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薛,似乎自乐其中,LSD在msn上,发消息给我说,
我给你买了鞭炮,让你过年后再发,你不依,直嚷:我非点!我非点! 话音刚落即见几个白衣白甲的人壁橱里钻出来,把你拉到隔离中心。。。。。。
跟你去吃饭,我说你别点猪肉吧,你够胖了,你不依,嚷:我非点!我非点!话音刚落即见几个白衣白甲的人餐桌下钻出来,拉到隔离中心。。。。。。
跟你去K歌,让你别唱爱你一万年,你老跑调,你偏不依,叫嚣着,我非点!我非点!话音刚落即见几个白衣白甲的人冲进KTV包房,拉到隔离中心。。。。。。

LXD,我们又没点鞭炮,又没点猪肉,又没点歌,干吗把我们抓起来?
我笑了,又哭了。
LSD,身体好不好?
LXD,我感冒了,不过没让人知道。
LSD,真的,什么时候,现在觉得怎么样,有发烧么?
LXD,哈哈,骗你的,你紧张我了么?
。。。。。。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你不可以有事啊,LSD,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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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电话

msn的好友列表突然全国山河一片绿起来。

看来非常时期,大家也都自觉的在家隔离,每个人都来问,听说你被隔离了?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要隔离多久?什么方式隔离你啊?可以见人么?可以打电话么?你会不会想家?会觉得孤单么?怕不怕?

以至于我在桌面上写了个“简要说明.txt”,老实交待了隔离的整个心路历程,以便随时Ctrl+C一下。
顺便把msn的名字改为,小墨龙/确已隔离,余13天,不怕,呀呀的呸的。

这个名字把LSD给乐翻了。
因为他立刻发过来一排惊叹号和瓦哈哈。。。。。哈哈哈。。。。

在手忙脚乱的应付中,我打开了一个对话框。
赛戈维亚:你被隔离了?
恩。
电话铃立即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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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将近三个小时,你总能把话茬接下去,从三皇五帝到鸡毛菜多少钱一斤,你鼓励着我滔滔不绝的讲,好像对我周围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有兴趣。 直到嘟的一声,一个温柔的声音说,您的通话时间还余一分钟。
怔了怔,我们都静下来。

或者因为电话就要被自动掐断了,你语气突然不似先前的平和,默默,明天再给你电话,你一定要注意冷暖,千万不能感冒,否则被隔离到病房,会更危险。
心一阵痒痒麻麻,呼吸都自然屏住了。你在紧张我,是吧,是吧。我狂喜。
而你还在婆妈,这个要注意,那个要当心,你焦急的问,记住了没,记住了没?
我还没顾得上应,电话断了。

我拿着话筒,傻了半天,直到话筒里面传来,亲爱的用户,请在听到拨号音后十秒钟内拨号,我突然反应过来,蠢透了,我可以回拨啊。
是默默么?电话那头传来你兴奋的声音。隐约还有一些哄笑声。
我没想到我可以回拨。
哈哈,我也没想到。

放下话筒,我一个人手舞足蹈,像是刚刚被赐予了力量的希瑞,跑到阳台上大笑了几声,在房间里狂转了几圈,觉得有点晕了,终于躺倒在床上。
同学,我知道,什么会让人智商突然为零。我已经是个傻子了,而你,也是了么?

回到msn界面,未打开的留言框已经积起了十几个。
我看着LSD留下的十几条留言,字字是对我的关心,刚才的欢喜瞬时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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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横祸

北京,仍以每天百人的速度新增疑似病例。紧急情况下,政府在市郊建起一座医院。半个月建起一座医院,有什么是国人办不到的?

