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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两年前，我那时还很Q，很爱浪漫的感觉，结果，一时不慎，写出了这篇中篇小说 [打印本页]

作者: laoyuan 时间: 2004-2-17 02:14 标题: 两年前，我那时还很Q，很爱浪漫的感觉，结果，一时不慎，写出了这篇中篇小说

一句誓言

　　　周顺拎着公文包在街道上狂奔着，　他今天运气不好，遇上了大堵车。他公司的老板是个美国人，平常视时间为金钱，最痛恨的就是职工迟到。跑到公司大厦的门口，一看表，七点五十六分，他长长出了口气。进了办公室，周顺礼貌地跟每个同事都打了声招呼。
　　　美国老板端着杯咖啡走出来，用地道的中文对周顺说：“顺儿，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习上我的风格了，对时间计算的这么精确。”
　　　周顺一看公司的挂表，八点整。
　　　“ 顺儿，你呆会儿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老板吩咐道。
　　　进了老板的办公室，周顺首先递给老板一个文件夹：“ 这是我昨天连夜赶出来的样本，您看看有什么问题。”
　　　老板把文件夹放到一边，说：“ 我晚些看，现在跟你说件别的事，很重要。美国总公司那边准备派来一个副总经理来检查我们这里的工作，我准备让你去接待一下。这位副经理是位女性，很年轻，也很漂亮。 ”
　　　周顺皱皱眉头，说：“ 接待方面我不是很在行。”
　　　老板有点不满意，说：“ 本来这种好事是轮不到你的，谁让我明天早上有会。”
　　　周顺连忙说：“ 非我去啊？”
　　　老板说：“ 我也是考虑到咱们公司里就你长得还算英俊，不至于丢咱们中国人的脸。”　老板虽然是金发蓝眼，但向来视自己为纯种的北京人。
　　　“ 老板，我这个人特别不会跟女人打交道，我怕...”
　　　老板一挥手，说：“ 你少跟我废话了，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你去接机。 ”
　　　“ 那客人的名字叫什么？”
　　　“ tracy anderson, miss anderson！”

