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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贴】明天 我将有我的妻(网友原创,感人故事) [打印本页]

作者: 阿修罗之泪    时间: 2005-6-10 12:24     标题: 【转贴】明天 我将有我的妻(网友原创,感人故事)

【转贴】明天 我将有我的妻(网友原创,感人故事)


有多久没见你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一直没有去算这个时间,因为那样我会觉得我的生命好长好长。

那年我们还小,那个年纪是记不住事情的。在已经忘却了的某个地点;阴雨天;对面坐的女孩子干净漂亮;陌生阿姨;父亲尴尬阴沉沧桑的脸。

当时我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们母女见面,父亲似乎很为难和我开口讲清楚这些事。

那次见面过了很长时间以后的一个周末,父亲才犹犹豫豫的问起我对你们母女的印象如何。

“爸爸你喜欢那个阿姨吧?”

“。。。。。。” , “嗯!”

“那很好啊,那我就有妈妈了。”

再后来,你们就住进了我家。

在一开始我并不喜欢你,更不喜欢你的妈妈。

像我这样的孩子,从小便在心里不停的勾画着一个自己母亲的形象。那个形象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正如你母亲后来说过的一样,我从来没有叫过她妈妈。


那年我上3年级,我在小学里期中考试第一名而且当上了中队长。开家长会的前一天,老师和我说这次你爸爸可有面子了。

第二天我在学校等到天黑,所有的家长都走光了父亲也没有来。

我一个人回家,你和你母亲都在。你发高烧了,哭的很厉害。你母亲告诉我:“爸爸去医院买药了。本来我想替他去,可是。。。。。”

“没关系,”我打断她“不过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安静点?”我指着在躺床上的你。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孩子的怨气其实也难以长久,我喜欢六月,也慢慢开始不再排斥你总是哭哭笑笑得脸。

那年又一次六月的天,雨后的大山里是孩子的乐园。我帮你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破了腿。明明痛的是我,哭得却是你,怎么劝都劝不住。
回到家里你妈妈心疼地抱着你,父亲严厉的望着一言不发的我要我给你道歉。我死倔的沉默终于让父亲爆发。举起巴掌打我的一瞬间,你跑过来死命抱着我说:不是哥哥的错。

那天吃完晚饭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刷碗,我对你说:我讨厌女孩子,因为她们喜欢哭。你怯生生的从你的小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帕,放进我兜里说,我以后不哭了,手绢给你。哥哥不讨厌我。

我说我不要这种东西,但却没有把手帕还给你。

许多年后,你对在信里告诉我说:每次自己想要哭的时候就拼命的想我说过的这句话。看到你的话,我却哭了。



小学很快就毕业了,我以优异的成绩升上了理想的初中,但却并非一切都理想。开学后不久的一次班会上,班主任老师指着我对大家说:同学们要对他好一点,他有一个妈妈。
后来,这句“他有一个妈妈”一度成为了我们这个年级学生的笑谈。

我开始厌家,我不想看到我那个“妈妈”,还有他的丈夫。我曾经这么在我的哥们儿弟兄们面前这么称呼我的父亲。

从那开始,我一发不可收拾的开始了我的青春叛逆之旅。现在想来很庆幸,还好那个时候还未成年,要是再晚点儿,可能就要进去呆上几年了。

那时候,你常常有点儿害怕我。一次,你悄悄的问我:哥哥,妈妈说你变坏了,爸爸也很生气。你也总不回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妈妈?

我说:那个是你妈,不是我妈。她现在可能充几年我妈,但别指望永远能当我妈。

结果,我的预言竟然很快灵验。这之后那年我初中毕业,你们母女也离开了我们家。

你走的时候,父亲告诉我一定要在家送别。我不想听他的话,但却很想送你。
现在的记忆有些都模糊不清了,但我固执的认为,那天也是个阴雨天,你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后来我在高中的时候曾经给父亲写过一封长信,很诚恳地向他道歉。我总觉得,我初中时的难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直接或间接的造成了他和你母亲分开。而他不应该再承受这种东西。

而另一方面父亲坚强的男人形象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真正的植入我心。我开始希望自己变得像他。


高中的后半段,我念得十分的努力,想要把以前失去的时间补回来。我真正开始认真地对待家人,自己,生活。那段时间,我几乎忘了你,忘了你曾经是我的妹妹,我的家人。

再见面,是一个巧合。陪父亲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饭,竟然看到隔桌的你。当时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得坐在一群看上去不三不四的男人中间,我几乎认不出来。我呆呆得看了你许久,父亲顺我的目光寻去,竟认不出你。
走的时候,你们那桌人还在喝酒。我躲开父亲绕过去,留下了写着我家里电话的字条。坐在你旁边的男人死盯了我很久,你却没有看我。

那天晚上我完全的失眠了,我不知道你在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更不敢去想。
这之后的几天里,我一直恍恍惚惚,直到你打电话来我家。接电话的是父亲,你挂掉了电话。再打来还是父亲听,你又挂掉。第三次,父亲看着我让我接,完了给他个解释。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按下免提---电话里传来你的声音:爸爸,是我,我错了。。。。。。

那个电话,你和我父亲聊了很久。我被勒令在房间里不许出来,虽然我很想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两天后我放学回家,一进门,看见你笑嘻嘻的脸。父亲从房间走出来,告诉我:我和他妈妈打过招呼了,她住在咱们家一段时间,过两天可能转到你们学校。
我尽量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冷冰冰的看着你对我眨眼睛,
“好久不见了。”我只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天的故作冷漠让我为难了很久:过后想找一个机会问你的情况,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终于找到机会,是你已经转来我学校的那天。你问我一些学校的事情,我便自然的问你的情况。

