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iginally posted by shishi at 2005-9-8 17:48:
九尾要退隐???
不会吧,哭死!!!!!!!!!


感动cry2.gif,不过离开一个月是肯定的拉,希望shishi不要忘记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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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身着大红吉服的赵蓉茗在无人的小路上跌跌撞撞地走,心里把那个该死的公主骂上千遍万遍。不该来的时候她无处不在,该来的时候反而无影无踪。她是打晕了新郎之后从后门逃出来的,逃走的时候忘了换衣服,也忘了带银两或细软。因为喜服太过显眼,她不敢走官道,已经不知在荒郊野外走了多久,久得令她几乎忘掉自己是谁,自己在干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 我要逃!

逃什么呢?赵蓉茗渐渐放缓脚步,她脑子里迷迷糊糊地。面前出现一条小溪,她忽然觉得全身上下有虫在爬一样又粘又痒,仔细回想一下,她竟然已经想不起自己上次净身的情景。她怯怯地走到小溪边,清澈的溪水映照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赵蓉茗不由得惊呼一生捂住自己的眼睛。过了许久才放开,溪水里仍然是一个看起来凄惨无比的女人。赵蓉茗脑子里也不想那么多,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赤裸着身子走入水中。

拼命的洗刷身子揉搓头发,几乎将头发拉下几撮才终于理顺,感到全身少了一层禁锢一般的赵蓉茗靠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长出一口气。时间似乎静止了,她安心享受许久不曾体会过的安宁。不用逃跑,不用提心吊胆……。

正午的阳光洒在赵蓉茗的身体上,她不想离开,就这样在水里变成一条鱼吧!她惬意地躺着,感受溪水流过身体每一寸肌肤的感觉,是温柔。

“姑娘……,姑娘……”一个女子细若蚊鸣的声音好像盛夏恼人的蚊子一样搅人清梦,赵蓉茗气愤地从天堂中醒来。睁开眼,水流的对面半蹲着一个惊恐的少女。年约十六七岁,娇媚可人的样子,隐约已经露出红颜祸水的征兆。看衣料是好人家的女儿,但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似刚刚被人毒打过一番。赵蓉茗心里叹口气,遇到她的人都是阎王点了三更死的,是她们命不好。

赵蓉茗用最冷酷的声调说:“滚开!”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眼神中的惊恐更盛,她手忙脚乱地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放在岸边,然后小声对蓉茗说:“姑娘,这里偶尔有坏人的,你快些上岸穿我的衣服走吧。”

“我有衣服……”,蓉茗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抓岸边的喜服,一伸手却抓了个空。她惊讶地从水里站起来四处张望,哪里都没有喜服的踪影,连肚兜鞋袜之类的都不翼而飞。她静下心来再仔细看看,却发现她已经不再自己最初下水的地方。蓉茗不解地看着流动的溪水,心里想:“难道我睡着的时候被水给冲到下游来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无论如何,现在不得不接受这件救命的外衣了,但蓉茗还是问:“你呢?就穿着中衣回家?”

“我家的别墅就在附近,回去就有衣服穿了。”小姑娘腼腆地笑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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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最深的地方也只到人腰部,蓉茗走到对岸去把衣服穿上,小姑娘的身量和她差不多,衣服穿着很合适。赵蓉茗心里有点怨气,既然那女子的家就在附近,为何不救人救到底邀她回去?现在只有一件外衣,她一样很难走到人多的地方去。

“天哪!我何时变得如此冷血?”赵蓉茗忽然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到了,她不是一直期望没有人再靠近她再被她所害了吗?现在正是应该替那个女孩和她家人庆幸呢。赵蓉茗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看着铺满石子的岸边发呆,她发现她在这几年内已经改变了很多。

当第三个收留她的人家被洛仙公主灭门之后,她曾经发誓不再进入任何人的生活。但是之后还是一次次为别人带来灾难,到后来她甚至已经对此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把一切都归结到对方的运气不好。

她曾经最重外表和名声,可她现在可以蓬头垢面的在野外奔跑几天,还可以平静地自己卖身到青楼换取一个栖身之所。那个处处精致小心的赵家三小姐呢?

她曾经极力想要找出自己不死的秘密,现在呢?自杀对她来说好像去茅坑解手一样平常。

她忘了,她忘了太多……,她已经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品尝’食物的感觉,她已经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流泪,她已经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为别人感到悲伤。赵蓉茗想起自己自从逃出婚礼至今都没有吃过东西,也没睡过觉,但是她不觉得饥饿也不觉得困。

她是什么?一个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不死的活僵尸?