　　　一大早，周顺就来到了首都机场。机场里人来人往，异常喧哗。周顺手持着一把百合花，傻呵呵地站在接机的人群中。民航今天奇迹般的没有迟到，九点刚到，就有人陆续从海关里走出来。周顺心里有点没底，老板把 miss anderson 描写得很含糊，就讲她是德国血统，金发，蓝眼睛，个头一米七左右，长得蛮漂亮。走出来的国际友人倒是不少，周顺瞄瞄这个，瞧瞧那个，都觉得不像。这时，一位身穿女式西服的金发女郎拖着一个行李箱从安全门里走出来。周顺觉得这位小姐的外表挺符合标准，但却不敢冒冒失失地上前认人。那位小姐歪着脑袋瞅了周顺半天，接着冲他走来。
　　　“ excuse me，are you mr zhou？” 她问道。
　　　“yes，miss anderson?”
　　　“yes！”
　　　“ oh, miss anderson, nice to meet you, welcome to china. my name is zhou shun, you can call me jacky, it’s my english name.” 周顺握着 miss anderson　的手说。
　　　miss anderson 突然用中文说道：“ 也很高兴认识你，周先生，steven 在 e－mail 里跟我说了你会来接我，并发给了我你的照片，所以我一下就把你认出来了。”
　　　周顺吃了一惊：“ 您中文原来这么好。”
　　　“ steven 没跟你说我会中文吗？他真是个健忘的人。我在大学时选修过中文。当然，我的中文跟 steven 比起来还是差多了。”
　　　周顺想起他手里的花：“miss anderson，这花是给您的，希望您喜欢。”
　　　miss anderson 接过花，高兴地说：“thank you，没想到 steven 知道我喜欢百合花。”
　　　周顺是老实人，实话实说道：“ 这花是我挑的。”
　　　“ oh！那你还真是歪打正着了。”miss anderson 甩出句成语。
　　　周顺接过 miss anderson 手中的行李箱，说：“ 我先送您去酒店休息，我想您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一定很累了。”
　　　“ 不用了，我不是很累，不如先去公司报个道吧。”
　　　“ 好，听您的，miss anderson。”
　　　“ 嘿，朋友，”　她说，“ 希望你不要叫我 miss anderson 了，太严肃了，叫我 tracy 好了。”
　　　老板见 tracy 走进办公室，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两人拥抱在一起，亲热非凡。
　　　“ 顺儿，你不知道， tracy 是我的学妹，我们是在同一所大学毕的业。” 老板说，“ tracy，对我们这位中国的帅小伙儿印象如何？”
　　　tracy 大大方方地看了周顺一眼，说：“ 他很好，还知道我喜欢的花是百合呢！”
　　　老板说：“ 你第一次来大陆，休息两天再工作吧，顺儿，你把手里的工作先放两天，好好陪 tracy 逛逛北京的景点。”
　　　周顺有点感到意外：“anderson 小姐原来是第一次来大陆。”
　　　tracy 说：“ 是呀，我以前去过香港和台湾，北京是第一次来。”
　　　老板对 tracy 说：“ 我还记得你喜欢吃北京烤鸭，我和我夫人请你今晚去全聚德烤鸭店好好的吃上一顿最正宗的烤鸭。顺儿，一起来。”
　　　吃饭期间，大家谈笑风生，开头还是一会儿说中文，一会儿说英文，后来 tracy 提出入乡随俗，应该全说中文。聊多了，tracy 的中文就不够用了。她虚心地问周顺什么叫“ 套瓷”，什么叫“ 棒尖儿”，还有“ 歇菜” 是什么意思。老板和他的夫人（一位漂亮的中国女士）听到这些问题，笑得前仰后合，周顺则耐心地一一解释给她听。
　　　服务员上了一盘 “清蒸蘑菇”，周顺顺手夹起一块蘑菇，放到 tracy 的盘子里，说：“ 你最爱吃的蘑菇。”
　　　tracy 瞪大了眼睛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蘑菇？我确实喜欢蘑菇。”
　　　周顺一时也愣住了。老板笑着说：“ 你们真是心灵相通，说不定上辈子是夫妻也没准儿。”
　　　tracy 生怕 steven 这个老家伙继续胡说下去，忙岔开话题：“ 顺儿.（这个音她发的不是很准），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我觉得你是个很... 帅的男人，你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 ”
　　　周顺有点尴尬地说：“ 说了不怕你笑话，我还从来没有过女朋友呢。”
　　　tracy 一捂嘴，吃惊地说：“ 哦，你难道是，你们中国话怎么说的来着，同志？”
　　　一阵哄堂大笑，老板笑得几乎滚到桌子底下去。周顺脸红得跟块大红布似的：“ 不是，不是，我很...　很正常。”
　　　老板夫人说：“ 我们小周呀，工作上很能干的，但说起女朋友就不是很能干了。”
　　　tracy 说：“ 不明白。”
　　　周顺喝了几口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孩子。”
　　　老板笑够了，插嘴道：“tracy，你还说人家，你自己也不怎么样，现在不也是单身。记得 peter 当年追你追那么紧，你却很冷血地把人家给拒绝了。你们不知道，那个 peter 真的不差，小伙子很帅，也有很能本事，还是博士呢！但是，咱们 tracy 就是看不上。”
　　　tracy 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她扭头问周顺：“ 你的英文很好，是在中国学的吗？”
　　　周顺回答：“ 我在英国留过学，学成归国。”

