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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by99

中国的信仰危机与道德困境

玄野

如果用困境来描述中国大陆的道德现状，其信仰状况就应该用危机来表达了。信仰与道德是决定着一个民族未来的重大因素。近百年来，中国人民所瞩目的焦点从推翻帝制，到民族独立，再到东西方意识型态，如今是经济建设中心。信仰与道德被边缘化了，有的时期甚至作为社会糟粕被批判。中国政府在近几十年来对社会道德的重视度是很高的，尴尬的是中国的道德水平却急速地跌入堕落与腐败。行为道德是枝叶，文化信仰是根基。若求枝繁叶茂，只有培根固本。中国首先应该解决的是信仰危机而非道德困境。中国走出道德困境的方法必然是向人类传统宗教信仰的回归，对精神与信仰的分析也就成了中国人的必修课。

信仰发生的自然过程起源于对外界知识的被动接受，而这类知识构成了人类知识的大部份。圣奥古斯丁关于信仰的一些论述为西方哲学家所推崇。他说，“理解是指由于一些确实可靠的道理而懂得了什么东西。相信是指由于什么严重的、强有力的权威的影响，把他由确实可靠的道理还弄不懂的东西信以为真。”理解来源于理性对自然的正确解析，相信则来源于对权威的信任。理解是最好的知识形式，而来源于相信的知识却是人生任何时刻都不可缺少的。由于生存压力和内部欲望，人对广义上的知识的需求远远早于智力的发展，所以相信权威的信息或者说被动地接受知识远远早于而且多于理解得来的知识。从婴儿期为了安全而对父母的信任，到入学后对老师的信任，再发展到成年后对权威书籍的信任，在人生道路抉择的时刻对传统价值或者叛逆价值的信任，以及经过深思熟虑后对宗教的信任，对哲学科学方法的信任，对天道的信任等等。人几乎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相信这种知识，人在做判断与选择的时候，总要依据一定的不能说出为什么的知识，将问题解析追溯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的有无层次不但是人的能力所不及，时间上也是不可能的。这就象欧几里德几何，一般总是通过一些定理来完成论证的，即使对问题的无穷追溯也无法越过五大公理。曾经有人提出怀疑一切，当然怀疑是获得理解的第一步，但是在理解之前需要做出判断时必须相信原有的知识。

随着人个体的知识积累和理解力的提高，社会道德体系的主干知识在人的心灵中的两种存在形式的比重也在不断的发生变化。原来属于相信类型的知识，后来经过一定的思考变成了理解的知识，而所有的理解是不可能一步就追溯到世界的本原的，而是奠定在另一些更加广泛适用的信念之上。对于一个与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人而言，这是一个向着理性深层无穷发展的过程。由于人的年龄阅历心智等诸多方面的差异，一个社会需要处于理性深浅不一的各种层次的信念。可以具体到吃喝禁忌等规矩，也必须有敬天敬上帝等终极信仰。对于儿童，父母的每一句教诲几乎都是信条；而一个思想者的信仰往往深入到无穷而归一的虚空。

物质是人类的基础，精神才是人类的本质，只有灵魂才能表达一个真正的存在。精神世界的沙漠化是中国的最大悲剧。出于历史的原因，百年来中国人的理想在于国家的强盛与物质的丰富。因此，辩证唯物主义在中国政治领域的成功是必然的。自诩为世界上最正确最完美的哲学与世界观的意识使得持此哲学的政府与人群失去了接受人类其他精神成果的谦虚。固然，唯物主义的指导思路曾经在中国呼唤出巨大的发展能量，成为中国的发展的一大动力。同时对宗教，信仰，封建，迷信，灵魂，精神等概念的主观和武断的解读造成了国人在精神层次上的迷失，也为国家与民族的发展挖掘了一条深不可测的鸿沟。中国曾经一度有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口号。愚公移山精神是好的，但是最终的成功还是在于帝感其诚，以神力干涉。这种精神可以产生超乎想像的生产力，战斗力与创造力。然而过犹不及，人们几乎是以无知无畏的心态面对自己没有认识的自然与社会，所采取的轻举妄动的做法会带来难以挽回的损失。只接受为自己理解的知识，自己不理解的领域就成了看似平坦实则遍布危险的雷场。在物质领域，过于自恃会导致失败。在精神领域，对精神世界的蔑视使人陷于狂悖，肉体征服了灵魂，感官驱使了思维，欲望控制了理性，手足指挥了大脑。至于要征服自然，让上天为人类服务的说法就更是本末倒置，夜郎自大了。这无异于说，驯服上帝，让他变成以人类欲望为依据来调节产出量的全功能工厂。必须说明的是，这里不是针对于某些特定的人或政府的指责，而是解释一个包括本人在内的众多误入歧途的人所必须做的忏悔。

