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自嘲地笑了,茫然地摇摇头对蓉茗说:“我不知道。十几年的亲情和幸福,原来只是南柯一梦。以前我总是以姐姐的保护者自居,说真的……,我对此很骄傲,这让我觉得我自己很能干。梦醒了才发现,其实我比姐姐还要懦弱,以前不过是仗着爹娘的宠爱给我撑腰,我在白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起来很风光的样子。其实根本不堪一击,没有了爹娘的宠爱,我哪里比得上姐姐?被娘打,被娘骂,爹也不理她,连丫头都瞧不起她,她几乎是一个人长大的。这就是我日后的生活了,原来真的只有掉到这个位置的人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好可怕……,想着就觉得可怕,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还有那个叫骆驼的太监,哈哈~~~,太监哪!我要嫁给一个太监!哈哈哈哈~~~~~~~~`”

蓉茗漠然地看着清漪伏在大红的绣花缎被上疯狂地笑,笑到嗓子哑得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她倒了一杯隔夜的清茶给清漪,往日里清漪的房间总是随时都有刚沏好的热茶,灶房里甚至有一口常年不息的炉眼就是给白夫人和清漪滚热水冲茶用的。现在只有一杯冰冷苦涩的茶水被递到清漪面前,就算叫人来沏茶也不会有人理她们,所有的下人都正在努力挽回以前对‘正牌小姐’的怠慢。清漪把茶接到手里只是捧着看着,蓉茗站在一边看着有透明的液体不断滴到茶杯里偶尔溅起微弱的水花。

水滴断了一阵儿,清漪用帕子擦了擦脸,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她要从现在开始习惯这种生活了。可是……,就算是这种生活恐怕都是奢求,洛仙公主比清漪所能想象到的还要可怕,她也会被杀吗?毫无生气的灰色在清漪的眼神中蔓延,往日的灵气和自信被呆滞取代,她像个无心的泥娃娃一样偎坐在床上发呆。蓉茗叹口气,她觉得清漪或许会相信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你是不是觉得一死就可以百了?”蓉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好像一具尸体。

“放心吧,我不会寻短见的。”清漪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看蓉茗,似乎在躲避她的目光。

蓉茗下定决心,坐在床边上,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三年前,我也是这么想过,所以我在家中悬梁自尽……”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清漪的眼神从疑惑和惊讶转为惊恐和绝望。最后,蓉茗顿了一下才说:“你可以怪我把灾难引入你家,但我希望你做某种决定之前会好好考虑。”

“若我没有阻止你在河边自尽,若我没有将你带回我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吗?”清漪的眼神空洞。

蓉茗冷冷地答:“是。”

忽然朱嬷嬷推开门冲进来,激动地说“不是!不是!公主本来就是要来这里的,一定是这样!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好多……,到处都是公主的画像。还有个疯女人要杀我,她要杀我……。”

“你是谁?”清漪和蓉茗异口同声地问。

朱嬷嬷步履蹒跚地走到蓉茗面前,她的眼神飘忽不定,里面有着七分惊恐和三分的疯狂。清漪不自觉地躲到蓉茗身后小声说:“她好像是个疯子。”

蓉茗急忙在身后向她摆手,要她不要刺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朱嬷嬷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东摸摸西碰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蓉茗忍不住问她。

朱嬷嬷神秘兮兮地小步跑过来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上对蓉茗‘嘘~~~~~~’了一声,然后小声在她耳边说:“密室啊!有密室!密室里面都是公主,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公主。”

“你到底在说什么?”蓉茗可以确定眼前的女人真的已经半疯了,她很谨慎地看着朱嬷嬷,生怕她忽然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伤害清漪。

朱嬷嬷咬着指头对蓉茗傻笑:“有很多公主啊,就在密室里,公主一定是来找她们的。嘻嘻嘻~~~~”不等蓉茗答话,她又指着清漪笑着说:“新娘子,新娘子,明晚就有新娘子了,哈哈~~~,呵呵~~~。”

