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吃饱喝足的洛仙公主仍然是带着那神秘的微笑斜靠在软塌上盯着白夫人,丝毫没有要退席的意思。蓉茗已经不吃不喝地站了大半夜,两条腿又酸又麻,她不知道这位公主今天晚上到底想要玩点什么。

终于,白夫人忍不下去了,她绞尽脑汁想要找个安全的话题打破沉默,看看坐在另一边的清漪和粉淑,她勉强开口说:“公主千岁大驾光临是我白家的福分,今夜就让小女粉淑为公主弹上一曲助兴吧。”

洛仙公主的眼睛一亮,随即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看起来非常喜欢这个提议。蓉茗心头一沉,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洛仙公主这一整夜就在等着白夫人这句话。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惊恐的粉淑,不祥之感越来越浓。粉淑的琴技远不如清漪又胆小怯懦,这一夜已经把她吓成了惊弓之鸟,一会儿弹琴的时候不出错才有鬼。难道公主就是等着这一个机会好开始她的残忍游戏?!

有人取来了古琴架在粉淑面前,粉淑根本不敢伸手,只顾着用眼神向清漪和蓉茗求救。蓉茗急得简直想要给她一个耳光,现在大家都是砧板上的肉,她还想靠谁啊!清漪无奈,只好假借着帮粉淑调琴的样子走过去小声安慰粉淑,“姐姐,莫怕,弹一曲就过去了。你最擅长蝶恋花的,那个又不长,你就弹那个吧。我就站在这儿,就站在你旁边,莫怕,莫怕……。”

听说清漪会陪着她,粉淑的胆子大了些,她颤抖着伸出手开始弹琴。才弹了几个音就出了错,这让她更慌乱,两只手好像已经不再属于她,明明是熟悉到逼着眼睛都能弹下来的曲子却弹得乱七八糟,弹到一半的时候她干脆停下来抽泣起来,洛仙公主看着她抚掌大笑。公主笑了一阵,忽然对白夫人说:“白夫人,我真是非常喜欢两位千金,正巧我有个部下都还没有家室,我就替他求亲吧。”

“公主的部下?”白夫人没想到公主会忽然这么说。

洛仙公主笑得像只小狐狸,她对骆驼招手,“骆驼,过来见过你的岳母大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火堆旁的骆驼身上,显然他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惊讶的程度不亚于蓉茗。火光从下方照在那张无皮的脸,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清漪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浑身发抖,粉淑更是吓得晕厥过去。

白夫人早知骆驼就是那个无皮的太监,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公主并没有指明要向谁提亲,正好粉淑是长女,就把她嫁出去吧!想到这里她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对公主说:“谢公主抬爱,正好长女粉淑尚未定亲,和这位公子简直是天作之合。”

“娘~~~~!”清漪不由自主地惊呼出来,她猜到母亲会牺牲姐姐,就像刚才母亲把胆小怯懦的姐姐推出去献艺一样,但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

“清漪,不得无理。”白夫人气急败坏地阻止清漪为粉淑求情,转过头又是一张笑脸对洛仙公主说:“还请公主恕罪,她们姐妹自幼感情很好,不舍得分开。”说完心里却是一惊,生怕洛仙公主会说,“如果这样,那索性一起嫁过来吧。”

洛仙公主倒是没有那么说,她风情万种地伸了个懒腰,笑着对白夫人说:“夫人,不如先听我讲个故事再来商量这婚事吧。”

夜色下,洛仙公主宛若出谷黄莺的声音柔柔糯糯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响起来,像是一条无形的绳索,在白夫人的身上缠了一道又一道。

“好巧,这故事里面说的也是一个姓白大户人家。白家有位白老爷,白老爷有个白夫人,两个人是门当户对,但是白夫人的样子生的很普通。白老爷在外面经常招花惹草,只要他不把人带回家,白夫人也都忍了。可就在那么一年,白老爷一个人到山中的别墅纳凉,一个晚上他睡不着到院子里散步,就在院子里遇到了一个绝色佳人。这位美人是凭空出现在白府内院的一棵柳树下的,在月光下好像仙女下凡,白老爷彻底被她迷住了。这位美人在白家别墅里住了几天之后就像来时一样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白老爷觉得自己是遇到了神仙,因为女人是出现在柳树下,所以他对别人说他遇到了柳仙。因为这个,他还把那个遇到美人的院子改名为遇仙院,将那个美人曾经住过的院子改名为留凤居。光这样还不够,一年之后,他在外面发现一个和那个美人有几分神思的少女,他不顾妻子的阻挠将少女强行娶回府做了小妾。替身毕竟和真人不同,白老爷很快就厌倦了,开始到外面寻找更相似的女人。早就视小妾为眼中钉的白夫人开始想尽办法凌虐她。就这样过了几年,一直无后的白老爷寻了个偏方用了,就在那一年白夫人和小妾都有了身孕。同样都是要生孩子,白夫人是前呼后拥想尽法子调养,而小妾却是无人问津,连碗鸡汤都是她忠心的丫头从厨房偷来的,时常还会被白夫人找茬欺辱。两个女人先后都生了女儿,小妾的身体本来就虚弱,生下孩子后很快就撒手归西。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位小妾知道女儿在白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她临死前交待丫头办了一件大事。白夫人……,你猜猜看她要丫头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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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边的白夫人早已浑身冰凉,她呆滞地问:“她干了什么?”