赵蓉茗仔细端详自己的两只手,仍然有血色,仍然能看得到皮肤下的血管,她把左手放到右手的脉门上,结识的律动让她感到心安。她又把手放到心口的位置上,手心感应到怦怦的声音,她的心还在跳,她还活着!那她到底是什么?

赵蓉茗将衣服重新脱下来,在阳光下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温暖而柔软。蓉茗穿上衣服想了想,最后决定单纯地试一次。用自己三年前选择的方法,由一条腰带结束自己现在的生命,应该还是会复活吧。赵蓉茗费力地将几块石头搬到岸边的一棵树下摞起来,然后把腰带搭到一根看起来最结实的树杈上。

当年的点点滴滴渐渐在记忆中变得鲜活,她的细心和雅致全都从心底浮出来,仍然是小心地打出一个完美的结,把头发整理好才把头伸进去,接下来只要踢倒石头……。

“姑娘!不能自尽啊!佛祖说这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一个人影从树林里冲出来紧紧抱住赵蓉茗的腿,蓉茗一惊之下正好踢翻摞的战战兢兢地石块,全身的重量顿时集中到脖子和绳索的交接点,久违的窒息和痛苦席卷赵蓉茗的全身,她的双手本能地挥舞起来。看起来结识的树杈竟然早就被蛀虫蛀空,赵蓉茗的身体随着树杈断裂的声音一起落地,头部重重地撞在一条突出地表的树根上,黑暗再次袭来夺走她所有的意识。

尖叫不以的女孩惊慌地跑去叫人来救赵蓉茗,浓密的树丛中有三只眼睛紧盯着发生的一切。水牛咧开缺了一半嘴唇的嘴对青蓝的双胞胎妹子花青一笑:“我守着,你回去通知公主起驾,蓉茗就要进入白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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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蓉茗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抬进白家的别墅里,那个在紧要关头抱住她大腿的女子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一个搀着她的丫头在安慰她:“小姐,别哭了,这位姑娘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好可怜,一定很痛,呜~~~~~~~~。”白家二小姐清漪一边哭一边往前走,一行人刚刚踏入白家别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女子哭喊求饶的声音。清漪急忙寻声奔过去,尚未到达用刑的院子便大声喊道:“娘,莫打姐姐啊。”

缠着小脚不方便奔跑,每一步都踩得惊险万分,白清漪跌跌撞撞地冲进母亲的院子,院子中间果然跪着浑身鞭伤的白家大小姐粉淑,清漪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异母姐姐。手持皮鞭喘着粗气的白家大夫人连忙停手,她连声大喊下人拉开亲生女儿好继续用刑,清漪紧紧抱住遍体鳞伤的姐姐不松手,大夫人无奈只好先放下皮鞭。她对清漪咆哮道:“你不要护着这个小娼妇,她和她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不知廉耻。今天竟然连外衫都脱在外面了,肯定是在外面和男人鬼混,今天不打死她咱们白家的脸面就都被她给丢光了。”

“我没有,我真的是把衣服给一个没衣服穿的姑娘了……。”粉淑痛哭着为自己辩解。

“住口!还敢撒谎?!这附近的几座山林都是咱们家的产业,根本无人居住,哪里来的没穿衣服的姑娘?!”

清漪回想起刚才在小溪边救下的姑娘,难怪刚才见那姑娘的衣衫眼熟,她急忙对母亲说:“娘亲,姐姐没说谎,姐姐真的是把衣服给个落难的姑娘了。孩儿刚刚从林子里把那姑娘救回来,她身上只穿着姐姐的外衣,怕是刚刚被人……。”清漪不好意思接着说下去。

亲生女儿在府里人面前证实自己错怪了粉淑,大夫人听了恼羞成怒:“就算真是这样,她一个堂堂白家大小姐也不该在外面随便宽衣解带。若是传出去没人娶她不要紧,连你的清白都会被人怀疑。今天就为了这个也要罚她。”

“娘!咱们家平日里最讲行善积德,姐姐助了别人应该是被人传诵的事情,如果娘亲你责罚她才反而会被人怀疑里面有隐情。”清漪苦苦哀求,蜷缩在她保护下的粉淑只会抽泣不停。

“你……。”大夫人一听到隐情二字心就快跳了两下,她怕传出去有人说她虐待继女,日后会耽误亲生女儿的婚姻大事。她想了想说:“算了,快点回去把衣服穿好。”

