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 小国崛起——近代匈牙利的复兴之路

虽然作者的很多观点我不同意,不过这篇文章写得还是很有意思的。

送交者: 大伟 [☆京爷☆] 于 March 26, 2009

第一章
    
    
    关于匈牙利的上古历史,他们是不是匈奴后裔的YY命题,还是交给FQ们去慢慢研究好了。有兴趣的只要简单知道一下主流说法就可以了。匈牙利人也就是马扎尔人,本是生活在乌拉尔山以东,鄂毕河流域诸渔猎民族中的一支。后来被东方草原游牧民族向西迁徙的大潮裹挟而下,冲刷到了中欧大平原。并且在潮水退去之后,作为一个独立的民族留在了欧洲。公元一千年,当时的匈牙利国王伊斯特凡由罗马教皇加冕,戴上了著名的圣斯蒂芬王冠,标志着匈牙利正式脱亚入欧,成为上帝大家庭中的一员。之后的历史,潮起潮落,兴衰无常。匈牙利之于西欧文明最重要的贡献无非两点,一是成为抵御东方蛮族入侵的基督之盾,按历史经验,东方蛮族无论是蒙古还是突厥,向西扩张的极限,一般就算能迈过匈牙利这道坎,也要付出巨大代价,而且再往前走,基本就是强弩之末了。另一贡献是,一个独特的马扎尔人国家横亘在中欧,客观上的阻断了西,东,南三面各斯拉夫部族彼此沟通联系的管道,防止了一个统一的斯拉夫人大帝国的出现。
    
    
    步入近世,在从土耳其人手中挣脱出来之后,匈牙利的王冠落到了奥地利皇帝的手中。虽说当年奥地利是作为解放者进入匈牙利,帮助马扎尔人赶跑了突厥人,但是俗话说,相见好,同住难。匈牙利在帝国内的地位,介于藩臣和属地之间,既有自己的地方议会,又有奥皇委派的总督。政出多门,就是斗争之始。19世纪初的几十年,是匈牙利自身民族文化意识的复兴期。时代呼唤牛人,领袖自然应运而生。赛切尼伯爵,匈牙利科学院的奠基人,主持了一系列事关本土文化,近代工商业复兴的工作,成为议会中温和改良派的代表。科苏特,贵族出身的律师,近代本土报业的创办者。激进独立派的大佬。这二位并称是照耀马扎尔民族前途未来的双子星。
    
    
    1848年注定是承载所有人梦想的一年。巴黎爆发的革命席卷欧陆。奥地利作为一个老大帝国,当然不会幸免。从一月份开始,北面波希米亚的捷克人,南面威尼斯的意大利人接连起事。到了3月,首都维也纳的共和派也揭竿而起,整个帝国陷入天下大乱的境遇之中。这时位于帝国东部的匈牙利等来了自己的历史机遇。匈牙利议会乘着宗主国焦头烂额之际,顺势提出了多点要求,核心目的就是力争使匈牙利成为帝国内一个享有高度自治的政治实体。15日,科苏特前往奥地利谈判,同日,在著名文青,诗人斐多菲的带领下,匈牙利人走上街头,开始对帝国政府施压。一边是此呼彼应,漫天要价,而另一边则是顾此失彼,无力东顾。两厢较量之下。奥皇,同时也身兼匈牙利国王的费迪南无奈,同意了匈牙利人的要求,通过了四月法令。第一回合,匈牙利人利用有利的时机,通过不流血的革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也许是胜利来得太过容易,匈牙利人很快就不满足于现有成果,而是继续向哈布斯堡家族索求更多的权利。虽然帝国自身的主力部队还在南北两线平叛一时调不回来,但却可以唆使匈牙利人的二级藩属克罗地亚,对匈牙利发动进攻。好比美国闹独立,英军一时人力调度困难,于是先把印第安人补充进平叛团队。印第安人是什么东西,斯拉夫人又是什么玩意,匈牙利议会里主战派被激怒,谋求彻底独立的呼声慢慢占了上风。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奥皇费迪南的匈牙利国王身份。匈牙利的贵族,军人都曾发过郑重誓言,宣誓要效忠圣斯蒂芬王冠的拥有者,自己的国王,也就是费迪南。但现在又要闹独立,这怎么办呢?老外还是比较单纯,注重军人誓言,不像现如今中国的女孩,许丈夫们一个未来,却又没有新婚落红来证明忠贞。
    