你低头不语,隔了半响才说话,问得却是你给我的手绢还在不在我身边。
我随口说不在,接着问你的学习和生活。你却还是执拗在手绢上。
我发了脾气,提到那天见到的那些和你一起吃饭的男人,我冲着你大喊,知不知道哪些是什么人,知不知道羞耻。

你盯着我看了半天,就像小时候一样,又哇的哭了出来。你哭喊着说:你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和你一样有什么不对?然后跑开,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傻眼。

那天,我想了很多很多,晚饭后,我去帮你一起刷碗,你一边刷碗一边就哭了出来。我从口袋里掏出你的手绢说:我曾经走得太远,但后来我回来了。你的手绢还在,我相信你也会回到家里来。
你放下待洗得碗筷,一下子抱住我,笑得像傻子一样。在那一瞬间,我清醒地意识到其实我早已经离不开你这张哭哭笑笑得脸,就在许多年前那个六月天。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我不愿意这么想。但事实往往如此。

半年以后,你再一次的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家。那时你母亲已经嫁人两年多了,她刚刚嫁人的时候就和她的丈夫去了日本,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一个人留在国内的家。有一个亲戚受你母亲之托算是你的监护人,但却很少照顾你。后来你来了我家,你母亲算是放心一点。但可能她觉得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便要接你去日本生活。
开始你闹了很长一段时间,父亲总是劝你不要让你母亲为难。你终于还是接受了你母亲的安排。

走的那天,在机场入口的地方。你突然跑过来拉住我问我:“你不想我走,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你。
你开始哭,你说只要我要你留下来,你便留下来。
我摇摇头笑笑说,曾经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女孩子,因为他们总是哭。

你说你不走,走了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我只说一句一路顺风。

其实我本来是想说一路平安,因为听人说坐飞机不可以说一路顺风。

呆了一下,踌躇者是否要纠正这口误。然而我没有再开口,只是转身离开。

父亲送完你们在停车场找到我,我很平静的冲着他笑笑坐上车。快开出机场的时候,父亲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前方机场跑道上一架飞机腾空而起。
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一下子滑落满脸。记事以来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掉下眼泪,一向严厉的父亲却没有责怪我。

那一别便是5年。



高考的成绩出乎很多人的预料,包括我自己。

只不过别人觉得我考得太好,而我自己觉得考得太差了---我的成绩距离一类本科差了10分。当我陷入失落和遗憾时,耳边听到的却是一片夸奖。父亲说你终于知道苦笑的时候应该具备一种怎样的心情了。

这句话给了我相当强的印象。后来我每每同朋友谈起父亲的时候总会说:我最欣赏我父亲的一种独有的幽默感。


父亲给了我另一个选择,出国。我突然间想起了你,便答应了。不过父亲并不是让我去日本,而是去欧洲。
心理一种莫名的情绪让我兴奋着,我觉得我快要离你近一些了。

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很开心,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坐飞机,而第一次则是爷爷去世。

飞机上的空姐服务很周到,食物也算理想。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已经开始幻想未来的种种了。飞机降落在法兰克福机场的时候,是傍晚。从这个傍晚开始我踏上了一条陌生的路,开始了我新的生活。

一切都还算顺利。在给父亲的信中我常常用这句话开头。那个时候还不是很流行e-mail,有一次父亲在回信中提到想要一张我的照片,我并没有太在意。原因是我和父亲在这点上很相似。我们都不喜欢照相,在那时我们还没有一张合照。所以,当时我也只是暗自在笑:父亲也老了。

几年的学习生活相当平静,有时有些无聊。第四年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大我一年,那个时候她已经开始工作了。她很温柔,而这种温柔正是我所需要的,于是我们也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电话里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父亲没有没有表态,只是说让我多保重。

那时候我常常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在一条路上走了很久,似乎已经快要适应一种状态,一种平稳,安然。而这一切似乎又缺了点什么,是什么呢?我隐隐的怀疑自己缺少的是选择。

第五年的时候,我临近毕业。收到了一封来自外界的e-mail,这个外界指的是学校外。在那时我还从来没有收到过学校外来的电子邮件。
尽管我为了有趣把我的电子邮件告诉了父亲,但我从来没指望过他能够使用电脑。
信署名不是很清楚,内容更加奇怪。只是说:我将于什么时间。到达法兰克福机场,叫我去接机。信是用英文写的,而我几乎很少用英文。

这件事让我疑惑了很久,尽管如此,在信里提到的日子,我还是如期的去了机场。


我在机场候机大厅里人少的地方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独自把玩着手里的火车票----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接一个不仅不认识,并且连身份都不明确的人。就这样傻坐了一个多小时,正准备找个地方抽支烟,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盯着眼前一张嫣然的笑脸,我的表情则完全呆滞了,连嘴里叼着的烟都忘记去取下来。就这么傻傻得站着。
这样的僵持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还是你先打破了这对峙,指着我手里的火车票不住的笑: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不会买车,看,我都没怎么带行李。
我也嘿嘿的笑了出来:是啊,我还是老样子。你呢,最近怎么样?