粉淑结结巴巴地向大夫人道谢后在清漪的搀扶下往自己住的小院走,清漪叫婆子们把蓉茗也搬到那里。粉淑见了欣喜地说:“你把这位姑娘救回来了?我刚才也想,但怕大娘生气……。”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几乎听不到。

“娘这两年身体不好,脾气也就不好,姐姐你别生我娘的气。”清漪惭愧地低下头,她知道亲娘一直都对姐姐很糟。

“这位姑娘怎么办?”正因为从小就受虐待,粉淑已经习惯了,这点鞭伤她已经不放在心上。

“二娘的院子空房多,还肃静,就让她住在你那边吧,喜儿那里我来说。”清漪知道有点勉强,白家的下人势力眼极重。别说来历不明的赵蓉茗,连粉淑这个堂堂白家大小姐都少有人问津。喜儿本是粉淑亲娘陪嫁过来的丫头,粉淑的亲生母亲在她刚出生不久便因为产后恢复不良去世了,粉淑是算喜儿养大的。但喜儿对粉淑也是毫不关心,只是养大了她而已,见了清漪到毕恭毕敬热情洋溢。清漪很讨厌这样的下人,但她也没办法。

扭着手绢守在院门口的喜儿一见到清漪便笑逐颜开地迎上来施礼,清漪很是厌恶地看着她喝斥道:“看不见姐姐受伤了吗?还不快扶她进去休息。”

喜儿的热脸正贴到冷屁股上,脸色变了一下,随即接过粉淑,嘴里却说:“哎呀,奴婢真是没眼道,怎么能让小姐来扶呢。”清漪听了简直想给这个没心肝的丫头一个耳光,想到最后倒霉的还是姐姐和蓉茗才忍住火气不发。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粉淑和蓉茗安顿在两张床上,清漪叫人找来大夫给两人诊治。粉淑是皮外伤,蓉茗是撞倒头受了点内伤,大夫分别开了内外用的药便离开了。清漪坐在姐姐床边盯着下人弄好药给粉淑和蓉茗用了才离开,临走前把自己的一个贴身丫头留下来照顾粉淑,让喜儿去照顾蓉茗。粉淑感激地拉着清漪的手不肯放开,幽幽地说:“妹子……,若是你先嫁了姐姐可怎么办?”

清漪笑着安慰粉淑,“姐姐说傻话,哪有姐姐不嫁先嫁妹子的道理。”粉淑看着她,缓缓收回手闭上眼睛,当房门在清漪身后关闭后,粉淑才开始偷偷在被子里抽泣起来。她比清漪大一个月,也早就到了该嫁人生子的年龄,但是到白家来提亲的都是看中正室所生的清漪。大夫人说过,她娘是个妾,所以她这辈子也只配给别人做小妾。喜儿也一直教导她,现在习惯大夫人对她的态度,日后和夫家的大房相处就不难了,她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可是夫家没有妹子护着她,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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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粉淑隔壁的赵蓉茗正在一场迷离的恶梦中,梦中她不停地逃着,每跑一段身上的肉和器官就会掉下一些,她已经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骨架子,双手护着自己的一颗心继续逃着。到处都是想要抓住她的鬼手,不停拉扯她的肢体,终于她的一条手臂也被鬼手拉掉了,心脏悬在空荡荡的胸腔里摇摆。赵蓉茗觉得如果再这么漫无目的地跑下去,她的心肯定也会失落在路上,所以她停下脚步缩成一团紧紧护住自己的心脏。奇怪的是当她停下之后,身边的鬼手反而消失不少,她欣喜地抬起头。

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美若飞天的女子,与周围的腐烂空气和遍地尸骸毫不搭配,但是那双冷媚的眼睛却让赵蓉茗从心底发寒,她这才发现鬼怪们停止袭击她的原因是害怕她面前的女子。看着那些恐怖的鬼怪们瞪着惊恐的眼睛不停后退,赵蓉茗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公主?”赵蓉茗迟疑地说。