而对我来说,这场疫情从Amanda的八卦新闻开始,一直并不很以为是。即使被圈了,也乐得不上班,天天睡到自然醒,每天还有饭菜送上门,外卖都省了。

当全国在战战兢兢与非典搏斗时,我的小室却一片清闲。或者上天都怨恨我这份清闲,在隔离到第十天,自由在望了,却给了我突然而沉重的一击。

里弄轮着给我送饭。其中有个老伯,每次都很和气,不似别的大妈,放下饭盒就躲,他总笑着问候几句,走时还留一句,小姑娘别怕,快了快了。口气和解放军似的。
那天傍晚,他放下饭盒问我,楼上那个跟你一起隔离的,是你同事吧。
恩,是阿,怎么啦?
前两天就看他脸色不好,他老说没事。今中午给他送饭,人都迷糊了。
什么?!!!。我客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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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心一片茫然。
打开msn,LSD脱机了。
这些日子,每天都和你煲电话粥,竟没意识到,很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
刚隔离那会儿,薛还发笑话给我。告诉我说他感冒了,问我紧不紧张他。
总是哈哈大笑的家伙,突然就昏昏的被医生带走了,在某个封闭房间里独自发着高烧。而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更别说去看看他。

心像被重击了一拳,闷得透不过气来。

我就这样一直呆坐着,直到电话铃响。
默然提起话筒,默默,你今天好么?
这种时候这样的话语最有杀伤力,像抓到救命稻草,我一下大哭起来。
薛出事了。他。。。他对我很好的,他人。。人很好的,他发烧了。。。被救。。救护车接走了。。。不知道。。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边哭边叙,你轻轻的反复说,没事的,坚强点,坚强点。

沉沉的吉他声在电话里响起,像一道温和的风,平平缓缓的推来,晌久,我许是哭累了,竟在这片暖暖的风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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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气球

第二天,昨天送饭的老伯一早敲开我的门。估计我昨听到消息的时候一脸灰白,把他也吓到了。谢了他的关心,我抓紧机会问,我同事被送去那个医院了?
不知道,我们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医生有说什么?
没有。
他呢?手机带了么?我还不死心的追问。
我昨天就打过薛手机,没人接,我怕把他电池打完,也不敢多打。总存着一丝侥幸,他带了手机。那至少,可以得到他的一点点消息。就算他迷糊了,医生护士接电话也好啊。
老伯依然摇头,没有,当时人都迷糊了,哪想得到那个啊。
关上门,心情一落千丈。
我想了一夜的几个问题,统统被否定了。

百无聊赖的站在阳台。万里晴空,阳光刺眼,俯瞰,黄浦江畔,流水静静,街道很干净,人们很渺小。光明一片的城市,似全没有非典的阴影。
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在瞬时一无音讯。
揪心,还是无可奈何。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手机响了。
起了么,你问。
恩。
到阳台上去。你说。
我就在阳台啊。我有些诧异。
好,你向下看。
我低头看,楼底有个身影在使劲地招手。
他的手中放开一簇五颜六色。是气球,冉冉升起。一族又一族,阳光下艳丽而通透,似片片云霞,飘过我眼前。
好看么?
很好看。
谢谢你,我含着泪说,你不用这么做的。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一时,我感动的忘记了自己也是个被隔离的人。抓起一只长毛玩具,一只小花猫,就往楼下扔。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国人的礼上往来已经根深蒂固了,那一刻我特理解黛玉在帕上题字送回的勇气和冲动。
我看到你捡起长绒小花,又用力像我挥舞了一番。
你在手机里嘱咐,再后天你就取消隔离了,剩两天了,一定要保重,到时候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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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第14天,铁门打开,你走过来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

对不起,默默。
让你一个人被隔离,却什么都不能做。
我一直在等,本想再等半年,等我彻底忘记秋,再来追你。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该一心一意的对待。可这些日子,你被隔离起来,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很在乎你,是我浪费了太多时间,我真混蛋。
现在好了,你终于没事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亲爱的读者,你可以想象么,听到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说这样一番话,我该是怎样的激动和幸福啊。

可是我竟然不能答应。
如果薛是健康的,或者我已经告诉他,我心里喜欢的人,已经跟他说对不起。可是现在,我却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和你在一起。

对不起,我喃喃的推开你。薛还在医院里,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平安的出来。

你放开我,失落的看着我,顿了顿,又紧紧握住我的手,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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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出院

在恢复上班的那几天,办公室的气氛很低落。大家都悻悻的懒的开口。
桌角上的康乃馨枯了。
薛不在,似乎一切都死气沉沉。

我每3个小时更新一下非典特讯。每次打开网页的那几秒,我都在祷告疑似病例的数字没有增加。

你每天都来接我下班。有时带两个煎饼裹子,你一个,我一个,然后陪我走一段路回家。在那几天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日子里,给我片刻的宁静和安慰。

