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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成都人散步
见证“五四”成都街头“散步”
作者 : 沧浪客
文章摘要: "散步"作为一种中国当下语境中激进的无赖选择，是折衷主义者对自己固有权利的执意守护和向当权者淫威的策略性避让与妥协。中国不允许集会游行示威，所以 "散步"便是夹缝中开出的花朵。"散步"是和谐的游行、理性的集会。游行需要有人织，但"散步"不需要；示威需要报请批准，"散步"也不需要。
5月4日，下午
请你去散步
地点是九眼桥至望江楼
穿什么鞋无所谓
重要的是
把你的心带去
也许，脚步声震撼不了
那一条即将到来的
PE毒龙
但天空却可以证明
我们发出了声音
我们不是蚂蚁
这是一位成都诗人《请你去散步》的全文，网络上已广为流传，诗好者把它收进了电脑文档。
一周前，手机短信、网络博客、QQ留言，诸多现代化的通讯工具纷纷传递着这样的信息： 5月4日下午，成都望江路上散步。表述内容不尽相同，兹列举二三：
1）中石化已经在彭州动工建设年产80万吨聚乙烯和冶炼1000万吨石油原油/年的化工厂,该厂在彭州隆丰镇,占地 6000亩，这种巨毒化工厂一旦生产，意味着在下风下水方向的成都空气将受到严重污染,蔬菜和饮水也将严重污染，成都人民以后的生活将在白血病、畸形儿中 度过。我们要生活、我们要健康！国际组织规定这类项目要在距离城市一百公里以外开发，我们成都距此项目才三十多公里啊！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见短信后群发 给大成都所有朋友。
2）成都正遭受有史以来最惨烈的荼毒，成都正处于紧急状态，这八十万吨聚乙烯工程和1千万吨炼油厂在距成都市区39 公里处开工，这是对成都上千万人生存的极大威胁。如果不有效制止这样的遗祸万年的建设，那么天府之国将会毁于一旦，整个四川包括成都要遭受空前的灾难。建 议成都的朋友们，可以做如下的事情：
一，电话或短信互相转告此事；
二，建议每个有车的人，在汽车尾部或者车窗贴上自书的"救救成都，反对彭州石化巨毒项目"；
三，建议成都写博客的人，集体行动，连续抗议一周，其内容全是与此有关；
四，建议有QQ或者MSN的人在群里发布此信息；
五，给全国乃至世界各传媒发送此一消息；
六，建议成都化工专家、环保专家等出来担当起作为专业知识分子的责任，与各方面人士配合，强烈抵制此一事件；
七，强烈要求彭州项目把环评工作公诸于众，应该在全国、省市的媒体（电视、报纸）公开向民众汇报；
八，强烈要求公开这个项目的审批审核过程，以及相关领导的名字。
3) 成都，我为你呼吸！我们有选择的权利，我们有和平而理性的表述方式：五月四日下午15时至17时，九眼桥与望江楼之间散步。无标语，无口号，不集会，不示威。一边呼吸成都的清净空气，一边真诚地祈祷：不要失去她，不要成为遗憾的回忆。
"成都人要集体散步了"，街头巷尾都这么耳口相传着，显出异常的兴奋。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居留地受到剧毒危害时终于有了集体发声的权利，还是因为好不容易有 了这么个自由放松的机会去集体活动？也许，这正应了马克思的那句话："革命，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如果散步也算一种间接的革命的话。
也是数日前，《南方周末》和《亚洲周刊》对成都这次街头散步的动议作了先期预告。而这次动议的始作俑者究竟是何方神圣？各家说法却不尽一致。有人说这是成 都文化圈子发动的；有人说这是当地政府在幕后操作，是利益分配不均而策划的一次民众发威：彭州的石化项目，成都政府是没有分到一瓢羹的，相反，环境的破坏 恶化会使成都本土资源的开发利用（招商引资、房地产开发等）大打折扣。
成都本地的所有媒体都对目下此敏感话题集体失声。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论其任何原由，面对近在咫尺的环境污染，市民走上街头，表达并捍卫自己迫在眉睫的生存权，是再正当和正常不过的事。
在记忆中，中国大陆的"散步"创意不是成都，此前已有二例：一是一年前，厦门市民为反对PX项目就曾举行过大规模的"集体散步"，效果极其理想，得到了政府的认可；二是上海市民因磁悬浮项目也举行过"集体散步"，而且也得到了政府的积极回应。
五月四日，成都市民翘首以盼的日子终于到来。中午1点，胡君打电话给我，我是个瞌睡虫，刚刚睡醒。胡君问散步地点究竟何处？怎么沿途不见散步者踪影？原来 胡君是第一个到场散步的人，来得太早，只好在路边的石椅子上静坐等候。这一等倒发现了重大问题，数辆警车来回巡视，警察10余人，便衣甚多，沿途更有许多 川O牌照的官车以及非官车（大抵作掩护之用）一字儿排开，每一辆车里均静候着望风督阵的"克格勃"。
胡君说，他坐下不久，就感空气紧张，确信自己成了被密切盯梢的目标。我是2点钟到场的，沿途依然行人寥寥，即使寥寥数人，我也无法估计是否前来"散步"者，也无意去过问，因为有可能就是便衣。反倒"散步"的尽是穿制服的警察们和时不时与警察搭话交流的"内线"。
2点半过去了，依然没人，空气冷凝，依然只是警察们独自"散步"。
