  
    
  
“都是你,错过了宿头,现在只能在这个破庙里睡觉了。你是妖怪你不觉得冷,我是个
人我在发抖你没有看到么?”少年用力拧干自己的衣服,庙门之外大雨滂沱。少女破例没有看
他,只是作在腐朽的佛像脚下抬头看着房梁,一滴水在空中拉出长长的丝。  

  少年觉得奇怪:“房梁很好看么?”  

  半晌,少女慢慢地,犹如自语一般地回答:“我已经习惯了注视东西。”  

  一瞬间少年觉得心脏一酸。  

  少女站起身来,不理会外边的萧索风雨,一朵云一般出了庙门,脚步飘飘的。和少年擦
肩而过时少年没有回头,他觉得他不应该回头。因为自己是很有前途的道士,对方是个妖怪。
人就是人啊,妖怪就是妖怪啊。几乎是本能地少年心想:苍天啊,和一个美丽的妖怪划清界限
难道是这么痛苦的事情么?须臾之间少年真的觉得很痛苦。少女已经在庙门之外。  

   “和我在一起真的很痛苦么?”  
   “很多年之前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就当是古时候吹过的风吧。”  

  少年道士慢慢回过头。少女在大雨之中显得安静从容。脸上有水珠滑落。可是少年只是
服从于权威们的告诫而已。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个道士,被妖魔诱拐,堕入了魔道。几乎在所有
人学习道术之前都被这么告知。  

  我是个人啊。少年道士心想。  

  
“那我们就一起做人吧,做人也很快乐的。”少女说,同时真正地感到了一种崩溃。“
我现在倒是很想做人,可是大概没有机会了,你给了我如此长久的生命,却不能亲手结束它。
”  

  少年看着雨中的少女。我给过你什么样的生命,又对你许下过什么样的誓言呢?我不知
道呀。我为什么会忘记呢?我又忘记了什么呢?拜托给个回答吧!  

   “我已经忘记了。”少女说着,慢慢转身,在雨中渐渐走远。  
    
   “你看你看,我们头顶上有好大一朵云哦。”  
   “看到了,是黑色的。我想要打雷了。”  
   “打雷?为什么?”  

  云头出现天神的身影,正在撑船的少年和少女茫然地看着。天神奢华浑厚的声音传下来
:  

   “敢于蔑视天庭的蚁民!私自上天是要受到处罚的!”  

  少年抬头向天,大声抗辩道:“我们是凭着自己的力量上天的!神仙也管不着!”  

  云层越来越浓,云层中间孕育着雷电的影子。天神的声音不断传来:“人就是人,神就
是神,天地是有本来秩序的,破坏秩序的蚁民们,下辈子投了胎要记得老实本分地做人!”


  一道刺目的闪电直劈下来,笼罩在闪电之中的少年和少女被从九重天上一直打到了地上
。雷电在地面上产生爆炸,形成了巨大的蘑菇云,很久之后,闪电散了,云收了。  

  地面上有一个黑色的炭状物微微一动,然后无力地翻到一边,那是少年,他用身体保护
了下面的少女。少女坐起身来,扑向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少年,抱着他说不出话,一滴泪滴滴在
少年已成焦碳的身体上,没有费多大力气就穿了过去,掉在地面。少年居然还能够说话:  

   “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你不要死!”  
   “好好活着,至少要等我再说一声爱……”  

  少女流着泪用力点头,少年轻轻吐出一口气,身体随风飘散,化作了飞灰。少女惊慌地
看着少年在手中消失,终于大哭起来。  
    
  
“佛祖啊,乔达摩希达多老汉,虽然说你和我们属于不同的门派,但是听说你很灵的。
我想问一下看,我和那个女妖怪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啊?她这个样子弄得我无心工作你知不知
道?这样很危险的,很容易掉进妖魔们的陷阱的!”  

  木刻的佛像捏指,垂睑,微笑,不语。  

  
“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不要在那里装深沉好不好,至少也要给我个暗示
么!”  

  佛像周身的真金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从容之间脸上的最后一块金箔滑落下来,掉在地
上发出“铮”的一声。  
  
“好了好了,我承认我是有一点点喜欢她,可是这没有什么关系吧,不妨碍我成为一个
为人民服务的好道士吧,真是的,你看我不是把她赶走了么?我是人,她是妖怪啊,人就是人
,妖怪就是妖怪,天地间有自己的秩序,不能破坏的。——好了我知道,个人的事情再大也是
小事么。我就是想问问清楚,避免以后再犯类似错误罢了。你不要随便怀疑我们道教干部的素
质。”  
  佛像前有两只小老鼠爬来爬去,怡然自得的样子,忽然之间好象受了惊,一转身钻进洞
里不见了。  
  
“佛祖,算了我看你也说不出什么来,这种破庙没有什么香火,来,我给你点上一支头
等信香。说吧,可不要说我贿赂哦。你别的不要管,只管说她去了哪里就好。”  
  少年道士点上一支香,小心地供在香案上。不经意间一抬头,发现佛像的眼睛里流出了
红颜色的液体。液体滴在它平伸的左手上,手中出现两个模糊不清的字:慈悲。佛像依然微笑
着,但是这微笑却变得说不出的诡异。  
  少年道士大惊失色,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  
   “不得了啦!佛祖成精啦!!!”  
  用血写成的慈悲在他脑海里忽隐忽现。  
    
   “喂!那个新来的,站过去一点!”  

  恍惚之中白衣少年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渡口,前面有好多人排队,身上还带着雷电灼伤
的痛苦。上没有天,下没有地。最前面有一个长相丑陋的人在维持秩序。他试探着问旁边的人
:“这是什么地方?”  

   “靠,你不会这么没觉悟吧。这里是黄泉啊。”  

  少年心中一阵悲哀。“这么说我死了?”  

   “更正一下,是我们死了,并且等待着投胎转世。”  

  亡灵们一个挨一个地上了船,撑船的老人一脸的慈祥笑容。最后一个是少年,他放弃了
所有的希望,把一只脚放到了甲板上。  

  忽然之间那只容纳了那么多亡灵仍然没有丝毫吃水的船沉重地陷下了一大截。亡灵们开
始不安地涌动。老人看了看少年。  

   “你带了太多的凡尘心事,这船,载不动。”  
   “那怎么办?”亡灵们问。  
   “你们先过去,我最后一个渡他。”
  
  船悠悠地开向了彼岸。血红色的波涛。少年站在岸边,痴痴地凝望。  

  很久。  

  船回来了。少年上船,刚刚好,波涛平着脚面。  

  片刻。  

  少年开口问老人:“这里的水为什么是红色的?”  

  老人抬起头,停了篙,船停在了河水中央。老人和少年对视,老人开口了:  

  
“这冥河的水是历代战争中死去的人的血。平民的血,士兵的血,还有被俗世称为英雄
的人的血。不管生前是什么,死后血水混杂在一起不分品级地日夜流动。这就是死亡,人死了
,就什么也无所谓了。天地是熔炉,活着是在炉液中冒了一下头,然后又沉下去,等待再一次
冒头的机会。——你明白了?”  

   “明白了。”  
   “那还带着心事为何?”  
   “熔炉不能打破么?凡人不能逃脱轮回么?”  
   “从前的凡人可以成仙,现在的只有不断轮回了。”  
   “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天神们建立了秩序,人,神,鬼是有秩序的。”  
   “天神们一定有道理么?”  
  
“错。天神们不是有道理,是有力量。我们服从的是天神的力量而不是天神的道理。”
  

  少年不说话了。很久。他慢慢开口:“我曾经成为神,然后知道了这样的秩序,那么在
这种秩序下人应该是没有任何希望地生存了。我想打破这种秩序,我想拥有对抗天神的力量。
秩序不一定是对的。天下万物不应该有等级。或许在混沌中无知无觉的生命更加快乐。老人家
,你喜欢混沌么?”  

  老人大笑。船骤然间浮起,少年沉重的心事随波流去。“很久之前有人说过和你一样的
话,他成了魔王,在反抗诸神的战斗中死去,万劫不复。你想成为魔王么?地狱的火炼过,九
重天的雷打过,百世横死的命运还有畜生、饿鬼和修罗的轮回,到了那个时刻,你就是魔王。
现在,后悔没有?我们走吧。”  

  船开始移动,少年的话在波涛上回旋:“到了那个时刻,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神,或者
魔,或者平安快乐地生活。我怎么会后悔呢?大道不可说,要说的时候忘记了。”  
   “无所谓。”  

  血的波涛平静下来。缓缓不息地流动。  
    
  
“女人真是很麻烦啊,不过还没有女妖怪麻烦。”少年道士自言自语:“随便抓个人就
说自己和他有一千几百年的关系,关系不是乱拉的啊!”  