“呵呵~~,难得你还记得本宫啊。”美人娇滴滴地媚笑,众多鬼怪在她魅惑的眼神中惨叫溶解灰飞烟灭。

“你为什么要不停追我?”赵蓉茗痛苦地问。

“你为什么要不停逃离我?”洛仙公主很无辜地反问。

“因为……。”赵蓉茗不知如何回答下去。

洛仙公主蹲下身子,伸手试图去摆弄赵蓉茗的心脏,赵蓉茗急忙用仅存的一只手护住。洛仙公主撇撇嘴对她说:“谁稀罕?!明明是你自己要和我打赌的。”

“我?打赌?”赵蓉茗疑惑地看着洛仙公主如花的笑颜,心里奇怪为何这阳光一样的笑脸却让这个地方显得更加阴暗腐朽。

“对啊~~!不过我可不能告诉你,不然你会作弊的。别着急,只要这么下去,很快就会出结果的。”洛仙公主笑着起身离去,赵蓉茗握着自己的心脏伏在地上看着洛仙公主远去。

赵蓉茗从昏迷中醒来,耳边似乎仍然有笑声在回旋……。

“姑娘你醒了?”喜儿很开心地说。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赵蓉茗打量着周围的东西,又是哪个倒霉鬼将她捡了回去?这里可又会有个想要娶她的傻瓜在等着把自己全家的性命葬送在一个活死人身上。

“这里是白府的别墅,我叫喜儿,小姐吩咐我来照顾你。”喜儿麻利地把一个铜盆放到床前的矮凳上,在盆里注满水,用一块棉布给赵蓉茗擦去身上的冷汗。

赵蓉茗任由她摆布,“你家男主人在哪里?”

喜儿停止动作,警惕地看着赵蓉茗,“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

“担心!如果他们在这里的话我立刻就走,不让我走我就立刻死在这里。”赵蓉茗淡淡地说。

喜儿本来还猜想赵蓉茗是想要勾引老爷,听她这么一说又以为赵蓉茗曾经在其他地方被某个府里的老爷糟蹋过,她继续给赵蓉茗擦身,嘴里同情地说:“别怕,我们白府只有两位小姐,老爷平时都在外面谈生意很少回家。你就好生养着吧,没人再欺负你了。”

赵蓉茗苦笑一下,心里想:“难道这次是个长工之类的?不管怎样,白府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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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已经不知不觉袭来,林间染上一层金红色,夹杂在晚夏的绿意中色彩斑斓。

“你们两个生得好像。”一身丫头打扮的赵蓉茗看着清漪和粉淑不经意地说。

“当然,我们是姐妹嘛。蓉茗你有姐妹吗?”清漪很高兴地放下手里的女红开始和赵蓉茗闲聊,性格内向的粉淑因为蓉茗和清漪的对话嘴角含笑,但还是不敢抬头加入她们的对话。

蓉茗的眼神瞬间茫然起来,她的家人在她心里已经成了几个模糊的影子,她想不起她们的脸。见她神色有异,清漪立刻转过话题,“蓉茗你可有过心上人?”在场的几个从小姐到丫头都是未嫁的姑娘家,对这种话题最感兴趣,连粉淑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等着蓉茗的回答。

“没有……,不……,好像有过。”蓉茗本来立即否定,随即脑子里出现一个男人的影子,她记得那是尚书的儿子,所以迟疑起来。

“什么啊?这么大的事情都记不清了,蓉茗你没事吧?”粉淑担忧地去探试蓉茗额头上仍然淤青的地方,不喜被人碰触的蓉茗闪身躲开,粉淑愣了一下之后红着眼眶坐回去。蓉茗仍然在努力回忆一些前尘往事没有留心粉淑的情绪变化,清漪见了立刻明白粉淑是觉得蓉茗也瞧不起她。清漪在这几天之内也算对蓉茗有了点了解,知她并非那种势力之人,粉淑是自幼被人轻视自卑心理极重才会如此敏感。清漪叹口气过去拉着姐姐的手说,“姐姐,蓉茗是有心事……。”

粉淑含泪看了仍在发愣的蓉茗一眼,心里的阴影始终抹不掉,但听了妹妹的话也就重展笑颜。她有点讨好地问蓉茗:“蓉茗,你在想什么?”