3点，没人。但稍后有了两三人骑着单车而来，是熟悉的面孔。我们彼此一笑，就分散开了。
胡君很失望。他说他要离开了。
后来我看到又来了五六位年轻人，凭表象他们不是便衣，是真正的"散步者"。再稍候，一个"环保志愿者"出现了，我熟悉。"环保志愿者"走到那几个年轻人跟 前，聊起天来。我骑着单车一路领略着这怪异的风景，当然也是值得玩味的可笑的风景，最后斗胆地停留在一川O牌照的官车旁，并为车内"克格勃"的形迹所吸 引。"克克勃"分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们每人手里攒着摄像机，正心无旁鹜地对着"环保志愿者"和周围的"散步"者们录制材料。数分钟后我离开并退居到 离现场较远的角落，心里筹思着今天是个恐惧的日子，突然发现旁边的一辆豪华的轿车里前座二人正兴奋地谈论着什么，他们似乎已警觉我的存在。这又是一辆川0 官车，而且凭感觉此二人来头不小，我正好奇地想捕获他们谈论的话题，车窗却被警惕地阂上了。
后来陆续地来了一些人，不多，其中有我熟悉的面孔，但停留不久之后，他们走了，甩出一句"成都人，窝囊废！让我看走了眼。"
期待已久的"五四散步日"就这么在警方周密设防的森严戒备中到来，且即将逝去。自中午至下午3点，整个场面异常冷清，除了数十警察和便衣在现场来来往往不停地"散步"外，民众散步者寥寥。便衣对每一个疑似"散步"者均全程跟踪。
他们对意向中的焦点人物都做了精细的现场记录，在警车或川O牌照的官车内秘密拍摄，以作日后的档案记载。有人说这个原本民众散步的场面居然戏剧化地演化成仅仅警方和国保系统要员们集体散步的结局，实在是悲哀！是成都人缺乏公共良知、缺乏义勇的现实悲哀！
然而这种嗟叹似乎早了点。下午3点40分左右，一拨三、四十人的队伍就径直朝望江公园方向进发，步履悠缓，恰似散步。我以为是旅行团的游客，因为望江公园 是成都的一大景点。可是，再细看，觉得有点异样，不少游客面戴口罩。而且，从九眼桥一路走来的人愈来愈多，仅仅半小时后，沿望江路河边来往者已愈300 人。分明这是"散步"的"义勇军"了。
警察队伍也开始壮大起来。而且又增加了一些年轻精干的著深黑色制服的"防暴"人员。散步的热情终于激发起来，不相识的人们开始彼此交谈，说"彭州的石化项目如何罪恶滔天"、"后世子孙之危，系于一旦"、"这是成都人最后的吼声"。
散步人群最多时达500多人，人们在九眼桥至望江公园一公里多的人行道上来回地散步，彼此感受着这来自民众自发的"保护人居环境、抵制污染毒瘤"的共同心声。
警察已开始行动，平和地驱散来往的人群，从警车的喇叭声里也传出"无关人员请马上离开现场，有任何诉求可向有关部门反应。"
然而，人群去意了无。也许他们留恋这个盛大而可爱的节日。
公安和国保的人员一直不停地录像。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散步人群中手持相机者难以计数，起码也有100余部相机"嚓嚓嚓"向壮观的散步人群和"对峙"吆喝着意欲疏散"散步"者的警方不停留照，他们要记住这个值得珍藏的日子。
下午，5点30分，人群在警方、防暴人员的集体努力下，终于疏散成功。整个过程无肢体冲突，交通也通畅正常。
望江路，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这是一次成都民众自发地向官方示威的集体诉求，也是一次理性的和平演习。"散步"作为一种中国当下语境中激进的无赖选择，是折衷主义者对自己固有权利的执 意守护和向当权者淫威的策略性避让与妥协。中国不允许集会游行示威，所以"散步"便是夹缝中开出的花朵。"散步"是和谐的游行、理性的集会。游行需要有人 组织，但"散步"不需要；示威需要报请批准，"散步"也不需要。
然而，当权者即使对如此折衷的低调表达也还是极其敏感，怕得要命。因为皇帝不怕所有人对他徒有虚设的新装的怀疑，怕的是一人的怒吼，会惊醒所有的梦中之人。
怕得要命的人，最狡猾的手法是密布天罗地网，监控天下之人，震慑天下之人，先发制人地弄得对方也怕得要命。
可是这把戏耍久了还得换换招术。要不被百姓识破底细，也就成了"技止此耳"的"黔之驴"，最后只好落得"断其喉，尽其肉"的可怜下场。
任何社会运动，无论以什么样的目的为初衷，只要运动的周期持续下去，运动本身的高潮能够持续不断地到来，那么运动很可能就会改变早期的运动诉求，从而变成 一种公民社会向政治社会的挑战。当权者真正的隐忧也正在此。所以中国境内的一切集会游行他们统统取缔，即使"散步" 也不例外。他们头脑中所勾勒的理想国民应该是不可凝聚的"一盘散沙"。
如果是单纯的环保问题，倒也罢了，公民诉求的自然环境生存最终演化为政治环境生存，那就已非星星之火，乃成燎原之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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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9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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