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
    又一个意外,文思竟不是华裔。
    岑诺芹张大了嘴。
    “难得的是身为中英混血儿两边学问都那么好。”
    “是,”诺芹答:“我明年去看他。”
    “说不定会有意外发展,全靠缘份。”
    伍思本语气平和,十分可亲。
    “思本,多谢你照顾我。”
    “什么话,诺芹,祝你更上一层楼。”
    “谈话到此为止。”
    伍思本那样看得开,算是英雄,她把人情世故估计得好不准确,完全知道岑诺芹找
她是为啄什么,爽快和盘托出,打开谜底。
    她甚至不会要求一顿茶。
    仍然同从前那样洒脱磊落,她会再上去的。
    诺芹再把维多利亚大学的资料找出来看,啊,找到了。
    杰克列文思顿,年三十二,九六年加入维大……真没想到文思会有一个那样普通的
英文名字。
    现在,她完全知道他的底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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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部挑选的读者来信:“文思与文笔两位,我今年四十四岁,孀居,寂寞,非常
富有,想征求男伴,陪我游山玩水,以及打理业务,男方年龄由四十五岁至七十岁不
拘。”
    诺芹这样回答:“业务交给专业人士,金钱交给银行,你的游伴年龄应该降至廿五
至三十五岁之间,经过那么多,你还想对牢秃顶肚腩?别再作贬自己,男人的精力一过
廿五已经开始衰退,玩不动的玩伴,要来作甚。”
    七十岁,诺芹哼一声,疯了,好做太公了。
    文思的回答:“由此可知一些女性仍然受教条规限,死要面子活受罪,有什么理由
男伴年纪一定要比你大?放开怀抱出来享受人生,他不但要高大英俊,身段好,够幽默
感,而且必需有智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两封信一注销来,给读者中卫道人士骂个狗血淋头。
    文思问诺芹:“如果是男人征求女友,你会怎么说?”
    “我会劝他选一个年纪相仿,温柔敦厚的女性作伴,年轻的美女通常为着利益而来,
达到目的即去,徒惹伤悲。”
    “男女选择有别。”
    但是女性为什么不能享受生活呢,女人也只不过活一次。
    要是庭风愿意找一个年轻的男伴,她举双手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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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芹约了李中孚出来。
    中孚一早就到,喝着啤酒等她。
    诺芹坐下来就说:“看到新闻没有,张端麟派驻伦敦,但愿我也有执到这样好戮的
机会。”
    “他可不是那样想,他当刺配边流放。”
    “由此可知做官只在乎威风。”
    “说过时事新闻了,诺芹,也该给我一个切实的回复了。”
    “是。”
    她轻轻把浅蓝色小盒子推到他面前。
    他十分意外,“想清楚了?”
    诺芹点点头。
    那失望,也不会比以为可以升职而结果没升更大。
    诺芹忽然听得他说:“股市升上去了。”
    她扬起一家眉。
    “大家都在看一万点。”
    诺芹仍然不明白。
    “失业率也在五巴仙之处稳定下来。”
    咦,怎么说这些?
    “所以,你拒绝了我。”
    诺芹一愣。
    “时势有转机,人心活络,不甘心安顿下来。”
    啊,两者之间的关系可以写一本论文。
    “假使股市直往下,跌至五千点,恐怕,你不会把戒子退还吧?”
    诺芹温和地说:“什么,叫一个城市的经济崩溃来成全你的婚姻,那岂不是成了倾
城之恋。”
    “回答我。”
    诺芹不肯说。
    五千点是不够叫她低头的,三千点也许,届时人心惶惶,受到冲击,可能就此遁入
小家庭。
    他轻轻取回指环,小心放入口袋里,那是他两个半月的薪水,他的入息已过六位数
字。
    诺芹说:“祝我好运。”
    “你那么聪明,毋需好运。”
    “吝啬。”
    “那一向是我最不讨女性欢心的缺点。”
    诺芹站起来,“我还有点事。”
    “我们再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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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大楼橱窗里的电脑板显示股票一日上升纪录,呵,雨过天青了吗。
    前一阵子,她与李中孚像是在漆黑的山洞里躲雨,彼此在雷电交加的恶劣环境下熟
能起来,一起瑟缩。
    然后,太阳升起来,她看清楚了对方,这是她愿意共度余生的人吗?