蓉茗看看手拉手并排坐着的粉淑和清漪,不知怎的心里忽然一颤,好像有种大祸就要临头的感觉。蓉茗四下里看看,附近没有男人的影子,但那种没来由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从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渗入到全身的血脉,随着血液的运行集中到心脏里,一种可怕的窒息感。

“小姐……,我想我该走了。”蓉茗对清漪和粉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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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淑第一个站起来,她很慌张地说:“蓉茗,是不是我刚才做错了什么?”清漪虽然不喜欢姐这种卑微的态度,但她更不想蓉茗离开,所以她顺着粉淑的话头说下去:“蓉茗,若是姐姐刚才冒犯了你,我替她赔罪。若是我娘把你当丫头你不开心,我再去和娘讲。你说你已经没有亲人,世道这么乱你要去哪里啊?还是留下来吧。”

“如果我说我不是人,是个会害人的僵尸呢?”蓉茗的脸色越来越差,那股寒气包裹她全身,她已经开始发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难道还有比过去三年中发生过的事情更可怕的惨剧将要降临?

清漪和粉淑还有在场的几个丫头全都笑了起来,喜儿说:“我的好姑娘,虽然这里都是深闺长大的小姐,可也不至于被这种话给骗了。僵尸哪里是你这个惹人爱的样子?”

蓉茗笑不出来,她抬头望天,似乎有一张网已经将这栋府邸牢牢罩在里面,“逃不掉了,逃不掉了……,不是我的错,你们莫怪我。”她喃喃地说。

清漪见蓉茗仍然想要离开的样子,她为难地想了想,最后决定将自己的打算告诉蓉茗。她起身拉着蓉茗对其她人说:“我有话要对蓉茗说,你们在这里等等。”说完她将蓉茗拉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她很郑重地对蓉茗施了一礼,蓉茗急忙还礼。

只在这一施一还之间便看出两人的出身不俗,从小受过严格的教导。清漪平时就没什么小姐的架子,现在更是将蓉茗当作闺中密友来看待,她很诚恳地对蓉茗说:“蓉茗,虽然我们才相处几日,但我相信我已经了解你,你也应该能看出我的性子。我知道你本来也是个大家闺秀,我也不好意思求你留下来做下人。但我还是想请你留下来,留在我姐姐身边照顾她。”

“什么?”蓉茗听了目瞪口呆。

清漪的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成熟,“我家的样子你也见了,我娘恨死去的二娘抢了爹爹的宠爱,二娘早死,我娘就把怨气都发到姐姐头上。我不能怪我娘,她也是个可怜人。二娘也没错,听说她是被爹爹强娶入府的。姐姐就更无辜了,上一代的恩怨怎么能连累到她?我一直很努力的护着姐姐,现在看起来倒是我错了,姐姐越来越依赖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娘日后怕是不会给姐姐安排什么好人家,嫁出去后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样的人,我家的丫头没一个靠得住的,连喜儿都不会真心帮姐姐。虽然名为主仆,可我姐姐不是那种娇纵的大家小姐,定不会亏待你。求你留下来陪着我姐姐好吗?”

清漪诚挚的眼神令蓉茗觉得浑身暖和了些,她这些年也算是看尽人间百态,一般大户人家的异母姐妹之间不争个你死我活就不错了,清漪却主动保护异母的姐姐,蓉茗也被感动了。她问清漪:“你为何这么护着粉淑呢?”

“我们是姐妹嘛。”清漪笑了,蓉茗忘记恐惧,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不幸,她点点头答应了清漪。

两人刚刚走出房间,一个老妈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清漪所住的小院对清漪大喊:“小姐,公主,洛仙公主来了!”

虽然清漪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公主的事情,但她想不到洛仙公主有何理由会对财大势大的白家不利,所以很开心地拉着四肢僵硬的蓉茗跑去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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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正厅外的时候正赶上白夫人诚惶诚恐地扶着洛仙公主的手走出来,平日里高贵大方的白夫人头低得像颗打蔫的豆芽菜,脊梁弯得像是老破的残弓。不用人介绍,清漪用最周全的礼数跪下去口呼拜见公主千岁。

赵蓉茗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和公主打过照面,这次冷不防和洛仙公主四目相接,距离近得可以看到洛仙公主每一根卷曲的长睫毛,如同皎洁的明月高悬在夜幕中的感觉,洛仙公主的周身似乎都被光芒所包围,赵蓉茗愣住了。她记得洛仙公主很美,美的令蓉茗窒息,但每次亲眼见到洛仙公主的时候又觉得她比记忆中还要美上十倍。依旧如花的笑颜,娇嫩欲滴的朱唇好似熟透的红樱桃,今天洛仙公主的眉心间点了一颗胭脂红痣,配上一身飘逸的白色宫装,看起来宛若壁画中的飞天菩萨,让人不由自主地向要顶礼膜拜。洛仙公主的视线只是在清漪和蓉茗身上扫了一下之后就回到白夫人扶着她的那只手上,蓉茗也跟着看过去,白夫人那双珠光宝气的手在发抖,洛仙公主的嘴角轻轻挑起来,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她的眼神一样天真无邪,和以前每次下灭门令时的眼神一样天真无邪,那种熟悉的恐怖感让赵蓉茗双膝发软跪倒在地。