  
“真的活了那么久?长生不死就不错啊,为什么说要我结束呢?总之先找到再说吧。”
  
   “天啊!大姐你回来吧,我当你说的什么魔王,不要耍我了好不好?”  

  道士不知道在很远的地方,少女仍然在注视着他。出口成愿,因为少年的一句话,她一
直孤独地活着并且等待着他。生命真好,生命永远延续下去真好。可是只要所爱的人对自己说
爱,生命就该结束了。但如果没有他对自己说爱,活着,也不过象是那棵看断了天地的树而已
。  

  只要你说爱我,我的生命就到了尽头,可是我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等待着的就是这个时刻
。我的生命换来的用心说出的言语,很值得了。我不在乎生命,我只在乎你爱不爱我。  

  我在等。可是我不敢相信。  
    
  少年转世投胎。在前九十九世中作为狼,作为虎,作为野马,作为鹰,作为鱼,作为畜
生,少女在红尘中寻找他,一遍又一遍。少年曾经无数次看见少女,每一次他都拼命向少女奔
跑、游动、飞翔和嚎叫。但是少女不知道。她没有注意身中箭矢罗网还有刀枪的动物望向自己
的温柔眼神。  

  每一世的死亡少年都记着。他牢牢地数着老人撑船渡自己的次数。因为他是魔王。  

  后来少女疲倦了,在一座小山顶上静止下来,少年只要一学会走就向那座山跑去。每一
次都在中途横死。  

  在第九十九世上少年转世成为了蛇。那时是秋天,少年向小山的方向爬去,冬天到了,
冻死在半路上。  
    
  天神们最近总是觉得有个人逃离了轮回,“PK的管理阶层好象出毛病了。我知道有个人
总也不死,但是我看不见他。”  

   “哦,那怎么办?”  
   “查查资料,看看他是谁。”  

  少女回到原来的小山上,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无所谓了。少女觉得心丧若死,可是她只能
永远活下去,没有恨也没有爱。  

  正在这时她看到了面前降临的天神,带着照妖镜。  
    
  少年的第一百次轮回就要到来了,老人不在,冥河上修了一座桥,少年带着伤感过了桥
,桥上有个老太太在给亡灵们喝汤。少年喝了。他不知道这座桥叫做奈何桥。只是觉得以前一
件很重要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他投胎,做了道士。  
    
  少年道士找了很久,没有一点关于女妖怪的痕迹,仿佛红尘中从来没有生存过这么一个
生命。少年觉得很伤心,妖怪也好,人也好,毕竟在自己面前真真切切地美丽过。  

  少年知道自己唯一动心的异性是个妖怪。管他呢,去他的,人不是人,妖不是妖。人就
是妖,妖就是人。  

  他找遍四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少女,  

  很多年。  

  最后他走到了大地的中央,他看到一棵树留下来的痕迹,是一个巨大的树桩,再走近些
,树桩上摆着一个骷髅,骷髅的眼睛里有两点火。恍惚之间少年听到有谁在空气里诉说着这样
的谎言:  

  
“我一定要把你带到天上去,明天我们就可以登上树顶了。我们就可以上天了。”  

  少年坐到树桩上,抱起骷髅。  

  云开始在天空上积聚。  

  少年轻轻哭出声来。骷髅眼睛中的火看着他。这是少女,为了重新将她打入轮回,天神
们用尽了各种方法,可是她执拗地就是不死。不管被雷劈火烧,还是被挫骨扬灰。她执着地活
着,等待少年重新对她说爱。  

  现在少年找到了她,而她只剩下了现在的模样。  

  于是少年轻声但是诚挚无比地说:我爱你,无关你的相貌美丑,地位高低。  

  骷髅眼中的火光欣慰地熄灭了,两道水从空洞的眼孔之中流了出来,少年知道,少女死
了,而且是万劫不复地死去了,再也不能重入轮回。  

  很久。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微微的风声。然后少年抬起头,对着天空大喊:  

   “上面的诸位听着!我就是魔王!现在我来反抗你们了!”  

  天空一团漆黑,雷电交加,魔王的一百世化身在雷电的轰隆声中露出怅怅的微笑,死在
嘉木留下来的树桩上。他的身体和少女的骷髅一起随风化为飞灰,树桩上多出了两个模糊的字
:慈悲。  

  一名白衣少年从字迹中出现,天庭震动,魔王出世了。  

  魔王乘着云气劈破雷电直飞上天,去屠尽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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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英雄传说番外编III

作者:维持圈内卫生猪猪有责

银河英雄传说番外编III

序  

  曾经想写一点发生在《银英传》之后的故事。可是奈何原著结构庞大,想象神奇。真写的话写好写不好先撇过不谈,光是写出来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番外编》已经写了两集,如果再搞笑的话,会被同好们笑我变态的。因此写了一个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故事,算是正剧。《银英番外编》也到此为止,(我若再写,算我无能。)  

  不过,别的名作也说不好会被在下拉出来写个《XX番外编》,到时候大家不要拿平底锅砸我。  

故事背景  

  宇宙历800年/新帝国历2年:杨威利亡。  

  宇宙历801年/新帝国历3年: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亡。亚历山大。齐格飞。罗严克拉姆登极,太后希尔德摄政。  

  宇宙历804年/新帝国历6年:希尔德下令向艾尔。法希尔星域用兵。主帅为沃佛根。迷达麦亚。菲列特利加亡,卡介伦亡,寥拉亡,帝国统一银河。尤利安与波布兰开始逃亡生涯。  

  宇宙历805年/新帝国历7年:帝国大元帅迷达麦亚被贬。克涅利斯。鲁兹接任。  

  宇宙历806年/新帝国历8年:迷达麦亚全家被赐服毒。迷达麦亚带着罗严塔尔之子外逃。  

  宇宙历807年/新帝国历9年:弗利兹。约瑟夫。毕典菲尔特兵变,一路势如破竹,杀向首都费沙。  

正文  

  “陛下!陛下!”  

  伴随着焦急而低声的呼唤,几个宫女在御花园里四处搜寻,最后,年仅九岁的小皇帝不情愿地从藏身之处站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与其年龄不符的孤独。自从一年之前迷达麦亚带着罗严塔尔之子外逃之后,这个少年就失去了玩伴。一名宫女低下身子将他抱了起来。  

  “陛下,您以后要听话一点,不要再乱跑了好不好?”  

  小皇帝看着这个宫女,童稚的声音之中没有丝毫感情:“太后说其他人不可以命令皇帝。”  

  宫女的心中一阵恐惧。她转过了脸庞,不敢与小皇帝的双眼对视。可是耳中又传来了小皇帝的话:“我明天叫太后杀了你。”  

  宫女的眼睛之中慢慢流出了泪水,她转过身,抱着小皇帝走向寝宫,一边走一边说:“陛下,我送您回去睡觉好不好?”  

  小皇帝忽然大哭起来,用力地打着宫女的脸:“我明天一定叫太后杀了你!”其他宫女远远地跟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也许在少年君主的心目中,真正想杀的人大概只是母后希尔德一个人而已。  
四百光年之外,战场。  

  庞大的舰队群对峙着,慢慢地相互靠近。双方的数量大致相等,都是八万五千艘上下。在一方之中的某一艘战舰里,毕典菲尔特正缓缓地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良久之后他转过头对副官说到:“听说过没有?以前杨威利在开战之前,总喜欢喝一杯加了白兰地的红茶。”  

  “哦,下官曾经听说过。”副官漫不经心地回答,心中却在奇怪为什么司令官会在此时提起这个唯一能使他蒙受屈辱的敌人。  

  毕典菲尔特笑了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传令下去,进攻。只要突破敌方的阵势就可以了。”  

  “仅仅是如此么?如果敌人进行反包围,从背后向我军袭来怎么办?”  

  “你不了解鲁兹。这是个愚忠得可以用舌头舔御座上的灰尘的人。只要突破他的阵势,首都和皇帝就会暴露在我们的炮火前,那个老东西会昏了头用自己的旗舰挡炮口的。”  

  这时一名传令兵跑进来:“报告司令官!对方的主帅要求通话!”  