久别重逢,一路上你快活得像只抱着鱼的猫。我也高兴,但心情却无法轻松起来。一路上听着你说这说那,基本上我也了解了你的大概情况:日本念完高中,因为不喜欢继父的原因,跑到美国去以念大学为名义找爸爸了。而现在则是大学里交换,来了德国。

3个多小时的路程里,我尽量克制住自己不抽烟,也尽可能的保持笑容。快到站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的问:联系住处了了么?
你愣了一下,紧接着说:还没有,但相信学校能会帮忙解决。我笑了一下,“你刚到,行李放在我家吧,顺便到我家吃顿饭,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你低头沉默了许久,抬头的的时候已经是笑容满面,“好啊,好啊”,说罢,把目光转了开。


路上我打电话给安然,想告诉她说晚上会有客人,麻烦她准备一下。通电话的时候,她刚下班,开车在路上,便问我在那里,要不要一起把我们接回去。我犹豫了很久,
“好吧。”
在车上,3个人都很闷。安然清楚我的性格。在这样的时候,他往往不会打扰我,尽管让我发呆。

到家的时候,你们两个女孩子都现的十分的热情。一个卖力的帮忙拿行李,你则一个起劲的说等下要帮忙做饭。
你只呆了2天,这2天里我们似乎都很愉快,好几次我看着你们两个人亲热的坐在一起闲谈的时候,都暗自在想,其实你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的。


走的时候你请了搬家的工人,我则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学校回到家里的下午,发现你已经不在了。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似乎是。两个礼拜以后,安然如出一辙的离开,留了字条给我:

亲爱的你,

想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但却发现这是如此的多余。你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这次也一定会原谅我的任性吧?
其实好想亲口告诉你,我很留恋很留恋这个小家,很留恋很留恋这里的一切,而最让我留恋的就是你。
这两个礼拜里其实我们都很好,一切也都很好,你看我的眼神依然那么温柔,每天你晨跑前还是会留早餐给我,睡前也总忘不了我们的牛奶。
但我们却不说话,你温柔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的阴霾,你晨跑时却总要带着香烟和火柴,好几次你笑着把你自己的加了糖的牛奶递给我。当我错愕的看你时,你却已经把手中的另外一杯大口喝干。

女人是一种敏感的动物,你自己这么说。女人是聪明的小东西,你也曾这么说。我曾经,甚至直到现在都很希望能够一辈子做你那个“敏感聪明的小东西”,但我却不能。

人们都有无论如何无法舍弃的过去,有些时候他们会突然的迷失,到了一个其实并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在流浪的过程里,我们结识伙伴,同路而行。当有一天,你找到回家的路。那个时候,其实应该说再见的。
如果留在你身边,只有可能为了问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我早已有了答案:感谢你曾经爱过我,我想我会幸福。


好感谢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你给我的温暖,这些恐怕够我在以后很长很长时间里用来作美梦入睡。

也祝你能够安睡,请不要再在夜里突然醒来了。

你曾经亲爱的我



看过之后,我把字条收了起来。晚上一个人跑出去吃饭的时候,突然又拿出来婆娑,在背面发现了另一行字:
姗姗离开的时候,其实是我帮她联系的搬家公司。代我向她道歉。

不要放弃!



收起字条,我开始狼吞虎咽,
在一旁的侍者走过来,问:“先生,要不要多拿几张纸巾?”

我微笑的抬头:“没关系的,其实我很喜欢洋葱的味道。”



后来的半年,我深居简出,一方面是为了论文,另一方面我也有些害怕阳光。我甚至把晨跑换到了晚上,尽管这有时让我睡不着。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回了美国,我则在毕业后开始了工作。

在导师的帮助下,我进入了柏林的一家主要负责欧洲的专利的审核的半政府机构工作。

我又回到了平静安逸的状态里,这让我很有安全感。尽管,我常常觉得自己的生活有点找不到北。但这不要紧,那时的我处在一种完全安于现状的状态里。常常觉得,只要这样就好。

这期间父亲几次在电话里问到我的感情问题,我总是笑笑,父亲却总是叹息。他提起曾经向我要照片其实是是你的主意。我还是笑,也会问问你的近况如何,父亲却说想知道就打个电话去。

这样的话题说过就作罢,我还是像一个刚睡醒的人一样,生活总是没有什么激情。


两年后,彻底把我从这种奇怪的状态中唤醒的,竟然是一张父亲的病危通知单。

我买了最快的机票,赶回国内。一路上我像丢了魂,完完全全的处在一种迷茫中。
当我打电话给公司请假的时候,人已经在国内的医院了。

肝癌,晚期。手术后父亲昏迷不醒。

我到的时候,你已经在医院陪了父亲5天。但我顾不上这些,只是一下子跪到了父亲的病床前。。。
我不敢哭,我的指甲扎破了手心,只怕我一哭,父亲就不行了。。。。。。

接下来你陪我守在病床前好几天,我不想吃东西,只喝水。我常常坐着削苹果,一削就是大半天,直到苹果一个个都发黄变色,直到时常削到手指,你便会安静地走过来,把苹果和刀从我手中拿走。

手术后的第4天父亲,父亲醒过来了,他看着我笑,说不出话。

我顿时泪如雨下。。。

我向公司请了长假,我大学时的教授,也是我当时的同事告诉我:这样也许我就回不去了。我回答说不要紧。

接下来的日子很规律,你每天陪我到医院看望父亲。有段时间父亲的状况好了很多,我们会带一些报纸之类的,由你来念给他听。

有一天,你来得很晚。父亲很奇怪你怎么没有跟我一起。快中午的时候,你带了照相机和剪刀来。下午我们一起在医院的小花园里照相。你不停的照,我拼命的笑,父亲很慈祥。
最后,父亲让我去叫来一位护士帮忙给我们合影。那次我第一回看到你羞涩的脸孔。后来的照片里,你扶着父亲轮椅的一角,偎在我身后,表情是那么的不自然。