洛仙公主的眼神今晚第一次落到蓉茗身上,蓉茗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洛仙公主的樱唇轻启,缓缓地说:“她要丫头找机会把自己的孩子和白夫人生的孩子调换过来。”

“什么?!!”白夫人,清漪,和刚刚醒来的粉淑一起惊呼起来。

洛仙公主掩口而笑,轻快地说:“这点子真是好,既保证了亲生女儿的幸福,又报复了虐待她的正室。也巧,她刚过世不久两个孩子就都染了水痘被送到乡下的豆花娘娘庙去住了好久,那个忠心的丫头趁机把孩子给换了过来。从此就可怜了白夫人的亲生女儿,被生母虐待不说,从小就算是被小妾的丫头养大的,亲手调换了孩子的丫头对那个女孩也只有厌恶。本来是她姐姐的女孩成了她的妹妹,被白夫人百般宠爱。还好那姐姐的性情像亲娘,温柔的很,处处照顾妹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故事是我手下的探子讲给我听的,绔巧府上也性白,我就想了起来。怎么样?白夫人,我这个故事有趣吗?”

白夫人不答话,她的脑袋已经快要爆炸了,她透过篝火的火光仔细端详清漪的脸,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发现清漪长得一点都不像她这个‘样子普通’的亲娘?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清漪的性情一点都不像自己?白夫人眼中的清漪逐渐和那个夺取丈夫宠爱的女人重合,美丽而妖艳,却总是装出天真无辜的样子。

没错!就是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妖精!

清漪在白夫人怨毒的目光中发抖,她带着哭腔轻唤母亲,“娘,娘……。”粉淑呆呆地靠在蓉茗怀里,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姐姐和白夫人。蓉茗急忙对白夫人大声说:“夫人,那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啊。”

“住口!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白夫人对蓉茗咆哮,甚至忘了保持自己的贤淑和端庄。

洛仙公主顽皮地对怒视她的蓉茗眨眨眼,似乎在说:“游戏还没有结束呢。”然后笑着对浑身颤抖不止的白夫人说:“哎呀,故事说完了。咱们接着谈亲事吧,以前我也给骆驼找过几个老婆,可是那些女人在骆驼面前都哭个不停。做妻子的不去努力侍奉丈夫,竟然还敢如此无礼。别说骆驼,我听了都觉得有气,所以我叫骆驼把那些女人都杀了。今天是见两位千金都是贤妻良母的样子,所以才冒昧提亲的,这位粉淑姑娘也不错,就是好像泪水也多了些……。”

洛仙公主停下来等着白夫人说话,白夫人狞笑着说:“公主说的是,粉淑的性子是软弱些,还是把次女清漪许配给这位公子吧。”

清漪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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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沉睡整一天一夜的白清漪从纷乱的噩梦中挣脱出来,睁开眼正看到蓉茗坐在她床头的矮凳上打瞌睡。清漪轻手轻脚地想要起身,不料一阵眩晕感迎头袭来,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重新栽倒在床上。被吵醒的蓉茗急忙凑过去探视她:“你觉着怎么样?”

“还好,就是这儿一跳一跳的疼,而且一抬头就觉得晕的厉害。”清漪用手指着太阳穴的位置。

蓉茗用手测了她额头的温度,淡淡地笑着说:“没事了,没有发烧。怕是你躺得太久了,我扶你慢慢坐起来吧。”说完她站起来去扶清漪,没想到她坐在矮凳上睡得太久,两条腿都麻了。坐着的时候还没感觉,猛一站起来的话就感到两条腿上好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在咬,她差点倒在清漪身上。清漪忘了自己的不适,坐起来想要撑住蓉茗,两个都不舒服的人想要互相扶持,最后的结局就是一起倒在床上,一个捂着头哀叫,另一个五官扭曲着用手捶腿。

清漪不满地高叫丫头婆子的名字,一边嘀咕说:“都跑到哪去了?怎么一个个都不见踪影。”

蓉茗愣了一下,无意识地避开清漪的视线,低声说:“她们都在夫人那边伺候呢。”

“噢,也对,公主来了,人手怕是紧得很呢。”清漪莞尔一笑,对蓉茗说:“蓉茗,你怎么不陪着我姐姐?我没事的,你只要照顾好我姐姐就可以了。”

“她已经不需要咱们的照顾了,夫人会照顾她。”蓉茗也觉得自己平淡的口气有点残忍。果然,清漪的神色大变,她扭过头不想让蓉茗看到她的软弱,但是蓉茗还是看到她偷偷拭泪的动作。

两人足足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清漪的情绪恢复平静,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在脑中重演。和母亲最后投向她的那种充满仇恨的眼神相比,要嫁给那个可怕的无皮太监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她幻想着母亲现在和姐姐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情景,心里多少有点妒嫉,“她们会说什么呢?大概是一起声讨二娘和我的罪过吧……。对了,不是二娘,那才是我的亲娘,我是姐姐。”清漪自言自语着。