  毕典菲尔特侧着头想了想,副官问到:“那么……拒绝他?”  

  “不,同意。再怎么说我们也曾经是战友,在他死之前应该看看他那张脸。”  

  另一方,鲁兹在毫无信心之下摆出了完全防守的阵形,作保卫王都的最后一战。可是在这个宇宙之中,能够硬碰硬地接下毕典菲尔特的猛攻的人已经全部成了历史。思考了很久之后,他要求和毕典菲尔特通话。  

  银幕上出现了毕典菲尔特的脸,正当壮年的他和已经垂垂老朽的鲁兹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两人对视着,心中都升起一种莫名的忧伤。片刻之后,鲁兹开了口。  

  “帝国元帅弗利兹。约瑟夫。毕典菲尔特!你身为军人,应该知道谋叛乃是大逆不道的灭族之罪!趁着事情还没有完全不可挽回,你还有机会拜服于陛下的天威之前,或可有一线生机!”  

  “鲁兹,你倒是应该为自己想一想。统一了银河之后希尔德还要我们做什么?迷达麦亚的全家是怎么死的你比我要清楚。投靠到我这一边来吧,你还是大元帅。”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问答。鲁兹心想,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惟有在战场上分个高低!”  

  银幕变白,遥远的几光年之外,对方大概要出动完全由高速战舰组成的“黑色枪骑兵”舰队了。鲁兹向部下发令:  

  “严密防守,决不能让对方突破!尽量在阵前解决他们!此外,给首都信息,让皇太后和陛下撤离。”  

  “可是皇太后说过,无论如何也不离开首都半步。因为先皇陛下定了此地为首都。”  

  “那就让国务尚书以下全部自杀尸谏!”  

  副官看着鲁兹激动扭曲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行了个礼,转身走到指挥室的门口。正要伸手拉门,门无声地自己开了。随即走进来五六个用黑袍罩着全身的人。在近卫们还没有任何动作之前,一支支枪口已经顶住了他们的脑袋。  

  鲁兹本人是帝国军中有名的神射手。一刹那间,他和对方的头领几乎同时拔出了枪。  

  两道能量流闪过,舱内响起轻微的爆炸声。鲁兹手中的枪被击飞了。他带着不相信的神色,不情愿地随着对方的示意坐到椅子上。  

  “如果要我投降那是办不到。即使我死了,我的部下也会奋战到最后一人。”鲁兹语气强硬地说,在他眼角的余光里,身高两米有余的近卫队长沙因巴正不为人察觉地掩向击飞自己手枪的人。随着一声怒吼,沙因巴向来人扑了过去。  

  胜负仅仅是一瞬间,沙因巴庞大的身体被挥到了空中,然后带着风声沉重地掼到地上,晕了过去。来人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慢慢开口说话:  

  “鲁兹,这样的士兵,可完全不象是你的手下啊。”  

  听到这个声音的鲁兹在十秒钟内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直到来人摘下了头上的黑罩,他才带着恐惧与不信任喃喃地说:“迷……迷达麦亚!!!”  

  一点也没有错。面前的人正是前帝国军务尚书、大元帅“疾风之狼”沃佛根。迷达麦亚。近两年不见的他几乎一点都没有变,只是脸色憔悴了很多。到这时鲁兹反倒平静下来,说道:  

  “迷达麦亚,想不到你居然和叛贼毕典菲尔特同流合污!要挟我是没有用的,我绝不会按你的命令行事。”  

  “同流合污这个词,放到在下身上可是完全地不合适呀。”  

  “用不着侮辱我了!迷达麦亚,虽然你的家人也许罪不致死,但是皇家的命令要无条件地服从!如果你为了替他们雪耻而暗中帮助毕典菲尔特的话,在我眼里你和他那样的叛贼没什么分别!”  

  迷达麦亚的眼中露出一闪即逝的凄凉神色。他平静地说:“如果我真的想这样做的话,根本不用来。在这种形势的战场上,你完全没有和毕典菲尔特一较短长的实力。这并不是侮辱你,在现在的宇宙中,能够这样打败他的,大概只有我和同盟军的尤利安。敏兹而已。”  

  “……那你的来意是什么?”  

  迷达麦亚脱下黑袍,象从前一样坐到司令官位置上。  

  “在从前战争中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名将。先皇,罗严塔尔,吉尔菲艾斯,还有杨。虽然他们一生都在作战,但是他们的理想却恰恰是消灭战争。不管怎么说,现在和平了。如果谁仅仅因为一个人的野心就要毁灭这种和平的话,就算是凭着死去的战友和敌人的血起誓,我也一定要阻止他。所以,鲁兹元帅,请你配合我。”  

  鲁兹直视着迷达麦亚灰色的双眼,那里没有仇恨,有的只是安宁的诚实。考虑了很久之后,鲁兹对传令官说道:“忠实地传达迷达麦亚提督的全部命令,以我的名义。”  
迷达麦亚庄重地点点头:“谢谢。”  

  在航行了近半小时之后,“黑色枪骑兵”舰队已经能够从显示屏上看到对方的阵地了。无数战舰灯火通明,在黑色的无边宇宙之中仿佛一列光的墙壁。背后,毕典菲尔特部下的舰队也以突击之势压了过来,好似一阵无边的流星暴雨。  

  “突破敌方的阵地!荣誉就在我们眼前!!”毕典菲尔特下了命令。犹如离巢的鹰一般,“黑色枪骑兵”平稳的一字阵形忽然间变成了三个楔形,乌云盖顶一般冲向近在咫尺的光的墙壁,对面,无数个光球亮起,好似暗夜中的灯火。  

  刹那间宇宙被照得透亮。每一个光球的中心都射出了一道能量流。在两军互射之中,不知多少战舰被瞬间打成了宇宙尘埃。“黑色枪骑兵”前冲之势丝毫未减,箭一般一头扎进了对方的战阵中。  

  并没有预料中的厮杀。冲在前方的舰只惊讶地发现光墙之后居然空空如也,美丽的费沙犹如面纱之中的女神一般近在眼前。阵前指挥官不知所措地报告:  

  “司令官阁下!敌人第一队形之后居然是空的!”  

  “不管它!继续前进!”  

  “是!”  

  信心十足地冲向费沙的舰队周围忽然开始出现光球,并依次延伸到了很远,“黑色枪骑兵”舰队就象置身于光的甬道之中。被这种美景迷惑的阵前指挥官如梦初醒地大喊:“撤退!全体撤退!!”  

  可是已经晚了。几十道光束射穿了舰体,外面的包围就象滚筒一样,在这种屠杀之下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黑色枪骑兵”舰队正在经历着一次血雨腥风的祭奠。  

  “报告司令官,敌人开始有组织地后退。”传令兵走进来,对毕典菲尔特说。  
毕典菲尔特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呢?这不是鲁兹的一贯作风啊。”  

  “那么司令官阁下的意思是继续观察?”  

  “不。追击上去。我们的目标是突破敌阵,如果留在原地的话会陷入胶着状态而中了敌人的奸计。”  

  门被撞开了。另一名传令官冲了进来:“司令官阁下!‘黑色枪骑兵’舰队已被歼灭!”  

  “什么??”毕典菲尔特冲到显示屏前,看着自己舰队的残骸,“怎么搞的?”  

  同一时间,完成了歼敌任务的鲁兹舰队开始从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出现,压向毕典菲尔特军。原本后退的本阵也开始反扑了过来,就象一只巨手握住了飞来的石头。能量束以敌方为焦点暴雨一般地倾泻而来,发现陷入了敌方包围的毕典菲尔特下达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突破敌阵!!”两军渐渐相接了,无数架王古尔雷从机舱之内跃出,黄蜂一般缠斗在一起。密集分布的毕典菲尔特军渐渐被打乱了阵势,随后,战况完全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不可能!!怎么会败在鲁兹那个老家伙的手里!!”  

  “司令官,虽然很难启齿,可是我不得不建议您,当前的形势惟有撤退一途。”副官面色苍白地说,
  “已经有很多战舰投降了敌人。”  

  “不可能!敌方的指挥官一定不是鲁兹!!!!难道……”  

  一刻钟之后,毕典菲尔特属下的一支小舰队终于突破了包围,鲁兹军并未追击,然而,片刻之后对方发来消息:司令官已逃跑,全军请求投降。  

  鲁兹笑着向迷达麦亚转过头来。  

  “恭喜你,迷达麦亚提督,如此大的功劳,任何罪过也能相抵吧。”  

  迷达麦亚露出了微笑。  

  “这么说,原来在下获罪的原因并不是功高震主喽?”  