蓉茗无奈地想要把她推出去,可朱嬷嬷却和她玩起了捉迷藏,扭着壮硕的身体在屋子里绕来绕去不肯离开,吵着要找密室里的公主。最后连清漪都爬下床跟蓉茗一起赶朱嬷嬷出去,好不容易两个人合力把她推到门口,门外已经传来嘈杂的人声,可以听出清漪的贴身丫头尖着嗓子说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然后一大群人在门口哄然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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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门里门外的人都愣住了。蓉茗和清漪起床后还没梳洗,又和朱嬷嬷在屋子里折腾了那么久,连着半疯的朱嬷嬷一起都是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朱嬷嬷往外走,朱嬷嬷耍性子往地上坐不肯前行,三个人的样子相当滑稽。粉淑和她身后跟着的一长串丫头婆子从没见过这样的清漪和蓉茗,不由得呆住了。

令清漪和蓉茗惊讶万分地是整个人焕然一新的粉淑,虽然衣服样子没变,但是神采飞扬充满自信的粉淑和昨天那个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女子看起来截然不同。清漪的神色一暗,眼神不安地移开不想去看粉淑‘真正的样子’。

“这是在干什么?”粉淑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质高气昂的口吻竟然和平时的白夫人别无二致,眼神里也是原本白夫人看她的轻蔑,现在被她用到了清漪身上。亲眼目睹粉淑变化的蓉茗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粉淑说:“一个疯子跑进来了,我们想把她送出去。正好你们过来,如果是白家的就送回她自己的房间,如果她是跟着公主来的就请小姐尽快把她送回那边去吧。”蓉茗在‘小姐’二字上特别顿了一下,意在讽刺粉淑,可粉淑听了只是头抬得更高,似乎还很得意的样子。

“我是来看姐姐的,顺便恭喜她明晚就会和那个太监成亲了。”粉淑假兮兮地用袖口掩口窃笑。

“明白了,还有事吗?清漪才刚醒过来,仍然需要休息。”蓉茗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顺便把朱嬷嬷推到粉淑那边。粉淑大惊小怪地尖叫着躲开,后面的丫头婆子们立刻拥过来问长问短。

粉淑享受众人的关注之后才对清漪说:“还有一件事,二娘的贴身丫头喜儿昨夜擅闯公主的房间,当场被侍卫处死了。我娘差点被吓死,若是公主怪罪到白家头上可怎么办?!”

清漪睁着大眼睛看着陌生的粉淑,一言不发。蓉茗不耐烦地将粉淑和那群丫头婆子打发出去,直到人群喧闹的声音完全消失,清漪才忽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蓉茗不安地站在屋子里,当人群离开之后她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和清漪。蓉茗把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可是那种感觉仍然存在。蓉茗决定跟着自己的本能找下去,她一直走到墙角边一人多高的柜子旁边,视线似乎就是从那里来的。蓉茗迟疑着打开柜子,她尖叫一声向后跳开,正在哭泣的清漪跟着向柜子里望去,下一秒钟,她也跟着尖叫起来。

风情万种的洛仙公主坐在铺着软垫的柜子里,旁边是端着荔枝盘的青蓝,身后站着骆驼。柜子后面的挡板和墙壁都不知何时被人拿掉,露出一个很宽敞的空间。洛仙公主满足地吐掉嘴里的荔枝核,柔美地笑着对蓉茗和清漪说:“其实每个人都是好戏子,站在不一样的台面上就会演出一个不一样的人。很有趣对不对?这出戏接下来会怎么演呢?别让我失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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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因为骆驼已经是第六次娶妻,也算是续弦,所以婚礼被安排在晚上。夜色中,白府四处都是红艳艳的。大红的帷帐,大红的灯笼,为了庆祝骆驼和清漪的婚事,连白府外的军营里都张灯结彩大扮酒席。

蓉茗现在是清漪的陪嫁丫头,因为婚事就在白府举行,没有花轿和迎亲队伍,只待吉时到了便去拜堂。她曾在白天时想要离开白府,刚走出府门三步就被士兵们用刀枪逼了回去。蓉茗自己是不怕死的,若不是担心着清漪,以她的倔脾气一定会和士兵们拼命。

完全没有逃跑的希望……。

时辰到了,蓉茗扶着清漪走到大堂,她能感到清漪的身体在颤抖。大堂外面的院子里摆满酒席,侍卫宫女和白府的家人充当来宾,将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完全没有逃跑的希望……。