    
    还好,这个两难问题不久就被哈布斯堡王室自己化解了。鉴于国内局势动荡,奥地利需要一位年轻的新君。费迪南很快退位,由他的侄儿弗朗兹继承王位。匈牙利人长出一口气,只要不承认弗朗兹为新的合法的匈牙利国王,那所有关于王统与道统的问题都解决了。马扎尔人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了。在接连击败克罗地亚雇佣兵,以及从波希米亚,南意大利远道赶来的几支奥地利军团之后。几个月前还在帝国议会框架内埋头为几条自治条款磨破嘴皮子的科苏特猛然间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可以饮马多瑙河,剑指维也纳了。而此时的奥地利,唯一的主力正由拉德斯基元帅指挥,围攻刚成立的威尼斯共和国。面对咄咄逼人,连战连胜的匈牙利第一共和国和自封国家元首的科苏特,已无多余的兵力镇压。只能走借师助剿这条路了。
    
    
    沙皇倒很乐意帮忙,因为科苏特麾下的名将贝姆,是个波兰流亡将军的缘故。俄国也害怕匈牙利站稳脚之后,投桃报李,再支援波兰,把波兰人心中那把复国之火点燃。沙俄一出兵,匈牙利人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兵败之后,赛切尼伯爵被关进精神病院,不久在里头离奇自杀,斐多菲一说战死,还有一说是被俘,最后死在西伯利亚劳改营,贝姆元帅流亡到土耳其,死于时疫,科苏特稍微好一点,流亡到美国,他的后半生主要活动在英美系国家的议会,诋毁俄国是他演说永恒的经典主题。最后在都灵策划与意大利人再度发动反奥独立战争时病逝。于这些人而言,虽说属于他们的大时代过去了,但他们把自己的姓名深深的刻在留在了匈牙利民族的心上,成为新的传奇。在今后的岁月里,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的名字立刻就会成为组织动员新一代乱党的大旗。
    
    
    1848年革命以拉德斯基元帅平定威尼斯的叛乱,凯旋而归而告一段落。但是老约翰斯特劳斯的《拉德斯基进行曲》并不能带给哈布斯堡王朝长久的快乐,意大利人不爱听这首曲子,同样,捷克人,马扎尔人也都不喜欢这个调调。在战后的匈牙利,马扎尔平民回答奥地利官员最常用的两句话,一是:“俺不知道”,二是“俺没看见”,除此而外就是沉默,无言的抵抗已然算是温和的了,更有甚者,奥地利皇帝屡次遭遇暗杀,最危险的一次,一个马扎尔裁缝用剪刀直刺皇帝的颈动脉,要不是因为年轻皇帝军服的金质领章够厚,也就不会有后来茜茜公主与皇帝的浪漫故事。
    
    
    
    皇室也不是没做出过和解的善意姿态。解除战时状态,恢复民主宪政,重开地方议会选举等等,马扎尔也是一个有幽默感的民族,战后选出的第一届地方议会,拟出的所有议员名单,居然是原方照抄1848年那一届独立元勋,一字不易。奥地利方面也只能摇头叹服。政策层面释出的善意既然不为对方所接受,那么改打王室方面的温情牌。皇帝与皇后带着两个女儿访问匈牙利,并且与皇帝母亲苏菲大公妃同名的小公主,还病死在了旅途中,即便如此煽情,马扎尔人还是以沉默回应,眼泪都不肯流上一滴。弗朗兹继位将近十多年,仍然得不到马扎尔人的承认,戴不上匈牙利那顶神圣的圣斯蒂芬王冠。
    
