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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百鬼夜宴—春江花月夜现代篇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完整 [打印本页]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44     标题: 百鬼夜宴—春江花月夜现代篇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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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46

第一章 流年

这是一个平静的秋天的下午,蜻蜓在天空上飞翔,老人在树荫下悠闲的乘凉,淡淡的风夹着青草的芳香吹拂在人身边,这是一个平和的,美丽的秋天,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无缺。

然而这个下午并不是在所有人心中都是完美无缺的。

“你就什么也不会做吗?做你的助理就是打扫卫生吗?”在公寓的一个套间里,一个少年拿着拖把叫嚷着。这是一个清瘦的少年,不过二十岁的年纪。

“子进,你不要这样吗,现在和过去不同了,钱很不好赚的,谁叫你欠我的钱呢!”旁边的大床上,一个穿了丝绸的睡袍的人说着,他斜斜的歪在床边,手上端了一盆的葡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嘴角上挂了一丝坏笑。

那个少年叹了口气:“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叫什么子进,我叫陈开,虽然我长得不好,成绩也一般,但是我就是不叫什么王子进!”

“嘻嘻,谁让你的眉心长了一个红色的胎记,那就是你是王子进的证明!”歪在床上的妖冶少年笑道,玩世不恭的眼睛里竟有很多的不舍。

“你说的就是这个吗?”陈开指了指自己眉心上那个血红色的胎记,“这个好办!”说着翻箱倒柜找了一个邦迪出来,“啪”的一下贴在自己脸上,把那个红色胎记盖住,回头叫着:“这回行了吧!不要再叫我王子进了,我虽然欠你的钱,可是也不能随便帮我改名字!”

“嘻嘻嘻!”床上那个少年掩嘴偷笑:“那又有什么用?子进终究是在你的身体里,终有一天你还会是王子进的!”


陈开叹了口气,感觉上和他说话就是鸡同鸭讲,那天下午遇到他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什么好事,想着斜眼偷看了一下躺在床上吃葡萄的少年,黑发像缎子一样,又黑又亮,美丽的丹凤眼,英挺的剑眉,这些都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天使,可是偏偏性格却和恶魔一样。

想着自己也真够倒霉,好不容易熬完了高中,刚刚到大学报到就丢了学费,幸好他帮了自己,那个时候看起来还是个很好的人啊,哪知道他又好吃,又懒,还不爱打扫卫生,说是雇了自己做助理还钱,可是他的生意没有一天有人上门,根本就是自己念了高中就跑过来做了保姆。

“子进!我要吃鸡!帮我叫外卖!”那边又有人犯了馋病。

“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叫子进~”还没等说完,迎面一只拖鞋就飞了过来。“快点!饿死我了!”

陈开的头上挨了一记拖鞋,只好晃着脑袋,便走边骂去打电话了:“你是喝汤还是吃烧鸡!”

“喝汤!要多放香菇!”声音雀跃清脆,陈开几乎可以听到口水掉在地上的声音。


“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陈开叫了外卖决定和他谈一谈。

“咦!我是帮别人解决无法解决的困难的!”

这样的答案等于没有,陈开抬头瞪了一眼他,还是一副懒懒的样子,歪在床上,瞪着一双圆眼,他就不见下床走一步,人要懒成这副模样,真是无可救药了。如果要不是没有还完债,他真想把他一把掐死。


正说着,外面的门铃就响了。

“怎么这么快啊,汤炖得这么快一定不是什么好汤!”陈开说着骂骂咧咧得去开门。

那边那个少年却一脸严肃,把睡袍裹紧就坐了起来。

“绯绡,你这是怎么了?不像你啊!”陈开笑着说,今天终于见他从床上爬起来了,真是不容易。

“好像有客人上门了!”那个被叫做绯绡的少年说。

“我们打赌吧,要是外卖的话你就自己打扫一天的卫生!”陈开窃笑,他和这个叫做绯绡的人待了两周了,这个大门除了饭馆的人以外就没有人进来过。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有什么客人?

“好啊!”绯绡说着眨了两下眼睛,“不过你一定会输的,做什么也不要和我打赌!”

“切~”陈开说着把门打开。


门外站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卷发少女,很白晰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

“呵呵呵,我赢了吧,这不就是餐厅的服务员吗!”陈开笑着说。

“你才是餐厅的服务员,傻子,赶快让开,我有急事!”说完,一把推开了陈开。冲着绯绡去了。

陈开见她来势汹汹,和文静的外表完全不一样,被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那个少女走到绯绡的面前说:“就是你吗,在门口召唤我过来的!”

“不错啊!我可以帮你解决困难!”绯绡对眼前的少女笑着。

“我,我就是有事要找人帮忙,我自己一个人不行~”那个少女说完一下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陈开见了立刻就傻眼了,这个女孩也太喜怒无常了,一张脸说变就变,阴晴不定。

“不要着急,小妹妹,有事就说吧!”绯绡见了也蹲在地上哄他。

那个少女抬头看着他,又开始哭:“我叫爱米!帮我找一个人!”

“爱米是吧!找人我最在行了,可是我们这可不是免费的!”

陈开听了差点晕倒,真是商人重利,这个小女孩也就不过十岁的样子,他居然好意思张口和人家要钱。

“这个我知道,我可以供你们一生的食物!”那个女孩回答。

陈开听了又是吓了一跳,真是人不可貌像啊,一个人一辈子也能吃下几十万吧,这样算来这单生意会有上百万之多,这个女孩竟然如此有钱!


“食物!”绯绡听了美目朝天花板上看了一下,估计也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个不错,成交了!”

说完握了一下爱米的手,表示他很专业,“你好,爱米,叫我绯绡就行,那个是我的助手王子进,啊不,陈开!你要找谁?”

爱米听了脸色一红,把头低了下去,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双手捧着脸,支支吾吾的说:“我要找我的先生!”


“先生!”陈开这次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要是自己没有理解错的话,先生好像就是现在对老公的敬称,这个爱米也就是十岁的样子,居然连先生都有了。

“绯绡,绯绡,不要帮她!”陈开叫道:“她这么小就有了先生,那个男的一定是个咸湿老男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把她送到公安局吧!”

绯绡望了望爱米,好像看到了一辈子的美食,很坚决的摇了摇头:“不,不就是个老头吗!帮她找找!”

爱米听了一脸不高兴:“我的先生才不老呢,对我很温柔,很好!”脸上又是一副娇羞的表情。

陈开看了摇了摇头,完了完了,这么小的女孩就知道谈恋爱了,这个社会,可怎么办啊?


绯绡在那边继续问:“那你知道你的先生叫什么名字吗?”

那个女孩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先生就是先生,怎么会有名字?”

“那个,就像你叫爱米一样,先生总不能叫做先生吧!”陈开看了也在一边启发,看来这个爱米的智商还有一点问题。

“这个,这个~”爱米坐在地上抓着头,“这样吧,我领你们去见先生吧!”

“咦,你的先生不是丢了吗?怎么会去见?”陈开越来越觉得这个事情很奇怪了。

那边绯绡已经开始穿衣服了,“走吧,陈开,我们一起出去一趟!”

陈开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只好收拾收拾套了一件大T恤和他们出去了,绯绡依旧和他们初识时,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

在正午的阳光下,那白色的衬衫散发着一种刺目的光泽,陈开看着不禁眯起了眼睛,这样耀眼的干净的白色,他似乎在很久以前真的见过。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46

三个人出了门,叫了一辆出租车。

陈开拉开车门,问爱米:“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去找先生啊!”

陈开觉得自己的头“嗡”的一声,这样弱智的对话到底还要重复几遍?

但是看了看爱米天真的目光,他只好强压住自己的火气:“爱米,我知道我们去找先生,可是先生在哪里啊?你不是要告诉这位司机吗?”

“先生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啊?”这就是爱米的回答。

这时陈开觉得自己像是要疯了,怎么最近就没有遇到一个正常的人呢,先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自恋狂,现在又是弱智少女,自己人生的道路仿佛在瞬间出了轨。

“反正我就是能够找到先生!”爱米嘟嘟囔囔的在一边说。

“那美丽的小姐,就请你坐在前面引路吧!”绯绡说着在一边拉开了司机副座的车门,鞠了一下躬,手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谢,这是我今天遇到的第一个绅士!”爱米说着提了一下裙脚坐了进去。回头还不忘看了陈开一眼,一副轻蔑的神情。

陈开看了这两个活宝,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好摇摇头跟着绯绡上了车。


爱米在前面坐着,东指一下,西指一下,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一个大门外面,陈开看了一眼那个电动大门的招牌,是“东方医院”。

“先生就在里面躺着!”她说着下了车,脸上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陈开和绯绡也是很纳闷,跟着也下了车,看来这个爱米在识路这方面倒是不太迷糊。


爱米进了医院的大门就是一路小跑。两个人没有办法,只好一直跟着她。

“喂!不用电梯吗?”陈开在后面叫着,好像住院部一般都是比较高。

“电梯?”爱米回头说了一句“我不会用!”说完,就是一溜烟沿着圆形的楼梯就跑了上去。

她提着长长的白色的裙子,脚步很是轻快,陈开在下面看了她长长的卷发,真的像一个从童话中走出来的小公主。

可是过了一会儿陈开就不这样想了,这个小公主简直就是小恶魔,她怎么不说她要去的地方那么高,也不知道在楼梯上转了多少圈,就是还不到地方。

“绯,绯绡!累死我了!咱们歇歇吧~”他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没有啊,那你慢慢爬吧!我们在上面等你!”绯绡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

“你,你,你们怎么都没有事啊?”看来人说精神有问题的人体力都特别好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还没有反映过来,两个人的影子就已经消失在旋转的楼梯上,陈开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后面跟着:“等等我啊~”可是没有人理他。

由于是医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消毒药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长长的,旋转的楼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到头。

陈开一个人慢慢爬着楼梯,感觉台阶阴森可怖,上面依稀还有暗红的血迹,这在医院本来平常,可是现在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等等,这个楼梯怎么没有灯啊,对了,这是白天,本来就不需要点灯。为什么刚刚他们还在的时候就没有感觉到这里的可怕呢?