　　　本是文化古都的北京现在被修建成为了一座绝对现代化的城市；当老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中国人开着进口的推土机，把一套套四合院移成平地的同时，一座一座的高楼大厦就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就着经济大潮的推动，市内的购物中心，豪华酒店，酒吧，夜总会触目皆是，再加上严重的大气污染，整个城市被一片乌烟瘴气所笼罩。只有百年光辉的紫禁城冷眼旁观着眼前的转变，威严依然地矗立在北京的心脏处，　谁都知道它才是北京真正的历史。
　　　tracy 站在天安门的顶楼上说：“ 那时的国王（周顺纠正说不是国王，而是皇帝），对对！那时的皇帝在这里俯视着他的臣民，一定很得意，觉得自己就是那个...　上帝的儿子。”
　　　“ 天之骄子。” 周顺再次纠正道。
　　　两人接着又来到了故宫，因为是周末，那里游客如云，拥挤得不得了。两人逛了几个皇宫后院后，实在被挤得受不了了，就决定去吃午饭。
　　　在饭桌上 tracy 感慨道：“北京人真是有情趣，爱玩。在美国，到了周末人都喜欢在家里休息。”
　　　“ 其实你在北京的景点是看不到北京人的，全是些外地人。现在北京的外地人太多了，也难怪北京人排外。”
　　　tracy 很奇怪地问：“ 哦？为什么要排外呢？旅游业对于经济是很有利的。”
　　　周顺回答道：“ 因为北京人逐渐感觉到北京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 不明白你们北京人是怎么想的。”　　　tracy 说：“ 我很喜欢北京，我被它雄厚的气魄和悠久的文化震撼了。不过，我的喜欢里不包括这里的环保，不是我要求高，但是这里的空气真的好差。”
　　　这时，菜上来了，tracy 尝了口糖醋黄鱼，闭着眼睛说：“ 我爱中国菜。”
　　　酒足饭饱后，两人要了壶上好的茉莉花茶，边品边聊。
　　　“ 顺儿（她还是掌握不准这个音），你在欧洲呆了那么多年，一定去过不少地方，你最喜欢欧洲哪个国家，哪个城市呢？”
　　　周顺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我喜欢法国的巴黎。”
　　　“ 真的？” 她兴奋的大声说，“ 我也是！”
　　　周顺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强烈，有点腼腆地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去那里就对那里很有感情。”
　　　tracy 说：“ 是不是觉得自己以前好像在那里生活过？”
　　　“ 差不多。” 周顺说，“ tracy，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 当然了。”tracy 说。
　　　“ 我很佩服你。”
　　　“ 佩服我？为什么？”
　　　“ 你作为一名女性，而且还这么年轻就已经被公司这么重用，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tracy 笑着说：“　谢谢你的夸奖，其实当女人其实挺不容易的。你可能有所不知，在西方，女性仍然还是很受歧视。我父亲是医生，很有钱，我的母亲是一名家庭妇女，每天的唯一　的工作就是在家里收拾屋子，照顾孩子。她也许过得很幸福，但我却不能接受她的生活方式，我想要的是别人对我的尊重和事业上的成功。”
　　　周顺听后不语。
　　　tracy 问：“ 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回答：“ 说实话，我始终觉得自己适合出生在中国的清朝。”

　　　tracy 的行程排得很紧，她结束了北京的工作，接着还要去南京，深圳和上海。她跟 steven 提出希望周顺能跟随在她的左右。steven 免不了为此开玩笑，但还是痛快的同意了。