那天中午我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她告诉我,她是护士,薛托她带口信。
他没事了。确诊只是感冒,可能是隔离在家没有任何治疗的关系,才会发高烧,现在已经退了。
出于非典期间的规定,还要求留院观察3周。
这消息太好了,把我一团狂喜的。
正千恩万谢呢,护士小姐又说,你是他女朋友吧。他可惦记你了。我这次换班回家,他塞了一堆电话号码给我,千叮万嘱让我第一个就通知你。

我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人没事就好啊。
可是心里多了份苦涩。
薛盼星星盼月亮的想出来见我,而我却等着见面要说说清楚,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终于迎来薛出院的日子。
那晚正无聊的同赛戈维亚联众拖拉机。突然有人猛烈的敲门。

一开门,薛站在那儿,笑眯眯的瞅着我,甩给我一大袋提子。
丫头,担心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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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阳台

我第一反应是冲过去,紧紧的抱一下他。
太高兴他出院,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我的面前。又对我笑。又给我买提子。
但是终于还是扶着门站住了。
我知道最终要做什么。

我把薛拉到阳台上。
断断续续的给他讲,会展上重逢后我心里的感觉;给他讲,你曾在下面放气球。给他讲,那几年的沉默和毕业前的一杯酒。
初夏的夜风,透着淡淡的花香,柔柔静静的。
我听着自己的声音很冷静,第一次感觉自己很冷血。
薛终于开口了,丫头,我刚刚出院呢。

丫头,初恋很难忘,是吧。
我第一次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等我大学毕业回去时,她嫁人了。
之后又陆续交了几个女朋友,她们在我面前哭泣,泪如泉涌,声嘶力竭的,可比你现在伤心多了。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发觉你和她长的像。那次看着你在我面前昏过去,抱起你的一瞬间,我突然有一股冲动想以后都很好的照顾你。
听到你妈妈在医院里说你一直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实在把我乐坏了。我想我也到了静下来,好好的交一个女朋友的年龄了。那次送你回家,你在车上睡着了,反复得叫小赛的名字。我就知道不妙,可我还是舍不得放弃。我搬到你楼上,还以为自己近水楼台,可以看好你。

看得出你一直都不开心,我想只要我努力让你多笑笑,你会慢慢走出来。你的性格实在太安静,我便鼓励你多出去走走。。。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嘘,让我说完。薛靠在墙上,目光望着远处的霓虹。

那次会展,你脱下眼镜后真的很漂亮,我看到你对着小赛,你的眼光自然亮起来,表情变得柔和,那晚我在酒吧里喝了通宵,没有回家。然后就是这该死的非典。。。
TMD,老子困了一个多月,出来就听你一通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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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突然把我拉到他怀里,紧紧的抱着我,丫头,丫头,他喃喃的说。
丫头,跟他在一起,受了委屈可别找我,你自己活该,知道么?
月华如炼,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当一个男孩宣布他喜欢一个女孩,从此他在她心里就与人不同。
更何况薛为我做的,远不止一句喜欢你。
所以当他在月底又敲开我的门,说,丫头,我下月要搬了。
我一片怅然茫然惘然。
理论上,我明白他终要抽身而去,拼命忍住泪水,却抵挡不住人性的软弱与自私,颤颤抖抖的问,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么?

薛靠在门口,眼神全无往日的笑意,语气仍温和。
丫头,贪心了吧。他顿了顿,我已经打了报告,调去北京跟进项目。以后见面机会不多了,你。。。自己当心点。

薛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这个每天早上在我办公桌上放一只康乃馨,在最失意时推着我玩这玩那,自告奋勇帮我打扮房间,逼着哄着摘掉我的眼镜,买了很多提子给我吃的男人。

从大伙给他饯行席上回到家,我关起门来,蹲下呜呜哭了。

我也搬家了。
每次在薛亲手为我布置起的房间,躺在沙发里,听到他唐突的问,你是不是在追求一种温暖,看着天花板,想起他曾就住在楼上,一片热情的建立邻里关系,打开门,却不会再有人送热腾腾的糖醋排骨来,我不是神仙,就算知道自己喜欢谁,却也会在薛留下的一片物是人非中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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