又爬了两层楼,他实在是爬不动了,刚刚怎么就没有问明白那个女孩要去几层呢?看了看楼梯的编号,11层了。不知还有几层,自己也不能一层一层,一间一间的找吧。

可是自己实在是不想待在这个阴森的楼梯间了,正想着要不要继续往上爬,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男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陈开看了他一眼,那是一种草绿,衣服的式样倒像是很久以前的人穿的军装。那个男人文文弱弱的样子,带着一副眼镜,镜框也是很古旧的黑色塑料。看起来倒像是从文革时期的宣传画里走出来的人。

“喂,先生!”陈开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穿了白裙子的女孩和一个穿了白衬衫的男人啊?”

“你是说我吗?”那个男人回头说。

陈开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很清秀的男人,有一张白色的秀气的脸孔。就是面色有些过分苍白了些。

“是啊,我和我的朋友们走散了,你要是下来应该看得到他们吧?”

“对不起,同志!”那个男人说着摸了摸头,“我也不太清楚,那个你去15层看看吧,我刚刚就是从上面下来的!”

“同志?”陈开听了纳闷的要死,这个令人怀念的称呼是多久以前的啊,好像自己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被国人疯狂的使用过,后来就没有人再说过这样的话了吧。

还没有等他反映过来,那个男人已经走了,一路下着楼梯,一路还哼着歌,依稀有什么红太阳,毛主席的歌词。

“喂!你可以坐电梯啊!”陈开喊着,这样走到楼下,不会转晕才怪!

“电梯是什么?”远远的,下面传来疑问的声音。

陈开摇了摇头,最近遇到的怎么都是这样的人,也不去回答他了,只听他一路哼着革命歌曲,越走越远,陈开仿佛被这个男人的出现,带到了40年前。

又爬了几层,总算到了15层,医院的避讳很多,楼梯都没有设13层和14层,陈开看了觉得暗暗好笑,就算没有不吉利的数字又怎么样?医院终究是承载了最多死亡的地方。

刚刚出了楼梯间,走到走廊上,就见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远远的在一个房间外面冲自己招手,他看了那黑色的长发,估计就是绯绡。

忙快跑几步走了过去,一看那个病房居然是特级病房,看来那个爱米的先生还是一个很有钱或者很有地位的人。


绯绡见他过来,拿中指在唇边树了一下,叫他小声些,两人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进去了。

白色病房里只有一张床,上面躺了一个枯瘦的老人,看起来能有六十岁的样子,面色灰暗,一头银发,衬得雪白的被褥更加刺眼。

爱米趴在那个老人的旁边,握着她的手,脸上一副很是满足的神情。陈开看了总觉得这个病房有点奇怪,虽然床头放满了果蓝和鲜花,可是总是觉得缺点什么。


“你们来了?”爱米回头对他们说:“这个就是我的先生!”

陈开看着她幸福的笑脸,才知道缺的是什么,这样一个老人,没有一个人看护,也没有一个人看望,确实是有点奇怪的。

“这个,爱米,他的亲属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是啊,好像还有别人吧,可是我不熟!”她偏着脑袋纳闷。

“那你的先生就躺在这里,动都不能动一下,你让我们去找什么啊?”

问题还没有得到答复,门就被推开了,是一个值班的护士,见了他们叫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位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怎么随便就进来了?”

绯绡见了,忙笑着说:“我们是他的家属,最近刚得到消息,大老远的赶过来,不知道这些事情。”

那个护士有一张很方的大脸,见了绯绡,不由脸上一红,很斯文的回答:“这位病人遛狗的时候出了车祸,要是今晚还不醒的话就麻烦了!”

接着又带着一种撒娇一样的口气说:“你们这些家属也真是的,也不说来看看他,现在才来了这两个人,一点也不关心啊!”陈开看着这个护士,听她说话,身上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肉麻的紧。


“爱米,爱米,我们快走吧!”陈开实在是受不了了,忙拉了她出去。

三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爱米抱着膝盖小声的哭了起来,“先生要是再不回来,就不能活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去找了你们!”

“你的先生不是在这里吗?让我们去找什么?”陈开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口口声声的说要去找一个本就在眼前的人。

“先生人是在这里,可是魂魄不知哪里去了~我怎么也找不回来!”

“啊啊啊!这种东西谁能帮你找回来啊!”陈开现在才明白她要找的是什么。

那边绯绡一扬手揍了一下他的头,“没有问题,我们一定会帮你找的,大限就是今晚吧,还有大概六个小时是吗?”

“喂,你要到哪里去找那个鬼东西,你有那个本事吗?”陈开叫嚷着。

“嘻嘻!”绯绡回头冲他坏笑一下,“别的本事我没有,偏偏就只有这个本事!”

陈开还是纳闷,不过他现在有点明白绯绡是干什么的了,一股寒气从他心里渐渐升了起来,自己这次真的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三个人正说着,有几个打扮得入时的人从走廊那边过来了,就站在他们面前,陈开看是两男三女。人数不少,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能把人呛坏。

那几个人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只是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向里面看了看。

“妈,今天爸爸好像还是没有好的样子啊!”

那个被叫做妈妈的老人叹了口气:“算了,希望他能好吧!”实在不像是担心的模样。

“说实在的,爸好像对谁都没有感情啊,你这些年跟他也是够苦的了!”旁边一个中年男人说着。

“不要那样说,他毕竟是你爸,只是脾气倔了一点而已!”那个老妇人倒是很有修养。

“嘿,他那是脾气倔吗?那是折磨人,他就是不让我们有一天安生日子过!”

“别说了,我们回去吧,这里也不让待!”老人说着抹了抹眼泪。


陈开见了有点明白了,假如按现在时髦的说法,这个爱米还是个第三者啊!

那些人说着就走了,对那个躺在里面的老人好像没有多少感情。

边走还听见他们在说:“你真的希望他能醒吗?我倒是不是很希望~”

“对了,狗呢?”

“死了,当时就给处理掉了!”

“他遛狗怎么白天出来?还跑到马路上去~”

“他要是不这样,就不是我爸了~”

说完就是一阵笑声,陈开听着那笑声身上发毛,这些人太可怕了,自己的父亲在里面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他们怎么能笑得出来?

倒真是人如鬼魅。

“绯绡,我们快点找了那个老人的魂魄,让他活过来吧!”陈开抓着他的肩膀说,他现在突然觉得躺在里面的老人很可怜,那样干干瘦瘦的人,被家人遗弃的人,真是不该就这样死了。

“哼!你还说自己不是王子进,你现在这副说话的口气,就和王子进一模一样!”

“这个不管了,我们快点把他找出来吧!”陈开说着,指了指爱米:“你看,爱米又要哭了!”

爱米在一边,水汪汪的大眼睛蕴满了泪水,果然是快哭了。

“唉~”绯绡摇了摇头“我会尽快的!”


“说是尽快,你要从哪里开始找?”

“那个你说你要是死了,假如能够离魂,会去什么地方啊?”

“我还没有死啊!不要这样说~”陈开抗议,在这样阴暗的医院的走廊里,提到死,真是让人感到害怕的事情。

“只不过打个比方而已,快说!”

“那个,那个,我想想!”陈开说着脸上一片红云升了起来“我可能最想看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变成什么样子了,可能还想再看她一眼再死~”

“嘻嘻~”绯绡笑得开心“你们这些人类可真是有意思~”

“切!”陈开的脸更红了,“好像你自己不是人一样,你自己不是也是人吗?”

绯绡笑得快断了气,指着陈开:“没错,他搞不好就是找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去了,我这就看他的记忆里有什么可以找到的!”


说完,蹑手蹑脚的推开病房的门进去了,里面那个负责看护的方脸护士在恰到好处的时机睡着了。

绯绡抱着胳膊,望了望那个老人消瘦的脸,“希望他的魂魄走了,身体里还有一些记忆吧!”

说着一手指着那老人的眉心,另一只手朝着陈开说:“子进,拉着我的手就可以看到他的过往了!”

陈开叹了口气,那个王子进是什么人,绯绡一到关键时候就满脑子都是王子进,什么跟什么都忘了,自己也懒得和他争,伸了一只手过去拉了他,哪知一只小手也和他拉在一起,是爱米,“我也要看看先生的记忆!”

“你还真的信他?他就会好吃懒做~”

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自己头中一阵眩晕,突然就像有什么磁力一样,好像被吸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什么年代啊,耳中是嘈杂,眼前倒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回事,这是?”陈开只觉得自己遁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突然,眼前豁然开朗,抬头就是满眼的红,像是红花,像是鲜血,再仔细一看,那扎人眼的红色竟然是枫树的叶子。

一株美丽的高大的枫树,陈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绚丽的枫树,在秋天的寒风中,绽放着比夏花更灿烂的颜色。

这是哪里?环顾周围,竟然没有人。

等等,那树下是谁?一个穿了蓝色上衣的女孩,已经被洗的发了白的蓝色,这是哪个年代的衣服?

那个女孩的脸粉粉嫩嫩,很是漂亮,就是平凡的衣服也无法掩饰她的美丽,她粗黑的头发在脸庞边辨了两条亮亮的辫子,辨梢扎了两条红色的头绳,她这个样子让陈开想起了他不曾经历过的到处唱着样板戏的年代。

这就是那个老人的记忆吗?一株枫树,一位佳人?便是他一生值得眷恋的全部?