“你打算怎么办?”蓉茗在清漪昏迷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她要竭尽全力去帮助清漪,至少不要让她走上她这条永远无法解脱的噩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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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自嘲地笑了,茫然地摇摇头对蓉茗说:“我不知道。十几年的亲情和幸福,原来只是南柯一梦。以前我总是以姐姐的保护者自居,说真的……,我对此很骄傲,这让我觉得我自己很能干。梦醒了才发现,其实我比姐姐还要懦弱,以前不过是仗着爹娘的宠爱给我撑腰,我在白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起来很风光的样子。其实根本不堪一击,没有了爹娘的宠爱,我哪里比得上姐姐?被娘打,被娘骂,爹也不理她,连丫头都瞧不起她,她几乎是一个人长大的。这就是我日后的生活了,原来真的只有掉到这个位置的人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好可怕……,想着就觉得可怕,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还有那个叫骆驼的太监,哈哈~~~,太监哪!我要嫁给一个太监!哈哈哈哈~~~~~~~~`”

蓉茗漠然地看着清漪伏在大红的绣花缎被上疯狂地笑,笑到嗓子哑得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她倒了一杯隔夜的清茶给清漪,往日里清漪的房间总是随时都有刚沏好的热茶,灶房里甚至有一口常年不息的炉眼就是给白夫人和清漪滚热水冲茶用的。现在只有一杯冰冷苦涩的茶水被递到清漪面前,就算叫人来沏茶也不会有人理她们,所有的下人都正在努力挽回以前对‘正牌小姐’的怠慢。清漪把茶接到手里只是捧着看着,蓉茗站在一边看着有透明的液体不断滴到茶杯里偶尔溅起微弱的水花。

水滴断了一阵儿,清漪用帕子擦了擦脸,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她要从现在开始习惯这种生活了。可是……,就算是这种生活恐怕都是奢求,洛仙公主比清漪所能想象到的还要可怕,她也会被杀吗?毫无生气的灰色在清漪的眼神中蔓延,往日的灵气和自信被呆滞取代,她像个无心的泥娃娃一样偎坐在床上发呆。蓉茗叹口气,她觉得清漪或许会相信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你是不是觉得一死就可以百了?”蓉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好像一具尸体。

“放心吧,我不会寻短见的。”清漪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看蓉茗,似乎在躲避她的目光。

蓉茗下定决心,坐在床边上,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三年前,我也是这么想过,所以我在家中悬梁自尽……”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清漪的眼神从疑惑和惊讶转为惊恐和绝望。最后,蓉茗顿了一下才说:“你可以怪我把灾难引入你家,但我希望你做某种决定之前会好好考虑。”

“若我没有阻止你在河边自尽,若我没有将你带回我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吗?”清漪的眼神空洞。

蓉茗冷冷地答:“是。”

忽然朱嬷嬷推开门冲进来,激动地说“不是!不是!公主本来就是要来这里的,一定是这样!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好多……,到处都是公主的画像。还有个疯女人要杀我,她要杀我……。”

“你是谁?”清漪和蓉茗异口同声地问。

朱嬷嬷步履蹒跚地走到蓉茗面前,她的眼神飘忽不定,里面有着七分惊恐和三分的疯狂。清漪不自觉地躲到蓉茗身后小声说:“她好像是个疯子。”

蓉茗急忙在身后向她摆手,要她不要刺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朱嬷嬷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东摸摸西碰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蓉茗忍不住问她。

朱嬷嬷神秘兮兮地小步跑过来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上对蓉茗‘嘘~~~~~~’了一声,然后小声在她耳边说:“密室啊!有密室!密室里面都是公主,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公主。”

“你到底在说什么?”蓉茗可以确定眼前的女人真的已经半疯了,她很谨慎地看着朱嬷嬷,生怕她忽然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伤害清漪。

朱嬷嬷咬着指头对蓉茗傻笑:“有很多公主啊,就在密室里,公主一定是来找她们的。嘻嘻嘻~~~~”不等蓉茗答话,她又指着清漪笑着说:“新娘子,新娘子,明晚就有新娘子了,哈哈~~~,呵呵~~~。”

蓉茗无奈地想要把她推出去,可朱嬷嬷却和她玩起了捉迷藏,扭着壮硕的身体在屋子里绕来绕去不肯离开,吵着要找密室里的公主。最后连清漪都爬下床跟蓉茗一起赶朱嬷嬷出去,好不容易两个人合力把她推到门口,门外已经传来嘈杂的人声,可以听出清漪的贴身丫头尖着嗓子说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然后一大群人在门口哄然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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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门里门外的人都愣住了。蓉茗和清漪起床后还没梳洗,又和朱嬷嬷在屋子里折腾了那么久,连着半疯的朱嬷嬷一起都是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朱嬷嬷往外走,朱嬷嬷耍性子往地上坐不肯前行,三个人的样子相当滑稽。粉淑和她身后跟着的一长串丫头婆子从没见过这样的清漪和蓉茗,不由得呆住了。