主持婚礼的是青蓝,她脸上一点喜气都没有,板着脸让新郎新娘拜了天地父母和亲友。清漪的身体是机械性地随指示作出动作,一边的蓉茗眼睛盯着坐在主位上的公主和白夫人,还有白夫人身边笑得奇怪的粉淑。洛仙公主今日身穿一件白色的大袖宫装,头上竟然还带了一朵白色的绢花,活像是来参加葬礼。白夫人哪里在意洛仙公主身上穿了什么?看着清漪因虚弱而摇摇欲坠的身体,白夫人脸上是残忍的快感。对她而言,清漪和死去的二房都欠她太多,竟然害她替别人养了十几年孩子,亏待了可怜的亲生女儿。

三个头磕完了,蓉茗上前想要扶随时都会跌倒的清漪回喜房。洛仙公主忽然娇滴滴地说了一句:“慢些走,这老规矩也改改,别把新娘子一个人丢在房里那么久,就在这儿掀盖头,然后喝交杯酒。”

清漪浑身一震,为何那个女人要如此残忍,定要将她的凄惨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她不由自主地抓紧蓉茗的手。蓉茗感到疼痛,痛感从手上传到心里。她本来还想在新娘单独留在喜房这段时间里拼一次,现在最后的后路都被断了。

完全没有逃跑的希望……。

骆驼拿起花青递给她的秤杆,粗鲁地将清漪的盖头挑下,红色的盖头落在地上,好像一朵怒放的大红花。满眼的红色更衬的清漪的脸色白的像纸,她的目光和骆驼的眼神瞬间交汇,骆驼眼中的冰冷和杀气冻结了清漪的身心。

这个男人想要杀死我?!!清漪不由自主地蜷缩到蓉茗身后。

“呵呵……,哎呀,新娘子脸皮也太薄了,羞成这个样子,一会儿洞房的时候岂不是……。”洛仙公主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人送上一盘山竹,花青和青蓝走过去剥给公主吃。清漪和蓉茗依偎着站在视线中间,好像一潭死水上漂浮着的两片树叶,随时都有可能被恶臭的液体淹没。

白夫人见公主不再发话,自己站起身来张罗着要清漪和骆驼喝交杯酒吃‘枣生桂子’,粉淑怪怪地笑着端了一盘吉祥果过去对清漪说:“姐姐,是枣生桂子呢,快些吃了讨个吉祥吧。”清漪莫不做声地吃了,看都不看粉淑一眼。

清漪和蓉茗坐在一个酒席上,酒宴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大吃大喝起来。清漪坐着不动,她的全副精力都放在忍住泪水上面,蓉茗自己不饿,但是她担心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清漪会支持不住,夹了些菜放进她碗里一定要她吃些。清漪总算是吃了一点,本该可口的菜肴在她嘴里味同嚼蜡。蓉茗也强迫自己吃下不少菜,或许她们还有机会,若是机会来了却没有体力可就糟了。

酒过三巡,白府内外的气氛达到最高点,侍卫们三三五五地走过来向骆驼敬酒,表情活像刚死了爹娘的骆驼默默地一杯杯接着喝。喝得半醉的侍卫们开始挤眉弄眼地拿骆驼开玩笑,有人说:“今天晚上可要好好让新娘子好好瞧瞧太监的好处。”骆驼面无表情地看着说话的人,低头坐在一边的清漪正好能看到骆驼垂在身侧的手,她看到骆驼的手悄悄紧握成拳,然后慢慢松开。清漪的心忽然像是开了一个洞,她抬起头同情地看着骆驼。

他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啊……。失去男儿身该是每个内侍无法明言的痛楚,强要一个太监娶妻,对女人来说是做一辈子的活寡妇,但是对那个太监来说更是在他心里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她清漪就是那把盐,日后的朝夕相处其实是他们两个人都不得不忍受的酷刑。

敬酒的人散了,骆驼长出一口气坐下来,发现清漪呆呆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坚冰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却多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骆驼和清漪第一次对视。

刚发现值班士兵会严格控制酒量的蓉茗正在沮丧,一回头却发现新郎新娘正‘含情脉脉’地相望,她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瞪着眼睛看着骆驼和清漪。这震惊程度不逊于她第一次发现她是不死之身,蓉茗感到恼火。这感觉活像清漪在背叛她,她怎么能向敌人示好?!她应该痛恨洛仙公主和公主身边的人!就像蓉茗自己一样。可是转念一想,蓉茗开始为自己的孩子气羞愧,既然清漪很难逃掉,那么她和无皮太监之间的关系还是缓和些得好。