那张照片成了我们3个人半个家的唯一合影。

1997年12月8号凌晨3点3刻,父亲没能走过那一年。病床前,我无声狂啸。

殡仪馆守夜的第4天,你来找我的时候告诉我,你已经订了回日本的机票。我注意到你一张憔悴的脸上红肿的眼睛,想说些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醒过神来,点头时,你已经转身离开。这一次我看着你的背影很长时间,我隐隐感觉到可能不会再有机会说再见了。

一切都结束以后,我收拾掉家里所有的东西,离开。

回到德国,刚好赶上公司的圣诞聚会。往年公司通常不会在圣诞节举行聚会,因为圣诞大家都是要回家的。但这一年刚好在此之前有日本分公司的中层来德国工作学习,这聚会便也算是为他们送行。

聚会上,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喝酒。我还无法从父亲离去的伤痛中自拔出来。这时候我的上司陪着两个日本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留着半长的头发,穿的很随便。我很清楚这个家伙多半是设计师之类的,只有那种人才会在这样的场合穿着突兀。
我礼貌的站起来寒暄,上司告诉我,他们这次来本来很多配合工作应该是由我负责,不过由于我离职的原因才没有认识。
我还没有接话,那个穿便装的日本人便接口倒:你本来不是要离开这家公司了么?
我的上司礼貌性的截住他的话,对我点了一下头:对你父亲的过世我深感不幸,欢迎你回来,也希望你能在工作中重新振作。

“那倒也挺不错的,要是你父亲身体还能撑得住,你恐怕就要丢饭碗了,呵呵”,“你要感谢你父。。。。。。”

没容他说完,我便一拳把他放到在地。留下一帮发呆的人,我夺门而出。

后来的一个礼拜,我每天缩在公寓里,到处打电话,发简历。我的工作签证就快要到期了,我很着急。

圣诞节接着就来了。我什么也做不了,一个人躲在家里喝酒,看电视。周末的时候打个电话给应招女。这样的节日生活让我很满意。
平安夜是个周末,我打电话找应招女,却没有人在工作。是啊,原来圣诞节大家都是要回家的。我呢?我家在哪里?

下午,我开车去了克隆。

教堂里我和一个老酒鬼坐在邻座,他看着我说:像你这样西装革履的东方人,这种时候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笑笑:没什么,我找不到家了,只好来这里。
酒鬼咧开嘴,漏出被烟熏黄的大牙:神父都是猪,他们才不会告诉你家在哪里呢。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说罢狂笑,我也跟着笑。

分圣餐的时候,我没有去。一位神父样子的人走过来问我,为什么不去。我说我并不饿。
他笑着对我说:看来你不是信徒。来这里的人都是贫穷者,他们的也许口袋空了,也许心空了。而我们能代替主给与他们的只有这一餐,无论如何请接受吧。

我无言以对。


顺着人流一起走出来的时候,那个老酒鬼跑过来追上我,说要请我喝酒。
我没有犹豫,点点头跟着他走了。他跑过教堂的拐角,从一处铁栅栏封着的墙上的雕刻旁的阴暗处摸索出一个超市的塑料袋子,从里面掏出两瓶rum冲着我晃了晃。

莱因河静静地流过,河畔两个酒鬼一起大声谈笑,一起颓然醉倒。

临别的时候,我掏出自己的钱包和手机,全部交给他。让他去找他向我提到的4岁大的女儿。放到他手里,我转身就跑,回头大声的向边哭边喊:只见一面,一面也好。


恍恍惚惚中我走到旁边的火车站,在站台上摇晃的时候,我仿佛回到了法兰克福的机场的火车站。我想我在等待着什么,是一个人,又或者是一个梦。

茫然之间一团光朝着我飞来。来了,是的,就是这种温暖的感觉。没有错的,我大步的向前走去,向着那团漆黑暗夜里的光欣然的走去。
一只手一把拉住了我,回头看见那张呲着黄牙的打嘴,“信用卡还给你,我不会写字,用不了的。”同一瞬间,一辆不停站的火车在我脑后呼啸而过。呢子料的黑色大衣大衣被刀口一样的风撕开了纽扣,飘扬起来。
我的生命在那一秒钟曾经定了一下格。


圣诞节后,我意外的收到了公司的信。说意外是指内容,我原本以为是解雇我的通知,结果却是一张调令。
上司告诉我公司准备派我去日本负责联络工作,先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诸如我也使东方人,无论从外形还是文化上都更加容易沟通等等的屁话。然后才漏出底---我没有任何选择,去日本,或者滚蛋。
所以,我也没有选择,回了公寓开始收拾东西。

事实上,对于我现在的职位而言这是一次相当的晋升。如果不是有着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我这得调任应该是很多人都羡慕的肥缺才是。
这个时候,我开始有些后悔,低估了那个日本小子的能量。不过也没什么太大所谓,我倒不在乎被整,只要有班上,有钱拿就行了。在圣诞节奇遇记之后,我开始能够正常冷静地思考问题了。