  鲁兹呆住了,无法回答。  

  “对不起,在下要走了,还有事情要办。”  

  枪托击在鲁兹的后枕部,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费沙保卫战已经过去了两天,迷达麦亚站在一块简陋的墓碑前,他身边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墓碑上只有简单的姓名:  

  “艾芳瑟琳。迷达麦亚”  

  很久之后他问身边的孩子:“现在你知道战争的意义了?”  

  “战争是一种为了维持或者破坏的暴力。”  

  已经很不简单了。迷达麦亚心想,虽然有误差,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父亲当年还认为战争是大规模的解闷行为呢。“那么,战争的手段呢?”  

  “派士兵到正确的地方送死。”  

  迷达麦亚心中一颤,复杂的感觉令他说不出话来。  

  “叔叔,你为什么明明知道逃跑的是对方主将,还要将他放走呢?”  
 
  迷达麦亚笑了,抱起孩子,心想:总不能对他说,因为他活着,我才有生路吧。  

  “叔叔。”  

  “怎么?”  

  “……我想亚历山大。”  

  “我知道。亚历山大一定也很想你吧。所以,等你长大之后,要好好的帮助和保护他哦。”  

  “唔。”  

  迷达麦亚的眼光放远,宫里的少年皇帝会怎么想呢?会怎么做呢?他收起如麻的心绪,淡淡地说:  

  “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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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英外传同人] 敏兹日记——无从考证的日子

XXX年X月XX日

前两天因为日记本就快用完的关系,特意去了附近的一家名为“亨舍尔和格莱特的甜房子”的平民经营店,接着就被老板一脸抱歉地告知“可否过两天再来”的话。然而到昨天晚上为止,我的日记本算是彻底地完成了它的使命。如果说是费沙方面的供给出现了问题,那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即便依谢尔伦要塞有部分设备是帝国的制品,然而就纸张的供应从来都是要塞内部自给自足的这一点来看,位居海尼森同盟政府的决策者们在这方面加以节制的作为似乎是别有他意也不一定。

“事实上,表面上打着环保的旗帜,背后想要借此控制书籍出版的人还是存在着的。只不过这种做法用‘可笑’的说辞也不足以形容。”

杨提督颇为生气地看着从海尼森发来的附属文件,上面似乎是有关削减树木砍伐量的事情。杨提督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不免让我联想起两个月前在海尼森发生的“焚书事件”,时至今日依然余波未平。如果说这样的做法也是所谓的“爱国心”的表现形式之一的话,杨提督脸上的表情显然同之前的如出一辙,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仅此一句过后就不愿再提及,转而换了别的话题。

“尤利安,写日记的话找其他的纸就可以了。即便是已经被写满的部分,也要锚足120分的干劲把它擦掉才好。”

虽然我很想照杨提督的意思去做,但还是忍不住要提出“如果真的不能再写了要怎么办”的问题,得到的答案是“那就写在墙壁上”。可是杨提督好象忘记了写在墙上就不能算是不给别人看的“日记”的这件事,当然我并没有接下去反驳就是了。从卡介伦少将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那家伙如果是可以不动手做就能解决的话,大概连呼吸也想省了呢”的话来看,提笔写日记这种事对于杨提督来说简直就是连想想也要觉得累的活了。

虽然并没有要把记录下的内容作为后世历史学家们的参考资料的想法,不过除此之外我的确是没有写其他东西的兴趣,所以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不过翻看之前所记下的日记内容时到是发现了好玩的东西,那就是我向杨提督询问的有关祖先的问题,当时得到的回答是“十亿多年以前,大概是在地球的原始海洋中,象水母一样浮啊浮啊的游泳吧”的话。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我还很想问问波布兰少校他们——这样的想法到现在才突然从头脑里蹦出来或许会非常奇怪,不过总觉得会有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结束了海尼森的旅行返回依谢尔伦,卡介伦少将见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真是难以理解啊,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呢,难道海尼森那边没有给你们饭吃吗?”虽然是句玩笑话,可是在我的心里,总觉得这趟旅行似乎经历了几亿光年,而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概可以引用先寇布准将的一席话。

“闻惯了一个美女身上的味道,再去闻另一个,能不能接受就不是男人可以控制的事情了。关键是香水的质量。”

我不知道先寇布准将的比喻是否恰当,不过当初从海尼森来到依谢尔伦的时候确实没有不适应的感觉,现在换成相反的情况就有所不同了。况且我认为,事实往往要比这个来得更加复杂。

“‘不能接受’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在先寇布身上的。不过,吃了蛋糕上的巧克力,却反过来说‘它长着一副好吃的样子就是它不对了’,的确符合先寇布的风格。”

卡介伦少将这么说着,然后又笑着邀请我和杨提督去吃“劫后余生之晚餐”。

“幸好能活着回来。不然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薪水和养老金溜进别人的口袋,就算躺在棺材里也要爬出来才好啊!”

“既然人都死了,又怎么能‘眼睁睁地’呢?”

杨提督和卡介伦少将轻松地说着,在我看来他们都不希望船团上发生的事情对依谢尔伦造成任何影响,所以就算是身为当事人的杨提督,在态度上也不能太过大惊小怪。从波布兰少校他们的反应来看,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心有余悸也说不定。

其实之前的送别宴会也是在卡介伦少将家举行的,杨提督虽然嘴上说着“决定了,午饭不吃,把肚子留到晚上好了”的话,可是等卡介伦少将离开之后,杨提督还是嘱咐我要去买礼物,因为“白吃白喝会非常地不好意思”。

就这样怀着“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心情出了门,在经过露天咖啡座的时候看见奥利比·波布兰少校和伊旺·高尼夫少校一齐向我招手,于是就非常愉悦地加入到其中。接着在聊起有关“祖先”的话题时,波布兰少校表现出的自信却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敏兹,无论我的祖先是怎样的人,都一定以向女性搭讪为己任。”

“是啊,即使是在双手轮流拍打着胸脯、嘴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然后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的时候,也不忘记自己的责任,真是比击落敌机还要高难度的技术啊!”

高尼夫少校这么说着,跟着又问我杨杨提督的答案。

“这就是身为依谢尔伦最高指挥官的回答么……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个答案,我到是比较怀疑呢。”

而问到高尼夫少校本人的时候,他就以一句“没有想过啊”毫不负责任地搪塞过去了。一旁的波布兰少校则以一种异常严肃的口吻对我说:“这家伙的祖先是不折不扣的操守不良分子。”说完就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笑完后停下来看看身边的高尼夫少校,然后再两个人一起笑。虽然整个咖啡座的人都注视着我们,可我丝毫不感到脸红,反而觉得实在很有看头。其实前段时间我在询问他们有关初次见面是什么情形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我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不过,如果杨舰队的两大击坠王因为这个缘故而笑到面部抽筋的话,那实在会是一件另人非常头痛的事情。

同波布兰少校和高尼夫少校分手后直接去了“亨舍尔和格莱特的甜房子”的店——话说回来,其实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卖甜点之类的店,结果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在那里意外地遇到先寇布准将。我自然不会以为他是来买日记本的,而准将给予我的回答也是惊人地含糊。

“尤利安,既然我们共同住在依谢尔伦这片富饶的土地上,那么在街上相遇的概率绝对比‘杨杨提督和罗严克拉姆侯爵彼此手牵手一脸幸福地发誓做好朋友’要来得高很多啊!”

对于这样的回答我不置可否,反而是之后那个“祖先”的问题让我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依然是个不够成熟的孩子。

“没有那种自一出生以来就是男爵的人存在。或许华尔特·冯·先寇布的祖先是个外星人也不一定呢。”

准将的这番话到是让我很高兴,当然我高兴的原因并不是准将的祖先有可能是外星人的这件事。

不过不久之后我就听到了一个谣言,说先寇布准将当天被一名女性军官放鸽子,所以才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闲晃到那家平民经营店。我对杨提督说有可能是别人空穴来风也说不定时,杨提督的脸上满是笑容。

“这样的话,不如去问问本人吧!”