    
    当然事情不能无限期的冰冻下去,匈牙利国内也不是没有有识之士。长此以往,固然对奥地利不利,但对匈牙利自身发展也未见得有什么好处。在独立暂时无望的前提下,如何谋求匈牙利现实利益的最大化,是地方议会的首要问题。带头的一个叫戴阿克,还有一个就被称作“英俊的绞刑犯”,刚流亡归来的安德拉西伯爵。根据奥地利人日后拍的那部传世经典YY大作《茜茜公主》里的描述,奥匈帝国的建立是一个关于爱的伟大故事。
    
    
    诚然,匈牙利方面的确有与哈布斯堡王朝和解,从而谋得现实民族利益的意愿,安德拉西伯爵为了这一目的,也许真的曾透过皇后的门路,埋下一条通向维也纳宫廷的引线。伊丽莎白皇后,作为一个出身于巴伐利亚乡间的女孩,不适应维也纳森严的宫廷生活,反倒是对神秘的东方匈牙利大平原充满了向往与好感。这其实也可以理解,现代都市白领女性,大体也都如此,和她谈身边的工作生活,总是诸多不满与牢骚,但是如果把话题扯到遥远的雪域高原,美丽的香格里拉上,阿姨们就会像磕了药一般兴奋起来。说的文雅一点这是女性自身独有的感性特质,从医学专业角度来看,其实这就是女性更年期的前兆,病态的开始。
    
    
    
    不管安德拉西伯爵代表的匈牙利这边如何,或是茜茜公主是否真的离更年期不远,这都不重要。历史的真实是,如果哈布斯堡王室方面没有愿意与之互动的政治意愿,不对二元体制构想松口,那么所有的计划与理想只能停留在纸面上。匈牙利人的运气不错,很快机会就来了。1866,普奥战争以哈布斯堡家族的失败而告终。国内反王权的共和派,想搞大德意志的民粹派,还有形形色色想乘乱而起的边疆民族,全都想趁着帝国战败之机,借机生事。哈布斯堡王室毕竟是个有着丰富执政经验的百年老店,面对沉船的危局,深知此刻如果不另开一个水龙头减压,操纵议题,转移焦点。那么最后王室自己只能被淹死。
    
    
    于是接过匈牙利方面抛出的绣球,奥匈帝国建立。如此一来,奥皇得到了体面,可以顺利加冕为匈牙利国王,名义上执掌匈牙利国防与外交事宜,匈牙利人得到了实惠,以1848《四月法令》为蓝本,成为一个与奥地利并列的独立政治实体。通过奥匈帝国成立,哈布斯堡王室顺利度过执政危机,前一刻还在《蓝色多瑙河》舒缓旋律里寻找战败后心灵慰藉的奥地利愚民百姓,后一秒已经开始热烈讨论起皇帝,皇后盛大的异国加冕礼了。
    
    
    这里头的利弊得失,并非没人看出来。德意志的民粹派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就如丧考妣,大声疾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来要吃大亏,王室为一己之私,出卖民族利益,转移斗争大方向等等。。。。。。当时也许没多少人相信他们的话,但事后的发展,不幸被他们一一言中,说是二元制,但资源分配并不公平,奥地利一方要承担近7成的帝国义务,而马扎尔人只需承担不到3成,却享受和德意志人一样的国民待遇,而且还产生蝴蝶效应,捷克人,波兰人,犹太人各色人等纷纷有样学样,想要吃大户。
    
    
    当然今天的主题不是德意志,元首的苦闷日后再说。言归正传,继续说匈牙利。合并之后,匈牙利靠着吃大户起家,迎来自己历史上的黄金五十年,迅速成为一个发达国家。至于安德拉西伯爵,也一路高升,最后成为奥匈帝国的外交大臣。在他离任之前,成功的为国王弗朗兹办妥了最后一件大事。
    
    
    安德拉西伯爵:陛下,我有一个好消息要通知您,希望您不要高兴得晕过去!
    
