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之一瓶的爱情 (转自榕树下) (作者:咖啡猫之翼)

三分之一瓶的爱情   

(一)
  安晴离开那幢住了两年多的大厦时,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轻松的感觉。初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微暖的感觉使得她相信,没错,是离开的时候了,心情就竟也如这早春般有一丝雀跃。
  段宇本来坚持要到机场送她。
  她拒绝了。她认为这样的送别只会增添离愁。
  安晴在这个城市唯一有些不舍的就是段宇了。在那段难捱的日子里,是段宇陪她一起走了过来。

  安晴的全部行李只有一只不大的旅行箱。她不喜欢留有太多过去的东西,有些东西承载着回忆,会在夜静无人时变得沉重。安晴想,今天这种心情状态最适合背个背包出发,脚步所向就如一次冒险。她脑中突然蹦出了去年在阳朔西街时的情形,那种纯粹背包客的自由生活。

  如果光看外表的话,谁也不会将这个娇小安静的女子与游历世界的背包客联系起来,只有安晴自己知道,虽然她外表看起来那么乖巧,内心里是渴望飞翔的。
  海中的鱼脱离了大海自然就无法存活。安晴读到一篇文章说人类的祖先是从鱼类进化来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至少愿意作一条飞鱼吧。

  拦到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目的地不算远,飞行距离不到两小时的上海。安晴回头望了望身后这座城市,竟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伤感不舍,可能是自由与解脱的空气已将可能的离伤都化开了吧。
  还好没有答应让段宇来送机。安晴想,他如果来了,现在肯定要么就耷拉着头作伤心状,要么就是婆婆妈妈地交代她要保重。
  再见,这座记载了安晴二十五年岁月的城市。

  有一种速度叫做逃离。安晴闭上了眼睛,紧紧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起飞时机头拉起时的瞬间失重感。是的,我在逃离,逃离和梁牧有关的一切,逃离这座我们曾经的城市。
  安晴突然想起了一首并不太熟悉的歌。歌名叫“三万英尺”吧。
  “远离地面,我躲在三万英尺的云底,一次次穿越乱流的突袭,紧紧地靠在椅背上的我,以为,还拥你在怀里。”

  望着机窗外的自由流云,想到的却是这首有些蓝调的歌,有些符合她当下的心情。渴望着摆脱过去的影子,但是在内心的深处,貌似已愈合的伤口还是会在不经意间绽开来。也许前方的上海,会是一座适合疗伤的城市。

  (二)
  到了上海,黎辰已在浦东机场等候多时。黎辰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远远地就在出口处挥着手。其实以他一八零的醒目个头,挥手完全多余。
  三个月前的香港。安晴在动感之都里遇到了黎辰。
  由于与Metal Desk的同事进行一个月的工作对调,安晴来到了香港。她所在公司的是一家法国投资银行,亚洲区总部在香港。
  黎辰是湖北人,内地公司派驻香港。他们公司是安晴的融资客户之一。安晴跟他通过很多电话传真,但未曾谋面。
  抵达香港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安晴出了机场上了出租车,给司机出示了公司秘书给她安排的公寓地址。这家公寓位于皇后大道上的某个叫湾仔峡道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司机竟不知道这个地方。可能是新司机吧,安晴换了辆车。
  结果换到第五辆还是没有司机知道。安晴想,还国际化大都市呢,居然在著名的皇后大道上还有这么神秘的地方。时值周末,打电话去公司无人,安晴有些郁闷。
  突然想起黎辰,就想没准他知道。死马当活马医吧,于是发了条短消息过去。
  回复过来。
  你找Watsonhouse呀。你在哪?我来接你吧。
  得知安晴还在机场,黎辰约好她在她公司的地点,中环万国宝通大厦等他。
  打车到了大厦正门,安晴下了车,看见门口有个男子在向他张望。看到她也是东张西望的模样,他微笑了,问道“安小姐吗?”
  后来黎辰告诉她,算是问对人了,那个叫做弯仔狭道的地方一般人是找不到的。安晴到了一看,好家伙,根本是超级隐蔽,主道旁边一条不起眼的小路拐上山,不过拐上去后倒是别有洞天,几幢漂亮的公寓整齐地排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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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原来黎辰也住在这幢公寓。虽然地方难找,但条件还不错,是五星级酒店富丽华集团旗下的Guesthouse,黎辰解释道,价格也不算太贵,很多来港短期工作或培训的都喜欢住这里。
  黎辰的办公地点在也在中环,第二天大早就在大堂里等着安晴,领着她下了那条陡峭的弯道等公车。后来的那段日子里,这就变成了每天早晨的例行公事了。黎辰是个很体贴的人,每天会跑到公寓下边的Parkson超市里买些牛奶水果什么的去拿给安晴。到了周末,还会陪安晴去逛铜锣湾的小店。
  安晴觉得黎辰真是个很温柔的人,因为每天他都会用极其怜爱的声调给女朋友打电话。黎辰女朋友在武汉。