　　　周顺筋疲力尽地躺在酒店房间里的床上。今天他和 tracy 视察了一天的工作，跑了好几个工厂，累坏了。
　　　他在房间里直接就能看到黄埔江；江水很平静，被夕阳映成一片橘黄色。一阵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原来是 tracy。周顺跟 tracy 多日朝夕相处，彼此之间已经不是很见外了，两人在业余时间里的穿着都很随便。 tracy 一身便装，一条紧身牛仔裤充分衬托出她窈窕的身材。
　　　“ 我想去吃上海小吃。” 她说。
　　　周顺把她让进房，说：“ 你可真有精神，我都累坏了。”
　　　tracy 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你可能是平常缺乏锻练，我在美国每个星期都会去打网球的。”
　　　周顺套上一件外套，说：“ 我打乒乓球还差不多。”
　　　大吃一顿后，两人在外滩上悠闲地散着步。 tracy 看着江水，对周顺说：“ 唉，我在中国的工作就要结束了，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这里。我很喜欢中国，也很喜欢...　这里的人，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
　　　周顺傻呵呵地笑着说：“ 中国人民是好客的。这次主要忙工作了，下次你来中国旅游，我当向导陪你好好玩。”
　　　tracy 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说：“ 下次我要吃尽中国的美食，你请客！ ”
　　　周顺拍拍胸脯，说：“ no problem！”
　　　听着身边的上海人大声说着上海话，tracy 悄悄跟周顺说：“ 都是中国话，为什么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懂？”
　　　周顺说：“ 别说你了，我也是基本一句都不懂。我就懂一句，阿拉晓得啦！”
　　　tracy 听周顺说上海话说得怪呛怪调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她说：“ 你知道吗？我的祖父二战之前在上海生活过很多年，他当时是德租界的一名长官。他很喜欢中国，我小的时候常听他给我讲他在中国时的经历。 ”
　　　周顺恍然大悟地说：“ 怪不得你后来学中文呢。”
　　　tracy 点点头说：“ 嗯，受了他很大的影响。”
　　　“ 说实话你中文真的很棒。” 周顺说。
　　　“ 我在语言方面有点天才的，英文德文是我的母语，其次我会中文，法文还有西班牙文。”
　　　周顺咋舌道：“ 厉害！我就会中文和英文。对了，我还会说一句德文。”
　　　“说来听听。”
　　　“ich mag dich（我喜欢你）。” 说完，周顺微有些尴尬地问，“ 呵呵，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tracy 没有正视他，而是低着头说：“ich auch。”
　　　周顺好奇的问：“ 你那句是什么意思来着？听起来蛮耳熟的。”
　　　tracy 嘻嘻的笑了起来：“ 不告诉你。”
　　　感情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周顺这晚失眠了，他满脑子里都是 tracy。　他回到旅馆房间后，居然情不自禁地拨了个国际长途给他一个在德国的朋友，问那句 ich auch 是什么意思。他那位朋友告诉他 “ich auch” 在德语里的意思是“ 我也是”。
　　　按理说，以周顺的条件找一个不错的女孩子实在不是件难事，他之所以不找是因为他一直有个预感；他会遇上一个令他真正动心的女人，而 tracy 确实令他深深地动心了。
　　　熬到凌晨两点多钟，周顺仍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突然，他身边的电话铃声跟起哄似的响了起来。周顺奇怪这么晚了谁还会给他打电话，可别是那些酒店里的三陪小姐，虽然这么想，　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 sorry，我今天有点睡不着觉，你...　睡了吗？我打扰你了吧。”tracy 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周顺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我也没有睡，有点睡不着。”
　　　“me too，反正我们都睡不着，来我的房间聊聊吧。”
　　　去 tracy 的房间之前，周顺迅速的冲了个澡，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还刷了次牙。走到 tracy 房间的门前，他先跟个抗日时期的地下工作者似的东张西望了半天，然后才轻轻地敲了敲门。tracy 几乎瞬时间把门打开，她一句话没说就把他让进房间。关上门后，还没等周顺说话，她就低声说道：“ 顺儿，i like you, really！”
　　 “ ich auch！” 周顺回答道。
　　　两人拥抱到一起。
　　　早晨，tracy 轻轻地叫醒身边的周顺：“ 懒猪，起来了，我们今天还有工作要做呢。”
　　　周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傻乎乎地看着她。 tracy 忍俊不禁：“ 起床啦，darlin！”
　　　周顺揉揉眼睛，有点大煞风景地说：“ 没想到，我们都是第一次。”
　　　tracy 脸红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再说，就从我的房间滚出去喽。”
　　　周顺用胳膊支起上身：“ 我对自己第一次的表现挺满意。　”
　　　两人都笑了起来。