    
    弗朗兹皇帝:哦,我的上帝!难道你要告诉我,小鲁道夫是你和茜茜。。。。。。
    
    
    安德拉西伯爵:私事日后再谈,这次我要告诉您,我刚为帝国从土耳其人手中取得了新的领土---波黑
    
    
    弗朗兹皇帝:这太棒了,伯爵,这下加上原来的那些兄弟民族,朕都可以开两桌麻将了!
    
    
    
    第二章
    
    
    萨拉热窝,一战,奥匈帝国解体。随着哈布斯堡王权的崩溃,权利的真空需要有新的力量来填充。于是原有活跃在帝国议会体制下体制下的保守派,自由派,社民党,还是新兴的赤色分子等等,都要在新建匈牙利第二共和国的舞台上轮番登场亮相。这也不稀奇,而是历史发展的通例,早年的法国,眼下的德国,俄国无一而外都经历过这个阶段。各种势力也各有自己的命门所在。保守派很难与旧制度做彻底的切割,自由派喜欢坐而论道,社民党改革的幅度不大,赤色激进分子执政又太过于恐怖。。。。。。
    
    
    
    打个比方来说,有朝一日,老天开眼,女权主义专制终于被淫民推翻,按照组阁顺序,首先登场的是原先女皇御用议会中保守党的霆锋,这些老婆奴,从本质上来说不敢和女权主义做彻底的切割,而是打出理性,包容,和解,博爱的绿色主题,这怎么行,淫民一声喊,霆锋靠边闪。接着是自由派的代表华仔,他们喜欢搞形而上,在议会里探讨诸如婚姻是否是表达爱情的唯一途径等等问题,出发点可以理解,思想解放是多元化的理论准备,可是淫民读的书少,等不及了,于是自由派只好鞠躬下台,接着是社民党的大哥成,搞社会福利出身就是爽快,立法制宪,确保男淫在正常的家庭生活之外,有出去滚的权利,而且非婚生子女一样享有继承权。但革命有它自身的强大惯性,时隔不久,淫民又不满了,最后冠希带领赤色分子,打出公有化的旗帜,以大家马儿大家骑为号召,攫取政权。但是时间久了,淫民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场阴谋,少数人非法窃盗社会资源,行天下马儿几人骑的专制故伎。无量金钱无量血,可怜购来假共和。这时就需要有真正的爱国者出来力挽狂澜,终于,谭校长出场,一方面打击赤色分子,结束冠希专政,另一方面,巩固革命成果,防止女权主义复辟,推行符合传统道德的一夫多妻制,真正意义上造福于淫民。
    
    
    匈牙利的谭校长叫做霍尔蒂。贵族出身,是前奥匈帝国的海军上将。战后一度归隐于田园,在匈共当道,国将不国之时,起义兵平乱。最终民族主义战胜了赤色主义,霍尔蒂挽救了匈牙利,并且为世界反赤运动找到了新的道路。日后风潮影响所及,从亚平宁半岛到德意志大陆,都受惠于他的匈牙利经验良多。也正因为是他使赤色扩张第一次受挫,掐住了赤色分子的罩门所在,因此在赤色教科书中,他是一个被严重妖魔化的人物。之后匈牙利的历史,无论是应对国际金融风潮时,采取国家统制经济的手段,还是为了海外马扎尔人的利益,利用本土的箭十字团牵制邻国,都是他的大手笔。而且为了保持政策与民族利益的延续性,匈牙利再次恢复成了王国,也就是所谓没有国王的君主立宪制。哈布斯堡异族王室的正统性被匈牙利民族宪法所否定,霍尔蒂自己只肯出任摄政,至于王位就一直保持虚置状态,宫中的那顶圣斯蒂芬王冠成了国家,民族,王权,三位一体的代表。
    
    
    