令清漪和蓉茗惊讶万分地是整个人焕然一新的粉淑,虽然衣服样子没变,但是神采飞扬充满自信的粉淑和昨天那个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女子看起来截然不同。清漪的神色一暗,眼神不安地移开不想去看粉淑‘真正的样子’。

“这是在干什么?”粉淑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质高气昂的口吻竟然和平时的白夫人别无二致,眼神里也是原本白夫人看她的轻蔑,现在被她用到了清漪身上。亲眼目睹粉淑变化的蓉茗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粉淑说:“一个疯子跑进来了,我们想把她送出去。正好你们过来,如果是白家的就送回她自己的房间,如果她是跟着公主来的就请小姐尽快把她送回那边去吧。”蓉茗在‘小姐’二字上特别顿了一下,意在讽刺粉淑,可粉淑听了只是头抬得更高,似乎还很得意的样子。

“我是来看姐姐的,顺便恭喜她明晚就会和那个太监成亲了。”粉淑假兮兮地用袖口掩口窃笑。

“明白了,还有事吗?清漪才刚醒过来,仍然需要休息。”蓉茗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顺便把朱嬷嬷推到粉淑那边。粉淑大惊小怪地尖叫着躲开,后面的丫头婆子们立刻拥过来问长问短。

粉淑享受众人的关注之后才对清漪说:“还有一件事,二娘的贴身丫头喜儿昨夜擅闯公主的房间,当场被侍卫处死了。我娘差点被吓死,若是公主怪罪到白家头上可怎么办?!”

清漪睁着大眼睛看着陌生的粉淑,一言不发。蓉茗不耐烦地将粉淑和那群丫头婆子打发出去,直到人群喧闹的声音完全消失,清漪才忽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蓉茗不安地站在屋子里,当人群离开之后她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和清漪。蓉茗把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可是那种感觉仍然存在。蓉茗决定跟着自己的本能找下去,她一直走到墙角边一人多高的柜子旁边,视线似乎就是从那里来的。蓉茗迟疑着打开柜子,她尖叫一声向后跳开,正在哭泣的清漪跟着向柜子里望去,下一秒钟,她也跟着尖叫起来。

风情万种的洛仙公主坐在铺着软垫的柜子里,旁边是端着荔枝盘的青蓝,身后站着骆驼。柜子后面的挡板和墙壁都不知何时被人拿掉,露出一个很宽敞的空间。洛仙公主满足地吐掉嘴里的荔枝核,柔美地笑着对蓉茗和清漪说:“其实每个人都是好戏子,站在不一样的台面上就会演出一个不一样的人。很有趣对不对?这出戏接下来会怎么演呢?别让我失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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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因为骆驼已经是第六次娶妻,也算是续弦,所以婚礼被安排在晚上。夜色中,白府四处都是红艳艳的。大红的帷帐,大红的灯笼,为了庆祝骆驼和清漪的婚事,连白府外的军营里都张灯结彩大扮酒席。

蓉茗现在是清漪的陪嫁丫头,因为婚事就在白府举行,没有花轿和迎亲队伍,只待吉时到了便去拜堂。她曾在白天时想要离开白府,刚走出府门三步就被士兵们用刀枪逼了回去。蓉茗自己是不怕死的,若不是担心着清漪,以她的倔脾气一定会和士兵们拼命。

完全没有逃跑的希望……。

时辰到了,蓉茗扶着清漪走到大堂,她能感到清漪的身体在颤抖。大堂外面的院子里摆满酒席,侍卫宫女和白府的家人充当来宾,将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完全没有逃跑的希望……。

主持婚礼的是青蓝,她脸上一点喜气都没有,板着脸让新郎新娘拜了天地父母和亲友。清漪的身体是机械性地随指示作出动作,一边的蓉茗眼睛盯着坐在主位上的公主和白夫人,还有白夫人身边笑得奇怪的粉淑。洛仙公主今日身穿一件白色的大袖宫装,头上竟然还带了一朵白色的绢花,活像是来参加葬礼。白夫人哪里在意洛仙公主身上穿了什么?看着清漪因虚弱而摇摇欲坠的身体,白夫人脸上是残忍的快感。对她而言,清漪和死去的二房都欠她太多,竟然害她替别人养了十几年孩子,亏待了可怜的亲生女儿。

三个头磕完了,蓉茗上前想要扶随时都会跌倒的清漪回喜房。洛仙公主忽然娇滴滴地说了一句:“慢些走,这老规矩也改改,别把新娘子一个人丢在房里那么久,就在这儿掀盖头,然后喝交杯酒。”

清漪浑身一震,为何那个女人要如此残忍,定要将她的凄惨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她不由自主地抓紧蓉茗的手。蓉茗感到疼痛,痛感从手上传到心里。她本来还想在新娘单独留在喜房这段时间里拼一次,现在最后的后路都被断了。