面对一个无限广度与无限深度的世界，信仰或者泛化的信仰几乎是每一个人所必需的。多年以前，有人警告中国迟早会有信仰危机。从分析角度看，信仰危机不是人们没有信仰或不需要信仰，中国人的生理与心理性状还和先辈一样，对信仰的需求程度没有太大的改变。危机的意义在于经历了数千年风雨磨难证明了自身价值的诸多信仰滋润人们灵魂的机会太少了，从而造就了巨大的信仰真空。拜金主义就是弥漫这一空间的最大信仰。当今的中国已经是一个人口最多，信仰程度极深的拜金国度。从少年为一张百元钞票而弑杀祖父母的人间悲剧，到高官贪污挪用数百亿资金的世界级政治丑闻，其根源皆在拜金主义信仰。也许事件发生的比率是微小的，对社会造成的实体影响是不足道的，但是这些极端事件却反映出了中国人思想的混乱与灵魂的无助。拜金主义造成的悲剧丑剧闹剧已经充斥这个社会，虽然程度会有不同，影响深度会有差异。随着时间的迁移，越来越多的深受这些丑与恶伤害的或者警醒的人必然要寻找属于自己的信仰。如今的中国可供大众选择的信仰有什么呢？对经过了数千年检验与发展的诸多宗教信仰，政府是否要采取了正面的积极宣传的态度呢？政府是否为这些正统的信仰提供了通向大众的良好的环境呢？信仰是人生大事，某些情况下它高于生命。灵魂向宗教的归附如同百川归海。在百姓与宗教间有意无意地设立阻隔，孤单的灵魂将遭遇的就是大量不成熟宗教的掠夺，甚至于欺凌与压榨。这些将为国民带来无穷的苦难。

很长时间以来中国大陆所采用的道德教育方式是不成熟与失败的，这也是导致如今社会道德危机的主要原因之一。道德教育的学习在中国是以政治任务的形式而存在的，而且经常有会有所谓的学习高潮，普及到从小学到各工作单位的所有人群。然而这种方式对社会道德的贡献并不理想。对于儿童而言，理解的困难是一大障碍，而且儿童的行为对社会道德的影响很微弱，获取知识才是社会赋予儿童的主要义务，让儿童拥有充足的自我保护知识与意识远比拥有奉献意识对改善社会环境更有意义。对于有了家庭负担的成年人而言，这些信条将会被透彻地解析到经济，社会，心理等根本层次。如果在更深入的哲学底层中无法找到所宣扬的信条的基础，成年人对这些宣传将会嗤之以鼻。这些具体的道德规范最适合的就是刚刚开始思考社会的中学生与大学生，可悲的是这一人群也是当今中国在精神层次上最痛苦的人群。正义的信条比较容易为这些人所接受，但是成年人的态度和社会的现实又让他们十分怀疑这些信条的真正用意。试想，一个在课堂的前30分钟宣传礼义廉耻的政治老师，在课堂的后十分钟强调每个学生必须买老师所经营的冷饮才能保证考试及格，会给学生带来什么样的思考。第一堂课里向学生们所推崇的某领导的高风亮节，第二堂课上就变成了对这个贪官污吏的无情批判，会给学生建立一个什么样的道德标准。噢，拜托了，饶了他们吧，这简直是撕裂他们的灵魂。所以，在以自由为经济发展根本的社会里，搞那些学习高潮是不合时宜的。在人的精神领域，既需要相信类型的知识，也需要理解类型的知识。无论是什么知识，都必须是真诚的，而非权术的。科学面前来不得半点虚假，而上帝面前也来不得半点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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