我和同事一行4人乘坐的飞机如期降落在成田机场,日本方面准备了高规格的接待,专门在2楼的商务中心租了一个会议室专门接待我们。在接待的人群里我也看到了挨过我一拳的家伙,我故意夺着他。结果,他却带着一个人走过来。主动和我打过招呼之后,他让另外一个人帮我把行李拿走。
我相当的不适应这种高级的场面,尴尬的向那个取过我行李的年轻人点头致意。结果这个家伙又取笑我:“一看你就是小职员还没当够的家伙,哈哈。”,他放肆的笑起来。我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回应:“嗯,是,我还挺不适应的。”

他领我一起坐下,一位女侍者在我坐下的时候端来咖啡。我没有注意到她,结果让后退的椅子装到了她的脚。咖啡一下子打翻在我后背上,女侍者惊慌失措。我忍烫,咬牙笑着和她说日语“没关系”。这下让那个家伙再次笑得前仰后合。
我把女侍者打发走后,顺手取出手帕擦肩膀上的咖啡渍。他看到我的手帕,拧着眉头说到:“你的手帕好旧啊?!”我一愣,看看手中的手帕,一下子呆住了。。。

重新上的咖啡凉掉了。他从对面的位子站了起来,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出一句奇怪的话,“但是很好漂亮,真的。”

他走了一步之后又转身,:“不过你的日语很烂。”

“你的中文也是。”我笑着用中文回应道。



工作出乎预料的顺利,我和那个总叫我呆子的笨蛋则预料之中的成为了好友。生活很愉快,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我可能找到了自己应该停留的地方了。。。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跑到公司旁边的地铁站卖点心的小店,冲老板高喊:“我要一个糯米池!”在路上边走边吃,琢磨着--我变了,变得像手中这甜甜糯糯的点心一样。。。
阳光,风,路边的落叶,甜美的点心,当我被这一切充盈的时候,那一切一切的过往仿佛飘远在1000万光年之外,而我要的幸福也正在一步一步地走来。

另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还是在那卖点心的小店。当我正低头准备零钱时,一个熟悉的,反复出现在梦中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这个在梦中预演过无数次的场景,那时那刻就要真的出现。如此突然,突然到让我无法相信。
我不敢抬头,只是像个丢了钱的孩子一样不停的数着手里的硬币,一遍又一遍,数出声来。

当我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微笑着抬起头---我看到你雪白的裙角,腰,胸口,肩膀,最后是你错愕却让我熟悉并日夜思念着的的脸庞。
许久的对望之后,我把目光转向发呆的老伴。我内心涌出的笑已经全然不受控制:“我要糯米糍,2个!”


后来很多次回想起来,我都固执的认为后来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尽管我时常不愿去回想。

我们开始频频的约会,我们关心对方的一切,我们恨不得每一刻都和对方在一起。和所有热恋中的人们一样,我们忘掉了一切,尽情的享受欢愉。

这一切有点短暂,一个月后,你告诉我你需要去美国看你父亲。我没有理由阻止,提出来说可不可以一起。
你微笑着说我孩子气,并回绝了我异想天开的计划。

临走的时候,我去机场送你,你在机场买了一块新的手帕送给我,很大,大的像女人用的丝巾,又或者就是。你很不满意,我却满心欢喜。

我告诉你说:“我曾被人取笑手帕太旧,这都是你的责任。”你含泪笑着说我无理取闹。

我承认自己那个时候昏头了,其实那么明显的异样,我应该是看得出来的---如果说我的孩子气让你笑的话,你会更笑得更加开心才是。。。。。。

你一“走”就是小半年,我再次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兴奋异常。对我来说,半年多的时间见不到你,实在是种莫大的煎熬。电话里你的声音有些冷淡,突然提出想约我再你家里见面。在这之前,我一直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家。种种好奇和疑虑之中我度过了那几天。

到你家的时候你没有出来接我,反倒是一个陌生人领着我在你家里左拐右拐上上下下的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她带我进去。退出来的时候,对你说了一句话。末尾的时候说的是“夫人”。
我心头一跳,不祥的预感。

我回头看见你正襟端坐在座位上。
你怀孕了。

你还没等我表现出惊讶便开了口,“我结婚了,那次遇到你之前就结婚了。”

“那。。。。。。”

“嗯,孩子不是你的。”

沉默,某种幻觉般的巨大的阴影压着我喘不过气来。许久。。。

当我从这之中逃脱出来时,抬头看见你霜样的脸。

“嗯,我知道到的,我知道了。”


茶换过了几次,我们一直沉默,你家的院子里有一颗樱,开的烂漫,吸引着我的目光。

“他,很有钱。。。。么?”

“和这个没有关系。”你回答,并低了一下头。我侧向你时看见你眼光闪烁了一下,我有些不忍。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你看~~这么大的院子。。。樱花。。。樱花很美。。。”说罢,我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临门口,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茶有点微酸,稍稍而已。”说完,我听见身后传来的细微声响。

到了街上,阳光照的我身上很痒。一种很奇怪的念头驱使我,让我有点想要爬一下。找了个公园样的地方,一块草地上我爬到傍晚。气温冷下来,我舒服了很多。才突然想起出门本来要说的事情其实并不是有关于茶。

而是,我忘记了道别。


2个月后,我出了车祸。在被救护车救起时,我躺在担架上傻笑。慌乱的人群,忙碌的救护人员,不停闪烁着的警示灯让我有严重的时空错位感。那时我在想,便应该这样结束了吧?其实这样也很美好。。。。。。