　　　坐在头等舱里，周顺呆望着机窗外的天空。
　　　tracy 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问：“ 看什么呢？”
　　　周顺轻轻地拢了拢她的金发，说：“ 我在想事，这件事我想了好几天了。”
　　　“ 什么事？”
　　　周顺犹豫了一下，说：“你觉得我们以后可能会在一起吗？”
　　　tracy 反问：“ 你说呢？”
　　　周顺说：“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真挺大的，社会地位，生活习惯，文化背景，这些因素都使我们的未来变得，很渺茫。”
　　　tracy 直起身子，有些恼火地说：“bullshit!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觉得我不适合你嘛，ok！就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我不需要你负责任。”
　　　周顺忙说：“tracy，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tracy 塞上耳机听起了音乐，周顺讨了个没趣。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过话。
　　　老板和他的夫人亲自来接的机。　老板拍拍周顺的肩膀，说：“ 顺儿，你这一趟辛苦了，放你一个四天的大假（翌日是星期五），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周顺偷瞥了一眼正在跟老板夫人聊天的 tracy，她正在夸老板夫人的裙子好看。周顺走到两个女人跟前，说：“ 那我先回家了，miss anderson，bye bye。”
　　　tracy 扭头看着他说：“ok！周先生，我对你这次的工作很满意，很感谢你。” 说罢，她向他伸出手。
　　　周顺神色黯然地握了握她那冷冷的小手，心里也有些冷。