可是自己,现在好像就要迷醉在这风景中,这样美丽的风景,怎么会让人看起来有伤心的感觉!

正想着,那个女孩把一张纸条放到那个大树下面,拿了一块石头压了上去,好像还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那景色似近还远,看起来又不大真切。只见她哭了一会儿就一转身走了,一路小跑,好像急于跑出这片风景一样。

“喂!等一下!”陈开说着就追了上去,可是女孩转眼间就不见了,无从追去。

那个纸条上写的什么?

虽然知道看别人的信件不好,而且看她的样子这也多半是一封情书,可是巨大的好奇心驱使他去搬那块石头。

看了这封信,就能找到那位先生的过去了吧?哪知手颤抖着刚刚要搬,背后就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47

陈开吓了一跳,赶紧跑到树后躲了起来,来的是一个男人,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着草绿色的衣服和黄色的胶底鞋,这个男人他依稀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走到他旁边,低下头去搬开那块石头。陈开见了,也探头去看,他想知道那个男人的样子,如此熟悉的打扮,让他想起见过的一个人。

哪知刚从树干后面探头过去,正好迎面就是一张白色的清秀的脸,脸上架着一副古旧的黑色塑料的眼镜。

“你是谁?”那个男人见了陈开一脸惊讶的表情。

陈开见了他,立刻就“哇!”的一声大叫起来,这不就是今天下午在医院的楼梯上看到的男人,难道今天下午自己便与鬼魂擦肩而过?

这一叫之后,仿佛瞬间换了天地,“这是怎么了?”他又大叫一声,“吓死我了,我见过他!”

“喂,你怎么回事?就是你大喊大叫,我们现在已经出来了!”是绯绡的声音。

“咦!”他睁眼一看,果然还在医院里,周围是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面前三双眼睛盯着自己。

一双是绯绡的,一双是爱米的,还有一双,就是那个方脸护士的。

“你们是该出去了,哪有你们这样的家属,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要叫保安过来了!”那个护士冲他们叫嚷着,分贝明显高于陈开刚刚喊的那两嗓子。


“这回怎么办?”陈开灰溜溜的说。

“还能怎么办?去找那棵枫树吧!”此时三人已经是在医院外面的马路上了。

爱米倒是很高兴,她见到了年轻时的先生,陈开看了看她,真是太小了,快乐来得这样简单。

“枫树在这里有好多吧,难道要一棵一棵去找?”陈开垂头丧气的说。

“你看那棵枫树那样茂盛美丽,估计现在一定在哪个公园或者名胜里被保护起来,我们去找一棵不会动的树总比找一个到处乱跑的鬼魂好一些吧!”


“绯绡~”陈开现在才想起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样的法子?”

“嘻嘻!”绯绡笑着,“这个你以后就会知道,总之我不会害你!”脸上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那王子进呢?王子进又是谁?”

绯绡一张俊俏的脸听了这个名字就沉了下来,眼光遥遥的望向远处,“子进,子进是我最好的朋友,仅此而已~”语气中全是落寞。

陈开和他认识以来从来没有见他这样伤心,心中暗暗后悔,忙拉他一把:“发什么呆?我们去找不会动的枫树了!”又看看爱米:“为了一辈子的粮食啊~”


三个人一路找过去,才刚刚找了三个公园天色就黑了起来。陈开已经累得走不动了,一下坐在草地上,“我们歇歇吧,再这样下去我就要不行了!”

“不行,没有多少时间了,还有两个小时先生的生命就会有危险了。”爱米急得快要哭了起来。

“爱米,你和他是不是经常在一起?”绯绡问她。

“是啊,怎么了?”

“那你的先生经常爱去什么地方?”

“这个我不太清楚啊!就是一个有好大的庭院的地方,还有好多人~”这个爱米对常识欠缺得厉害。

“那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了那个地方呢?”陈开听他说到这里,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好啊!”爱米说着,站了起来,扑了扑裙子上的土,边蹦边跳的跑出了公园。

两个人望着她小小的白色的背影,心中不禁为这个小小的女孩所感动。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她这样不眠不休的跑了几天去寻找一个老人的灵魂?


两人跟着爱米一路找去,不知走了几个街区,那个爱米一走起来就不知停下,倒是把陈开累得迈不动腿了。

“什么时候能到啊?还不如刚刚打车来了!”他哀嚎着,为什么,这两个人走起路来都是这么不要命,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血肉之躯。

“到了,我们到了!快进去吧,要不时间就来不及了!”爱米叫着。

陈开这才抬头仔细的环顾一下周围,这好像是一所大学的校园。是啊,大学校园里也会有枫树,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过?

“走吧,陈开!”绯绡说着伸手拉他一把,他这时才觉得灌了铅一样的两腿总算轻松了一下。

一路摸着黑,跌跌撞撞,总算到了那个学校的中心花园。

在黑暗的夜色中,遥遥望去,一个高大的枫树的影子显现出来,和在那老人的记忆里看的极为相似。

越走越近了,不知为什么,陈开越来越紧张,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如果真是下午的那个人在这里,那就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见了鬼了。

走近了一看,三个人不免都是一阵失望,这个高大的枫树,已经和所见完全不同了,粗壮的树干不知什么时候被雷从中间批成了两半,只有枝叶依旧繁茂,但是已经完全失去了过去那种摄人心魂的美丽。

“真的是这棵树吗?”陈开见了问,这与记忆中差的太多了吧。

“不错,就是它!”绯绡抬头望了望那树梢“四十多年的光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何况是一棵树?”

“先生,先生果然在这里啊!”爱米说着欢呼着跑了过去。

“咦?真的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这是我第一次见鬼啊!”陈开的腿都开始发抖了。

“不要害怕,我们过去看看!”说着,绯绡就走到那高大的枫树所投下的巨大阴影里了。

陈开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

“先生,先生,赶快和我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爱米正拉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哭叫着。

“你是谁?为什么会叫我先生?”那个男人回过脸,清秀的面孔,苍白的脸,一副黑色的眼镜格外显眼,正是下午陈开遇到的男人。

“哇,救命啊!”陈开叫着,吓死他了,他现在只想一路跑到有灯光的地方去。

哪知没有喊完,绯绡抬手就在他头上打了一下:“你怎么那么丢人?害怕的话抓着我的胳膊吧!”

陈开倒是听话,抓了他的胳膊像是抓了一根救命稻草,身子也想风中的麦子,一个劲的打哆嗦。

绯绡见他这个样子,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48

“先生,我是爱米啊!你把我忘了吗?”爱米急得又要哭了,本来以为找到了先生的魂魄就好了,哪里想到他完全忘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病危的事实。

“爱米,不要着急!”绯绡说着,对那个男人说:“你来这里是找什么?”

“我,我在找小敏啊!”那个男人懵懵懂懂的答道。

“小敏是谁?”绯绡接着问。

“小敏就是小敏,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可是她怎么没有来,没有来~”

“她,她好像来了吧~,还留了一张字条,你忘了吗?”陈开胆怯的跟着说。

“字条,对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个男人说着很兴奋“那她一定是改了见面的地方,我不知道!”

说着,就去翻树根下的石头瓦砾,哪里能有什么字条。

“先生,先生,你不要这样!”爱米说着去抱了他的腰:“你这样,爱米会很伤心的,你还有爱米啊!”

“爱米?这个名字我有点熟悉!”那个男人忽然像是想起什么。

“你再想一想,你是真的没有看到那张字条吗?小敏又到哪里去了?”绯绡说着,抬起一只手,指着他的眉心。

“时间来不及了,现实,不是可以逃避一辈子的!”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那个男人好像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下蹲坐在地上嚎号大哭了起来:“小敏,小敏嫁给了别人。”

陈开看他这样,也不怕了,松脱了绯绡的胳膊,在旁边说:“那就赶快和我们走吧,你还有爱米。”

那个男人并不理他:“只是因为她是右派的女儿,为了不拖累我,她就嫁给了别人,我好想再见她一面啊,哪怕临死之前见她一面就满足了啊!”

“以后,以后就学不会爱人,我的爱,已经全部丢在了四十年前这棵枫树底下!”

说着,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是一脸的皱纹,头发也变得花白,与他们在医院里看到的老人一摸一样。看来找回记忆的同时也找到了自己本来的面容。

那个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抬头望了望这棵枫树,流年似水,似水流年,四十年的光阴,不仅掩埋了他的青春,也将他的一腔爱意沉淀成了对这个世界的憎恨。

如果水可以倒流,他多想,踏着时光的波纹回去,再拉一下她的手啊,可是这流年,让他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当初那个梳着辫子的少女,那满树的红叶,终究只是他心中的一副画绢而已,再也无法在时间的缝隙中寻了出来。

两行老泪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流了下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对年华逝去的无奈。

“先生,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吧!”爱米说着扑到他的怀抱里。

“爱米,我的爱米!这么多年,我总是沉迷于过去耿耿于怀,对你们太苛刻了!”那个老人说着抱着爱米又哭了起来:“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一定不会这样了!”

“哪里,先生对爱米很好啊!所以爱米才去找了先生!”说着,伸出粉嫩的舌尖去舔了一下那个老人的脸庞。

陈开看了一阵发寒,这两个人不会是忘年恋吧。

这时听爱米说:“谢谢你们,我要和先生走了,再见了,有时间希望你们能去看看他啊!”