    不,只得走出山洞,继续寻觅。
    街头行人熙来攘往,似乎又热闹起来,抑或只是岑诺芹本身一种感觉。
    珠宝店门前本来冷清清,今日刚刚有一对年轻男女站在橱窗观望,男的见女及垂涎
欲滴,低声劝道:“这种华丽首饰,不是我们普通人可以配戴。”
    诺芹笑了,这是另一个李中孚,从来没有非份之想,日日依本子办事,人家没说他
不配,他自己先乖乖承认不配。
    然后,有谁爱争取,不甘服雌,他说不定还批评人家太热衷名利,虚荣心重。
    只听那年轻女子反驳:“将来,我一定会戴漂亮首饰。”
    不用再听下去,毋需经验丰富的信箱主持人,都知道这对男女立即就要分手。
    诺芹回家写作。
    出版社这样同她说:“岑小姐,作品不是有人阅读,就定死亡,所谓either
reador dead,切记不断创作,切勿痴心以为读者会呆等大作在十年后面世。”
    诺芹埋头做她的长篇。
    只有姐姐的电话可以获得她即时回应。
    “涤涤非常开心。”
    “那是因为休整日陪住她。”
    “是,只有在陌生的地方,母女才会相依为命。”
    “物价如何?”
    “并不如传说中那样烂平烂贱。”
    诺芹微笑,“一个购物税达十四个巴仙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敢那样传。”
    “想念你。”
    “我也是。”
    涤涤过来说了几句,老师在等她练琴,又匆匆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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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思与文笔两位,我立志做一个作家,请指点赐教。”
    诺芹把这封短短的信拿在手上,只觉千斤重。
    只见字迹稚嫩,显然是个少年,今日岑诺芹对他的忠告,可能影响他的前途。
    她这样答:“这个问题你问错了人,通常只有那些刚出版了十本八本小书的人才会
真心与兴奋地认为自己是名作家,或是上了年纪喜欢写,没有出版过什么作品的人也希
望人家当他是作家,我两者都不是,我不能给你忠告,至于我自己,我只是比较喜欢
写。”
    列文思读了这封回复,说:“何其谦虚。”
    “真心话。”
    “一年前你还潇洒不羁,今日是怎么了?”
    “这个城市的衰退教训鞭挞了我。”
    “是,现在都会新一代终于明白人生会有挫折。”
    “以后必然会随着惨痛的经验沉着稳重。”
    “希望是。”
    “你又怎么答读者?”
    列文思的答案永远中肯可靠。
    啊,诺芹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叫文思了,列文思根本是他的姓字,伍思本真够心思。
    “这个问题彷佛要请教专业人士,我问过好几位前辈,他们的意见有很大分歧,金
庸与倪匡都说:写作靠天份,后天的努力勤奋没有太大帮忙,那么,我又追问:什么谓
之天份,他们分别笑答:有天份的文字一看就喜欢,这样说来,很多人都入错了行,才
华论叫人气馁,中文写作生涯又十分清苦,即使走红,因市场所限,亦无法如美国作家
般畅销千万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青年憧憬做作家?可能那是极端表现自我的一个行业
吧。”
    来了,又来了。
    言无不尽,字字珠玑。
    可惜他不是职业写作人,否则又多一名年轻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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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列文思:“你在何处学习中文?”
    “家母私人教授。”
    “呵,了不起。”
    “许多在外国长大的孩子都不肯学中文,我倒是例外。”
    “终于派到用场。”
    “学习是一种乐趣,有用无用,倒属其次。”
    “写作也是,走红与否,不应计较。”
    “听得出你是由衷的,但,为什么前一阵子通街都是你的彩色照片?”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诺芹略为汗颜。
    “现在转了出版社,可以乘机转变风格。”
    “谢谢忠告。”
    “活泼的你若完全失去俏皮,读者也恐怕会失望。”
    “是,我会努力作出平衡。”
    “别太刻意,做文艺工作不能叫人看出过份用功。”
    “哗那多难。”
    “是讲点天份的,许多人若专心教书,早升为校长,可惜过于热衷写作。”
    “咄,你是外行,凭什么批评我们。”
    傍晚,林立虹同诺芹说:“这阵子你太静了,一点消息也无,人家会以为你不红
了。”
    “不红就不红。”
    “你看你,红得不耐烦了,红得要寻死了,真的不红了你才知道滋味。”
    “我不怕,利息下调,楼市已有复苏现象,说不定就有新报纸面世。”
    林立虹笑:“对,我跳槽之际一定带着你。”
    “立虹,办公室气氛如何?”
