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年后的日子仍是日复一日的单调。我对工作并没有太大的热情,没想过升官发财,只想着给自己赚点零花钱,每天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然后瞪着壁钟等下班。办公室里属我最小,也是唯一还没有结婚的,他们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大义凛然地把头摇。真实皇帝不急急死那个什么,办公室里热心的JJ们开始给我张罗着相亲事宜,经常把她们认为合适我的男性拿出来讨论,范围涉及公司的未婚男士、她们的亲戚朋友、还有她们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每天视工作量的大小讨论一个到三个不等,有时甚至为了张三和李四哪一个更合适我而争得面红耳赤。
   看着她们的热乎劲,我不禁对自己没有信心起来,才23岁,很老了么?偷偷拿起镜子瞄了一眼,没有皱纹也没有眼袋,牙齿也没有松动脱落的迹象,不老啊,为什么那么多人认为我该嫁了呢?周末回家听妈妈唠叨,平时还得每天在办公室接受JJ们的狂轰烂炸,我实在是无力招架了。
   终于,我妥协了,在2002年春夏之交的一个夜晚,我有了第一次相亲的经历,对方是被我同事吹得神乎其神的一个所谓青年才俊。约在一家休闲茶楼见面,那才俊的皮囊确实还过的去,油头粉面唇红齿白,西装革履皮鞋蹭亮,脖子上还勒了一条领带。我套着宽大的男式衬衣配发白的牛仔裤,从他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了他对我穿着品位的置疑,我暗笑,低头抿着咖啡,不说话,很矜持的模样。他有些局促,但试图装出轻松的样子,没话找话地问着各种各样无关痛痒的问题,我微笑而简短地作答,然后暗自揣测着他下一个会问什么问题。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尝试打破这僵局,甚至还插播了个我早就听过的笑话,我皮笑肉不笑地假装忍俊不禁,心里盘算着过会回家路上去买个鸡腿堡吃。终于,那次相亲在思连的一个电话后结束了。
   电话里思连显得有些激动:“君君说你相亲去了!你搞什么啊!”
   哎,这丫头,嘴那么松,我还叮嘱过她别告诉思连呢,见色忘友啊!
   “我就回!我就回!”我答非所问。
   “家里停电了,同宿舍的女孩害怕呢,我得回去了!”我镇定自若地对才俊撒着谎。
   “哦,那我送你!”
   我急了,他送我还不是要穿帮啊,更何况我还要买鸡腿堡呢!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转过一条街,买了三个鸡腿堡打包,这可是思连、君君和我共同的最爱,然后径直打车到思连家。
   没想到在小区门口看到思连,倚着根大石柱站着。
   “咦!你在这里干嘛啊?君君呢?”
   思连一脸愠色,从我手里接过KFC的外卖袋,不无嘲讽地问:“怎么,相亲去没吃饱么?”
   我火了,提高嗓门:“好心没好报啊!特意买夜宵给你们吃,你还一副欠你多还你少的模样!”
   思连沉默了一会,说:“君君回学校了,我送你回家吧!”
   初夏的晚风凉凉的,不知名的虫子卖力地啼唱着,我和思连一路无语。
   到楼下,我对思连说:“上去坐会吧,把汉堡吃了,否则我明天得吃上一天了。”
   上楼,给思连泡了杯茶,他看着我凌乱的房间,皱了一下眉,却什么都没说。洗手的时候他发现龙头关不紧,说:“明晚我过来帮你修,以后有这种事你就早说。”那龙头其实都已经滴了半个月了,我懒得去管它,就在下面放个脸盆接着,也没觉得碍事,就说:“用不着修,反正又漏得不厉害。”思连回头看了我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天相亲相得怎么样?”
   我一听,乐了,把那个才俊添油加醋地贬了一番,思连也被我逗笑了,说:“人家穿西装打领带是表示郑重,你不领情也就得了,还把他描绘成个吊死鬼的样子。”
   我和思连之间小小的芥蒂就在笑声中消失了,思连正了正神色,说:“小其,我不是反对你相亲,有人能照顾你我也放心,可是你一定要看准了人……”
   看他语重心长的样子,似乎准备长篇大论,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怎么比我妈还罗嗦啊,到时我让你把关还不行吗!”
   那晚,思连在我的逼迫下,吃了两个汉堡,他翻着白眼连叫“撑死了”,我笑着跳过去摁他的肚子,他却突然伸出手,将我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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