我受的伤其实不重,很快就出院了。临出院前我告诉了笨蛋我出了车祸,但已经出院了,我订了当天的机票,很快就会离开日本。他大概的知道那段时间里我发生的事情。电话里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挽留我,只告诉我无论如何要记得联络。

出院手续,辞职,机票,一切都有条不紊。我无意识的结束了我在那里的一切。当我再次能够长长得出一口气时,我乘坐的飞往国内的班机刚刚冲出跑道,离开了地面。



回到北京后求职很顺利,我的履历不算差,很容易就找到一分不错的差事。我很快充实了起来,我用工作将自己彻底填满。除此之外仅有的时间里我恢复了运动的习惯,北京的空气不太好,我把晨跑换成了游泳。我不喜欢戴泳镜,有的时候会迷倒眼。

我没有私生活,没有娱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我戒掉了烟。我没有固定的住所,除了每个周六会回自己和父亲的老家,做几个菜,对着父亲的照片喝两杯。


广告公司把我们新的产品的宣传案拿上来以后,我有些地方有点疑问,打电话给他们想开个会。会上那个小伙子讲解到很多的地方,我都一再地询问。后来他撑不住了,问我说是不是从来不看广告。

我愣了一下,

“不”,“我只是没有电视。”




你的父亲回国后给我了很多帮助,我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于是我更加忙碌了。有的时候,周末已经没有时间回老家去看父亲。我想,我是充实的,尽管我感觉不到,但那只是因为我太忙了,生活太快了,我没有时间去想去感觉。但,我是充实的。

两年之后这一切都有所小成,我也有了不少得力且值得信任手下。有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出去唱唱歌,泡泡吧什么的,这样我也有了自己的娱乐。我从来不会喝醉,我需要的是控制力,能量,而酒精容易消磨这些东西。有时候在家陪父亲的时候喝得太多了会醉,会大声唱歌,大声叫,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公司有个女孩子,她跟你年轻的时候有些想象。有的时候这一点有点让我迷恋,为这个原因,我曾经好几次考虑辞退她。但出于理智,我终究把这个想法作罢。

公司里几个年纪长我些的部下曾经向我推荐过这个女孩,他说我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时候安定下来。我说我其实挺安定的,但这句严肃的话在他们看来竟是笑谈。

几次之后,我无可推搪,找了个理由彻底回绝:我说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过了玩耍和不负责任的年纪。如果可能的话我只想找个喜欢的女人,爱两年就结婚。生一个孩子。有人爱你也有人给你爱,就心满意足了。其实男人和女人都一样需要安全感,无论经济还是精神上。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往往不能给你这种感觉,她们还来不及去经历一些挫折和伤痛,因而往往不能珍惜身边的感情。
冠冕堂皇,我很满意。结果后来那个女孩子跑来找我理论。说,难道一定要经历一些挫折和伤痛,才能珍稀?我一时语塞,她说到了我的痛处。

那天后来我很不愉快的想要把她打发走。我告诉她,这仅仅是我自己很私人的观点,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她来和我理论这种问题实在是幼稚可笑。并且,作为员工她也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老板。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和你一样,一说就哭了。我哭笑不得,拿出手帕递给她,说:我又没有炒你的鱿鱼,你哭什么?!
我不好意思放她这么满脸眼泪的走出去,结果就只好让她在我办公室里哭完。
她哭完了,倒是挺懂事的向我道歉,还说帮我把手帕洗干净。

我稍稍变了脸色,让她放下就行了。她只好却生生的把我的手帕留下,离开。

周末回老家陪父亲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手帕不见了。我很少丢东西,但即使丢了再重要的东西,都未曾这么慌张过。我翻遍了所有的地方,还开车回公司去找。结果什么也没有。

回家后我坐在桌子旁边静静的发呆,那一夜我抽光了家里的给时而来串门的父亲的老朋友准备的所有的香烟。

周一我回到公司的时候,告诉秘书帮我问问有没有捡到我的手帕。进了办公室桌子却上放着一个礼品盒子,包装得挺精致。

打开看,我勃然色变。打开门,直接把那个女孩子叫了进来。

她被我的脸色吓了一跳,进了办公室也没敢坐下。我让她坐下,问她桌子上的手帕是不是她送的。她回答说是。接着我就问她,我的那条手帕去哪里了?她慌了一下,惊恐得看着我没敢说话。

这时我已经断定是她干的好事。

“那条手帕现在在哪里?!”我连问了两遍,她才像蚊呐一样的回答,“在我家里。。。”

我站起来拉上她就走,开车到她家,她妈妈开门惊讶得看着我们时,我意识到自己太莽撞了。

我问了声好,她向她母亲简单的介绍了我。我告诉她我在楼下等,让她取了拿下来。

等她拿着手帕下了楼来的时候,我正不耐烦的蹲坐在路边抽烟。她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我看见她手里拿着手帕,便安心了下来,让她先上车。

在车上她把手帕交给我的时候,小声的说:“我以为你不抽烟的。”

“我是不抽,”还没等她再发问,我接着说道:“我抽不抽烟关你屁事?”

结果这一句彻底吓坏了她,她看着我一下子哭了出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最讨厌别人哭了!”我瓮声瓮气的吼到。

她愣住了,呆呆的看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撇了她一眼,一下子竟忍不住笑了。

她也跟着笑,我问她:“你笑个屁?”