虽然杨提督这么说了,可我也不能是一副“是,那我就去了”的样子。卡介伦少将的反应是:“以先寇布的性格,竟然没有马上把恶毒的魔爪伸向别的可怜女性,看来在精神上受了很大的打击。”而波布兰少校知道后,脸上的表情好象在说“先寇布那家伙也有今天”,接着就放声大笑起来。放准将鸽子的究竟是怎样的女性,我的确颇为在意,可如此一来我也成了将“先寇布被甩”的谣言当作事实看待的人了,这么想想就觉得有点对不住准将。只不过杨提督的建议我也没有接受就是了。

晚上在卡介伦少将的家里,我见到了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上尉。我送的礼物是百合花,而上尉挑选的是精致的花瓶,尽管不是事先说好的,可是装点在一起实在非常漂亮。吃饭之前我向卡介伦少将询问早晨忘记问的问题,少将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祖先吗……肯定是某个土著部落的某个爱睡觉的酋长手下某个可怜的事务长官吧。”

卡介伦少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埋怨的意思,我也就大大地松了口气。

在吃饭的过程中我有注意到格林希尔上尉的脸上时不时流露出的复杂表情,不由得在心里直叹气。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安慰几句就能解决的——事实上卡介伦夫人的手艺同样不是嘴里大叫着“超越”的话就能够达到的。在这点上我同样需要修炼。

填饱肚子后,杨提督就和卡介伦少将下立体西洋棋,而我则是陪莎洛特·菲利丝画画。就在这个时候,卡介伦夫人的话却让我吓了一跳。

“尤利安要不要做做看我们家的小孩?”

这样的话不免要让人误会的,看看杨提督的表情就知道了。不过之后卡介伦少将又说了更为不得了的话。

“是啊,尤利安和莎洛特只差四岁而已嘛。”

卡介伦少将满脸笑容地看着我。以少将刚才的口气来看,八成是在开我的玩笑。又或许是我心里这么希望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当你家的小孩好了。”

杨提督似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地说着,然后卡介伦少将的脸上就浮起“千万不要”的表情来。虽然这么说会很对不起杨提督,不过对于提督的迟钝我还是相当感激。趁他们闲聊的当口,我就以“帮格林希尔上尉一起洗盘子”为借口溜进厨房。看上尉好象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就想换换气氛。

“说起来,格林希尔上尉的祖先会是怎样的人呢?”

“恩……一定是对于烹饪非常头痛的人吧。”

上尉苦笑着说。

其实象格林希尔上尉这样既美丽又聪明的女性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善于烹饪实在算不了什么,只是上尉本人好象不这么想就是了。回到家里我替杨提督泡了杯锡兰红茶,因为上次在去海尼森的船团上我告诉上尉,杨提督对于她赠送的礼物相当满意,于是回来后上尉又送了我四打。我这么对提督说的时候,盖在他脸上的书就突然滑下来,然后再用手搔搔头发,表情有些暧昧。之后又一下子想起什么似的问我有关日记本的事,我回答说“要到明天才有新货”,杨提督就从书房里找出一张写了半面的纸来,正是早晨看的附属文件。

“既然这张纸一半的生命已经被玷污,那么它另一半的人生就由尤利安来好好书写吧,如果做不到的话,可是会连累依谢尔伦所有的纸在夜深人静时伤心地哭泣啊。”

所以为了不使依谢尔伦所有的纸哭泣,我正在全心全意地努力着。

虽然今天卡介伦少将的话很让我吃惊,不过我真正在意的却是“如果我真的离开,杨提督会不会感到寂寞”的这件事情。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在我没来之前杨提督的生活一定比现在的糟糕,可是我真的希望可以成为杨提督身边有用的人,只是要做到这点还非常困难。如果在我还未成为“有用的人”之前就要和杨提督分开的话,那我一定无法接受——当然,即使成为了“有用之人”,我也是要留在杨提督身边的。从假设本身来讲,我还是希望杨提督会寂寞,然而真正会寂寞的那个是我也不一定。所以,这样的假设千万不要实现才好啊。

这张纸的另一半人生已经完全被我填满了,也算没有辜负杨提督的期望了吧。

后记:由于尤利安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没能找到昨晚写日记用的文件,所以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在“敏兹日记”上出现。依谢尔伦所有的纸大概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伤心哭泣了——充其量也就是哭笑不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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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谢尔伦网络安全处纪录

作者:暴走★天使

各部门今天下午开会,传达国防委员会的指示“加强网络安全建设”。每人必须签到,不得像上次一样无故缺席、请假。

来源:本地  

据报告,近日某些地址访问量空前,需详查,发现访问反动色情站点的要及时报告。

来源:参谋部  

有没有搞错!“有害书籍同好会”不属不良站点,即刻恢复!

来源:第一分舰队司令部  

买了张盗版的帝国操作系统,一运行就死机。该死的费沙奸商!

来源:(隐藏)  

各单位注意,购买盗版软件违反同盟法律,费用无法报销。望各单位提出报销单的时候写成“训练经费”。

来源:要塞事务总监办公室  

战术服务器负荷过重。怀疑有人私自运行战术模拟程序。  
来源:技术课  

我保证尤里安不是故意的。  
来源:总司令部  

关于“自由与和平”主页无法访问一事。是被一个叫忧国骑士团的组织黑了。正在恢复中。

来源:本地  

太好了,终于又能看见以真面目示人的美女了。  
来源:第一飞行中队  

禁止在工作时间下载无关的东西。  
来源:参谋部  

修正:除总司令部外,禁止在工作时间下载无关的东西。  
来源:参谋部  

杨提督,你说的那个读书站点上个月被强制关闭了。  
来源:本地  

有人偷了我的QQ密码!见鬼,我那里面还有好多MM啊!你们一定要帮我把密码破回来!

来源:第一飞行中队  

帝国原来的网上支付账号还能不能利用?  
来源:要塞事务总监办公室  

我赌空战队。  
来源:本地  

是谁把新年晚会的照片放到公共服务器上的!!!  
来源:蔷薇骑士连队  

一定要严肃处理新年晚会照片一事。  
来源:总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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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英动漫乱谈

发稿:2002-7-15 17:36:39    作者:李牧阳     


   关原, 一片肃杀, 远远的一只鸟斜斜地滑过: 傻瓜傻瓜...

   莱因哈特: 我这样的超绝美形主人公, 怎么会被你打败呢...混蛋...
   (我身上担负着好友齐格的希望哪,
我不可以输在这样没有吸引读者的条件的男子手中)
   杨威利: ...我这边也有美少年的角色, 尤里安出来, 给大人们看看.
   美丽可爱的小鸟尤里安出场. 迷醉状.
   尤里安: 水好纤丽, 世界好纤丽, 有杨提督的世界好纤丽.

   莱因哈特: 怎么回事, 炫亮到会刺眼的阳光,
和那晒成小麦色的肌肤~~还有着一对会反射灼热太阳般闪闪发光的双眸,
   就像直接敲击到我的心脏般,~~它贯穿了我的鼓动,激烈的记忆~~(停顿)
   
真的~~就是那个人!六年前,像打入我心里的橛子,那样的眼神~~在飞球场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子, 真的就是这个人吗?

   (剧本-不耐烦的: 当然是真的啦, 是我安排的嘛.
   莱因哈特-绝望的: 真的是这个人吗? 真的就是这个人吗? 真的就是这个人吗?
我不要做BL啊~~~)

    杨威利: 嘿嘿~~~既然这样, 我就该退场了.
    莱因哈特: 什么, 不是才开始吗? 男主角的大敌怎么可以退场呢?
    杨威利向场外招招手, 地球教暗杀分子入场.
    地球教变态男I: 去死吧~
    地球教变态男II: 去死吧~
    地球教变态男III: 去死吧~
    (剧本: 停停停~~~~~~群众演员的话, 三个就可以了)
    地球教变态三人组向杨威利开枪, 打中腿部.
    杨威利: 这样就可以了...对不起, 尤里安, 对不起, 莱因哈特, 对不起,
观众们.
    杨威利静静地死去.

    莱因哈特:
真是狡猾...难道下一场戏是我与尤里安要相会倾吐爱意的激情戏.
    这样的话一定要把他身边的那些碍眼的人除掉...明白了.
    莱因哈特:
如果那个叫尤里安的人能够排除的我的属下的抵抗来到我这里,至少我们也应该认同他的勇气,站在对等的立场接受他的要求...
    (剧本: 先不要自作主张, 观众喜欢看你们战斗, 那你们就要战斗...)

    于是...
    莱因哈特默默地凝视着尤里安.
    莱因哈特的内心独白: 所有不能对你说出来的话, 所有没有办法表达的思念,
就让我一个人带走罢, 希望下一个我, 可以只喜欢你一个人.