    二战,匈牙利没别的选择,只能上轴心国这条船。但是一战时的海军上将,却努力使国家不被当年那个陆军上等兵所左右,随着战局发展,情势越来越恶劣,连他的长子,也在东线的一次空战中坠机身亡。 44年,大盘的走势已然明朗化。匈牙利既不想和德国一块沉没,也不想落入滚滚西来的苏俄手里。拯救计划很完美,预备在3月15日,也就是当年科苏特那一辈人的独立纪念日,让2万英美军空降布达佩斯,完成最后的救赎。但事机不密,德军先发制人,绑架了摄政,劫往德国。匈牙利从此彻底被绑死在帝国战车之上,直到在苏俄的炮火下玉石俱焚。当然历史的有趣之处在于老摄政的个人命运,他倒是因祸得福,因为被德军关押,故而没有在战后落入恨他入骨的俄国人手里,并且转作污点证人,纽伦堡大审判之后,顺利移居葡萄牙。死前留下遗嘱,但凡还有苏军的一兵一卒留在匈牙利的国土之上,他的遗骨就永不还乡,历史也真照顾他,直到 90之后,匈牙利再获新生,他的遗骸才风光归国,叶落归根,他的历史地位也受到了公正的肯定。
    
    
    
    战后的匈牙利又是另一番风景。首先苏俄卵翼下的劳人党(匈共)惺惺作态,假意邀请各党派组建联合政府。等到大选结果出来,靠着人民选票支持的独立小农党合法胜选之后,劳人党急了,开始撒泼,依靠武力强行夺权。劳人党一枝独秀,该满意了吧,还不行。党内又起路线之争,国内派的拉斯洛与莫斯科派的拉科西,开始上演梁山泊火并王伦的传统戏码,史称双拉夺嫡。结果是拉科西胜出,国内派被清洗,拉斯洛死得很难看。斗完国内派,拉科西反过头来,又开始清理留苏帮内部的走资派,总理纳吉当仁不让,中箭落马。此时自称斯大林在匈牙利最好的学生的拉科西,环顾左右,已然没有了什么政治对手,接下来折腾普通工农,一会要搞钢铁国家,一会要办合作社。就在他大展拳脚之时,天有不测风云,莫斯科老爹龙驭宾天,紧跟着赫秃抛出秘密报告,如此一来,各卫星国内的基本教义派开始走背运。拉科西也只好走下神台,回莫斯科,去冷库报道。
    
    
    
    临走之前,拉科西还是留下了一个伏笔。他搭配的新的政府班子仍然都是他的亲信,预备有朝一日他可以再唱一出凤还巢。但大风已起,时局越发险恶,国内各种异见势力,借着给拉斯洛平反之机,打出抬死人压活人这张王牌,继续猛攻看守内阁。到了十月,布达佩斯科技大学又利用给斐多菲,贝姆这些老牌造反派扫墓鲜花的机会,啸聚街头。看守内阁外无赫秃保障,内无民意支持,于是轰然倒地。新的权力核心就是东山再起的总理纳吉。
    
    
    但纳吉罩得住吗,不要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位国内派出身,也蹲过拉科西苦窑的书记卡达尔。这老二位又开始上演新的双雄会。在政经理念方面,他们没有到本质的分歧,都想走自己的路,保持与苏联的距离,南斯拉夫是他们共同向往的榜样等等。但有一点,改革可以,但工程师只能有一位,这才是核心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首要矛盾,剩下的都是枝节问题。从实力来看,纳强卡弱,于是卡达尔出走地方,另立政府,他的策略是哭秦廷,把纳吉描绘成一个彻底沦为西方附庸的叛徒,希望借俄国刀来替他屠龙。接下来就要看国际上各方的态度。
    