　　　周顺至今仍还跟他的父母住在一起，三口人三间房。
　　　他的父母为儿子的婚事操尽了心，今天给他在婚姻介绍所报名，明天让他去相亲，搞得周顺都有点无奈了。
　　　一大早，刚七点，周顺的妈妈就把周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顺子，你来试试我前些日子给你买的那套西装。今天你刘阿姨来，要给你介绍一个女孩儿，听说人家姑娘长得可水灵了，还是研究生呢。 ”
　　　周顺一脸受折磨的表情：“ 妈，你饶了我吧！我刚出差回来你就闹我，让我好好睡一觉不成吗？”
　　　这时，周顺爹走进屋来。老爷子的嗓门很大：“ 你小子少废话，赶快起床，出去去理个发，精精神神的！”
　　　周顺妈说：“ 老头子，你呆会儿去趟菜市场，买点菜和肉，再买几条活鱼。我在家收拾一下屋子。”
　　　周顺抱怨道：“ 爸！妈！你们穷折腾什么呀？我又不是三十大几的贫农小伙儿，自己找不到媳妇儿。”
　　　周顺爹瞪着眼睛嚷嚷道：“ 你？要凭你，我们这辈子也抱不到孙子了！”
　　　周顺妈劝道：“ 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吧！顺子，你就是爱在家里耍横儿。孩儿他爹，你也不对，有啥话好好说嘛。”
　　　被刘阿姨带来的那个女研究生凭心而论长得不赖，皮肤挺白，举止也蛮大方。周顺的父母对她很满意，一个劲儿给刘阿姨使眼色。周顺人坐在的客厅里，心却在别处。他在想 tracy，想她是否还在生气，是否能谅解他那举棋不定的性格。
　　　午饭很丰富，大家又吃又聊，好不热闹。那个女大学生几次跟周顺搭话，周顺都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周顺妈以为儿子怯场，忙打着哈哈说：“ 啊呀，你不知道，我这个儿子很少跟女孩儿打交道，特别不会说话。”
　　　刘阿姨答茬道：“ 我是从小看顺子长大的，他人绝对老实，让人放心。”
　　　女研究生细声细气地说：“ 嗯，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能给女人安全感。”
　　　门铃这时响了起来，周顺妈起身去开门。打开门，周顺妈愣在了原地，她眼前的一位洋妞儿笑眯眯的对她说：“ 您好，请问周顺住在这里吗？”
　　　周顺妈一时没缓不过神来，半长着个嘴，呆看着眼前的这位金发蓝眼的外国妞儿。
　　　“ 门牌号应该是对的。”tracy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片。
　　　周顺妈是土生土长的中国公民，这时的中文水平却远远赶不上 tracy。她就着肢体语言，打着磕巴说：“ 是，是，我们，是周顺家。”
　　　“ 妈，谁呀？” 周顺懒洋洋地从客厅里走出来。他看见 tracy 也是一傻：“ 你，你怎么来了？”
　　　tracy 没理他，而是弯下身子对周顺妈说（周顺妈比她矮一个头还要多）：“ 您是周顺的妈妈吧，您好，我是周顺的同事。”
　　　客厅里的人见 tracy 走进来，都愣住了。周顺连忙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同事， tracy。”
　　　周顺爹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差，老人家脱口而出：“ 什么？踹死？”
　　　tracy 微笑着说：“ 大家好，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有客人，打扰了。”
　　　周顺妈在街道干过，到底见过点世面，她冲破尴尬的局面，一把拉住 tracy 的手说：“ 你既然是顺子的同事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来来来。坐！呵，人家外国姑娘的个子就是高。”
　　　tracy 和女研究生坐在一起，大家都忽然觉得女研究生的皮肤其实并不是很白。周顺爹这辈子第一次跟外国人同桌进餐，浑身不自在，连夹菜的动作都显得格外僵硬。周顺妈在桌子底下踢了周顺一脚，暗示他给女研究生夹菜，哪料到周顺夹住一支虾，对 tracy 说：“ 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tracy 仍然不答理他，对周顺妈说：“ 您这里还真的很难找，我差点走到别处去了。”
　　　周顺妈跟周顺埋怨道：“ 你也真是，人家 tracy 小姐今天要来，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tracy 忙说：“ 这不能怪他，我今天是临时决定来拜访的，给您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
　　　周顺爹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顺子，你和 ‘踹死’ 小姐是...”
　　　周顺连忙回答：“tracy 是美国总公司派来检查工作的副总经理，也是我的上司。”
　　　刘阿姨半天没能插话，　就着这个机会说道：“ 这闺女看起来不大呀，这么有本事！”
　　　周顺笑嘻嘻地说：“ 美国的女强人。”
　　　tracy 学着中国人的样子，白了周顺一眼。
　　　女大学生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她略带醋意地说：“ 没想到周先生原来认识这么一位佳人呀。”
　　　周顺傻冒似的点着头说：“ 是是。”
　　　tracy 开玩笑道：“ 我是佳人？顺儿，那你是不是才子呀？”
　　　周顺想了想，回答：“ 你说是就是喽。”
　　　女大学生见这两位居然打情骂俏起来了，深感身为一个中国人，人格上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站起身，礼貌地说：“ 叔叔，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她头都不回地走出客厅。
　　　周顺妈和刘阿姨一起追出去，周顺隐约听到刘阿姨说：“ 老张，顺子这唱的到底是哪出啊？”
　　　从周顺家走出来，周顺和 tracy 去了一个附近的茶馆。
　　　周顺叫了壶上菊花茶和几样小点心。
　　　tracy 装着冷漠的样子说：“ 周先生，休息的可好？”
　　　周顺看着她，不禁笑了出来。
　　　tracy 嗔怒道：“ 你笑什么？”
　　　周顺回答：“ 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父母可能现在还没惊吓中缓过来呢！”
　　　tracy 脸微红：“ 怎么了？你是我的下属，关心你是应该的。你是不是怪我打扰你相亲的大事了？”
　　　周顺说：“ 哗！相亲你都懂。我为此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tracy 扬着脸说：“ 我还没原谅你呢，你在飞机上说的话真的很可恶。”
　　　周顺忽然握住她的手，说：“tracy，我... 不是个勇敢的人，可是，我欺骗不了自己，我放不下你。”
　　　tracy 心里感觉到一阵甜蜜，嘴上却不饶人：“ 我不是不适合你吗？我是你们中国人说的那种“女强人”，不是你想要的那种...　贤淑的... 家庭妇女。”
　　　周顺说：“ 这我知道，但我就是喜欢你呀，没办法了。 ”
　　　tracy 微微直起身，笑着亲了一下周顺的前额：“ 这还差不多。”
　　　周顺很晚才回到家，进了家门他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对。周顺的父母看到儿子走进客厅，脸上都绷得紧紧的，周顺脑门儿上全是冷汗，刚想说点什么，就只见周顺爹猛地一拍桌子，吼道：“ 你还敢回来，说！你跟那个鬼妞到哪儿胡混去了？”
　　　周顺妈唉声叹气地说：“ 顺子，不是你爸生你气，你这... 是过分了，你说你跟那个外国姑娘到底是啥关系。”
　　　周顺结巴地回答道：“ 她，她是... 我的...　同事。”
　　　周顺爹拍案而起，指着周顺的鼻子尖儿骂道：“ 你少蒙老子！你那点猫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好呀，你小子居然他妈敢找外国人，你就不怕得艾滋病？”
　　　周顺被骂得哭笑不得，说：“ 爸，妈，事情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儿。”
　　　周顺妈劝道：“ 老头子你别发火，你也听听孩子说的。”
　　　周顺爹这才又坐回到沙发上。
　　　周顺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我真的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们彼此之间是真心的。我以后一定要娶她。”
　　　tracy 在酒店里刚洗完澡就听见有人敲门，她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周顺。周顺苦笑着说：“ 我被我家人哄出来了。”
　　　tracy 笑着抱住他。
　　　周顺躺在床上，指着挂在床头的一串纸鹤问道：“ 这些纸鹤真好看，是你叠的吗？” 躺在他身边的 tracy 伸手摆了一下那串纸鹤，说：“ 都是我叠的。记得那时在幼儿园里我们的老师是个中国籍的美国人，她教我们叠中国的纸鹤，我是第一个学会的。”
　　　周顺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纸鹤感觉很亲切。”