  安晴有时会不自觉地想起以前和梁牧在一起的日子。黎辰的相貌竟然和梁牧有几分神似,特别是他们笑起来时都会有酒窝。本来男人有酒窝的就不多,况且他们的身材、谈吐都那么酷似。
  周末晚上黎辰会到超市买来原料,到安晴的房间做饭打打牙祭。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感觉有时让安晴产生错觉,觉得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两年前和梁牧的时光。
  梁牧在一年多以前去了美国杜克大学读博。后来,梁牧没抗住北半球的孤单。安晴失去了他,她的初恋男友。所有的冷酷都写在一封冰冷的Email当中。
        黎辰是个很干净的谦谦君子,或者可以说很纯洁。当他们在海洋公园里坐海盗船,荡到最高点时安晴紧张得不自觉抓住了黎辰的手。黎辰很宽厚地朝她笑了笑,握住了,露出了他那迷人的酒窝,手心暖暖的。从海盗船上下来后,安晴的脸色绯红,自己都感觉很烫,心还在狂跳不已。在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中,安晴不知道到底是旋转的后遗症还是自己已经有了一点动心。
  在香港的一个月,竟成了安晴一段美好的回忆。安晴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心动的感觉?安晴确定自己有,可能黎辰也有一点吧?可是到底是在港的孤独感使得黎辰珍惜她这个朋友,还是他真的有些喜欢她呢。
  安晴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界定这种感情是属于什么。比爱情恬淡,比友情又来的浓,相处时彼此都心意相通。

  (四)
  在失去梁牧的那段日子里,安晴基本上变成了工作狂,用繁忙的工作来避免感伤。梁牧的大学死党---段宇,起初非常担心她的状态,隔三差五地给她打电话。安晴懂得他是怕她在独自一人时又会想起以前的日子,所以在周末也不拒绝他的邀约去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说到温柔,段宇可以和黎辰有一比了,他会很聪明地感觉到安晴的心情,从而做出相应的安排。例如看到安晴情绪有些低落时就会提出陪她去疯狂购物,在她不安时也会陪她一起安静地听蓝色多瑙河。安晴在心底是很感激他的,也喜欢看他担心她时的忧郁眼神,有些象罗伯特巴乔,那个梁牧以前贴在房间里的意大利踢球男人。
  安晴见过段宇的女朋友,感觉有些配不上段宇。后来没怎么见着,段宇自己又不肯说,安晴估计不太顺利,也就不好问了。不过她想,反正对方不怎么样,失去了也不会可惜啊,段宇大可以找到好得多的女子。

  有时候安晴感到段宇对她太过迁就,就好像是在替梁牧还债。为此还跟他发过火,说自己不需要这样廉价的同情。段宇乖乖的站在一边,也不顶嘴,搞得安晴想吵架都没有对手配合,只是觉得这样的同情与包容自己有些难以接受。