    
    西方,英法正帮着以色列为了苏伊士运河与埃及开打,没功夫顾及中欧这一块。美国国内此刻鸽派占着上风,绥靖主义弥漫在国会,一时也帮不上忙。所有匈牙利人的命运交到了俄国人的手里。苏俄内部也有两派,一派就是以赫秃为代表的修正主义分子,还有一派就是自秘密报告以来,一直潜忍爪牙的基本教义派,自从苏军第一次干涉被赫秃半途召回之后,强硬派反弹的声浪一直在莫斯科回响不断。修正派的心理底线是希望纳吉既能够稳住政权,又不被强硬派抓住离经叛道的把柄。为了缓和气氛,赫秃提议召集帐下先发五虎前来共商对策。
    
    
    波兰和保加利亚皆是赫秃的马前卒,都在秘密报告之后完成了内部世代交替,自然是乐观纳吉之成,而罗马尼亚自二战后就一直是国内派当家,压根就没有斯大林分子这一说,而且罗马尼亚担心匈牙利局势恶化,会出现难民潮,罗匈接壤,马扎尔人又是罗国内第一大少数民族,罗马尼亚当然不想给自己添乱。于是波罗保三家主和。但捷克的诺沃特尼本身就是肃反起家的铁杆基本教义派,而且还身兼小熊下月大戏--布拉格之春的一号男主角,至于天朝太祖那是人所周知最深的红。这哥俩主战。3:2,五虎将也是各执一词,压力继续背负在赫秃身上。
    
    
    10月底,随着匈牙利国内红衣主教明曾蒂出面,右翼势力有进一步加强凝聚的趋势,赫秃终于抵抗不住国内基本教义派的压力了。苏联出兵,结局不用多说,匈牙利人仅凭莫洛托夫鸡尾酒是拦不住T 家族前进的。纳吉避入南使馆,明曾蒂避入美使馆,而赫秃其实也输了,本土派的卡达尔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他也应该是赢家,这一点尤其体现在他对于纳吉与明曾蒂的处理方法上,
    
    场景一,昔日同志重逢
    
    卡达尔:纳吉老弟从使馆里出来吧,匈牙利才是你的家乡啊。
    
    纳吉:出来后,老哥你不会害我吧?
    
    卡达尔:俺向马恩列斯列祖列宗起誓,一定特赦,而且还要还你公道。
    
    纳吉:俺出来了,鲜花与慰问在那里?
    
    卡达尔:工纠上,抓回去放血。
    
    
    
    
    场景二,阶级敌人碰面
    
    卡达尔:主教大人,使馆里的餐点还合口味吗?
    
    明曾蒂:还行,不过俺还是喜欢正宗教会美食。在一个地方呆久了,真想到世界各地去参观考察。
    
    卡达尔:没问题,来去自由是我朝一贯的方针政策。
    
    明曾蒂:那俺可真走了,你不通缉俺吗
    
    卡达尔:那的话,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记得顺便帮俺向山姆大叔问声好哦。
    
    
    第三章
    
    爱闹腾是极权主义的衍生物之一,但并非维持专制体系的唯一手段。卡达尔上台之后也不搞当年拉科西基本教义派那一套,而是继承了纳吉的稳健路线。数年温和改良下来,匈牙利在赤色阵营中小日子算是过得不错的一个。但到70年代中,事情又有新变化。多年的改良客观上在社工党(十月事件之后,劳工党换了个马甲)内,形成了一个以长期主持经改工作的财政部长---涅尔什为核心的新集团。摆在卡达尔面前的路,要么默认这一趋势,日后百年归老,顺势让人家上位。但人总有私心,当时才60出头卡达尔觉得自个身体还行,舍不得把手中的权利从指缝里漏出去。既然不打算逐渐放权,那就只能在朝堂上搞派系平衡。于是重建计委,放纵基本教义派与之对抗。
    