　　　

　　　1793 年，法国。
　　　frank 驾着马车，从一大群人身边驶过，那群人欢呼着，咆哮着。
　　　“ 法兰西万岁！”
　　　“ 路德维希十六世死有应得！”
　　　“ 共和国万岁！”
　　　“ 自由，民主万岁！”
　　　这是一个疯狂的年代，一个改朝换代的年代，一个改变了整个欧洲以及世界历史的年代。 frank 是个普通的车夫，看着身边这些疯狂的民众，他只能暗暗叹息。自由？民主？他没有看到，他看到的只有饥荒，贫苦和恐怖政权。他的邻居昨天刚被革命法庭判处死刑，罪名是他的叔夫曾经当过一名地主的管家，所以他有反 ge 命的嫌疑。巴黎市内的社会秩序已经彻底被打乱，人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和对事物的判断能力。成千上万的巴黎市民似乎忘记了饥饿，整天精神饱满地四处游行，对革命法庭做出的每一项死亡判决都会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frank 所住的公寓位于巴黎贫民区的一个角落里。他走在楼道里的木头台阶上，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进了门，他尽量掩饰住自己的疲惫，背着手走进卧室，　高声说：“ 亲爱的，我回来了，看我给带来什么了。”
　　　妻子 anna 躺在床上，冲他微笑着。
　　　“ 今天感觉怎么样？”frank 关心地问道。
　　　anna 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说：“ 我很好，亲爱的。”
　　　“ 看，给你的。”frank 从背后伸出一束百合花。
　　　anna 接过花，高兴地说：“你进门时我就闻到花香了，这些花儿真美！”
　　　frank 坐到床前，轻轻地吻了吻妻子金色的头发，说：“ 我今天拉客人去郊区，那里的小山坡上长满了这种花，我看它们很美，就摘了些给你带回来。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那里野餐，你说好吗？”
　　　anna 点点头，说：“ 到时候我就用花做一个大花篮。你看，今天你不在的时候我给你做了个护身符。”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个用彩纸折成的小鸟。 frank 接过一看，喜欢的不得了：“ 你手就是巧，我会把它一直带在身上的。 ”
　　　anna 剧烈地咳嗽起来，frank 轻轻地替她捶背：“ 我们不如明天再去看看医生吧。”
　　　anna 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 不要了，家里已经没钱了，我能坚持。你去吃点东西吧，厨房里还有点面包。”
　　　frank 和 anna 都不是巴黎人，而是土生土长的里昂人。anna 的爸爸是当地的一位面包师，因为觉得 frank 穷，所以很反对他们俩的婚事。anna 一狠心，在一个夜晚跟 frank 私奔了。这对新人逃到巴黎后， frank 找到了一份车夫的工作， anna 则在一家纺织厂当了女工。两个人的日子虽然过的很苦，却很快乐。几年以后，震撼全欧洲的法国大革命爆发了，接踵而来的是战争和比革命前还严重的大饥荒。祸不单行，因为纺织厂的卫生条件极差，anna 患了肺炎。肺炎在当时基本是绝症。
　　　夜里，frank 被妻子的咳嗽声吵醒。 anna 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几乎喘不上气来。 frank 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在死亡线边挣扎，自己却是束手无策。