  与对黎辰的感觉不同,安晴觉得与段宇的友情就是比较好界定的了。有没有爱情的成分?安晴自己把这个答案否定了。毕竟段宇和安晴梁牧太熟了,如果说要有爱情的话就有些滑稽了,她猜想他对她这么好的原因有一大半可能是因为梁牧吧。安晴想,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梁牧良心过意不去,千般恳求段宇来照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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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安晴从香港回来后,公司在上海申请开分行请求已经人民银行批复下来了。巴黎总部的HR部门找到安晴,问她是否愿意到上海工作。上海那边正有一单非常大的地铁牵头融资项目进入紧张谈判。安晴没有怎么考虑就答应下来了,毕竟国内只有她可以胜任此项Risk Assessement的风险评估了。

  黎辰的公司在这个地铁项目中也有原材料竞标相关业务。面对这么一个数亿元的大蛋糕,他们公司当然是不会掉以轻心的。安晴得知,黎辰已赴上海做前期了。是缘分吧,安晴想,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得知安晴要离开,段宇在电话那头显然是没有什么思想准备,在确认了好几遍自己没有听错后,说:恭喜你。可是你一个人在那边,就只能自己保重了。声音有些黯然。安晴在那一刻也有点难过。毕竟段宇陪伴她走过了那段最难受的时光。

  到了上海后,果如所料,项目已进入冲刺阶段,那一段时间忙得暗无天日,不用说段宇,就连同在上海的黎辰也没有见过面。两个星期后,具体的融资架构和过桥贷款方案拟定后,安晴才算恢复到正常的生活节奏。

  周末打电话想找黎辰出来聊一聊。
  电话那头黎辰听起来很是焦头烂额,说是在忙这个项目的标书。在黎辰的抱歉声中,安晴挂断了电话。

  自己修整吧。周末安晴独自跑到淮海路逛了一天,感觉越走越没意思。
  安晴想。自己其实还是幸运的,曾经有两个大男人愿意陪自己逛街。倒是原来的正版男友梁牧是一百个不情愿的。
  又一次突然就感觉到了孤独。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望着街心熙熙攘攘的人流,安晴感到自己好像不是这喧嚣人群的一分子。
  摸出电话,想都没想拨通了段宇的号码。
  听到安晴的声音,段宇显然很兴奋,问长问短,以至安晴觉得他真有些婆婆妈妈。不过,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安晴心里的难受已好了大半。段宇还高兴地告诉她,一个月以后他准备来上海旅游。安晴也很高兴,说到时候我带你逛淮海路吧。

  等到黎辰也忙得告一段落。两人终于得以悠闲地坐在星巴克里。黎辰微笑着,眼神温柔地看着安晴,嘴角的酒窝浅浅地漾着。
  安晴想起原来看过的一句话:喜欢微笑的人,人品是不会差的。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是愉快的。两人一有时间就会在一起吃饭逛街,就象在香港时一样。
  黎辰还是经常会给在武汉的女朋友打电话,安晴有些羡慕那个女孩。是啊,优质男人就是看谁下手快呀。
  黎辰女友在武汉读硕士研究生,他说,长得很乖巧,有些像你。说得安晴心里一阵涟漪。

  这是一种奇妙的类似临界状态的感觉。两人都是很聪明的人,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去触碰,什么不涉及。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三种感情吧。多过朋友,少过恋人。安晴想。当然安晴也渴望有进一步的进展,可是那个未曾谋面的武汉女子,一定也会是个渴望幸福的女生吧。
             两人在海洋公园里那次无意的签手,竟然成了安晴与黎辰之间最亲密的一次接触。