“喂,你的委托费!”绯绡叫道。

“这个时候你就想说这些吗?”陈开双眼刚刚有点湿润,现在差点被他一句话呛到。

“你们可以到先生那里去拿!”说完,爱米和那个老人就不见了,夜空中回荡着她“咯咯”的笑声。

过了三天,绯绡和陈开估计那个老人也该清醒了,就买了些礼品去医院看他。

一进病房的门,气氛就与那天不一样,旁边老人的妻子在为他削一个苹果,一副幸福模样。

“你们这是来看谁?走错房间了吧?”那个老妇人问。

“没有啊,我们是来找爱米的!”

“爱米?你们真是来找爱米的?”那个老人听了,眼中竟有泪水流出。说着,从抽屉里拿了一张照片出来,“爱米,她已经死了,和我一起出的车祸!”

“什么?”陈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活泼的、美丽的、小小的爱米。那个有着长长卷发,穿着白色裙子的爱米,现在仿佛还会在他眼前跳出来的爱米,怎么会是死了?

他伸手接过那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狗,有着雪白的长长的卷毛,一双大大的眼睛,乌黑灵动。

“这,这就是爱米?”陈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没错,这个就是爱米,我一直养了五年的白色小狗!”老人说着也低下头。


那个照片中的爱米,和那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小女孩多么的相象啊。这只可爱的小狗,自己死了还不忘找了主人的灵魂回来,她的眼睛,一定还在天堂看着她的主人吧。

陈开想着很是难过,那个老人继续说:“要是没有这场车祸,我还不会学会如何爱人,可是,可是,爱米再也不会在我身边了!”

“不,不会的!”绯绡说:“爱米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那个老人已经将他离魂的时候经历的事全部忘记了,也没有什么话说。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那个老妇人说:“你们是不是很喜欢爱米啊,家里是不是养了狗?”

“没有!”陈开回答,暗想:有绯绡呢,还怎么能养狗?那不就天下大乱了?

“是这样的,失去了爱米,我们不能再养狗了,怕看了难过,可是,可是以前给爱米买的一柜子的狗粮不知道该怎么办~”

“咦,狗粮?一辈子的食物?”陈开和绯绡这才明白他们奔波了一天的委托费是什么了。

“不,还是算了!”陈开忙连连摆手。

“要是真的想要什么的话,吧爱米的照片留给我们吧!”绯绡说着,把那张照片揣到怀里。拉着陈开就走了。


外面的秋风凉爽怡人,阳光耀眼,陈开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朦朦胧胧中,好像街角站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有着长长卷发的女孩。

他眨了眨眼,又不见了,只是一个寂落的街角而已,爱米的笑声,爱米灵动的大眼,小公主一样的爱米,仿佛还会出现他面前。

“走吧!陈开!”绯绡说着,一路往前走去,脸上丝毫不见一丝难过。陈开跟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流不住
算不清的
流年。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48

第二章 油彩

“喂!你好,博艺画廊!”狭窄的房间里,一个中年男人拿起了话筒。

屋子的周围堆满了一幅幅的画,有的已经被装到画框里,有的就凌乱的摆在地上,还没有装裱,一间小小的屋子,少说也放了上百幅画,使这个小小的房间,更像是一个仓库的样子。

“是,就是B015是吗?”那个中年男人接着电话。“什么?画展?可是您知道,那幅画是一张赝品!~哦哦,是要做个样子放在门口啊~要是那样的话确实是只能用赝品!”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他说着,忧心忡忡的看了看一张放在墙角的画,上面蒙了一张白布,“还是按合同上的价钱是吗?~那好吧,我下周就把画拿过去!”

那个中年男人挂上了电话,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像有很烦心的事。

他用肥胖的手扶了扶眼镜,走到角落的那幅画前面,小心的揭开白布。伸出一只泥肠一样的手指,摸了摸那幅画:“这是什么?油彩还是什么?”

脸上一副惊恐的表情。


“陈开,帮我叫外卖吗!”绯绡又在床上打着滚,“都快饿死我了~”

陈开拿着一个本子,耳朵上夹着一只笔,穿着大短裤趿拉着拖鞋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了,让你叫外卖又不是叫你~”绯绡睁着一双杏眼,老大不愿意。

“绯绡啊,你明白什么叫做赤字吗?”

“不懂,就是红色的字吧,还是叫绯字好听一点~”

“就是说,我们的钱,付了房租已经没有一分钱当做家用了。”

“那又怎么样?没有就没有吧,我们又不用什么家用!”

陈开听了摇了摇头,他怎么就不能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就是我们再也没有钱来叫外卖了,这次你明白了吗?”

绯绡听了好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没有吃的,叫我怎么办?”说着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着上面翻了翻眼睛:“怪不得最近的鸡一只比一只瘦!”

“现在不是该说这个的时候吧?你是不是应该找点事做?”

“今昔不同往日啊~唉,还要自力更生!”说完又回头看了看陈开,恶狠狠的说:“我说王子进啊,王子进,你过了一千年还是没有什么长进,这么大的人了,就知道和我要吃的!”

“没,没有啊!我不是你的助理吗~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丢了,不然怎么会和你混到一起~”陈开被他说得心虚。


两个人正在吵架,外面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子进,快去开门,外卖的钱来了!”绯绡说着就一下爬下了床,动作及其麻利。

陈开现在已经不和他计较称呼了,急忙跑过去开门,连件外套也没有穿。

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带着一副眼镜的肥胖老头,穿着一件笔挺的西服,看起来好像是个有钱的客户,与那天拿狗粮充钱的爱米不可同日而语。胳膊下夹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的扁平的纸包。

“你,你们这里是做什么的?”他指着陈开光着的膀子,吓了一跳。

“我们,嘻嘻,我们~~”陈开笑着摸头,他也不知道他们算是做什么的。脑子里那点词汇好像都没法解释他们做的事啊。

后面绯绡一把把他推到一边,“不好意思,我的助理刚来,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陈开回头一看,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件衬衫,依旧是简单的白色,他好像酷爱白色啊?

那个胖老头见了绯绡,抬起头来问:“听说你有异能,可以帮人解决无法解决的困难是吗?”眼睛周围是青黑的颜色。

“不错,进来说吧!”

那个人进来之前,紧紧的抓了自己手中的包裹,还不忘在关门的时候朝后面望了一下,好像是怕有人跟过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进了屋子,那个老人坐在沙发上,把手中的包裹小心的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我是博艺画廊的老板。免贵姓李,我就不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了,因为这个事情还不是棘手的问题~”说着,压低了声音“简直就是可怕啊!”

陈开看了他装神弄鬼的样子,胖胖得脸上两个大大的青黑的眼圈,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不由被他也感染得身上一阵发毛。

“棘手的,该不是这个东西吧!”绯绡指着放在茶几上的那个包裹。

“没,没有错,就是它!”那个老板说着,低着头,小声说:“我开了这么多年的画廊,说是画廊,其实就是卖画而已。让一些不出名的画家模仿一些名画,再高价卖出去,毕竟临摹和印刷的不是一个价钱!”

“然后呢?”绯绡问道。

“可是,可是我最近进了一副画,我卖了二十多年的画,竟然被一副画迷住了!”那个老板说着,肥胖的脸上一副兴奋的神色。

“是什么样的画?”

“是一副风景画,这个一会再说。”那个老板摆了摆手,“而且不光是我,所有见了它的人都被它迷住了!个个出了高价要买,我自然是舍不得卖!”

“对啊,千金难买心头好吗~”陈开在一旁插话。

“可是,可是我把它压下来,最近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个老板说着脸上惊恐的表情越来越严重。“那幅画上的油彩变了,而且范围越来越大!”

“变成什么样子?”绯绡和陈开同时问。

“你们看!”那个李老板说着,就打开了桌子上放的包裹。

一副画就显露出来,是一副风景画,好像是中世纪的城市风景。

那真的是一副美丽的风景,有着古旧的城墙和青石的街道,一个高大的钟楼树立在城市的中央。

紫色的,薄薄的暮霭,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如果说这幅画有什么引人如胜的地方,可能就是那紫色的夕阳了,淡淡的,诡异的紫色,为这个平和的小城平添了一种妖异的氛围。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49

确实是一幅美丽的画啊,陈开眼睛看着,自己就似乎要被吸引进去了,那平和的街景,古旧的钟楼,充分的展示着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世界,另一个文明,百年以前的城市现在正栩栩如生的呈现在他面前。

要是他自己也不会卖的,虽然不懂画可是他也知道那是极美的风景。

“就在这里!”那个老板说着指了指街角的一小块褐色,“你看,以前这是没有的,原画我是没有看过,现在应该在法国,这是按照照片临摹的。以前这个是没有的,可是就是最近才出现了!”

两个人都把脸凑过去,仔细看着,真的是与周围的油彩不同的颜色。

“你看这个像是什么?”绯绡问。

“不知道,颜色看不出来,可是看形状倒像是又添了个人,在墙角探了个头出来一样!”陈开说。

绯绡伸出一只细长手指,摸了摸那个褐色的污迹,“这个不会是血吧!”

那个李老板听了紧张而小声的问:“你、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接着又叫着:“我该怎么办啊?我知道它很可怕,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把它卖了,联系好了买主还是舍不得,扔了更是不行,我一天不见到它就难过,我已经完全被它迷住了~”两只手抱了肥胖的头颅,身子在一阵阵的发抖。

绯绡伸手按在那幅画上,过了一会说:“这上面寄托了人的感情~”

“什么?什么感情?”陈开问。

“不被注意的伤心,怀才不遇的悲哀,还有怨恨和希望!”

“哦,够复杂的!”


“这样吧!李老板,我可以现在就把你从这画的咒缚中解救出来,可是你要先付我一半的佣金,然后我们再说别的!”

“好好好!”肥胖的李老板忙不迭的点头:“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睡好觉了,都是因为它!”

“嘻嘻,那你是付现金还是支票呢?”绯绡笑着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这些够不够?”