洛仙公主也在看着这一幕,她的脸上难得也出现惊讶的神情,连宫女送到她嘴边的果肉都顾不上吃。大堂里另一双惊讶地盯着新郎新娘的眼睛是粉淑的,她的脸色连续变换,看不出在想什么。

武功高强的骆驼迅速发现他已经成为目光的焦点,立刻扭头继续吃饭喝酒,再也不看清漪。清漪红着脸低下头,小口小口吃蓉茗早先夹给她的菜。蓉茗看着骆驼,发现他几次想要偷偷看清漪,眼神刚往这一侧偏离便硬生生的刹住,回到眼前的饭菜上。该喜该悲?蓉茗也不知道。

清漪碗里的菜吃光了,心情大不相同的她开始感到饥饿,她想要伸手夹菜,因为害羞她伸了几次都没伸出去。蓉茗刚想要帮她,骆驼的手臂忽然转向移到清漪面前,筷子上夹着的一堆羊肉在清漪和蓉茗的面前落下,落入清漪的饭碗里。清漪的头差点爆炸,一颗心狂跳不已。恍若梦中的蓉茗死盯着清漪碗里的菜,听到身后传来有人喷茶的声音。

[ Last edited by 九尾 on 2005-9-9 at 01: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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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上一阵骚动,洛仙公主喝茶的时候忽然喷了出来,呛得猛咳好久。 白夫人和粉淑急忙上前跟着忙碌,洛仙公主慢慢平静下来,她看看骆驼三人的背影又看看白夫人和粉淑,嫣然一笑道:“大喜的日子,我来讲个故事吧。 白夫人可还记得我上次讲的那个白家的故事?”

白夫人脸色大变,僵硬地点点头。蓉茗的脊背上也冒起一股寒气,她没回头,只是小心地听着,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洛仙公主看着白夫人,媚眼如丝,红唇轻轻开启:“还是我上次那个故事,上次有些乏了,就把后面那部分随口说了说。咱们这次从小妾死后两个孩子被送入豆花娘娘庙开始讲,小妾的丫头悄悄潜进去将孩子调换之后就离开了。可是她没想到,几年前白老爷曾经迷恋过一个妓女,要纳她为妾。白夫人当时大力反对,甚至叫人划花了那个妓女的脸。白老爷对一个满脸伤疤的女人自然失了兴趣,给她一点银子就把她打发了。变成丑八怪的妓女无法再吸引客人只好离开青楼出家,偏巧就在那个豆花娘娘庙里。两个孩子被调换不久,白夫人到庙里询问情况时被妓女认了出来。仇恨涌上妓女的心头,她冥思苦想几天几夜,终于也想到一个报复白夫人的方法 —— 把孩子调包……。”

“什么?!!”洛仙公主话音未落,白夫人尖叫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洛仙公主天真地笑着对白夫人摆摆手说:“白夫人你怎么了?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倒是个好故事,那妓女再次调包后,两个孩子就像是打了个转,最后还是回到自己的地方。故事里的白夫人对亲生女儿百般宠爱,对二房的女儿就不那么好了。那姑娘还真可怜,养她的丫头还以为调换成功,所以对主子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却对大夫人的女儿俯首帖耳。哎呀,就这么样地。两个姑娘都长大了,到该娶亲的时候了。这时候一位美丽善良的公主下榻白府别墅,她曾经听过这个故事,所以跑过来看看。公主很喜欢白家的两个小姐,就对白夫人提亲,白夫人当然不想把亲生女儿嫁给一个太监。公主却很喜欢正牌小姐的性子,于是她把故事改了改讲给白夫人听,前面的和白家发生的事情都一样,但是后面妓女第二次调换孩子那部分她没讲。听完故事,白夫人果然决定把亲生女儿嫁给那个太监,还把小妾的女儿当自己的骨肉疼爱起来……。这故事现在就到这儿,说不定还有更有趣的下文呢,到时候我再讲给你。好玩吗?白夫人。”

白夫人脸色铁青,她现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扑通一声跪倒在洛仙公主面前,狂乱地恳求道:“公主,求求你,告诉我那个故事是真的,那个才是我的女儿??”