完全没有逃跑的希望……。

骆驼拿起花青递给她的秤杆,粗鲁地将清漪的盖头挑下,红色的盖头落在地上,好像一朵怒放的大红花。满眼的红色更衬的清漪的脸色白的像纸,她的目光和骆驼的眼神瞬间交汇,骆驼眼中的冰冷和杀气冻结了清漪的身心。

这个男人想要杀死我?!!清漪不由自主地蜷缩到蓉茗身后。

“呵呵……,哎呀,新娘子脸皮也太薄了,羞成这个样子,一会儿洞房的时候岂不是……。”洛仙公主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人送上一盘山竹,花青和青蓝走过去剥给公主吃。清漪和蓉茗依偎着站在视线中间,好像一潭死水上漂浮着的两片树叶,随时都有可能被恶臭的液体淹没。

白夫人见公主不再发话,自己站起身来张罗着要清漪和骆驼喝交杯酒吃‘枣生桂子’,粉淑怪怪地笑着端了一盘吉祥果过去对清漪说:“姐姐,是枣生桂子呢,快些吃了讨个吉祥吧。”清漪莫不做声地吃了,看都不看粉淑一眼。

清漪和蓉茗坐在一个酒席上,酒宴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大吃大喝起来。清漪坐着不动,她的全副精力都放在忍住泪水上面,蓉茗自己不饿,但是她担心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清漪会支持不住,夹了些菜放进她碗里一定要她吃些。清漪总算是吃了一点,本该可口的菜肴在她嘴里味同嚼蜡。蓉茗也强迫自己吃下不少菜,或许她们还有机会,若是机会来了却没有体力可就糟了。

酒过三巡,白府内外的气氛达到最高点,侍卫们三三五五地走过来向骆驼敬酒,表情活像刚死了爹娘的骆驼默默地一杯杯接着喝。喝得半醉的侍卫们开始挤眉弄眼地拿骆驼开玩笑,有人说:“今天晚上可要好好让新娘子好好瞧瞧太监的好处。”骆驼面无表情地看着说话的人,低头坐在一边的清漪正好能看到骆驼垂在身侧的手,她看到骆驼的手悄悄紧握成拳,然后慢慢松开。清漪的心忽然像是开了一个洞,她抬起头同情地看着骆驼。

他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啊……。失去男儿身该是每个内侍无法明言的痛楚,强要一个太监娶妻,对女人来说是做一辈子的活寡妇,但是对那个太监来说更是在他心里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她清漪就是那把盐,日后的朝夕相处其实是他们两个人都不得不忍受的酷刑。

敬酒的人散了,骆驼长出一口气坐下来,发现清漪呆呆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坚冰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却多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骆驼和清漪第一次对视。

刚发现值班士兵会严格控制酒量的蓉茗正在沮丧,一回头却发现新郎新娘正‘含情脉脉’地相望,她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瞪着眼睛看着骆驼和清漪。这震惊程度不逊于她第一次发现她是不死之身,蓉茗感到恼火。这感觉活像清漪在背叛她,她怎么能向敌人示好?!她应该痛恨洛仙公主和公主身边的人!就像蓉茗自己一样。可是转念一想,蓉茗开始为自己的孩子气羞愧,既然清漪很难逃掉,那么她和无皮太监之间的关系还是缓和些得好。

洛仙公主也在看着这一幕,她的脸上难得也出现惊讶的神情,连宫女送到她嘴边的果肉都顾不上吃。大堂里另一双惊讶地盯着新郎新娘的眼睛是粉淑的,她的脸色连续变换,看不出在想什么。

武功高强的骆驼迅速发现他已经成为目光的焦点,立刻扭头继续吃饭喝酒,再也不看清漪。清漪红着脸低下头,小口小口吃蓉茗早先夹给她的菜。蓉茗看着骆驼,发现他几次想要偷偷看清漪,眼神刚往这一侧偏离便硬生生的刹住,回到眼前的饭菜上。该喜该悲?蓉茗也不知道。

清漪碗里的菜吃光了,心情大不相同的她开始感到饥饿,她想要伸手夹菜,因为害羞她伸了几次都没伸出去。蓉茗刚想要帮她,骆驼的手臂忽然转向移到清漪面前,筷子上夹着的一堆羊肉在清漪和蓉茗的面前落下,落入清漪的饭碗里。清漪的头差点爆炸,一颗心狂跳不已。恍若梦中的蓉茗死盯着清漪碗里的菜,听到身后传来有人喷茶的声音。

[ Last edited by 九尾 on 2005-9-9 at 01: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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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上一阵骚动,洛仙公主喝茶的时候忽然喷了出来,呛得猛咳好久。 白夫人和粉淑急忙上前跟着忙碌,洛仙公主慢慢平静下来,她看看骆驼三人的背影又看看白夫人和粉淑,嫣然一笑道:“大喜的日子,我来讲个故事吧。 白夫人可还记得我上次讲的那个白家的故事?”