  (六)
  段宇到上海的时候,给安晴拎来了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林林总总坛坛罐罐一大堆,说是怕她在这边吃不到家乡的辣味。此外还给她带来了一瓶巧克力,段宇说是他亲手在巧克力自助店制作的,瓶口用蜡封住了。包装很是精美。段宇说才做好的巧克力要封一段时间才好吃,因为他加了特殊材料进去。安晴把鼻子凑近闻了一下,闻出了一丝淡淡的酒香,转头看着段宇说:我还以为加了什么特殊材料呢,不就是加了点酒么?酒心巧克力也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创意啊,还拿蜡封起来。不过我看你的手工还是有点粗啊,做得都是这么大一颗的。段宇还是好脾气地没有反驳,只是叮嘱她不要偷吃,还要放段时间呢。
  有段宇在的这段时间,安晴感觉又回到了在家乡的时光。不同的是现在安晴是向导,不过反正段宇也不会提什么反对意见的,所以周末的安排自然就是安晴来定的了。
  逛街逛得累了时接到黎辰打来电话,问要不要一起吃饭。安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约好了时间地点。于是段宇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安晴到了避风塘,一副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的模样。等到给他们俩作介绍的时候,两人看起来都有些吃惊。
  不过在开始的短暂尴尬过后,三个人也就谈笑风生了,从最近的电影“无极”聊到恶搞版“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两个男人都在安晴面前挥洒自如地体现了自己的良好幽默感。
  此时安晴望着身边这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有一种自己长出了两只翅膀的奇怪感觉,想起了那首“挥着翅膀的女孩”,觉得自己其实满幸运的。如果抛开爱情不说的话,有任何一个这样优质的异性朋友都是很难得的。
  黎辰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他看了看号码,安晴从他那一低头的温柔中知道,是他女朋友。他优雅地对他们俩点点头,说声sorry起身,到一边窃窃私语去了。
  段宇若有所思地盯着安晴的脸,问道:“男朋友吗?”安晴努努嘴回答说:“他女朋友在电话那头。”段宇没有在多问,端起啤酒小口地泯着。
  安晴看他有些落寞的表情,有些好笑。这时段宇开口了:“我不会看错的,你的任何一个表情现在我都能解读。你只是不敢表达出来罢了。”
  安晴心中一惊,呐呐地重复着:“他有女朋友了的。”
  段宇瞟了她一眼,简短地说,“他确实很优秀。”说罢,拿出笔,撕下一张纸,刷刷地写着。
  “我得,我幸。不得,我命。”
  安晴心里在想,这家伙选修过心理学吗?这都猜得出。
  其实,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在适当的时候,除开你自己,全世界都能看出来。

  安晴后来为了转移话题,扯到了段宇女朋友的身上。段宇明显的心不在焉,回答又一搭没一搭,反正安晴就弄明白了两人倒是还没散。安晴都觉得段宇的女朋友不太合适他,就说:可惜你不在上海,我们公司就有很优秀的女孩哦。段宇瞟了一眼说,你给我留着吧,说不准我真的来。到时候交不了货可是违约责任。说罢自己也笑了,气氛好歹恢复了正常。

  段宇离开上海的时候,把那张在饭店里写的纸条留给了安晴。安晴一看,底下又加了一行:P。S:巧克力现在还不能偷吃!还要过半个月!
  安晴哑然失笑,这个段宇,真婆婆妈妈。
  拿着段宇的纸条,安晴又细细品味着那天他写的那句话:
  我得,我幸。不得,我命。
  真是这样吗?安晴回想起与黎辰的相识及相处,很显然黎辰是很喜欢她的,但很悲哀的是,有人比她要到的早。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安晴现在的处境的话,那么可能叫“红颜知己”比较恰当吧。如果还是这样相处下去的话,估计也就是维持这样的状况了吧。虽然在一起很愉快,可他们都知道,一旦有外力介入的话,这种默契也就会没有生存的土壤了。这种外力,就是那个女孩了。