“嘻嘻,应该够了,可是这个事情完全解决你要付我另一半!”

陈开看了看他俊俏的笑脸,可是知道什么叫做趁火打劫了。


“好好好!你快想法子吧!”那个李老板肥胖的脸几乎都要痛苦的扭曲了。

“不急,不急!”绯绡说着,就走到屋子里,拿了一张黄色的纸出来,上面用朱笔画了几条歪歪扭扭的咒符。

“来,你把它贴在头上,我再让你的原神归位就行了!”说着,口中模糊不清的说了几句什么,一抬手,就把那张符纸贴到李老板头上。

“唉呦,我的头好痛啊!”那个李老板叫嚷着。

绯绡伸出一只手,压着那张咒符:“不要想痛苦的事,要想那些能让你高兴的事情,用快乐让你的原神从那画中出来!”

“快乐,快乐,我我没有快乐~”他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突然间口水直流,一翻白眼,歪在沙发上,竟然晕了过去。

“啊啊,这可怎么办?你不是搞死人了吧!”陈开见了吓了一跳。

绯绡摸着下巴,“看来这张画里 的东西还真是不简单啊!这个胖子也够绝的了,居然一点能让他高兴的事情都没有!”

“这不是该说这种话的时候吧,我们该怎么办啊?”陈开看了那个老板的样子,吓得手足无措。

“还能怎么办?我们进去把他找出来啊,正好一起解决得了!”绯绡说着就进屋去拿东西。“可能要带一些装备了!”

“什么,是我们吗?我也要去吗?”

陈开说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幅画,那滩褐色的油彩,现在看起来更像血迹了,又像是一只隐兽,躲在古老墙壁的角落,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紫色的,美丽的暮霭,似乎就要从画中喷薄出来,笼罩了他的心神。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49

绯绡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夹克,长长的黑发也扎到了脑后,手上也带了黑色的手套,手上拎着一个银白色的长长箱子。

“你这是要干什么?”陈开见了他的打扮,吓了一跳。尤其是他穿了黑色的衣服,更是难得一见。

“进去找人啊,你也去穿了衣服吧,我们一起去。”

“什么?真的要我进去?”

“陈开,你是注定要踏入黑暗世界的人,早一些接触对你有好处!”绯绡盯着他说。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注定要踏入那个什么世界的人?”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说着顿了一顿:“你终究还是要变成王子进的,我要取回我自己的东西!”

那是什么意思?陈开瞪着眼睛,不明所以,但还是慌忙跑进屋去,套了一件T恤就出来了。


“走吧!”绯绡说着,拉着陈开的手,陈开只觉得他的手冰冷而坚硬,这个人对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感情呢?

“我们怎么走?”陈开纳闷,就这么拉着手站着吗?估计连大门也出不了。

“哦!”绯绡转过脸盯着陈开看了一会儿“你能马上就睡着吗?”

“咦?”陈开被他一双幽深的眼睛盯得发毛:“这个本事目前不行!”

“那你就忍着点吧!”

“忍着点什么?什么叫忍着点?”陈开很纳闷,可是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升了起来,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好像不会干什么好事情的。

果然,只见绯绡从桌子上拿起不知什么东西,他还没有看清,就见他一回身,一扬手,动作之麻利,他根本就无法闪避,接着头上就是一阵剧痛,“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口,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最后看到的就是绯绡一脸狡诘的笑容,在正午的光线下格外的耀眼。


“唉呦呦!痛死我了!”陈开揉了揉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触手所摸是一片冰凉,是青色的石块铺的路,石缝里还有深绿的苔藓,凉凉滑滑。

这是哪里?抬眼一看,红色的砖墙立在狭窄的街道两旁,街上有几个人,来来往往,但是都是没有脸孔,眉目不清。

“哇!这是哪里啊!”他一下跳了起来,自己这是到了什么鬼地方?

“喂,你安静一些好不好?我们现在就是在那幅画里啊!”后面一个声音传来,陈开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那个没有人性的老板的。

听他这样说,他仔细看了看,果然,周围的人都穿着中世纪的木屐,女人还穿着厚厚的土布裙子,男人穿着绑脚的裤子和夸张的肥大的上衣。

“走吧,我们这就去找了那个东西出来!”绯绡说着就拉着陈开沿着粗糙的青石路往前走。哪知一回头看陈开一脸幸福的白痴表情:“你怎么了,这是?”

“这是国外吗?这是古代吗?我终于可以免费旅游了,嘻嘻,以前都没有走过这么远呢!”陈开幸福的叫着。

“旅游?”绯绡一脸冷笑:“小心不要把命丢在这里是真的!”说完,把手上提的箱子往地上一放,“给你两件防身的东西!”

“防身的东西是什么?”陈开很纳闷,他们不是像上次一样把人找回来就行了吗,难道还要找谁打一架吗?


还没等说完,绯绡已经打开了那个银白色的箱子,里面密密麻麻的摆了一堆乱起八糟的东西,有药水,有纸符,还有长刀。

绯绡从里面拿了一把匕首给陈开:“这个给你,上面画了咒符,一般的魔物都可以砍倒!”说完又拿了两个可乐的罐子出来:“里面装了鬼怪害怕的盐和少量的火药,不过这是在画里,能不用就不用!”又塞到陈开怀里。

“你你你,你是恐怖分子吗?”陈开见了他的东西,感觉自己的腿又在发软。

“什么分子?”绯绡侧脸看他,眼睛里全是寒意。

“没,没有什么……”陈开被他看得收了声,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这个美丽的恶魔给宰了。

他自己从箱子里面拿了一把长刀,随手就插在了腰后,陈开看他黑色的夹克里,好像还有金属的光一闪,“不会是枪吧!”想到这里,就不敢想了,忙加快脚步,跟在他后面。感觉上这个叫做绯绡的少年,空有一个如花的皮囊,却是没有半分感情,而自己,正一步一步踏入一个危险的漩涡。

两个人沿着崎岖的路走了一会儿,两边的景象并没有什么异状,因为是在画里,所以时间并不会改变,周围走过的都是没有表情的画里的人物。

也不知转了多久,还是找不到在外面看到的那个像血迹一样的褐色油彩,也没有人穿了那个颜色的衣服。

“这位先生,你长得好美丽啊,能让我给你画一张画吗?”街角一个穿了绿色衣服,有着乱蓬蓬头发的青年说。他伸手拿着一只炭条,眯起一只眼睛看着绯绡。

“你是说他吗?”陈开笑着指着绯绡,走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个说话的了。

“还是算了吧!”绯绡急忙摆摆手,脸上一副惊恐表情,开来他是怕急了画画。

“哦!”那个青年听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来这里,好久都没有画什么了,这里的人表情都太单一了,所以才会这样说,真是不好意思!”


陈开这才仔细的看了看他的样子,这一看不要紧,这个画家模样的人竟然穿着一条牛仔裤,他忙拉了拉绯绡的衣角。

绯绡看了点了点头,对那个画家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

“好啊好啊!”那个人很高兴:“我来这里好久了,不过怎么来的是不知道了,能有人陪我当然最好!”说着,把面前的一张破油布一卷,“这里都没有像样的画布和纸,笔也没有!”

“说不定我们可以把你带出去!”陈开很高兴有这样一个伙伴,看来那个老板说得对,被这副画迷住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就差那个老板了,找了他回去就可以交差了。

那个人很高兴,“我叫素见!好像是这个名字吧?到了这里,脑袋越来越布清楚了!”说着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好像在努力回想什么,又回头补充一句:“叫我素就可以了~”

说完,两手插在裤兜里,很高兴的走在前面,胳膊下面还夹了一卷画布,一副悠然自得得样子。

“这个人脑袋是不太清楚啊,也没有问问我们叫什么名字,是吧,绯绡?”陈开自己说着。

那边绯绡并不答话,一袭黑衣,衬得他更加纤瘦,在夕阳的古都里,倒像是一张剪影,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前面渐行渐远的素,俊脸上全是疑惑。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49

三个人又走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姓李的老板,陈开一下坐在地上:“要转到什么时候啊?”

绯绡看他冷笑着说:“不要偷懒了,你现在只是思念体而已,怎么会累,我们不找到他是不能回去的!”

陈开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不愿起来,突然之间,好像夕阳慢慢的接近了,周围的光越来越暗,“这里的景色不是不会变吗?”陈开觉得奇怪。

还没有反映过来,就被人提了衣领一把捉了起来:“快走!有不好的东西来了!”正是绯绡的声音。

那个叫做素的画家,也忙撒腿就往前跑。

陈开回头一看,在后面蜿蜒的红色砖墙的角落里,有一个褐色的影子慢慢的滑了出来,不错,是滑了出来,没有骨头的东西,像是液体一样,蔓延,扩大,从墙角溢出来,遮住了阳光。

那个东西足有两人那么高,而且看它的样子,好像这并不是它的全部,那褐色的液体,还在慢慢的流淌,慢慢的扩大。

“有一块油彩,本来是没有的,但是却慢慢的变大了!”李老板的话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那时在外面看不过是一块油彩而已,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大了?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陈开这才反映过来,尖叫一声,忙往前狂奔,跑了一半,突然发现绯绡还站在原地不动,忙又折了回来。

一把拉住绯绡的手:“怎么还不跑,快点逃命啊!”

哪知绯绡一把摔了他的手,指着那个不断扩大的怪物说:“你看,那是什么?”

陈开仔细的看了一下那滩褐色的,不断扩大的怪物,那蠕动的褐色里有什么,与它无形的身体不协调,再仔细一看,胸口不由吓得一紧,那是一件西服的衣角,深蓝色的,上好的西服,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惊恐的回头看了看绯绡:“是李老板吗?”

“不错!”