“这是同一个故事,只是第一个少讲了一部分而已,所以故事里的白夫人确实是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一个太监拜堂的。”洛仙公主笑眯眯地看着好像随时会窒息的白夫人。

白夫人坐在地上,看着一身大红坐在骆驼身边茫然地看着她的清漪,再看看不停后退想要逃离她的粉淑,她放声狂笑起来。清漪看着白夫人的表现,她觉得很好笑,泪水却一滴一滴滑落。蓉茗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洛仙公主,“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讲故事啊,不然多无聊。”洛仙公主嘟起红唇,狡猾地笑着。

一个故事,毁掉三个女人,清漪已经嫁给太监,亲手将女儿推入深渊的白夫人今生都将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而仍然留在白家的粉淑下场一定也会很凄惨。蓉茗看向已经缩进角落的粉淑,粉淑诡异的表情在蓉茗面前扭曲摇摆,忽然被一片黑暗取代,蓉茗最后的感觉是身体重重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死过去……。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蓉茗慢慢睁开眼睛,朱嬷嬷欣喜地说:“好了,醒了,快点起身吧。”蓉茗在朱嬷嬷的搀扶下爬起来,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喜堂里的人都在睡,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趴在桌上,连洛仙公主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除了她和朱嬷嬷以外,粉淑也清醒着,刚被粉淑用冷水唤醒的清漪带着一脸疑惑挣扎着起身。侧耳倾听,白府内外毫无动静,怕是连府外的士兵都睡着了。

“这是怎么回事?”蓉茗和清漪一前一后提出相同疑问。

粉淑拉着清漪就往外走,嘴里说:“来不及解释了,也不知这迷药能撑多久,咱们路上再说。”清漪挣脱粉淑的手惊讶地问:“要逃走?现在?”

粉淑跺跺脚,“你难不成真是想要嫁给那个太监了吧?就算你想也不成,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的,那个公主根本就是个疯子,今天说什么你也得跟我走。”

“我是怕连累家里人。”清漪看着倒在地上的白夫人,毕竟是她的亲娘,无论曾经对她多残忍,也都是她的亲娘。若是她们就这么逃了,白家就完了。

“这儿并不是咱们的家,清漪,咱们都不是白家的孩子。”粉淑哽咽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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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死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只能对不起大家了。

回来一定把存货如数献出,外加此篇前传,如果到时原作者还没有写完的话,偶来填坑,这下总满意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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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posted by 九尾 at 2005-9-9 01:44 AM:
困死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只能对不起大家了。

回来一定把存货如数献出,外加此篇前传,如果到时原作者还没有写完的话,偶来填坑,这下总满意了吧。:P


太狠了,昨天等到半夜,今天又一大早爬起来,却等来的是这个,简直比公主还残忍cry2.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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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好歹也赐个链接给我们,不然让人怎么熬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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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一个月?还是我自己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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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被我找到了,还有人想看么?想看的跟帖,我就贴了阿
lz见谅,我可不是砸场子的,实在是你要走的时间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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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姐姐,你说什么啊?哈哈……”清漪慌乱地笑起来,眼神迷茫不堪。
  
  朱嬷嬷扭动壮硕的身躯四处查查看看,想要确定里里外外所有人都睡熟了,然后招呼粉淑带清漪和蓉茗到后门去等她,她自己跑回后院去拿事先打理好的包裹。
  
  清漪根本不动,呆立在大堂里一遍遍问粉淑:“你说什么啊?你说什么啊……?我怎么不是白家的孩子?”粉淑急得跺脚去拖她,清漪死命挣扎不肯离开,她觉得只要一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她就真的永远不是白清漪了。粉淑生怕侍卫们随时会醒来抓住她们四人,哪里有心思去和清漪细讲那来龙去脉?两个丫头都犯了傻,一个是嘴里嘀咕个不停拚死不走,一个是闷头不吭声只顾猛拉。拉扯好久,时间都足够说完一段评书了,两人还是泪流满面地僵持在原地,最后简直快要厮打起来。清漪头上的花钿掉了满地,连喜服上的合欢结都扯落了,粉淑也是狼狈不堪香汗淋漓。
  