“我没见过你笑!”她大声得忘乎所以,“你笑起来真难看,平时的光辉形象全毁了~”

“胡说八道!”我也被她逗的乐不可支。


那天中午,我为了陪礼请他吃饭,并且犹豫着: 是不是也应该找个机会请他妈妈一起吃个饭才合适。但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才什么都没说。
年轻人是有朝气,任何情况下,不管你有没有回应,他们总是能自己就把自己逗得很开心。我在吃饭的时候发现这点,有些羡慕。

其实我自己也还算是年轻人啊,出了饭店门取车的时候,我自言自语到。


我放了她半天假,随便做点什么,算是对她发脾气的补偿。
直到临别,她也没有向我问及有关于这条手帕的任何问题,这让我很满意。很惊讶于她那并不十分符合他年纪及性格的抑制好奇心的能力,出乎我的预料。
第二天回到公司,再次见到她时候有点尴尬,我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和她相处了。我从来没有请某个员工独自吃过饭,在她这里我破了例。在那半天里,我对待他的方式有别于我这几年来和人交往中的所有习惯。不得不承认,那天,我太自然,太真实。


我开始刻意的回避她。

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感情,她并不在意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她知道我喜欢喝咖啡,便去学了各种各样的奇怪的方法做好了之后,每天求我秘书帮忙拿给我,并让秘书谎称是自己冲的。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为难秘书。无奈之下,我改喝茶。

她知道我常常去游泳,就跑到我去的宾馆泳馆。结果她一次都没有碰到过我。因为我和宾馆打过招呼,总是在关灯后才一个人游。

她常常给我发短信,内容从饮食保健,新闻消息,娱乐八卦,到笑话故事,节日问候,甚至正点报时。结构后来我的秘书告诉她,我根本就不会发短信,也不怎么会查短信,手机的电话簿我都很少使用。这些基本上我都是让秘书搞定,在告诉我大概如何如何。

后来单独的时候,我纠正了秘书:仅仅是查短信,我其实是会的。

半年多的时间里,我和她就在这种奇怪的方式下尴尬着。我想,年轻女孩子的热情,很快便会减下去的,只希望她不要陷得太深。

如我所料,再后来没多久,她便提出了辞职。

我答应了她,并且提出多给她半年的薪水,让我诧异的是,她欣然的接受了。尽管我也希望她能够接受,但并没有想到她接受的这么大方。还以为她走多半会带些怨气的。

笑笑间,觉得现在年轻人现实多了,哪像我们那个时候,个个都充满理想和原则。


去年,我又过了一次生日。而再上一次则是17,8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你母亲还在我家。其实她在的那几年里,每年的我们的生日她都会操持。这一点我后来很感谢她,她让我感到了一个母亲能够带给家庭的温暖。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回首间往事仿佛都近在眼前。太多的过往曾经想舍弃也舍弃不掉,现在回头想想却也别有翻滋味。

突然间感叹。。。。。。

我没有见过母亲,父亲便是我最亲的亲人。很想问问他,现在的我算不算真的成熟了呢?

生日的当天,我本来想回老家去看父亲。工作上的顺利让我心情不错,想让父亲他跟着我一起高兴高兴。
结果,在属下们的怂恿下,搞了个庆功宴。心想也不错,虽然他们不知道我生日,但也就算是自个儿给自个儿偷过了。

吃过饭,大家提出来去唱歌,我百般推辞,最后装着声色俱厉的让他们别在怂恿我都没有效果。我只好随他们意思。路上我寻思着,大家都太开心了,过头了可就不好。又想到自己,这些年也真得变了许多,换作当初的我,别说他们不敢。这样的聚会他们请不请我都难说。
才发现我已经渐渐能够把那些过去抛开了。

到达,这帮家伙又给了一个大大的惊讶----包间里一个女孩子捧着点满蜡烛的生日蛋糕,站在我面前,烛光映着她的笑颜绽放。

她害羞的垂下长睫,催促我,“快吹蜡烛啊~”

我赶忙去吹蜡烛。

有些不太熟悉,大家帮忙下才把所有蜡烛都吹灭。

落座后,我礼貌的问她这半年来怎么样,她说她在念书。我才知道她辞职后跑去念研究生了。我说这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他工作的时间也不长,再回校园倒也能适应。

我没有追问大家如何知道我的生日,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的情景,让我彻底感动。

那天晚上我不停的喝酒,醉倒。一次又一次的跑去厕所呕吐,回来再继续。我给大家唱父亲曾经唱的革命歌曲,教大家克隆教堂的那个酒鬼交给我的游戏,甚至和大家跳曾经和你一起跳的樱花舞,我仿佛回到了过去一切最快乐的时刻。

走的时候,她开我的车送我。路上他问我家在那里,我说我没有家。我们就开着车在路上乱转,转到我酒醒了大半,我们下车在路边坐下。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杯热巧,我们就一边喝热巧一边聊天。

她问我到底多大了,

我说我早上刮了胡子,下午就会长出来。

她问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我醉过,

我说她看见我的时候我都穿西装。

她问我觉得她开车的技术怎么样,

我说我车不好,有时候容易抛锚。

“你喜欢我么?”她突然转向我,盯着我的脸问,

“你看我还是谈喜欢的年纪么?”我啜了一口纸杯里的热巧,反问她,

“那你。。。爱我么?”