    ........战斗, 还是开始了.......
    莱因哈特: 召唤圣兽奥贝菲尔特
    搖盪於久遠與無限之間所有心之根源啊,
    所有存在於此的蒼色火炎啊,
    請將沉睡於我靈魂深處的這個力量,
    從無限召喚到此助我一臂之力吧
    圣兽奥贝菲尔特威严地出现~~~

    尤里安: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尤里安呕吐, 众人皆呕吐.

    莱因哈特:
这是用奥贝斯坦智慧的头部与毕典菲尔特强壮的筋肉融合出来的超级战斗生物兵器---圣兽奥贝菲尔特, 爱卿们以为如何~~~
    罗严塔尔: 呕....不错.....哇....英明.....
    莱因哈特: 进攻~~
    圣兽奥贝菲尔特: 昂~~~~~~~~~~~~~~~~~~~~~
    尤里安等人退后, 紧张状.
    圣兽奥贝菲尔特突然双手抱头暴走.
    米达麦亚: 嗯~~~~零号机的暴走吗?
    罗严塔尔: 大概是太过讨厌自己的新换的头部了罢...
    圣兽奥贝菲尔特被抬下场...

    关原, 剑风凄烈。
    尤里安:
龟~~~~派~~~~~雷~~~~神~~~~之~~~~槌~~~~冲~~~~~击~~~~~~波~~~~~
    (众人zzzZZZZZZZ)
    莱因哈特: 瞬间瓦普跳跃~~~MISS吧~~~~~~~
    (莱因哈特的肩部依然被尤里安与冥界的杨合力的一击打中)
    莱因哈特: 哼哼哼~~~哦呵呵呵呵呵(参照那个叫八神的男子的笑声)
    居然可以让我受伤。。。真的是值得赞赏哪。 那么我就稍微用点力气
    让你看看地狱的样子罢。
    尤里安:
。。。很强。。。真的好强。。。黄金色的发与眸。。。莫非他是超级
    奥丁人。。。
    莱因哈特全身的气急速增强中。
    米达麦亚: 好强的气。。。
    艾芳瑟琳: 是的老公
    米达麦亚: 皇帝陛下一定会赢的。。。
    艾芳瑟琳: 是的老公
    米达麦亚: 哦我爱你
    艾芳瑟琳: 哦我爱你
    众人: 。。。。。。

    此时莱因哈特的衣服已经被劲风鼓动的欲裂。。。
    (场下少女观众们掏出手绢捂着鼻子)
    (剧本: 哎~~~~真不好办哪~~~~~无论是谁, 紫龙也好,
超级赛亚人化的悟空也好, 健次郎也好,
   
这个紧张时刻衣服都会爆炸开来的罢。。。但是考虑到电影这样会被划分到“H”级。。。喂喂~~~~不许脱衣啊不许脱哪。)
    罗严塔尔(若有所思): 难道陛下要用这一招吗?
    艾齐纳哈(举起牌子): 。。。。。。
    莱因哈特双手划了一个古怪的弧线
    莱因哈特: 无。。。想。。。转。。。生。。。
    莱因哈特身边出现了齐格飞忧伤的影子。。。向尤里安袭去~~~~~~~~

    与此同时, 战场以外, 海边, 惊涛拍岸。
    卡介伦: 这就是当年我在幼年尤里安身边捡到的。。。(特写:
一块破旧的布)
    菲列特利加: “汝,当自立于命运之先端。 遵照灭绝血族之指示,
将扭转银河之命运。于黑暗之中, 翩然而降。 将星之轨道运于掌上,
    同时操纵暗星与天星, 吾所孕育之红莲火焰, 将烧尽一切邪恶。
六星汇集之时, 终将压倒众生, 无人能阻。 然后……吾,
    将成灭天之破——”
    亚典波罗: 现在只要找到隐藏在黑暗中的最后一颗星星就可以了吧?
    卡介伦、 菲列特利加、 亚典波罗、 波布兰与先寇布望向迷茫的天际。。。

    关原 帝国忍者军团所在地
    普通忍者甲: 头领, 艾齐纳哈大人驾到。
    烟雾腾起, 众人咳嗽中。
    普通忍者乙: 好强的灵气。。。
    艾齐纳哈: 。。。是干冰吧。
    法伦海特显身: 果然没有办法骗过艾齐纳哈大人啊, 黑木黑木黑木~~
    艾齐纳哈: (忘记台词中)
    法伦海特: 大人真是沉默寡言啊
    艾齐纳哈: (继续忘记台词中)
    法伦海特: 大人是被皇帝陛下派遣来视察的吧?
    艾齐纳哈松了一口气, 点头。
    法伦海特: 事实上我们无敌的帝国忍者军团刚有厉害的生力军加入,
请大人看。
    奥夫雷沙登场, 艾齐纳哈一行人慌忙退后。
    法伦海特: 呵呵, 请大人不必惊慌失措。
这位勇士其实是大逆不道以被正义惩处的奥夫雷沙的弟弟。
    奥夫雷沙: 那个不被我们家族承认的哥哥犯了涛天的罪恶,
希望可以由我们对皇帝的忠心来赔偿~~~~
    艾齐纳哈与其握手。
    法伦海特: 事实上, 以被正义女神处罚的那个奥夫雷沙是大哥,
被称为大力士奥夫雷沙, 而这位是被誉为千里眼顺风耳的奥夫雷沙II,
    是情报工作中的高手。
    千里眼顺风耳奥夫雷沙II鞠躬
    艾齐纳哈撮动手指六下, 表达喜悦之情。
    法伦海特:
那么第二位就是奥夫雷沙兄弟的三弟---金刚不坏奥夫雷沙III。。。
    金刚不坏奥夫雷沙III鞠躬, 艾齐纳哈忘记台词中。
    法伦海特: 还有四弟, 五弟是火之奥夫雷沙IV与水之奥夫雷沙V。。。
    艾齐纳哈机械地撮动手指, 惊愕中。
    法伦海特: 接下来是我的亲卫队长,
也是奥夫雷沙兄弟的六弟---隐身奥夫雷沙VI, 还有具有特异功能,
    可以将对方移动到异空间禁闭的七弟, 魔法葫芦奥夫雷沙VII。 怎么样?
艾齐纳哈大人, 他们都是万人中选吧?
    奥夫雷沙六兄弟: 我们要为皇帝陛下效忠, 致死不渝。

    普通忍者丙上场
    普通忍者丙: 报告大人, 探听到伊谢尔伦一干人在密谋大事。
    法伦海特: 这样的话。。。去报告我的兄弟,
让他带领属下打探详细情报。
    艾齐纳哈: 您的兄弟。。。
    法伦海特: 是啊, 大人还没有见过吧,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具有东方的血统, 名叫法伦尔特。 我们并称“海尔兄弟”。。。
    艾齐纳哈一行人倒。
    法伦海特: 黑木黑木黑木~~~~~

    关原 返回主战场的途中
    艾齐纳哈坐在陆地用车中沉思。
    突然掏出怀中妻子的照片, 对着照片撮了六下响指。。。

    关原 主战场
    尤里安即将被击中
    内心独白: 对不起了, 菲列特利加, 对不起了, 杨提督, 对不起了,
各位。
    费雪出场 亮相:“同盟特急费雪号前来拜访”
    费雪: 时间暂时停止
    尤里安获救后 时间又开始运行
    费雪: 这就是十三舰队一直运用神奇的运动战胜敌人的秘密所在。

    莱因哈特: 没有人能阻止我的“宇宙补完计划”,
    除非你杀了我, 你不杀我的话,我一定会消灭整个同盟的。
    (背景音乐“欢乐颂”起)
    莱因哈特吟唱魔法咒文, 尤里安与费雪合力攻击。
    缪拉冲上台 发动A.T Field
    缪拉: 您不会死的, 因为我会保护您。
    莱因哈特: 禁断雷电魔法……皮……卡……秋……
    天雷笼罩了全场
    莱因哈特等人被雷击中
    莱因哈特: 为……为什么?
    米达麦亚: 莫非是对方安排了陷阱牌?
    罗严塔尔: 就是当敌人攻击表示时便发动, 让自己承受自己攻击的OCG牌?
    米达麦亚, 罗严塔尔: 真……狡猾。
    尤里安茫然地站在原地, 不知所措。
    尤里安: 为……为什么?
    此时天空中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雷神奥丁: TMD, 打歪了。
    众人倒。