白夫人脸色大变,僵硬地点点头。蓉茗的脊背上也冒起一股寒气,她没回头,只是小心地听着,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洛仙公主看着白夫人,媚眼如丝,红唇轻轻开启:“还是我上次那个故事,上次有些乏了,就把后面那部分随口说了说。咱们这次从小妾死后两个孩子被送入豆花娘娘庙开始讲,小妾的丫头悄悄潜进去将孩子调换之后就离开了。可是她没想到,几年前白老爷曾经迷恋过一个妓女,要纳她为妾。白夫人当时大力反对,甚至叫人划花了那个妓女的脸。白老爷对一个满脸伤疤的女人自然失了兴趣,给她一点银子就把她打发了。变成丑八怪的妓女无法再吸引客人只好离开青楼出家,偏巧就在那个豆花娘娘庙里。两个孩子被调换不久,白夫人到庙里询问情况时被妓女认了出来。仇恨涌上妓女的心头,她冥思苦想几天几夜,终于也想到一个报复白夫人的方法 —— 把孩子调包……。”

“什么?!!”洛仙公主话音未落,白夫人尖叫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洛仙公主天真地笑着对白夫人摆摆手说:“白夫人你怎么了?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倒是个好故事,那妓女再次调包后,两个孩子就像是打了个转,最后还是回到自己的地方。故事里的白夫人对亲生女儿百般宠爱,对二房的女儿就不那么好了。那姑娘还真可怜,养她的丫头还以为调换成功,所以对主子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却对大夫人的女儿俯首帖耳。哎呀,就这么样地。两个姑娘都长大了,到该娶亲的时候了。这时候一位美丽善良的公主下榻白府别墅,她曾经听过这个故事,所以跑过来看看。公主很喜欢白家的两个小姐,就对白夫人提亲,白夫人当然不想把亲生女儿嫁给一个太监。公主却很喜欢正牌小姐的性子,于是她把故事改了改讲给白夫人听,前面的和白家发生的事情都一样,但是后面妓女第二次调换孩子那部分她没讲。听完故事,白夫人果然决定把亲生女儿嫁给那个太监,还把小妾的女儿当自己的骨肉疼爱起来……。这故事现在就到这儿,说不定还有更有趣的下文呢,到时候我再讲给你。好玩吗?白夫人。”

白夫人脸色铁青,她现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扑通一声跪倒在洛仙公主面前,狂乱地恳求道:“公主,求求你,告诉我那个故事是真的,那个才是我的女儿??”

“这是同一个故事,只是第一个少讲了一部分而已,所以故事里的白夫人确实是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一个太监拜堂的。”洛仙公主笑眯眯地看着好像随时会窒息的白夫人。

白夫人坐在地上,看着一身大红坐在骆驼身边茫然地看着她的清漪,再看看不停后退想要逃离她的粉淑,她放声狂笑起来。清漪看着白夫人的表现,她觉得很好笑,泪水却一滴一滴滑落。蓉茗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洛仙公主,“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讲故事啊,不然多无聊。”洛仙公主嘟起红唇,狡猾地笑着。

一个故事,毁掉三个女人,清漪已经嫁给太监,亲手将女儿推入深渊的白夫人今生都将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而仍然留在白家的粉淑下场一定也会很凄惨。蓉茗看向已经缩进角落的粉淑,粉淑诡异的表情在蓉茗面前扭曲摇摆,忽然被一片黑暗取代,蓉茗最后的感觉是身体重重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死过去……。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蓉茗慢慢睁开眼睛,朱嬷嬷欣喜地说:“好了,醒了,快点起身吧。”蓉茗在朱嬷嬷的搀扶下爬起来,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喜堂里的人都在睡,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趴在桌上,连洛仙公主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除了她和朱嬷嬷以外,粉淑也清醒着,刚被粉淑用冷水唤醒的清漪带着一脸疑惑挣扎着起身。侧耳倾听,白府内外毫无动静,怕是连府外的士兵都睡着了。

“这是怎么回事?”蓉茗和清漪一前一后提出相同疑问。

粉淑拉着清漪就往外走,嘴里说:“来不及解释了,也不知这迷药能撑多久,咱们路上再说。”清漪挣脱粉淑的手惊讶地问:“要逃走?现在?”

粉淑跺跺脚,“你难不成真是想要嫁给那个太监了吧?就算你想也不成,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的,那个公主根本就是个疯子,今天说什么你也得跟我走。”

“我是怕连累家里人。”清漪看着倒在地上的白夫人,毕竟是她的亲娘,无论曾经对她多残忍,也都是她的亲娘。若是她们就这么逃了,白家就完了。

“这儿并不是咱们的家,清漪,咱们都不是白家的孩子。”粉淑哽咽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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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死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只能对不起大家了。

回来一定把存货如数献出,外加此篇前传,如果到时原作者还没有写完的话,偶来填坑,这下总满意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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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续:)

<21>

白苏和煦如阳光的笑容给寒冷的冬日带来一缕暖意,蓉茗硬着心肠退掉金砖客栈的房间搬入武林盟主白苏在顺福包下的小跨院。两个绝代美女和一个清秀佳人施施然走入小院,羡煞了一干江湖人。没人敢说武林盟主的闲话,但是眼神里的古怪大家都心知肚明,一个个更加了十成十的心思想要出人头地混出个名堂。

