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思维”无助于理解世界现状

弗朗西斯•福山

   
; a, v3 x2 M/ U7 u4 x    美国的新保守主义者鼓吹，世界将再次被一场大规模的两极意识形态斗争所撕裂，所谓西方“民主世界”应该团结起来，反对新出现的“专制轴心"。但文章作者认为，今天的现实是，美国霸权正在逐渐销蚀，多极体系已经出现。以冷战时期的模式阐释今天的世界不能加深对它的理解，反而会给人们戴上一副新的眼罩。
) `3 _  P7 \- c  X3 g3 x) P; v    时代的变迁真是一言难尽。不到1 0年前，罗伯特•卡根和威廉•克里斯托尔概括了他们所说的“新里根主义”的美国外交政策。他们在《当前的危险》一书中解释了应该怎样利用美国的军力改造世界秩序。“对很多人来说，美国借助自己的力量在独裁者统治的国家推进政权更迭听起来不切实际。然而事实上，这却极其现实……想像在伊拉克这样的地方出现政权更迭有多不现实?既然强大得多、而且可能也更稳定的统治集团已经在苏联垮台，在中国搞垮共产党有多不现实?30年来，随着民主变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世界，不能再取得进一步的胜利吗?”  o; N0 t5 P+ T. ~7 t
    如今，有些悲哀但也更加明智的卡根懂得，很多梦想已经终结，而这种“新里根主义”观点显然就是其中的一个，于是有了他的新书《历史的回归和梦想的终结》。从“梦游症”中醒来的卡根指出，冷战后，美国实施“扩张性的甚至侵略性的全球政策”，“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塑造世界，迫使他人屈服于自己的意志”。但伊拉克仍然是一团糟；中国不仅没有在美国的霸权面前垮掉，反而以极快的速度崛起成为超级大国；俄罗斯已经复兴，正在收回过去苏联的外交政策地盘。美国一统天下的时代正让位于美国不得不和中国、俄罗斯、印度等国分享权力的时代。这就是书名所说的“历史的回归”。! k7 x, y, P6 j+ @: S& L  G$ [
    这种观点并不新奇，但是，如果卡根能在某种程度上承认，美国在中东手伸得太长(卡根曾经鼓吹过这一点)造成“他者”联合起来对付美国的强权，那会让人高兴。但是，他所理解的即将再现的“历史”却不像人们可能认为的那样，是既竞争又合作的强大国家构成的单极世界，而是一个让人想起冷战的鲜明的两极世界。卡根认为，“民主政府和专制政府之间的全球竞争将成为21世纪的主要特点”。他认为，世界将再次被一场大规模的两极意识形态斗争所撕裂，中国和俄罗斯则是专制制度的旗手。他提出的实用建议是通过一个宏大的联盟把民主世界团结起来，反对新出现的专制轴心。这是对当代世界的一个特别的阐释。
5 I' B) \! J6 V0 p5 ~    如今，美国的霸权正逐渐销蚀，而“独裁统治”也并不是别国借以重振实力的可靠理念。拿北京的外交政策来说，其原则是维护主权，防止外国人以人权问题攻击中国。
, p1 p: K; p- Z4 V    俄罗斯又是另外一个不同的例子。和中国不一样，俄罗斯的经济增长并不是建立在大规模工业化的基础上，而是完全依赖全球高昂的能源价格。俄罗斯的人口每年减少超过75万，这个国家正在面临人口减少的危机。莫斯科想出的所谓“主权民主”的说法，是俄罗斯对乌克兰、爱沙尼亚和格鲁吉亚等邻国的民族主义情绪和粗野作风的结晶。北京和莫斯科之间的合作只是为了利益，而不是为了原则。+ L0 W( n  I/ }% a) ]1 o8 w+ |
    由于卡根的书显然把目标瞄向了我，因此应该简要回应一下。和卡根以及其他新保守主义者不一样的是，我从来不相信美国的力量可以推动全球民主化，我也不认为国际法很快就能把单一民族国家排挤掉。
' L% d) t) F  V0 k% i  s    多极体系已经出现，这正是主宰今天这个世界的现实。今天的国际体系与19世纪的欧洲强国模式几乎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以19世纪的欧洲或者冷战时期的模式阐释今天的世界不能加深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反而会给我们戴上一副毫无帮助的新眼罩，阻碍我们的脚步。
3 O0 z( D! \- ~: j/ I8 |! F    （《环球视野》摘自2008年5月25日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