白夫人的声音也在颤抖,“公主,这是小女清……。”

话音未落,洛仙公主已经打断她的介绍,“我知道,平身吧。”

清漪很惊讶地起身看着公主和白夫人,白夫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赵蓉茗眼睛盯着地面,双手在袖子里面紧紧攥着,手心汗水淋淋。洛仙公主对赵蓉茗视若无物,由白夫人小心扶着向最大的‘遇仙院’走去,身后跟着长长的一队宫女内侍。嬷嬷打扮得中年妇人走过赵蓉茗身边时面露惊讶之色停下脚步,青蓝悄悄推了她一下,她仍然不停地回头看着低头站在清漪身后的蓉茗。

公主一行离开正厅后,白家的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粉淑跑过来抱住清漪兴奋地小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丫头婆子们都在议论洛仙公主的美貌和排场。清漪好不容易才从管家嘴里知道这次洛仙公主将在白家别墅里小住几天,顺便在附近的林子里设猎场打猎。清漪急忙询问管家有没有安排好公主随行人员的房间,管家说公主随行的侍卫已经在府外安营扎寨,宫女们的房间都安排在‘遇仙院’的内外。清漪想了想之后又安排了几件事情下去,管家急忙去办。粉淑崇拜地看着妹妹说:“你想得好周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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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喘口气,压下澎湃的心情笑着对粉淑说:“你的心可比我细呢,想到什么可要立刻告诉大家。公主下榻咱家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要是不小心怠慢了公主,那可就是八辈子也翻不了身的大祸了,大家可都小心着点儿。”

听清漪这么一说,刚才跟在她和蓉茗后面过来的老妈子推了面无表情的蓉茗一下,埋怨地说:“你刚才发什么呆啊?!见了公主之后那么久才磕头,可吓死我了。”

蓉茗勉强扯出一个笑脸说:“我刚才是慌得不知怎么办好了。”

“啊呀,看你那么稳重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被公主的排场给吓到了。莫怕,公主也是人,又不会吃了你,小心点就好了。”清漪笑着安慰蓉茗。

粉淑怯怯地笑着说:“刚才大娘也是吓到的样子呢,见了公主整个人都呆掉了。”

清漪听了哈哈大笑,对蓉茗说:“连我娘都这样,难怪你会被吓呆呢。我刚才是还没看清公主的脸就跪下去了,要是第一眼就看到那么美的人,我可能也不知道会什么反应呢。”

“是啊,是啊……,公主真的好漂亮哦,漂亮的像仙女一样,咱家‘遇仙院’这次真的遇到仙女了。”粉淑的眼睛亮亮的。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聚在正厅门口谈论起洛仙公主的美貌,没有人发现抱着双肩站在一边发抖的蓉茗神色有异。她已经很努力地站在阳光下面,但是那种寒气仍然从心底渗出来,冻僵她的四肢。她能预见到的结局都是充满血腥,眼前的每一条生命都将被虐杀,白府将变成一个巨大的坟场,充满尸臭和悲鸣。赵蓉茗习惯性地想要逃避,想要逃避到死亡的怀抱里,她无力对抗,只能选择不去面对那悲惨的一幕。

上吊,服毒,投水,跳崖,切腹,撞柱……,她都试过了,有的还试过几次,始终逃不掉,逃不掉……。她会一次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揭开另一段血腥。

蓉茗刚刚决定再次悬梁自尽,清漪正好走过来笑着在她耳边悄悄说:“我们约定好的事你可莫忘了,佛祖说过打诳语的人死后是要被拉舌头的。”

一句话将蓉茗的理智拉回,她本不是那么软弱的人啊?!当初为了抗旨而自尽也只是想赌一口气而已,可不是像这样逃避现实。蓉茗对清漪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正在兴头上的清漪没看出蓉茗的眼神里有多少挣扎和恐惧。