  (七)
  最先打破坚冰的是黎辰。
  在段宇走后不久的一天,黎辰把安晴约在了一家茶馆。很难得的黎辰点了一根烟,微笑也没有往常那样自然。
  “我不知道你对我是怎么想的。”黎辰开口。“可是我不打算再骗自己。你可能也知道,我很喜欢你,而且一直不敢打破这样的默契。”
  安晴刚要开口,被黎辰的眼神制止了。
  “不过,我想今天对你说清楚。是的,认识你是我的幸运,跟你在一起我会有很多的快乐。我相信有介于爱情和友谊之间的第三类情感的存在,所以我一直不敢触碰这个话题。可是相处的越多,我就越怀疑自己,也越怕自己最后没办法控制自己。”
  黎辰端起茶杯,润了润发干的嗓子。
  “我想我可能是一个自私的人吧。对于我来说,现在这样没有问题。我的女友不在身边,我们也许还可以延续这样一种知己的关系。可是我想了很久,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不管怎样说,你该拥有你应得的东西。”
  安晴有点摸不着头脑。应得的东西?
  “跟你在一起太久了的话,我担心自己会动摇的。我女友,我还是很爱她,即使她没有你漂亮,没有你善解人意。我想如果没有先遇上她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对你紧追不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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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晴打断了他。
  “我没有要求你什么呀。我觉得这样的样子就很好。你知道,我现在不太相信爱情这种东西。可能是怕再受伤吧。我觉得还是友情来得纯净点。”
  黎辰痛苦地接过话题。“问题在我这边。做完这一单,我马上就要返回香港。而且这次我会把女友带过去。分离这么久,我应该对得起她的信任。”
  安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觉得他说到女友时低头时的侧脸英俊无比。心里叹了口气,可惜梁牧没有他的理性。不由得有一丝酸楚上了眉头。
  黎辰看到她眉宇间突然的忧伤,有些慌乱。他有些不知所措,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到了安晴。
  安晴抬起头来笑了笑,说我明白了。可惜我们没有在该遇到的时候相遇。也可惜我们是异性,否则我们还是能做最好的朋友,一起逛街吃饭聊天。
  安晴想,如果黎辰的女友知道我们经常见面,告诉她我们只是要好的朋友,她会相信吗?恐怕会寝食难安,说不定马上就飞来上海了吧。
  更何况我们自己都没有把握。黎辰无疑是个理性的有责任感的男人,我也不愿意破坏他的感情世界。可能我们的控制能力还没有受到过真正考验吧。在香港时我们同处一室一起吃晚餐看电视,什么也没发生。可是那时我们心绪都很平静。但世上谁能保证,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理性呢?
  假以偶然条件具备,我们真的能保证还象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发生吗?
  安晴想,可能一年前的梁牧在美国也是这样吧?不同的是梁牧没有坚守住自己的承诺。
  …… 
  也许黎辰选择的是最好的方法吧。Safe Play。远离诱惑,因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抵挡。既然他不愿背弃自己的过去,走开是最明智的姿态。
  茶馆里放着一首安晴叫不出名字的歌,
  “你忘了吧所有的厮守承诺,谁都是爱得没有一点的把握……”
  安晴抬起头来,向低头不语的黎辰笑了。要怪就只能怪造化弄人吧。
  出门,安晴向左,黎辰向右。没有回头。
  是的,如果黎辰为了他背叛了他仍爱的女友,那与梁牧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是那样,安晴还会爱他吗?
  这样最好。在双方还能够自拔时,爱到三分刚刚好。