“大叔。”清漪脆生生的一个尊称让白苏眉心间出了三道细纹,但他还是一张笑脸。清漪红着脸问下去,“大叔,你能给我们讲些江湖上的故事吗?”
“当然可以,只是江湖上的故事总逃不过恩怨情仇,最后无一不是血腥收场,只怕会吓到你们。”

清漪和粉淑一起吐吐舌头,装出害怕的样子,可眼睛里的光芒丝毫不减。蓉茗和朱彩华却不同,她们是真得见过血腥的人,听人提起时就会想起那一片片的血红,耳中是垂死者凄厉的惨呼求饶声,鼻腔里也隐约多了股血腥气,所以两人都厌恶地背过头。四个女子各异的神态映在白苏眼底,他有趣地抿嘴一笑。

“那就不说那些杀人的部分,讲讲前面的事情吧。”粉淑紧张地攥紧清漪的手,两个人向一起凑近,倚在对方身上吸取勇气。

白苏点点头,“好吧,不知你们想听什么故事呢?”

“能讲讲那位海少侠为什么被人追杀吗?”清漪和粉淑齐齐羞红小脸,蓉茗和朱彩华无奈地相视一笑,可心里也都有几分好奇。就连警惕性极高的蓉茗都没有发现白苏在听到海少侠三个字的时候眼底掠过的一股杀机,只是昙花一现,之后仍是一张观之可亲的笑脸,就算有人看到也会觉得是自己眼花。白苏闭起眼睛沉吟片刻,他当然不想说那人的好话,但是江湖上没有秘密,海东青的事情也算是家喻户晓,以后这几个女人不想听都会有人在她们耳边唠叨,他还不会傻到因为诋毁海东青而失了自己的声誉。想毕,他清清喉咙,在四人面前缓缓揭开一幅江湖恩仇图。

“海东青是这三四年里冒出的顶尖高手,没人知道他师从何方来自何处,这名号是他自己留下的,江湖中人都猜说他可能是来自塞外。此人性情古怪,不喜与人来往,江湖上也只有寥寥几人能入他的眼。他对仇家从不留情,对朋友却是两肋插刀。他第一次在江湖上出手就是为了朋友,一夜之间几乎全歼两湖十大帮派,从此就在江湖上打开了名号……。”

“他是好人喽?”粉淑忍不住插嘴。

白苏摇摇头,“世上可不是只有好人坏人那么简单,利益当头的时候好人也可能做坏事,而无论多坏的人也都不是一无是处。”

“这世上怎么没有一无是处的极恶之人,简直不配个人字!”蓉茗尖利地插嘴,其他人脑子里齐齐冒出一个名字。朱彩华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生怕会忽然有个绝色佳人推开房门走进来……。

房门忽然在这时打开,朱彩华吓得跳起来,清漪和粉淑被朱彩华吓得抱成一团。蓉茗起先也吓了一跳,可是立刻发现门口和院外都空无一人,她起身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笑着说:“风吹的,不用怕。”

清漪和粉淑松口气,娇声埋怨朱彩华一惊一乍地吓到大家,朱彩华很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白苏不说话,别有深意地看着蓉茗,蓉茗很不自然地躲开他的视线。白苏轻声说,“姑娘,可留心门插好了没有。”

蓉茗身子一颤,她向来有插门的习惯,刚才虽然是白苏那个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侍从插的门,可她是亲眼看到阀子划入门鼻里的,就算有人推门都不该被轻易推开,如何无缘无故自己打开了呢?她不想和其他几个女人商量,想她们除了害怕以外也出不了什么主意,现在白苏字里行间都透着和她同样的怀疑,说不定可以向这个江湖高手请教一二。不想惊动朱彩华她们,蓉茗静悄悄地走回原处坐下,心里嘀咕要怎么能和白苏单独相处。

粉淑和清漪催白苏继续讲海东青的故事,白苏哈哈一笑,“两位姑娘,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我到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几位姑娘可以帮忙。”

蓉茗和朱彩华狐疑地传递一个眼色才说,“您请说吧。”

白苏正色道,“几位姑娘可能不知道,几天前六扇门的三位捕头追着淫魔欢喜佛来到这附近,不幸中了那斯的陷阱被他逃了。欢喜佛修习的是一种极邪门的功夫,每十日必奸淫一个处子才能保证不会走火入魔,这十几年里被他侮辱杀害的少女无数。六扇门总捕头向我求救,我才发出召集令聚集了江湖高手来对付他。不过此人诡计多端武艺过人,而且敌在暗我在明,无人知他现在躲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够人手去贴身保护城里的每个少女。所以,我想为他设个陷阱,引君入瓮,不知哪位姑娘可以帮我们做饵?”