    费雪: 现在是好机会, 尤里安, 将罗严克莱姆王朝埋葬罢。
    尤里安冲上前去。

    安妮罗洁小姐出场, 挡在莱因哈特的身前
    安妮罗洁(微笑着): 尤里! 要与我弟弟做好朋友哦!
    费雪: 催眠术! 当时齐格也是因为如此而一直跟随莱因哈特的吧?
    尤里安内心独白: 不, 不只是这样,
是一种好象很久之前就感触过的温暖。
    是母亲般的温暖……不……可能。

    关原 同盟秘密基地 海岸边
    卡介伦: 最后一颗星星出现了。
    菲列特利加: 解开尤里安的封印的最后钥匙也出现了……

    关原 帝国军基地
    莱因哈特(睁开眼睛):
   
花开花落……再灿烂的星光也会消失……这个地球太阳和银河系……就连这个大宇宙也会有消灭的时候……人的一生,与这些相比,简直像是刹那间的事……爱谁恨谁……喜悦与悲伤……笑与流泪……战斗与受伤……而最后都要归入死的永眠……刹那间,
    我死了……咦, 姐姐怎么您也在啊……
    护士甲:皇帝陛下, 您还没有死呢。
   
莱因哈特:没道理罢,当时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0.01公分,四分之一炷香之后,那把剑的主人将会彻底地杀了我才对吧。
    护士乙:是安妮罗洁小姐救了您,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护士甲:尤里! 要与我弟弟做好朋友哦!
    护士乙:怎么, 好温暖的小宇宙……象母亲的一样……不……不可能……
    护士乙松开针管, 抱着头, 痛苦状
    护士丙, 护士丁(齐声):就是现在……瓦普跳跃……后会有期~~
    护士丙, 护士丁抱着枕头跳出门外

    护士甲:就这样, 罗严塔尔与米达麦亚带着昏迷的陛下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护士乙:就这样, 那么现在就要乖乖地打针了哦~~

    莱因哈特:啊~~~~~~~
    安妮罗洁(微笑):护士小姐,要与我弟弟做好朋友哦!

    几日后, 帝国军基地 训练场
    莱因哈特:似乎是这样的, 失败的原因就出在这里罢。
    莱因哈特左脚向前迈上一步, 拔枪
    “真·天翔龙闪”
    靶场记分牌(闪动):New record!!
    莱因哈特:果然不出所料,
在战场上这样0。01秒的差距往往就决定了胜败。
    罗严塔尔:恭喜陛下终于练成了真·天翔龙闪
    米达麦亚:只是左脚迈出的一小步, 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缪拉:这样的话, 皇帝陛下……
    罗严塔尔:一定是的……
    缪拉:我也这样想……皇帝陛下一定是左撇子啊~
    米达麦亚:是啊是啊, 真是人类重大发现呢……
    众人鼓掌

    莱因哈特(沉思): 不过这样还不够……

    关原 帝国军基地
    拉贝纳特:这就是奥贝斯坦大人之前让我转交给您的——两根还魂香
    莱因哈特:可以召唤死去的人的前世的神秘燃香……吾友,
我们终于又要见面了……
    拉贝纳特:不过, 人类的前生是不可知的,
也有可能并不是什么人类的存在……
    莱因哈特:没有关系,
如果是我的话,无论他是男是女,是猫狗也好,是植物也好,是机器也好,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然后绝对会喜欢上他。
    拉贝纳特(点燃线香):那么, 我们开始了……

    线香静静地燃烧,袅袅上升的烟幕里突然冲出一名红发男子的身影。
    莱因哈特: 红色的头发, 高高的身材, 还有温柔……
    樱木花道: 哇哇哇, 那只狐狸跑到哪里去了,
快点与本大天才决胜负啦~~喂, 小姐, 你有没有看到一只象狐狸一样的娘娘腔啊?
    莱因哈特: 我是男人……
    樱木花道(端详许久): 不象!

    众人汗
    罗严塔尔:……绝对会喜欢上他……???

    莱因哈特: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只要你加入我们帝国,
帮我们打败敌人, 我就会让你回到你原来的世界里。
    樱木花道: 不要!
    莱因哈特: 难道你不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樱木花道: 要!
    莱因哈特: 那就加入我们吧~~
    樱木花道: 不要!
    莱因哈特: 不要回去吗?
    樱木花道: 要!

    …………

    忍者军出场
    法伦海特: 黑木黑木, 皇帝陛下, 费沙的黑狐好象在策划着什么行动……
    樱木花道: 哇哇哇哇, 狐狸狐狸, 是不是你们的敌人啊?
    莱因哈特点头
    樱木花道: 本大天才决定了,
一定会帮助你们打败敌人——那只黑色的狐狸的!!绝对!!
    莱因哈特: 那么先让我们看看吾友的战斗能力……罗严塔尔爱卿,
给他一把枪。

    莱因哈特: 现在, 打倒这个靶子……
    樱木花道: 看本大天才的!!!
    樱木花道双手抡圆光束枪, 狠狠砸在靶子上
    靶子(倒下):啊~~~~~~
    群众演员甲乙丙丁:呵呵呵呵~~~白痴

    莱因哈特: 枪是用来射击的……
    樱木花道: 看本大天才的!!!庶民射击!!!
    樱木花道开枪
    群众演员甲乙丙丁:啊~~~~~~~
    靶子(安然无恙):嘿嘿~~~~~~~

    莱因哈特: 一定要接受训练才可以, 只有十天的时间了……离下次战斗。
鲁兹爱卿, 请担任吾友的射击老师吧。
    鲁兹: 特训两万次射击, 也就是每天两千次, 你有没有问题?
    樱木花道(自信): 两万次射击就够了吗, 老爹?

    拉贝纳特: 这是第二根香……
    点燃, 烟中缓缓幻出一个红发的少年身影
    莱因哈特(饱含热泪): 真的是他, 不会错的, 这是我们友谊的证明啊。
    藏马(疑惑): 你说的是……我手中的蔷薇鞭吗?

    莱因哈特回想中
    莱因哈特: 哦哦哦, 齐格, 我的齐格, 再用力一点, 多一点……
    齐格飞(挥舞着蔷薇带刺的鞭子): 哦哦。 我的小狮子, 叫我女王~~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真是令人欷嘘的友谊哪~~~

    莱因哈特: 带吾友下去回住处洗澡更衣, 晚上我们要点蜡烛夜谈。
    藏马随侍从下

    莱因哈特(若有所思):刚刚那个樱木花道说他最讨厌什么来着?
    罗严塔尔: 好象说是什么狐狸什么的吧?
    莱因哈特: 那么……

    远处 住所中
    樱木花道: 哇哇哇哇, 是狐狸来的, 决斗吧~~晴子小姐,
从天上看着我吧~
    藏马:…………

    莱因哈特: ……果然……

    关原 同盟秘密基地
    先寇布: 尤里安还没有完全康复吗?
    波布兰: 是啊是啊, 听说是杨夫人亲自照料他呢。
    先寇布、波布兰(对视一眼):……难怪……

    菲列特利加: 可以吃晚饭了……是我亲手精制的料理呢~~两位快点啊~~
    先寇布、波布兰(汗): 我们突然想到还有一些任务没有完成呢……

    先寇布、波布兰飞快奔跑中
    先寇布: 对于杨夫人而言, 菜刀是凶器, 厨艺是杀人术,
这才是真的……
    波布兰: 说杨夫人是个好主妇的,
是从来没有弄伤自己的胃口的玩笑话……而且她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玩笑话, 想让这样的玩笑话都变成真实的呢。
    先寇布突然停下, 露出恐怖的神情
    先寇布: 我们……我们今天没有带尤里安出来呢……

    画外音: 结果由于种种被事实掩盖的原因, 双方的战斗延期了。

    关原, 同盟秘密基地
    卡介伦: 已经顺利与我方秘密情报组织接上头。
    尤里安: 情报组织?
    菲列特利加: 是利用一个“小猫之住家”的花店为掩护,
其实身份是秘密组织的“白色假牙”。
    尤里安(疑惑): 难道是……
    比克古、 邱吾权、 梅尔卡兹与格林希尔登场
    比克古: 白色的猎人充当着黑夜的刽子手, 对付张牙舞爪的恶人,
为恶人改写明天。
    尤里安: 请问帝国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比克古(东张西望): 杨那个小子呢?
    菲列特利加(默默抽泣中):
是这样子的,他到房顶上去玩,但好象出了点问题,不过尤里安已经请消防队来帮忙了……
    比克古: 现在呢?
   