“他被那个怪物吃了吗?”陈开只觉得双腿发软。

“现在还不知道!”绯绡说着从怀里掏了两张符出来:“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完,一扬手,那两张符纸就飞了出去,贴在那个怪物身上,那滩褐色的液体就停止了蠕动。

“快,没有多少时间,我们把他拽出来!”绯绡说着,就跑了上去。

陈开在原地站着,抬头看了看那个停住了的怪物,现在好像更可怕了,刚刚没有固定的形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庞大的怪兽,立在面前,在街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吓得咽了咽口水,看着绯绡一个人在那怪物怀中想法拽李老板出来,忙鼓起勇气,也跑了上去,“我帮你!”

两个人忙活了一会儿,还是不行,那褐色的油彩比看起来结实。

“用刀吧!,不然来不及了!”绯绡看看陈开说。

陈开只好颤颤巍巍的掏了刚刚他给了自己的匕首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去伤害什么东西,一刀下去,一股鲜血扑面喷了出,喷了他一脸一身:“这是怎么了?我杀了人了吗?”他吓得叫起来。这腥气,这颜色,哪里是什么油彩,分明是人的血,这是噩梦吧,真是噩梦的话就快点醒吧。

“快点!时间不多了”绯绡说着,一把夺了他手中的刀,手起刀落,一下一下狠似一下的划到那油彩上面,陈开这个时候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一股一股腥臭的液体不断的喷溅到他身上,眼前的世界都被染称了红色。

突然间觉得有一股液体喷涌到自己怀中,他一下抱了个满怀,耳边听了绯绡叫着:“好了,快跑!”

就被人提了衣领拽着跑了起来,怀里的东西好重啊,可是他不敢放手,也不敢看,只是被绯绡拖着机械的跑,也不知跑了多远才停了下来。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是吗?”一停下来,陈开就像虚脱一样一下做到地上哭叫着,是,一定是的,不然那么多的血是从哪里来的?腥臭的,鲜红的血,漫天漫地的要把他淹没。

“陈开,陈开!”绯绡拼命的摇着他,脸上满是关切:“你不要这样胆小,你看看,你没有杀人,你是救了人!”

他这才敢仔细的看了看怀中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一个人,蓝色的西服已经被血染成了黑褐色。胖胖的身躯,鼓鼓的肚子-是李老板!

“这是李老板吗?”陈开坐在地上,声音中透着恐惧,这样血肉模糊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要紧,他是吓晕过去了!”绯绡说着,一把把躺在地上的李老板拽了起来,冲着他肥胖的,沾满了鲜血的脸,手一扬打了几个耳光。

陈开看着不由心寒,连害怕都忘了,这个家伙真是没有人性啊,这个胖子都这样了,还要虐待人家。

“喂,你不要这样吧……”这样打法活人都会打成死人。

还没等阻止,那边昏迷的李老板肥胖的身躯突然间挪动了一下,像个溺水的人刚被捞起来一样,张嘴吐了几口鲜血,迷糊的晃着肥胖的脑袋,呆滞的目光望了望周围:“这、这是哪里啊?”

陈开还真是没有想到这样也会醒,绯绡两只手抓了李老板的衣领,不让他再倒下,回头看着陈开笑了一下,眼光中尽是得意。

他只好摇了摇头,拿他真是没有办法。


“现在我们怎么办?是不是该想办法回去啊?”陈开张望了一下周围,坚固的城墙,似乎无懈可击,又到哪里去找了出路,还有刚刚那个更迷糊的,叫做素的画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回去?”绯绡冷笑着:“你以为事情这样简单就是完了吗?”说完回头看了看蹲坐在地上的李老板:“你好一些了吗?现在不要问你自己在哪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赶快起来一起逃命吧!”

“逃命?逃什么命?”陈开听了胸口又是一紧,“刚刚那个怪物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说着,伸手指了指后面不远的墙壁,:“你看那是什么?”

陈开仔细的像墙上看去,那上面多了一滩阴影,黑褐色的阴影,还在不断的蠕动,往一起聚拢,同时刚刚那个大得像怪兽一样的油彩又在不断的增值,慢慢的流淌,扩大。

“这是怎么了,刚刚砍了那么多刀流了那么多的血,还是没有死吗?”陈开眼中透着惊恐,望着绯绡:“这到底是什么,你知道吗?”

绯绡一脸好奇,看着陈开的脸:“我当然不知道了!”全是天真无邪的表情。

“你、你、你,你把自己吹得无所不能似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绯绡笑着说,褪下了被鲜血浸湿的夹克和手套扔在了地上,一把拉起李老板,:“跑啊!”

“好好好!”李老板吓得也不问什么了,抬腿就和绯绡往前跑了。

“喂,等等我啊!怎么这么没有良心!还有你的箱子怎么办?”陈开在后面大呼小叫的追他们两个。

“你帮我提着吧!反正没有重要的东西!”陈开只好抓起那个银白色的箱子就跑,回头一看,那个油彩一样的怪兽已经一块块,一滩滩聚拢了起来,又往前挪动着要追他们了。而且看起来好像比刚才更大了。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0

跑了一会儿,前面的绯绡左拐右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个白色的箱子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那么沉,碍手碍脚,他跑了两条街也没有追上他们,只好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周围都是眉目不清的人,机械的来来往往,陈开突然觉得莫名的悲哀,那个绯绡,还以为与自己有多少情意,到了关键的时候就把自己丢下来跑得比兔子还快。把自己扔在在这个陷阱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困。

抬头看了看紫色的夕阳,好美丽啊,映衬着红色的墙,青石的道路,发出淡淡的光辉,又有谁会知道这样美丽的一座城市其实是怪物的巢穴呢?

正发着呆,突然肩膀被谁拍了一下。

“哇!”陈开吓得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怪,怪物!”

“是我啊!”一个沉闷的声音。陈开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乱蓬蓬的脑袋,瘦长苍白的脸,脸上沾满了泥土——是那个迷糊的画家素!

“哎呀,吓死我了!”陈开松了口气:“你跑到哪里去了?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什么怎么回事?”素依旧迷迷糊糊。

“那个怪物啊!就是刚刚你看到的那个像是油彩画出来的怪物!”

“哦!”素挠了挠脑袋:“那个以前就在这里见过,但是只是在城市里游走,也没有见过他攻击谁啊?”

“那你知道它是什么吗?”这个家伙在这里好像不是一天半天了,应该知道一些东西吧。

“那个,那个!”素歪着脑袋:“这个以前我没有想过,不过以我的经验,看它的形状好像是画画的时候不小心滴落的油彩,这种事是很常见的!”

“油彩?是油彩啊,可是它为什么会攻击我们呢?”这里好像有一件事情让他想不明白,但是是什么事情奇怪他也说不清。

那边素又在发呆,好像又有事搞不清楚:“那个,为什么没有把这块油彩处理掉呢?一般的油画都是不会留下这样大的瑕疵的。”又一脸迷茫的看了看陈开:“我们是在哪里啊?为什么会有一块油彩一样的东西晃来晃去?”

“啊啊~”陈开没有想到他也有明白的时候:“这个不说了,我们现逃命吧,哈哈!”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一副画里,他一定会受不了再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还是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为妙。

“逃命?为什么要逃命?”素问他。

“因为那个怪物会追上来袭击我们的!”陈开说着指了指刚才那个褐色的怪物所在的方向。

“那边什么也没有啊!”素打望了一下。

陈开回头一看,吃了一惊,没了,没了,刚刚还在那里的,那么高大的一个怪物,离很远就可以看到,现在只剩下紫色的风景和红色的屋顶了。

“它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追我?”陈开站在路上,一脸迷茫。难道?难道?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拉了素的手跑出了暗巷:“我们快走!”

如果没有想错的话,那个怪物只会攻击一个人:就是李老板。绯绡带着他走了,却把自己扔了下来,一定是为了他的安全,不让他卷进去,绯绡,绯绡他一定什么都知道的。想到这里,心就像火烧了一样,绯绡那张似笑非笑的,永远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的脸又出现在他面前。

又看了看手中的箱子,他把这些东西都留给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自保吗?一定要尽快找到他,自己一定要去帮他。

“绯绡,等着我!”陈开大喊了一声,拉着素在街道间乱窜,刚刚还那么大的怪物现在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找不到它的踪迹,就好像这个宁静的城市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褐色的,恐怖的暗影。


跑了一会,就听后面的素突然叫了一声:“这是什么?沾到我的脚上了!”

陈开低头一看,是褐色的,巴掌大的一团污迹,在地上蠕动。

“快了,我们快找到它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两个人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越往前走,地上褐色的污迹就越多,越大,一块块,一团团的蠕动着,看起来很吓人。

“我们回去吧!”素有些害怕了,他自己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是平安无事,哪想着一天之间就出了这么多想不通又可怕的事情,而且那个褐色的怪兽自己根本不敢面对。

“不行,你不是想出去吗?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我那个朋友,只有他才能带我们出去!”陈开嘴上说着,心也提到嗓子眼里,看这个样子,绯绡应该已经和那个怪物战斗过了,地上的油彩应该就是从它身上掉落下来的,现在只希望,只希望绯绡没有事情,还能够活着等自己过去,

这里的墙比较高,红色的砖挡住了两个人的视线,只好硬着头皮拐了几个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拐弯会出现什么。


“它在那里!”后面的素突然小声惊呼了一下,声音中尽是恐惧。

果然,陈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前面有一块空旷的场地,一团褐色的,高大的东西在蠕动。

绯绡呢?绯绡在哪里?在那个怪物周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难道?难道绯绡已经死了吗?所以它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个空旷的场地?

“绯绡!”陈开想着心里一阵难过,虽然他对自己一点也不好,又懒又馋,可是为什么又舍不得他?