    
    进入80年代中期,国王愈发老迈。不能不考虑身后事了,还是私心作怪,人老了想到更多的是自己身后历史评价问题,卡达尔爷爷同样也不愿意让左翼接班,因为他怕基本教义派会否定他三十年改良的总路线,到时他经营半生所获得的改良之父的清名也就不保。放眼左右,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立中间派。但老爷子不知有没有替新君想过,格罗斯,印刷工人出身,早年靠着粗通文墨,又赶上没文化的匈共夺权,矮子里头拔将军,当上了宣传员,之后一路高升,从日报编辑,到匈牙利电视台书记,凭借长期负责宣传口,很得老人家欣赏,被火箭提拔到布达佩斯市书记的岗位上,而后从天而降,备储东宫。论耍嘴皮子功夫,哄老爷子开心,那他是天下无敌,但要讲实力,一个伞兵司令,和原有左右两翼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消息传出,第一个炸锅的就是左派,十多年了,一直替老人家制衡右翼,没有功劳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一片赤胆忠心期望的就是将来可以承继大统,怎料想天上掉下个孙猴子,平白无故想要来摘桃子。心里不满,脸上就要带出来,格罗斯明显感受到了压力。如果左手不听话,那人的大脑潜意识里,就会出现一种更加倚重右手的倾向。虽然这实际上也是大脑短路的病态反应,但没办法,谁让你本身底子弱呢?右翼求之不得,涅尔什之流都是老江湖了,先伸出友谊之手,帮格罗斯渡过初期危机,然后借着首次合作愉快的东风,开始提出很多建议,比如说什么,光靠社工党内自己这一派,还不足以制衡左翼威胁,必须援引体制外力量的奥援才可以保稳大位。
    
    
    真正的右派又出场了。带头大哥叫做安托尔。世家出身,他的老爸早在二战后的联合政府时期,就是独立小农党的头头。他20岁从布达佩斯罗兰大学历史系毕业。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分配到当地中学去做孩子王。56年天下大乱,24岁的他自然不甘寂寞,就地在校内组织“中学革命委员会”,他出任革委会主任。好景不长,转过年来,风流云散,只能去苦窑里吃公家饭。下山之后,书是教不成了,发配到医学图书馆去当管理员。之后三十年收敛锋芒,潜心向学,愣是跨专业,跨学科,从哲学博士变成了个医学史专家。就在以为要这样终老之时,80年代末风云再起,他决定抓住机会再和命运赌一次。呼朋引类,召集父亲的老部下重建独立小农党,联络56年的同伙创设民主论坛,勾串布达佩斯大学生联谊会的孩子们组成匈青盟。至此老中青三代右派全员到齐。
    
    
    
    安托尔大叔知道光凭民主这面大旗,靠几个臭老九是不够的。于是乘邻国罗马尼亚对当地匈牙利人进行民族迁徙,就势打出了民粹牌,一面重提历史领土问题,声援所有生活在周边外国领土上的马扎尔人的民族主义诉求,一面大骂当朝对罗共搞绥靖主义,又踩了本国社工党一脚。还打民生牌,借着社工党预备在多瑙河上建大坝的机会,抛出环保,贪腐,断子孙根等等议题,赢得社会普罗大众的同情与支持。至于与体制内右翼分子的勾结,那就不用说,正是涅尔什等人把他作为人才引荐给了格罗斯。如此一来,叛徒给他站台,民粹为他看场,愚民听他放毒,整场造势活动基本上就起来了。
    
    
    接下来这一年可真热闹,乘着格罗斯出国访问之机,社工党内右翼的炮手--波日高伊在一个电台采访节目中,公开吹风,重提56年纳吉事件。里边放炮,外面安托尔那自然就会有回音。舆论一起,格罗斯只能中断访问,回国救火。党内两派各执一词,最后只形成了一个模糊结论,既不说是起义,也不说是叛乱,而是一场不幸事件,马扎尔语还真是神奇。但争论并没有因此平息,反而越炒越热。加之又有近邻波兰和天国王朝的海外刺激,左翼受压制,国王又赶巧病重,涅尔什一派逐步攘夺权利。但六月初,受国际大盘走势一路飘红的影响,右派要放出胜负手了。13号社工党,反对派,社会组织召开三方民族圆桌会议,达成共识,即各派鉴于56惨痛历史记忆与最近外国的教训,决议将来无论何种分歧,各方都不会选择暴力为解决问题的手段,而会把最后决定权交给国民公决。美其名曰马扎尔民族绝对不想再流血了。但事实上开会这三拨人,其实是一伙的。所谓决议无非是想共同编织一个美丽的花环稳住中间派。
    