不再逃避,直面将要发生的一切,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 Last edited by 九尾 on 2005-9-8 at 2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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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仙院’的左右两侧是白夫人所住的‘留凤居’和清漪的‘最情楼’,白夫人作为主人要陪伴洛仙公主,所以清漪暂时将‘最情楼’让给洛仙公主身边的宫女们,只带着一箱衣物和铺盖搬去和粉淑一起住。粉淑的院子立刻热闹起来,孤独惯了的她脸上也多了笑容,像只小狗一样粘在妹妹身边。丫头婆子们都在忙着搬东西换房间,谁都没有发现喜儿神经兮兮地躲在一边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

接近傍晚的时候白家上下才算折腾得差不多,公主的东西全都安置在‘遇仙院’,宫女内侍们的住处也都安排妥当。洛仙公主忽然宣布晚上要在‘遇仙院’里烤肉,白家两位小姐也被‘邀请’参加,粉淑和清漪听了消息后在屋子里高兴地直跳,清漪急忙叫下人找即不丢白家的脸面又不会太喧宾夺主的衣服首饰出来,连蓉茗在内都忙成一团,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翻出来一件件试穿。清漪选了一件湖蓝色的背子配乳白色丝裙,头上只插了几只镶珍珠的银簪子。粉淑犹豫不决,看这件也好,看那件也合适,最后清漪给她捡了一件浅绿滚银边的大袖和一条嫩粉色百褶裙,头上是清漪新做的两朵珠花。两个人打扮了好久,头发也梳了拆拆了梳的好几次。

出发的时候发现喜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清漪气得骂了几句,最后还是蓉茗跟在粉淑身边做贴身侍女。清漪带了自己最心爱的丫头,在白府下人的簇拥下往‘遇仙院’走。一路上蓉茗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改变什么,在洛仙公主面前,她的力量比一只蚂蚁大不了多少。

快要接近‘遇仙院’的时候,众人已经可以看到篝火的火光,也闻到诱人的烤肉香,但是‘遇仙院’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得像是一个坟场。众人耳朵里只能听到这一行人的脚步声,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再说话,每个人脸上的激动都被疑惑和些许的恐惧取代了。连一向大胆的清漪脸上都露出怯色,粉淑更是紧紧抓着清漪的袖子不放手。

院门口的两个宫装美人面无表情地打开院门,清漪和粉淑等四人拘谨地走进去,看到面目全非的‘遇仙院’清漪的眼睛瞪大了,粉淑更是差点惊呼出声。‘遇仙院’里最出名的就是两株树龄超过三十年的垂柳,传说这个院子之所以被称为‘遇仙院’就是因为现任白家老爷曾经在月下见到美丽的柳树仙下凡,除两株柳树外还种植着多种名贵花草。

现在这些都没了,花草全都被铲平,两株柳树的位置上只剩两个树桩,树身倒在一边,两个相貌丑陋的令人想吐的太监正在将树身砍成一块块地丢入篝火中作为燃料。生得一模一样的青蓝和花青上前将不知所措的清漪和粉淑分别拉到两个树桩旁边说:“坐吧,这就是你们的位子,若是太硬的话可以叫人拿垫子过来放在上面。”

清漪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坐下去的,她们每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呆在这个别墅里,清漪可以说是在这两株美丽优雅地柳树下长大的。她还记得小时候听父亲讲柳仙的故事,她还记得和姐姐一起在树下祈求有一天也能见到传说中的柳仙,她当时还悄悄多许了一个愿望……。现在一切都不见了,快得令她有点难以接受,似乎她所熟悉热爱的世界一下子被人敲破了一个大洞,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东西正在洞口探头探脑想要爬过来。

粉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坐在这里,她第一次发现两颗树竟然离得那么远,她只能看着妹妹,却无法再依靠她。她感到脚下有个硬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只小巧的银镯。粉淑心里一动,她的眼神茫然起来。她想起曾经躲在一旁羡慕地看着父亲抱着妹妹在树下讲故事,记得小时候和妹妹一起偷偷在树下许愿,妹妹想要见到柳仙,而她却在心里悄悄对柳树说:“柳仙,我想要和妹妹换过来。”这银镯就是当时两人一起埋下去的,为了这个连清漪都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但她们还是一口咬定镯子是弄丢了,谁都不肯将许愿用的供品取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两人早已忘记当年幼稚的游戏。粉淑用脚将银镯从土里拨出来,想要看清上面的字,这是我的镯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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