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把手中的箱子给素:“我要替我的朋友报仇,你拿着这个,里面有一些有用的东西。有危险的时候可以拿来防身?”

素一脸迷茫,抱着个箱子:“喂!这里面有什么啊?”

陈开也不去理他,手中攥了匕首小心的绕了过去。

越往前走就越是害怕,怎么这么大啊,那个褐色的怪物,现在看起来有两人多高了,上面一个小小的,像是头的东西正望上看,根本没有注意到陈开的接近。

陈开顺着它看的方向看去,心中一阵狂喜:是绯绡,正拿着那把刚刚自己见过的长刀,站在屋顶上,满身都是鲜血,那个胖胖的李老板在他旁边,两只肥胖的手死命的抱着烟囱。

“绯绡,你没有事,太好了!”陈开一高兴,叫了起来。

绯绡看看他,一脸的怒气:“你跑到哪里去了?一到关键的时候你就不见了!”

陈开听了,笑容立刻凝结在脸上,还以为,还以为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把自己一个人丢下的,哪知道他是真的跑得太快了,全都忘了自己是真的。

那个褐色的怪物被惊动了,转了身就朝陈开扑了过来,陈开眼见这一个巨大的影子朝着自己过来了,忙吓得往回跑。“快点,谁来帮帮我啊!”自己手上的匕首好像应付不了它啊。

“不要紧,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耳后传来绯绡的声音,他现在越来越后悔,自己怎么想着要来救他?

那个怪物几下就追上了陈开,一个像是触须的东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瞬间就缠上了他的脖子,陈开两只手扳着那只触须,只觉得触手冰凉,而且鼻子里全是腥气,血液的腥气。

“我要死了吗?我连大学的校门都没有进过就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吗?”正想着,突然脖子上的东西一松,由于用力过猛,两只手攥着一条油彩,一下摔到了地上。

大口喘着粗气,回头一看,绯绡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顶上下来了,手中拿着一把长刀,刀上还滴着血,就是他把那根触须砍断了,救了自己。

“谢谢你!”陈开坐在地上,心有余悸。

“刚才给你机会你不跑,现在跑来送死!”绯绡头也不回,拿着刀就和那个怪物斗在了一起。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0

绯绡的刀舞了几下,那个庞大的怪兽就被削掉了几块,鲜血不断的喷涌。

“太好了,我们占了上风!”照这个样子,估计很快就能收拾它了。

绯绡却并不理他,脸上一脸的凝重,沾着飞溅的鲜血,看起来很是怕人。

陈开这才发现,那些被绯绡砍掉的油彩,像是有生命的肉快一样,又蠕动着凑在了一起,往那个怪物脚下聚拢了。

看着这个景象,他心中一寒,难道?难道这个家伙是打不死的?

“绯绡,绯绡不要打了,我们快逃走吧,它好像不会死啊!”

绯绡却不理他,拿着刀一下又一下的砍了过去,陈开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像是鲜血开的喷泉,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多的鲜血,在眼前喷涌。

突然耳边一阵巨响,那个巨大的怪物身上多了一个一人大的大洞,身体几乎断成两截,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

绯绡吃了一惊,回头看了一眼陈开,陈开也是一脸迷茫,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忙也回头看了一下身后。

只见那个迷糊的画家素,一手拿着一个可乐的罐子,一脸惊讶的站在后面:“我,我看你们危险,就从箱子里找了两罐可乐,就是这个还能砸人。就扔了出去……”

“那个是炸药!”绯绡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唉?好像起了作用了!”陈开看着那个怪物,被素炸开的大洞久久不能复员。

可是刚刚高兴了一下,就觉得地面一阵颤动,摇得他站不稳。后面的素更是一下坐在地上:“哇,地震了!”

“这里是画里,怎么能够用那种东西,我们快跑吧!”绯绡说着,也不管那个怪物了,一下从它身旁跑了过去,窜到房顶上,一把把李老板揪了下来。

“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要怎么样?”陈开爬在地上,地面摇得厉害,站都站不稳。

“这个城市可能要塌了,我们快走!”绯绡说着,拉着李老板跑在前面。陈开和素,也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后面。

那个怪物见李老板要走了,拖着不全的身躯,也紧跟在后面追了上来。

“死胖子!你到底做了什么?它这么恨你?”绯绡边跑边叫。

“我,我不过是个开店的,我得罪什么人了我?没有啊?”李老板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跑得倒是挺快,在逃命的时候是一点也不让人的。

“啊!”后面的素突然叫了一声!陈开一回头,地上已经崩裂了一个大洞,他已经掉了进去,只有两只手,还死命的抓着上面的青石。

“我来帮你!”陈开说着就过去拉他,地上的裂缝深不见底,下面不知是什么,一道一道错乱的黑色。

绯绡见了,回头一把把素拉了上来,“这个城市就要崩裂了,我们要去安全的地方!你知道在哪里吗?”

素吓得不清,回过头去,那个怪物就在裂缝的那一边,被鸿沟拦住,无法过来捉他们,奇怪的是,被素炸伤的那一个大洞,竟然还没有恢复。


“钟楼,那里和很高,应该比较安全!”素颤抖的说。

“那你在前面引路,我们要马上到那里,再想办法回去!”

素点了点头,忙跑在前面引路。

四个人一边跑,脚下的城市一边在崩塌,速度越来越快,旁边的红色的砖墙,也向落雨一样,一块一块的掉落下来,砸的周围尘土飞扬,好像世界末日一样,周围的没有表情的人,一个个掉落在地面的裂缝中,依旧面无表情的沉了下去,像木偶一样没有惊惧。

这是世界末日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了,什么都没了,城市、文明、生命,都要被地面的鸿沟吞下去了。不,还有那个怪物,依旧不离不弃的追逐他们。

陈开只觉得眼前除了毁灭就是死亡,只知道机械的挪动双腿往前狂奔,这番景象,与初来时那个宁静的小城完全不一样,没有变的只有那个紫色的夕阳,现在也被烟尘笼罩了。

只觉得自己逃命的脚步,远远跟不上城市崩塌的速度,身后的青石,一片一片的崩裂到下面的地缝里,这个彩色的世界,瞬间变成了黑白的深渊。

“到了!这就是钟楼!”陈开一抬头,一个高大古朴的钟楼就在眼前,棕色的墙壁,上面长满了青苔。尖尖的楼顶上,有一个铜制的巨大古钟。

“我们快进去!”绯绡说着,一把推开了破旧而又巨大的木门,面前是幽暗的台阶,张显着黑暗的气息,不知通向哪里?

“快跑!”素在前面叫着,一路沿着石阶向上跑去。

“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李老板在后面叫嚷着:“我委托你们做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绯绡听了,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目光中,没有任何表情,“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那个李老板看了他的表情,缩了缩头不敢说话了。

几个人沿着黑暗的楼梯一路走上去,与刚才那副天崩地裂的景象好像是另一个世界,钟楼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转了多少个圈,终于来到了楼顶,一个古旧的大钟悬在木头的架子上,透过琉璃的窗户,可以看到紫色的晚霞,现在已经被折射成了缤纷的颜色。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陈开一下坐在地上,在这里虽然感觉不到累,可是精神上的紧张一样是很折磨人。

绯绡走到李老板面前:“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是怎么拿到这副画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我们要先想想怎么出去吧?”陈开说。

绯绡听了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陈开和素:“那个怪物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好像是染料……”素嘟囔着。

“真的是染料那么简单?”绯绡说着冷笑了一声:“那为什么里面都是人的鲜血呢?难道油彩都是用血做的吗?”

陈开听他说着心一点一点的缩紧了,那漫天漫地的血,依稀就在他眼前,那个油彩的怪兽,好像有一种凄凉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油彩覆盖了,让人摸不到真相。

“快点说!”绯绡一把提起李老板的衣领:“你难道让我们都死在这里才行吗?”

“我说,我说~”李老板叫着,声音中全是惶恐。他扳开绯绡的手,整了整衣领,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这副画,是我在一个画家那里拿来的!”说完一句,坐在了地上。又继续说:“我经营的画廊,本来出售的就是赝品,所以有几个固定的不出名的画家为我画画。”

“谁让你说这些了?”绯绡急得跳脚:“时间不多了!”

李老板却拜拜手:“听我说完,我全说了才会舒服!”

“那些画家里有一个画得很好,也有人看了他的画要帮他宣传的,可是,可是,要是他走了,又有谁会帮我画画啊,所以都被我拒绝了!”说道这里,李老板肥胖的双手抱着头,好像想起了痛苦的事情:“那天,那天他还是没有给我画,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晚交过画,我就去了他家!”

“然后呢?”陈开也沉不住气了。

李老板涣散的目光里尽是恐怖:“我,我去了,可是我并没有找到他,找到的却是他的尸体!”

“啊啊?什么?他是死了吗?”

“是,应该说我到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在吧!”他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那晚天很黑,门没有锁,我就推门进去了,是个简陋的屋子,我从来都没有去过他的家,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生活得这样窘迫。他坐在画架前面,我开始以为他是在画画,屋子里也没有灯光,就过去拍他得肩膀!”