  蓉茗在一边盯着沉睡中的洛仙公主,那冰肌雪肤宛若羊脂玉雕,一头长长的乌发斜拖在地面上。虽然蓉茗不懂关于迷药的事情,但她能感觉出这迷药相当厉害,所有人都是在一瞬间失去意识的,就像她自己一样。青蓝和花青晕倒地时手里端着的果盘落下,星星点点的果皮和果核散了满地,有几片竟然大逆不道地落在洛仙公主拖地的长发上。蓉茗看着,看着……,那几片果皮碎屑在她眼前不断扩大。当她回过神的时候,面前不到两掌处就是洛仙公主那如梦似幻地绝美容颜,鼻息间是一股奇异地幽香,手心里似捧着一股轻灵的泉水,冰冷顺滑,隐约有汩汩流动之感。
  
  蓉茗低头一看,她手里捧着的是洛仙公主的长发,根根发丝活像有生命一般躺在蓉茗手里,上面沾着的碎屑早已被蓉茗不知不觉中清理干净了。蓉茗的脑袋好像猛然吹进一股冷风,她打了个激灵,活像要摆脱一条毒蛇一样甩开洛仙公主的长发。沉睡中的洛仙公主隐约露出一个稚气的笑容,卷曲的长睫毛轻颤两下,终究抵不住浓浓的睡意。她像一只家养的猫儿一样向松软的靠垫里偎进去,天真而快活地继续甜美梦乡。
  
  蓉茗的背后已经湿透,她还记得刚才那种熟悉的令她遍体生寒的混沌感。她每次复生之前都是这样一种感觉,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心里想的,这些全都像是断线的珠子毫无关联。明明看得到,却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明明听得到,却好似有层滑腻的东西挡在耳朵和脑子中间,怎么都传不进去。心里什么都明白,却偏偏像个木偶一样随风飘移,整个身子都不受自己控制。
  
  她刚才为什么去帮洛仙公主梳头呢?她不是应该抓起最近的刀子狠狠一刀刺下去给自己报仇,也为民除害吗?
  
  她记得刚才她走过去了,她记得她万般珍惜地将洛仙公主的长发打理干净,唯独不记得为何要这样做。
  
  没关系,至少现在我的身子属于我自己。
  
  杀了她!
  
  杀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赵蓉茗先是从一个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剑,剑很重,她需要两手才能举起。利剑悬在洛仙公主的脖子上面,灯火从剑上反射到洛仙公主脸上,映出一条小小的彩虹。杀自己易,杀别人却难。赵蓉茗闭起眼睛试了几次,手臂就是无法落下去。眼前是想象中的情景,一片血花,洛仙公主身首异处。
  
  为何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对鲜血的厌恶!
  
  是兵器太过血腥了吧?那就拿起一个脚踏往洛仙公主头上砸。脚踏的阴影在洛仙公主洁净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晃来晃去。一下,只要一下,一下就够了。给大家报仇!蓉茗的眼神又茫然起来,大家是谁呢?为何我想不起任何一个人的样子,眼前只有洛仙公主扭曲的尸体带来的恶心。
  
  脚踏落到一边,赵蓉茗跪在地上呜呜哭泣起来,她做不到,她下不了手。
  
  提着几个大包裹在一边看了很久的朱嬷嬷叹口气,走过去将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蓉茗努力拥在怀里,柔声说:“好了,好姑娘,好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咱们走吧,快点走得远远的就好了。”
  
  若是平时,蓉茗定会答说:“好姑娘算什么?还不是让人欺负。”然后努力将自己的坚强显示给所有人,她赵蓉茗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躲在一边偷偷落泪的柔弱女子。可她现在很轻易地承认自己的善良,也接受自己的软弱,她抽泣着接过朱嬷嬷手里的包裹,任由眼泪在人前滑落,痛快淋漓,好像这几年背负的噩梦和血腥都随着泪水被冲刷掉了。她每走一步,一些原本模糊阴暗的记忆就鲜活起来。那些帮助过她的人,那些收留过她的人,所有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
  
  记忆中的血变成红色,每个逝者都有了五官名姓,蓉茗抽泣着在心里一一道歉:“……对不起,方大叔。对不起,……月双,卢少爷……。对不起,我连累你们。对不起,我不该忘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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