  (七)
  回到家,安晴望着段宇送的那瓶巧克力发呆。精美的包装,漂亮的瓶子圆弧线。安晴拿起来,闻到了那股淡淡酒香。段宇可能是手艺太差只做得出这么多吧,安晴目测大约只装了三分之一瓶。突然安晴有点想把蜡封拆开,想起段宇的叮嘱只好作罢。可能她现在只是想喝点酒罢了。
  跑到外边的罗森便利店买了半打啤酒,想今天用啤酒代替咖啡了。坐在床上一边喝着一边看着电视正在重播的一部韩国片蓝色生死恋。不觉中泪流满面,不知道是因为啤酒、剧情还是别的。
  不觉中竟拨通了段宇的手机。接通后没头没脑的一句:
  “把你的肩膀借给我一下。”
  段宇只说了一个字“好”。居然也不追问原因。
  安晴很吃惊地听到自己哭出声来了。听到段宇的声音,她竟然就哭了。
  段宇在线的那头沉默了一会,又说了句:
  “现在好受些了吗?”
  安晴奇怪眼泪在不可控制地往下掉。怎么现在觉得段宇这么温柔善解人意呢。“为什么你们都要和我擦肩而过呢。一个跑到美国,一个要回香港,你又不在上海。”安晴说。
  段宇说:“我知道了。你们没有结果的。他很善良,你们还不是情人,他离开你都会难受成这样,如果反过来是他选的是你,他女友会怎样?我想他作出了正确的选择而已。”
  安晴哭:“你会不会安慰人呢。”
  段宇沉默了一小会,说:
  “如果是那样,那他不是和梁牧一样了吗?”
  顿了顿,他艰难地说:
  “是我。”
  安晴止住了哭声。宣泄了一会之后感觉胸口舒服多了。但是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她一愣。
  “是你什么?”
  段宇吸了口气,说:
  “是我给黎辰打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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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安晴有些说不出话,太惊讶了。
  “我今天给黎辰打了电话。你不记得了吗?那天吃饭时他给过我名片。”
  段宇说的很快,不给安晴发表意见的机会。
  “我问了他的想法。他很诚实,说很喜欢你,但是不想在将来伤害到你。”
  安晴的惊讶在此时已经转成怨气了。
  “谁请你给他打电话呀?你是我什么人?要来管我的私事!”
  段宇在那边说,“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是非常担心你。我还记得你一年前的时候,我都恨死梁牧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还……”
  安晴已气愤地按掉了电话。
  段宇马上回拨过来,安晴按掉。又拨,又按,最后安晴把电话关了。
  安晴气得有些发抖。这个段宇,真是婆婆妈妈到家,闲事管得太过分了!别人不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才怪!你要是也就算了!活得够窝囊,给死党收拾烂摊子也不至于这样!
  转头看见段宇送她的那瓶巧克力,正好没处发泄。
  安晴生气时通常是大吃特吃来麻痹自己的,何况这巧克力里不是有酒吗?今天醉了更好。
  也不管还没到段宇所说的半月之约,把蜡封拆开。
拿起一颗就大嚼起来。巧克力和淡淡酒味混合出一种独特的醇香。安晴郁闷的心情好了一点,想起刚刚对段宇不太淑女。
  其实段宇还是挺宽容的。可能也是世界上最能容忍她的了吧。想起了段宇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的片段。
  命运真是开玩笑,不知道应该是说对自己慷慨还是吝啬。
  安晴开始发呆。
  段宇其实也可以算是优质男人。
  只可惜他只是梁牧最后一点良心发现派来安慰收拾残局的。
  应该说段宇的任务完成的很完美了。由于他的存在,以至于现在安晴甚至对梁牧的恨意都很淡了。人啊,可能在异乡的压力下会容易动摇些吧。就像自己这次,如果黎辰不是这么理性而善良,安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抵抗他的吸引力吧。
  安晴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段宇和梁牧之间素不相识,完全没有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那么可能不会有现在这么奇怪的感觉吧。如果和段宇是自然结识的话,就像和黎辰的相遇,安晴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痛苦地摇摇头。这个问题太难回答。可能以前段宇和梁牧的关系就象是遮住眼的一片浮云吧。不过既然这个假设不成立,又何必去想呢?
  突然安晴的舌头好象抵到了什么硬的东西。不会吧,这么大一颗石头吗?吐出来一看,是用白色巧克力做成的一颗小心形。咬开一看,居然里面还有东西。
  一张印有巧克力公司logo的心形许愿条。上面写着:
  我得,我幸;不得,我命。
  段宇的字迹。
  安晴有些慌乱。那么那天在餐厅,段宇也曾经写给她这么一张字条,只是当时以为是说安晴与黎辰,难道说的是他自己吗?
  安晴又咬开一颗。果真在那颗中间也有一块白巧克力,最里面赫然躺着一张纸条:
  今生所求,只是三分之一的爱情。
  安晴忙乱地打开了所有巧克力,里面的纸条都画着红色心形。
  三分之一瓶的爱情。就象是神的甄语。
  安晴觉得是在说自己。
  三分之一。我的生命被割裂成了三块。梁牧拿走了一块。黎辰拿走了一块。如果我的心是这一个漂亮的瓶子,里面还剩下三分之一吗?