清漪和粉淑一起白了脸色,身子向后退缩。朱彩华倒是不在乎,但是她知道白苏决不是想要找她这个半老徐娘。看来看去也只有蓉茗,她叹口气,猜想或许白苏早就看中了她,所以才盛情邀请她们搬过来。说实在话,她到因此而彻底放松了对白苏的戒心。反正她是想死也死不了,若是白苏失手害她被欢喜佛掠去,大不了也就是再死一次。遇见洛仙公主之后,她那里还会怕什么欢喜佛。

蓉茗坐着对白苏倾身施礼道,“小女子愿尽份心力。”

白苏抚掌大笑,起身对蓉茗说,“姑娘果然好胆色,请随我到正厅,我这就请其他人过来商议细节。”

蓉茗毫不犹豫地起身随白苏出去,朱彩华忧心忡忡地想要跟去,被白苏的侍从拦住小声说,“大娘,此事关系重大,无关者是不能参与的。您就留下来照顾两位小姑娘吧。”朱彩华虽然不甘心,但又不了解这些江湖上的事情,也就只好坐下来安抚清漪和粉淑。两个小姑娘嘴里没说什么,可心里都不想蓉茗去冒险,嘀咕说管他什么欢喜佛,只要不找到她们头上那又与她们何干。朱彩华无奈地说就是怕找到她们两个头上,清漪和粉淑才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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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茗跟着白苏来到正厅,房间不大,中间一张八仙桌,桌边三把椅子。白苏向手下使了个眼色,留着山羊胡的侍从转身施轻功向院外纵身跃去。蓉茗羡慕地看着侍从矫健的身影,她旁边的白苏觉得那眼神有些碍眼,便悄悄从腰间玉佩的流苏上揪下一颗细小银珠弹出去,正点在墙头上的侍从啊呀一声右膝一软滑了下去,蓉茗不由得瞪大眼睛。

“姑娘莫惊,夏田右腿有伤,这几天天气转凉正发作呢。”白苏用扇子挡住嘴角的笑容,只露出两只充满悲切的眼睛。

闻听此言,侍从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对屋里的蓉茗说,“对,对,我刚才是腿上复发,其实我功夫很好的,真得很好的。”若他不说后面那半截,蓉茗说不定就信了,听他惊慌失措地这么解释,她反而更没底起来,觉着自己这次以死保身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了。

偏在这时她觉得面前掠过一道黑色清风,眨眼间海东青已经坐在八仙桌边给自己倒茶,不等白苏开口赶人,海东青冷冷地说,“没错,他确实是腿伤复发。以前也有过,复发的次数和盟主大人玉佩流苏上银珠缺失的数量正好相同。”

刚才对白苏的动作毫无察觉,更想不到白苏会暗算自己的手下,蓉茗根本不明白海东青说得是什么,只觉得可能和白苏有关,下意识地打量起白苏的玉佩。白苏到还能保持脸上悠然的笑容,对海东青说,“难得您今天有空来找我,可惜我有要事不能陪您。听说冯家最近可能又不太平,您不去看看?”

“除了你,那还有人敢动冯家。”海东青冷笑,蓉茗向外移几步远离白苏,远远打量暗潮汹涌的两人。

白苏坦然一笑,“除非冯三再醉酒行凶,我是不会动冯家的。只是最近有一批扶桑浪人在打听艾成的事情,他们不知你的名号,就算知道怕也不在乎,我估计这个月他们就会找到冯家后山去了。”

“那几个连你一掌都接不住的扶桑人?艾成习武比你有天赋,我想两根指头就能把他们赶回去了。”海东青打量着蓉茗说,“她看起来不像是欢喜佛喜欢的那种,你该找另外两个。”

“您是打算帮我们除魔吗?!这可真是太好了。”白苏见海东青气定神闲地样子,知道轻易送不走他,索性不再赶他,免得他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海东青冷笑,“我只是来履行职责,那斯的事情与我无关。”

“那也是帮了我们大忙,先替天下百姓谢过了。”白苏恭敬地向海东青施礼,海东青只是冷哼一声,不还礼也不理他。蓉茗觉得海东青果然性情古怪孤傲,对比起来还是白苏温文多礼,一颗心不知不觉已经偏向白苏多些。刚才的怀疑也淡忘了,紧走几步站回白苏身边不远的地方。

院门外响起人声,似乎有五六个男子走了进来,白苏随手抚平白衫,背着手站在正厅门口等着来客。他的肩膀不是很宽,但是骨架结识,从蓉茗的方向看过去更显气宇轩昂,饶是平日冷情的蓉茗也心头一阵小鹿乱跳,全乱了。

海东青眼神阴沉地玩转手里的茶杯,想起似乎也曾经看着另一个女子用这种神态偷看白苏……。几个衣着各异的江湖人物急匆匆地走进来纷纷向白苏施礼,白苏浅笑着抱拳答礼,嘈杂的交谈掩盖了轻脆的破灭声,海东青手里的茶杯裂成几瓣落在桌上。只有蓉茗注意到,她犹豫着要不要去问海东青是否伤到手,脚下移动几次,还是没有过去,便站在一边看着。

海东青知道蓉茗的举动,竟然对她微微一笑。没想到一个活像寒冰做成的人竟然会对自己笑,蓉茗觉得她现在应该像是被雷劈到一样,慌乱地将头低下,暗自脸红心跳。

白苏转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算是暧昧的一幕,心里悄悄叹口气,“怎么又和我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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