    
    稳住中间派之后,对左派的可就又是一副嘴脸。16日,右派又祭出抬死人压活人的老招,组织50万人在布达佩斯给纳吉举行盛大葬礼。病中的老国王卡达尔可是气坏了,有没有搞错,纳吉死了N年,要是投胎的早,现在连孙子都有了。你们还来这一招。te geci,预备把6万工人卫队拉出来镇暴,左派又看见了希望。但不走运,就在人马调动,布局的关键时刻,7月初,老国王突然驾崩,左派一下群龙无首,之后的结局,社工党分裂,右翼的称为主流派,改名为社会党,今后的岁月将与安托尔的民主论坛轮流坐庄,左翼成为工人党,日渐边缘化。安托尔自然是大赢家,匈牙利第三共和国的首任总理,套用小马哥当年的经典台词,他等了三十年,就是要等这么一个机会嘛。
    
    
    
    确定一个国家是否崛起的标准,简而言之无非一点,就是本国国民感觉自身有多大的幸福感。良好的感觉来源于何处呢?社会资源分配的公平性。转制之后的匈牙利,和别的前赤色国家都一样,首要面对的就是把原先被少数人侵占的公共财富还给人民的私有化问题。当然不是说今天去供销社拎几袋化肥,明天去厂里报一捆钢筋。虽然理论上每个纳税国民都有这个权利,但事实上是不可能的。真正解决这个问题有好多种模式可以借鉴,有好有坏,坏榜样例如俄罗斯,乌克兰,发国企股权认购卷,原则上所有国民起点一致,都可以自己去选购,但落到实处,基于信息不对称,内部有猫腻等等潜规则,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原体制内的管理者和投机商得利,摇身一变成为新贵和寡头。
    
    
    好的榜样,也有很多,例如波兰的工会监管模式,捷克信托基金模式,说的通俗点,都是变相国有转集体,个人分红模式。匈牙利还与他们不太一样,基于起事时,国内本无强大工会组织,领导者又多不是经济学家出身。马扎尔人的新委托投资经济,主要是包给外国银行,不幸中的万幸没交给贪婪的英美金融寡头,而是相对诚实守信的中欧银行家,最大金主是与匈牙利有传统历史关系的奥地利与瑞士。经济转轨总算是有惊无险,虽比不上波捷,至少好过俄乌。
    
    
    至于社会发福利保障,匈牙利就算不如北欧那几个人间天堂,但和天朝比,那是好的太多,就拿生孩子来说,生得越多,补贴越多。人家的口号是;第一个孩子给母亲,第二个给父亲,第三个给教会,第四个给祖国。。。。。。经济不错,生活有依靠。吃饱喝足,有了闲心,就要关注国家前途。国势强弱是与自身民族纯净性密切相关。没有异族问题,自然天下太平。匈牙利由于历史原因,他的极右翼党派大多在周围邻国活动。北面斯洛伐克的匈公民,东面罗马尼亚的匈民盟,南面塞尔维亚伏伊伏丁那的匈基民,那都是一些在母国支持下,进可以在他国议会争雄,退可在地方割据自治的泼皮。时不时闹闹邻居,是马扎尔人闲暇时的快乐消遣。回到国内,最大的三异族,德意志人和犹太人都有各自文明富裕的故乡,有钱人是不闹事的,乞丐式的吉普赛人虽说不安分,但罗姆人又是一个游民社会,不牵涉土地,那就不成其为问题,充其量就是匈牙利警察和他们做互动而已,糟不到哪去。

富士山上扬汉旗,樱花树下X倭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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