“很久以前,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和他说出这句话,但我没有想到。当我意识到想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听不见了。。。后来,我想抓住机会和另外一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错了时机。我再不想尝试去爱一个人了,我不知道应该什么时候说出‘我爱你’这句话。”

“可我爱你!你一定会说我连什么是爱都不清楚,但我就是爱你,哪怕没有原因也是一样。”

我回过头盯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有点出神:多少次,我便是缺少这样的勇气和执著去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又遗憾终生。

“我带你去见我的父亲吧~”我突然提议,

没有理会她疑惑的表情,我已经拉开车门把她推了上去。

到了我的家,翻遍了厨房找不到什么饮料,我只好请她喝水。自己开了瓶五粮液,对着父亲的照片,边喝边给她讲我自己的故事。

讲到高兴的地方我会开心的笑出声,而她却哭了一整夜。

哭累了,她靠在桌上睡去。我把她抱到房间的单人床上,让她睡下,自己回到客厅和父亲继续。

早晨,我出去买了早餐。

回来的时候,她竟然已经离开,桌上留着字条,字迹很工整,但却不是很好看:

我知道我的字不是很好看,会去练的~~不要取笑!

很感谢你让我睡了这张床。算上你也只有3个人睡过这里,这已经预示了我迟早将会成为你生命中的唯一!

我会离开你的视线,但这只是一段时间。我要到处去走走,看看,我需要的仅仅是阅历而已。当我再次回到这里,我发誓一定要嫁给你。

我知道你喜欢咖啡和酒,但无论如何都要注意身体。游泳的时候还是要戴泳镜,有了我你不需要在躲起来哭泣。

家里需要添置一点东西,回头我会列张清单e-mail给你。我回来时要一一验收,少了一样绝对不客气。

暂时想到这些,又需要我还会一一补充滴~~

爱你的小东西

我哭笑不得,收起了纸条。

收到她e-mail给我的清单之后,真的就没有了她的消息。

几个月过去,我有些担心, 打电话给她的父母询问情况。她母亲告诉我她去了英国念书。再追问,才知道她辞职后不久走了,而我生日的时候她则是从英国赶回来而已。挂了电话,我给她写了封长信,信的末尾,我告诉她:
我想,我恋爱了。


今年她毕业回国了。刚一回国,她竟然没有告诉我。跑到山区的乡村小学支援教育了半年,等我知道后,又气又笑。结果她理直气壮地告诉我,爸爸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她这么做。我让她回来看爸爸,她说她不要,因为她发誓再见到爸爸的时候,一定要嫁给我才行。她说让我给她几年的时间,到时候我一定非她不娶。
电话里我对她说:“何止几年,我需要的是一辈子,我现在就要见你, 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接她的时候,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带着鲜花。
我向她求婚了。
她挂着一脸的鼻涕眼泪,疯了似的抱住我,说,她好害怕我会永远都不要她。

这封信看到这里,我想,你也会替我开心吧?我想有个家,这个梦就快要实现了。


回过头看看,她正安稳得睡在床上,她的脸美仑美奂,屋里清馨宁静,我相信我们的生活,相信我们的爱情,相信我将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明天我也将有我的妻~~


再一次拿起手旁的这2封曾经读了千百遍的信,期望你在遥远地方的你给我祝福。而从明天开始,请相信我将会把你连并这一切永远的收藏起来。

第一封是你在98年3月给我的婚礼的请帖,没有抬头。

这封不知道该寄到哪里的喜帖算是我的一个心愿吧,我会把这个寄给爸爸,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偷偷的期望你永远都不要看到,那样会很好。

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很想叫你一生亲爱的,以前没有机会,现在则却已经不能够。
很想像小时候一样叫你一声哥哥,但拼了命却读无法另自己相信,难道只是这样而已么?

我要结婚了,我想我会很幸福。我想,我不会有遗憾。

订婚那天回到家,我找出我们和爸爸一起的合照。我哭了,却找不到手帕。

我把手帕给了你,我却把你给弄丢了。

明天就是我的婚礼了, 我不会再哭。

小时候,你告诉我你讨厌女孩子,因为他们喜欢哭。
每次我想要哭的时候就拼命的想你说过的这句。

好想再听你说一遍这句话,曾经这便是我要的全部~~

安然是个很好的女孩子,离开的那天,我本想和她说抱歉,但终没能说出口。代替我问候她也替我向她说抱歉吧。

祝你们幸福!

姗姗

另外一封寄出的时间是99年6月6号,我离开日本的第2天。

那是笨蛋寄给我的一封短信,信上说,公司收到寄给我的赴丧的请帖。他打电话帮我问过,他说我一定会需要知道你离开的时间和地点:

6月4号下午,和我在同一家医院你难产,母子双亡。


谨以此告慰你在天之灵。

后记
前后3年多的时间,陆续地听完这个故事。早就想整理一下写出来,但总是有些乱。

这本是不久前写下的草稿,完成后又无法满意,便删掉了。

偶然间发现一个电脑的角落里还存留着另外一个副本,重读了一遍,笑了。

突然意识到两件事情,

有些故事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讲得清楚,想要满意确有不变形的落成文字更是奢求。

再者,故事就是故事。
作者: shishi    时间: 2005-6-10 14:41

。。。。。。。。。
作者: landy    时间: 2005-6-10 22:57

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作者: 红笺    时间: 2005-6-11 10:27

好象安妮宝贝的DD.
作者: Flea    时间: 2005-6-11 12:01

是文学创作还是真事啊
作者: wwfrei    时间: 2005-6-11 13:09

此刻的我无论如何也不知道什么叫笑了......
作者: 晒月亮的拖鞋    时间: 2005-6-11 13:09

故事..

就是故事..
作者: bodenfisch    时间: 2005-6-11 17:00

好文!我喜欢的风格!!yes.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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