    “我相信股市上升到万一二点时可恢复正常,大家脸上会有笑容。”
    “不知不觉捱了整年。”
    “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一年。”
    “当心,尚未有雨过大青。”
    大家嘘出一口气,似乎又可以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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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风托妹妹变卖产业。
    诺芹这样忠告:“回来有个歇脚处也好,何用急急出售,放着做租屋亦不错,反正
不等钱用,将来涤涤回来工作,可有地方住。”
    庭风答:“守着不放,如何谋利?”
    诺芹说:“可以,看样子,我亦不会发财。”
    “最近你静好多,工作上可有荆棘?”
    “我又不是歌星明星。”
    “是吗,我一向以为你是会写字的明星。”
    也只有姐姐敢这样嘲弄她。
    “一听你声音就知道李中孚已成过去。”
    “猜得不错。”
    “三十年后你一定后悔。”
    岑诺芹微微笑,“可是,现在是现在。”
    写到天亮,伏在桌子上盹着。
    电话钤响,把她惊醒。
    “芹芹,有无把你吵醒?”
    咦,是姐夫高计梁。
    “已醒,不要紧,有什么事?”
    “我回来了。”
    诺芹的心一沉,那岂不是成了四处流窜的游民了。国
    可是他跟着说:“手头略松,想还钱给你。”
    “呵,不急。”
    “顺便来搜购一些东方文物回去做店堂摆设,芹芹,可否赏面出来喝茶?”
    诺芹松口气,“何用客气?”
    “我们住在翡翠酒店。”他说出地址。
    诺芹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一间酒店,她找上去,在附属的小小咖啡室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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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酒店是东南亚旅行团员落脚之处,高计梁现在居然住了进来。
    他还没有翻身。
    唉,东山冉起,拗腰重上,谈何容易。
    有人叫她。
    她一抬眼,呆住,是他,是高君不错,但体积大了一半不止,现在他是个胖子,红
光满面,不是晒得太厉害,就是啤洒喝得太多,在街上碰见,真会不认得。
    外型方面,女性保养得较好,占优势。
    诺芹微笑。
    这才发觉,高君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呵,是个红发女子,身型比他更巨,一脸雀斑,可是笑得更灿烂。
    胖人多数和善,大抵是因为可以尽情大吃,故此心情开朗。
    高计梁介绍:“玛挑达,这是我常常提及可爱的芹芹,芹芹,来见过我的妻子及伙
伴。”
    诺芹静静坐着。
    人家一条大腿比她腰粗,她不敢轻举妄动。
    问候过后,看得出高计梁是衷心对目前生活觉得满意,他说:“芹芹,几时来探访
我们。”绝处逢生,已没有其它要求。
    绝不留恋从前的丝衬衫及花领带,也是好事。
    人的一生,变化转折竟可以那么大。
    这时玛挑达问她:“你可有到过澳洲?”
    诺芹摇摇头,南半球,她只对南极洲有兴趣,要不,便是阿根廷最南尖端的火地岛。
    “几时容许我做主人招呼你。”
    “是是,”芹芹说:“大堡礁最吸引人。”
    真出乎意料之外,这次见面十分偷快,到了最后,高计梁还是提到了前妻。
    “庭风还好吧。”
    诺芹守口如瓶,“托赖,不错。”
    “涤涤呢?”
    “涤涤一向懂事。”
    “可有照片?”
    诺芹不觉残忍,她淡淡说:“没带出来。”
    “玛挑达已经怀孕。”
    诺芹只点点头。
    “庭风,她还一个人吗?”
    这倒可以透露,“是,她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她的生意如何?”
    “庭风已经退休。”
    “急流勇退,她比我聪明。”
    诺芹忽然说:“你也很勇敢。”
    他第一次露出欷虚的样子来:“人总得活下去。”对自己那么适应环境,也惊讶不
已。
    “我还有其它约会。”
    高计梁取出一张支票还给诺芹。
    诺芹按住他的手,“姐夫,当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高计梁讪讪地说:“芹芹……”
    诺芹点点头。
    那玛挑远听懂了,也十分感动,拥抱诺芹。
    她身上有强烈的汗骚味,非常刺鼻。
    诺芹告辞。
    走到门口,还听见高计梁对玛挑达说:“芹芹是一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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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学毕业那年,高君出手阔绰,送一只纯金劳力士,那只表,如今还在保险箱里,
簇新,诺芹嫌俗,无论如何不肯戴。
    他对她慷慨,她也知道回报。
    她只想回家把南半球的汗骚冲洗掉。
    正走向停车场,忽然听得有人叫她。
    “可逮住了。”
    是林立虹。
    她打扮过了,刚健中带婀娜,诺芹从未自这个角度欣赏过她。
    “来,一齐去晚会。”
    “我有事。”
    “人是群居动物,也别太离群才好,来。”
    诺芹说:“我没打扮。”
    “天生优质,不用脂粉。”
    “你看我白衬衫牛仔裤──”
    林立虹已经把她拉上车。
    到底是她的编辑,也就是诺芹口中的二层主子,平日接触的是他们,有什么要求,
他们说放行,事情方便得多,否则,吵到老板面前,只有两败俱伤,总得给些面子。
    诺芹在车上补了口红。
    林立虹看她一眼,“行内数你最漂亮。”
    “是正式投票选举结果?”