菲列特利加(忍住悲痛):尽管消防队员很尽职,但他还是从房顶上掉了下来,不过您放心,已经送去医生那儿了……
    比克古: 情况到底怎么样?
   
菲列特利加(再也忍不住泪水):医生尽最大努力,但不幸是他还是死了……
   
比克古(老泪纵横):作为前辈和白色假牙,我们没给你带来任何东西……可是,哪怕是……
    邱吾权: 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尤里安(手足无措):哎呀,哎呀,好端端的一个爷爷泡汤了。喏,不要再哭了……

    鲁宾斯基登场
    鲁宾斯基: 我来自中华街, 集合世上一切不可思议之事于一身的魔都,
只要打开那扇门, 就能得到你所希望的一切。
    比克古: 是费沙的黑狐, 你所说的希望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鲁宾斯基(微笑): 比如说让那个杨复活也可以……

    尤里安: 为什么会无条件地帮助我们。
    鲁宾斯基(微笑): 这个嘛, 是我的秘密哦。
    鲁宾斯基内心独白: 不可以让光明或者黑暗太过向一方倾斜,
只有灰色才可以保持宇宙的平衡。

    尤里安: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还魂香吗?
    鲁宾斯基(微笑): 只要点燃后向它说出想要复活的那个人特征就可以了。
    菲列特利加(热泪盈眶): 我在这儿,
    为什么?
    我等在……这儿
    为了什么
    我为你等在这儿……所以……你回来这儿……你就会找到我

     还魂香袅绕着一缕白烟 紧张的众人
     菲列特利加: 请回来罢, 我的爱人, 是一个酗酒, 懒惰却精通战术,
经常把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打败,
     在十四岁的那年便喜欢上我的那个青年指挥官……
     烟渐渐聚集变浓……
     葛城美里: 咦, 这是什么地方……

     鲁宾斯基(微笑): 好象失败了哦~

     关原, 帝国军基地
     漆黑的房间
     罗严塔尔:
我希望我可以留在你身边,我预感到你将会被卷入一场战争中去,我希望那时我是在你身边的,至少我还有这么一点力量……啊……
     莱因哈特:
     
要达到目的,就必须牺牲一些人……目的越大,所牺牲的人就越多……但是请你不要死去……我们并不是自暴自弃,这是我们自己决定的事,所以我们既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只要别人为我们感到悲伤就够了……啊……


     漆黑的房间2
     米达麦亚: 哦我爱你
     艾芳瑟琳: 哦我爱你

     花园
     安妮罗洁(微笑): 藏马, 要和植物成为好朋友哦

     射击场
     樱木花道: 将目标放在中间……射击……将目标放在中间……射击

     最后的大战终于要开幕了……

     前往战场的路上
     尤里安: 师傅, 我肚子饿了……
     波布兰: 肚子饿了倒是无所谓, 没有美女怎么能支持到目的地啊。
     先寇布(纸扇乱舞): 再烦就杀了你们两个。
     费雪(微笑): 大家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啊~~大家坐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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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是怎样练成的

湘北的流川在神奈川的名声很响,一半是因为篮球打的好,另一半是因为该人
实在是太酷了。此君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假辞色,不要说笑容难得奉送一个,便是说起话来也是能用两个字就坚决不用三个字。某日在英语课上新来的老师误打误撞要流川同学起立朗读课文一篇,流川同学一看课文,怕不有上百字之多,这如何使得, 便摇了摇头,“不会。”年轻老师想起念过的教育心理学,亲切鼓励, “没关系,大胆地念。流川不耐烦起来,据实以告,“太长。”老师猝不及防愣在当场, 想发作又恐失去风度,耐下心来说,“那你念一段好了,剩下的让后面的同学念。”

 流川拿起书,念了一句,“Lesson Two。”念罢朝老师点点头,坐下了。教室里盲目崇拜的小女生倒下一片,这怎一个酷字了得?

  一来二去,男生们不免怨声载道,这流川枫无节制地耍酷,搞得本校外校神奈 川各中学的小女生们人心惶惶、神不守舍,视其他男生若无物,长此以往哪还有大家的活路?

 陵南的仙道乃是神奈川另一大帅哥,不过采取和流川截然相反的风格,亲切开
朗,助人为乐,周围的人如沐春风。一日和同学课余打混,又听得兄弟们纷纷抱怨川,仙道仔细听听,发现在流川众多让人吐血的行为里,别的不提,最可恨的便是这惜字如金的作风。仙道颇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他是凑巧没碰上需要多多说话的机会而已。”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好事的人设了赌局,打赌看仙道能不能让川变得非常饶舌。很没有面子的,仙道赢的赔率是一赔十。仙道微笑, “原来大家对我这么没信
心。”有几个意志薄弱的家伙在仙道柔和的压力下几乎将钱压在仙道赢那边,但一念及流川那毫无表情的面容,犹豫再三还是压在了仙道输上。仙道拂袖而去。

放学的时候,流川照例来找仙道打球,冰冷冷地说,“一对一。”
仙道亲切地说,“我正有此意。” 然后拉流川去打了一晚台球,将流川赢了个
落花流水。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流川照例来找仙道打球,冰冷冷地说,“一对一,篮球。
仙道非常亲切地说,“我正有此意。” 然后拉流川去打了一晚电脑篮球游戏,将
流川赢了个落花流水。

第三天放学的时候,流川照例来找仙道打球,冰冷冷地说,“一对一,篮球,
在场地上。”,

仙道笑眯眯地非常亲切地说,“我正有此意。” 然后拉流川去借爱知县爱知中学
的篮球场打球,结果路途遥远只能坐长途汽车,到了爱知天已经全黑了,只好坐末班车回来。不过好在一路的风景还不错,流川也睡得很香。

第四天放学的时候,流川照例来找仙道打球,冰冷冷地说,“一对一,篮球,
场地上,在你家旁边的小公园。”
仙道开心地很,“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然后坐着流川的自行 车一同走,途
中去了超市(买晚饭便当)、海边(吃晚饭便当)以及陵南(仙道后来想起来忘了东西在学校里),等流川骑着自行车将仙道带到那里,流川已经累得快 动不了了,仙道又将流川赢了个落花流水 ?

第五天,……
第六天,……
………………

……………………

…………………………

这一天放学的时候,流川照例来找仙道打球,说,“仙道,我们去打
篮球吧,我今天来的路上看见一个小球场很好,也没什么人,只有四五个人在打球。我问了他们,他们顶多打到6点,我们可以接在他们后面用。他们说那个球场晚上的灯很亮,打到10点没问题。你现在能走了吗?所有要带回家的东西都拿了吗?明天要交 的作业都做了吗?你仔细想好了,别现在以为都做了,待会又想起
来没做。你现在 想起来,还来得及和同学借个作业抄抄,回头等回了家你再想起
来,到哪里找同学 去,人家也回了家了。你今天晚上要吃什么?我今天不要吃太辣的,也不要吃太咸 的,最好也不太甜。今晚海边是不能去了,我听了天气预报,风有七级……,……,……”

十分钟后,流川停下来喘口气,才发现仙道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地靠在他的自行
上,有气无力地说,“流川,对不起,今天我不舒服不能和你打篮球了。”
流川说,“你要紧吗?是感冒吗?是发烧吗?是吃坏了肚子吗?是营养不良吗?
你要吃药吗?你要上医院吗?你自己能去吗?要我带你去吗?……”
仙道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把捂住流川的嘴,“我没事,回家躺躺就行了,你回家去吧。”说完,仙道撑着身体,走了。流川迷惑地看了看仙道越走越快的背影, 自顾骑车走了。

仙道转过一个拐角,立刻靠在墙上大出了一口气,在他旁边站了一大群和仙道
一样脸色苍白的人。一个男生战战兢兢地说,“真是太可怕了。”另一个人心有戚戚然地点头,然后立刻捧住了头,“我好头晕。”

仙道深吸了几口空气,振作了振作,伸出手来,“我赢了。”
开赌局的那个同学从书包里掏出一大把各种面额的钞票递给仙道,一边仍然为
事情的发展走向而困惑,喃喃自语,“流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仙道将钞票装好,同大家告别,“我不舒服,要赶快回家休息。”
众人以对待伤兵的方式郑重和仙道道了别,看着仙道渐渐走远,
心中充满了敬意,仙道太富有献身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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