　　　frank 心情很好的赶着马车飞驰在街道上。今天他运气不错，拉了一个出手大方的客人，得到了不少赏钱。他特地在市场上买了几颗 anna 最爱吃的蘑菇。
　　　“anna，我今天买回来蘑菇了，很新鲜的，我们今天可以喝美味的蘑菇汤了。” frank 进门后，兴高采烈地说。走进卧室，他愣住了，anna 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气息奄奄。 frank 扑到她跟前，大声地问：“anna，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anna 慢慢睁开眼睛，无力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frank 说话已经带着哭腔：“anna，你不要吓我。”
　　　anna 用尽全身的力气说：“ 亲爱的，我想我可能不行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跟你在一起的没一分每一刻我都很幸福，很快乐。我相信，就算我们分开了，我们的心也会在一起的。我发誓我们会再见面的，我发誓！你也发誓，好吗？”
　　　frank 的泪水汩汩地流了出来，他亲了亲她的金发，颤抖着说：“ 我发誓。”
　　　anna 在同天晚上去世了。
　　　葬礼办的很简单。当装有 anna 遗体的棺材被埋到土里时，frank 手里紧紧的握着 anna 生前叠给他的那块护身符，心里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 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
　　　之后不久， frank 参加了法国革命军队。

　　　这天的战争格外激烈，两军拼斗了整整一天，满山遍野都是法国士兵和盟军战士的尸体。傍晚时，盟军终于占了上风，彻底击破了革命军的防线。两个英国士兵在收尸时，看到一具法国士兵的尸体，那具尸体的脸已经血肉模糊，手里却紧紧地握着什么东西。那两个英国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那个法国士兵的手，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个用纸叠出来的小鸟。

结尾

　　　tracy 要回国了。
　　　在机场里，老板为了不妨碍那对恋人，知趣地提前跟 tracy 告了别。
马上就要登机了，tracy 拥抱着周顺说：“ 你知道吗？我这一生都在找一个我所爱的男人，我现在找到了。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我相信，就算我们分开了，我们的心也会在一起的，我发誓我们永远会在一起，我发誓！你也发誓，好吗？”
　　　周顺亲了亲她的金发，说：“ 我发誓。”

完

作者: laoyuan 时间: 2004-2-18 18:55 标题: 居然看懂了

欣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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