    林立虹笑笑。
    “今日晚会有梅雁婵。”
    “呵,高手也赏面?”
    “全部杂牌军如何打仗?”
    “她好似不大理睬我们。”
    “人家很大方,既然出来了,定谈笑甚欢。”
    “那叫涵养工夫。”
    许多行家已先到,看到诺芹,都迎上来。
    诺芹看到远处一张笑脸,连忙走过去招呼。
    “梅小姐。”
    “请坐。”
    前辈到底是前辈,气定神闲。
    诺芹冲口而出:“有人不公平批评我,我应怎么办?”
    梅雁婵一怔,随即笑道:“首先,必需声明一件事:我们的文字统统是全世界最好
的,如不能传世,只是天无眼,所以,一切批评,均属恶意中伤。”
    诺芹没想到她会那么幽默,笑得眼泪几乎都流出来。
    “是,是,”诺芹说:“我的看法也一模一样。”
    梅雁婵说下去:“他由他批评,我由我写,廿余三十年过去,依然故我,只觉毫无
新意,什么媚俗啦,空洞啦,早已见惯见熟,到某日作品不再流行畅销,也就失去被批
评的荣幸。”
    “啊。”
    “日子久了,你会习惯。”
    “可是,我不认识那些人。”
    “出了名,已成公众人物,名为公用,人家毋需认识你。”
    “哗。”
    梅雁婵笑吟吟,“你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岑诺芹不住说:“为我所殷切盼望。”
    “我可有解答你的问题?”
    “如醍醐灌顼,茅塞顿开,我受用不尽。”
    两个人哈哈地笑起来。
    大家连忙问:“什么事那样高兴?”
    梅雁婵立即顾左右言他。
    诺芹暗暗佩服,将来,她做了前辈,也要这样落落大方,言无不尽。
    林立虹说得对,是有必要出来走走,从别人身上,总可学习,像通行都知道的一个
笑话:某人所作所为,我们统统不做,已经成功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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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芹还有问题,她轻轻对梅女士说:“我害怕天天交稿的专栏生涯。”
    “是怕辛苦的缘故?”
    “不,日日急就章,片刻编辑部催稿电话又来了,必需写满字数交功课,不能好好
思想,妥善组织文字,写一些比较有意思的文字,时间、精力,就这样被一个个专栏蚕
食掉,匆匆忙忙,应付了差使,已无喘息机会。”
    前辈微笑,不发表意见。
    “很多时,慌忙间找不到题材,专栏便如写日记,一点尊严也无。”
    梅女士吁出一口气,算是答复。
    稍后,她们改变了话题。
    交际完毕,回到家中,发觉白衬衫有点点红酒迹子,由此可知刚才十分尽兴。
    公寓内静默一片,诺芹甚觉寂寥。
    唉,小妹虚度了廿余个春天,至今芳心凄寂……
    诺芹趁着酒意,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弯腰,笑得流泪,最后,蓬的一声倒在沙发上睡着。
    第二天起来,发觉左边身子紧紧压着手臂,酸麻不堪,不能动弹,她怪叫一声,连
忙使劲搓揉。
    不得了,一脸皱纹,都是沙发布料印上去的凹纹,她呻吟几声,一晚应酬,倦足三
天,交际花不易为,若要专心工作,以为还是少出去为妙,精力如弹药,得储备用来作
正经用途。
    天气转冷了,遍街女士都穿出冬装,从前买十件,现在也总得添一件应景,都选了
镶毛毛领子的上衣,诺芹一点也不喜欢,索性省下置装费。
    秋去冬来,份外萧杀,虽然是亚热带城市,冬季大衣可也不能少。
    每次整理衣柜,诺芹都想搬到新加坡,多么简约,一年四季恒温。
    旧衣并不算旧,顶多穿过三五七回,可是自己先看腻了,一件件折好,打包送往救
世军。
    将来子女问:“妈,你的收入全去了何处?”
    都穿光了。
    廿多岁了,也不小了,该有打算计划。
    岑诺芹打了一个寒颤,真不愿意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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