  (九)
  电话响了,神思恍惚的安晴吓了一大跳。
  安晴这次没有按掉。她听见段宇在那边焦急的喘气。
  “你听我说,安晴----”
  “我打开巧克力了。”
  “----”
  “你确定自己要一份只剩三分之一的爱情吗?”
  段宇在沉默,就像是在沉思。
  良久,开口。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我只是决定不再困扰自己了。刚开始时,我确实是受了梁牧之托来安慰你。可是后来,梁牧反而变成了我心里的一道巨大的障碍。有时我甚至想,我们如果是陌生人相遇可能还要好点。”
  安晴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你离开的时候,我痛苦了很久。我知道,可能你只是把我当好朋友、大哥吧。可你的离开让我知道了我有多在乎你。我不能再拿梁牧当成自己逃避的借口,我要让你知道,不管你是否能有回应。”
  安晴开口问。
  “可为什么是三分之一瓶呢?”
  “别笑我宿命。有很多东西是注定的,人生充满了玄机。有一句话“缘定三生”。如果真有三生的话,今生只是缘分走过的三分之一。”
  安晴听着有些不知所措。
  “缘分还有一个意味就是三分天注定了。我要做的,是剩下的七分人为。如果仍然徒劳,我命。我会消失,至少你会知道,有个傻瓜爱过你。”
  “真是个傻瓜。傻瓜---”
  安晴的泪已是止不住地下坠。

  (尾声)
  安晴脑海中浮现出了飞鱼的形象。空气是自由的,所以向往自由的飞鱼会奋力想向空中飞去。
  那飞鱼就是我。安晴现在知道。在空中飞翔时我很快乐,因为我借着空气中的风。
  那空气中的风,就是黎辰。自由的感觉,可是终究是要流走的风。
  我不是那只幸运的与风共舞的鸟,不是所有有翅膀的都是鸟儿。
  在三生石上注定,我是属于海的。
  大海才是我翱翔的天空。

  安晴有些明白了,段宇才是那片海,包容她的大海。
  段宇在电话那头长出了口气,终于把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现在已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即使被拒绝。
  “对不起让你哭了,如果今夜我也失恋,我想两个人一起失恋能把各自的痛苦减半吧。”
  一起失恋?安晴想起了读书时看得一本小说。
  “一起?这也算吗?我们隔着一千公里啊。”
  “你到窗边,看那月亮。你看到的一定和我看到的是一样皎洁,所以我们隔得并不远。”
  安晴想这次段宇倒是难得浪漫,暗指的是“千里共婵娟”吧。
  窗边,果真月光如银。

  在那皎洁的月光下,安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在向她挥手。
  段宇其实也是不需要挥手的,即使站在人群中,他也是那样醒目。

  段宇在那天已经来上海了。他没有告诉安晴。
  三分之一瓶的爱情。他准备牢牢握住。
  如果三生石上没写错的话,还有三分之二的缘分,他准备好了一个叫做“Fortune”的巧克力瓶子
            首先不要让他们三分之一的爱情流走。
  下辈子?不知道会是怎样。即使最近的明天,也没人能预知。
  明天?段宇耳边听到的是S。H。E的声音。
  明天是瓶子中的巧克力糖,什么滋味,充满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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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自信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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