陈开和素听到这里,连大气都不敢喘,总觉得这个李老说的事情比外面的怪兽还要怕人。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1

“可是,可是我就是那么一拍,他就倒下了!”李老板说着脸上全是惊恐,好像又看到那天晚上的惨象:“他的前面放了一张画好的画,上面喷溅了好多鲜血,就是这副画!我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他的脖子上插了一把油画刀,还有一口气在,血不断的往外喷涌。”

“那你呢,叫了救护车吗?”陈开急切的问。

李老板听他这样问,低下头:“没有,我怕惹麻烦,我吓得拿了画就走了~”

“什么?你这不是见死不救吗?”陈开听了觉得这个人太可怕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替自己工作的人,就躺在地上,血还在往外流,可是他竟然只拿了画,留下那个将死的人去等死。

“不错,我是,我是见死不救,后来警察还是找上门来了,还是他写了遗书我才没有事了,我找人把画上面的血迹处理掉,又想卖了它,可是就要出手的时候,那些血迹竟然又出来了,还不断的变大,就像我刚刚把它拿到手里时一样。”说完哀嚎起来:“树,树,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你就放了我吧~”肥胖的双手掩着脸痛苦起来。

绯绡和陈开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心中都是一惊,相视忘了一眼,急切的问:“你刚刚说什么?树是谁?”

“树,树就是他的笔名,这副画的作者的笔名,我一直叫他树,他的真名我也不知道~”

陈开听了,好像察觉出了什么,心中升起一股恐怖的感觉,回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素:“你,你真的叫素吗?”

素一脸茫然,苍白的脸,乱蓬蓬的头,在钟楼昏暗的光线下看格外的可怕,“也许,也许也叫树吧?我忘了自己的名字~”

陈开听了吓得一下跳了起来,原来,原来这画里的怪物就是他,而且还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素却低下头,细细的哭了起来:“我,我怎么会这样,原来我已经死了,我、我还不想死啊!”

“所以你的魂魄才会进了这画里,忘了一切,继续逍遥自在的生活。”绯绡说。

“什么?你就是树?”李老板惊叫着:“不对,不对啊,有点像而已,可是树不是这个样子,也没有这么年轻啊,他已经快40岁的人了!”

“也许,也许他自己的记忆是停留在他认为最好的年纪吧!”绯绡走到素的面前:“外面的怪物就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只有你能杀了他,刚刚我就在想,为什么只有你造成的创伤它才没有办法恢复!”

“为什么?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恨过谁?”树满脸的泪水,好像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因为,因为它就是你自杀的时候喷溅在画上的鲜血!”

“什么?”树叫着:“我没有死,我活在这个城里好好的!我并不想恨谁,也没有恨过谁!”

“你清醒些,如果你真的没有恨过谁的画,为什么你的血只想致李老板于死地呢?”绯绡摇着树的肩膀:“恨就恨吧,每个人都会有憎恨,有喜悦,这才是人生,你要面对真实的自己,不要一味的逃避了,好好想想,你真的已经忘了过去吗?”

树呆呆的听着,突然用手砸着自己的头:“不错,不错,你说得不错,我是死了,我从美术学院毕业就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也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理想,当初在学校里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啊,这个社会太残酷,吞没了我所有的梦想。”说着大哭起来:“我都快四十了,还是以给一个小画廊画三流的画为生,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陈开听了只觉得莫名的伤心,也许树恨的不该是李老板吧,人生毕竟是充斥了太多的无奈,自己以前却从来没有想过。

正说着,突然之间只听“哗啦”的一声,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之间那个油彩的怪物,沿着破碎的玻璃蠕动进来。

“该怎么办啊?”李老板吓得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绯绡见了,一把把自己手中的长刀塞到树的手中:“只有你,只有你能够杀了它!”

“我、我为什么要杀它,它不是我的一部分吗?”

“它是你在这个世界的恨意,也是它羁绊着你在这画里,让你无法超升,难道你要带着满腔的恨意去迎接你下一个人生吗?”

树听了,望着绯绡的脸:“不要骗我~”

“不会!我从来不曾骗人!”说着,对树笑了笑:“走吧!”

说完,抓着树握紧了长刀的手,一把把他拽了过去,那个褐色的怪物狰狞着要扑过来。

“啊,它,它好像很伤心啊!”树问道。

“不错,怀才不遇的悲哀,对人生的无奈,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树听了又是泪流满面,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说完,看了一眼绯绡,点了点头。

绯绡抓着他的手,一下抡起了刀,银色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线,树大声喊着:“对不起啊,可是你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锋利的刀,直直的把那个怪物砍成两半,那怪物庞大的身躯还没等倒在地上,就像烟一样消失了,地上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刚刚有一阵清风吹过,吹走了所有在这画中的劣气。


“全完了吗?”树一下坐在地上,一松手,长刀“咣”的一声也掉落下来。

“还没有完,我们还要想法回去,这个钟楼也要塌了!”绯绡弯腰捡起刀,走到窗前,回头和树说:“你和我们一起出去吧!”

“好,先出去再说!”树抬头看了看夕阳:“多美的景色啊,不知道我出去了,还能不能看到这样的紫色!”眼泪顺着他苍白的脸庞又流了下来:“可惜我这样早就告别了这个世界,不然,不然还能多看些风景!”

“不要紧,他有的是办法,你要实在是不想走,可以想个法让你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陈开安慰他。

还没等说完,就见绯绡冷着一张俊脸,在斜眼瞪他,知道又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忙闭嘴不敢吱声了。

绯绡在钟楼里找了根绳子,拉了拉是否结实,拿着那根绳子站在窗口,口中不知道念了什么,那根绳子就像有了生命一样,“突”的一下飞了出去,另一头笔直的伸向天际。

“走吧!”绯绡说着,把长刀插在腰后,一把拽了陈开:“拉着我,你拉着李老板!”

李老板走到树的跟前说:“树,也许你真是树吧,我真的做错了,可是,可是你能原谅我吗,我知道我太自私,说什么都晚了,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原谅我~”脸上全是愧疚。

树抬头看了他,笑了笑:“我已经原谅了你了,只希望你待别人能好一些吧!”

“我会的”,李老板点了点头,伸了肥胖的手出来,“现在,我来拉你好吗?”

“好的!”树伸出手去,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攥到一起,算是化解了所有的前尘旧恨。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1

四个人拉成一排,绯绡抓着绳子叫着:“我们回去了,抓紧了!”

陈开只觉的身体好像凌空飞了起来,一睁眼,真的是在空中,那个油彩的大地已经完全崩裂了,下面是黑白纵横的深渊,不知道下面又藏着什么玄机。

“啊!”李老板叫着:“他不见了!”

“啊,树他在那里!”陈开叫着。远处的钟楼里,有一个影子正站在窗口向这边张望,瘦瘦的,孤弱的影子,依稀就是树的模样。后面是晚霞,紫色的,美丽的,悲哀的晚霞。

这是陈开有生以来看过的最美的风景,树的脸,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一个可怜的,执着于自己人生的画家。


“哎哟,头痛!”陈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下周围,是自家的客厅,旁边放着一个烟缸,看来绯绡就是拿着这个把自己打晕了

旁边绯绡正一脸严肃的凝视着桌面上的画,忙也爬起来看。那幅画上已经满是裂纹,看不出所以。

旁边沙发上的李老板也醒了,好像还记得什么,摇摇晃晃的过来拿起那副画,他这一拿,上面的油彩都剥落了,稀稀寥寥的掉了一地,这空虚的,破碎的,梦的油彩。

他仔细的看了看那破败的画,好像发现了什么““这画我带走了,谢谢你们!”

“你拿它有什么用啊?不是已经坏了吗?”陈开问。

“这个你就不懂了,过两天希望你们能来我的画廊,我要找人把上面的油彩弄干净!”

“这是什么跟什么吗?”陈开挠着头,“你知道吗?”回头去问绯绡。

“唉,好累啊!”那知道绯绡已经像没事一样,伸着懒腰走到屋子里:“陈开,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是不是没有赤字了,可以叫外卖了吧?”


过了几天,绯绡和陈开去李老板那里去拿另一半的酬金去了,一进画廊,就看到一幅素描挂在明显的位置,是一个男人的画像,一个消瘦的中年的男人。

“你们来了啊!”李老板指着那副画像,“这个就是那副画油彩下面的东西,是树的自画像!”

“所以他才出不来吗?原来他就在那油彩下面!”陈开这才知道那破落的城市下面为什么是黑白的深渊了。

“我要把它挂在最明显的地方,让所有买画的人都能够看到它!”李老板很得意的说。

这就是树吗?他就是长得这个样子?可是陈开还是只记得那个苍白的,有着一头乱发的,被遗忘在那个画中的城市中的树。


两个人出了李老板的画廊,陈开依旧觉得不开心:“绯绡,你说人都死了,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难道生前没有得到的东西,死了以后得到了就是补偿吗?”

绯绡笑着摇了摇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许他现在在哪里能够看了这副画也说不定呢?”顿了一顿又说:“起码,他现在是剥落了油彩,敢于直面自己的人生了,终于用自己的作品而不是赝品面对世人,估计就是他的心愿吧!”

“也许吧~”陈开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无法了解,还是趁着年轻,多看一看美丽的夕阳吧!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1

第三章 罂粟

陈开的大学生活终于开始了,由于没有住校,同学倒是没有几个相熟的。他每天背着书包来往于学校和公寓之间,绯绡依旧是又懒又馋,每天无事可做的时候就趴在床上拿着镜子,一脸自恋的看着自己的脸,这个时候他就只有摇头的份。

这天又是黄昏,陈开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刚要回家,就听见有人叫他“陈开,等一下,你是陈开吗?”

陈开听了回过头,推了一下夹在鼻梁上的眼镜,纳闷的看着是什么人,这个班级好像没有什么认识他的人啊。后面叫他的是个胖子,晒得黝黑的皮肤,剪了个很短的寸头,满面红光,营养良好的样子。

“你是谁啊?有什么事?”

“什么?”那个胖子一脸惊讶,气喘吁吁的说:“我是十系三班的班长啊,你不是十系三班的吗?”

“哦!”陈开听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新生联欢我没有去!”

“呵呵呵!”那个胖子一脸的坏笑,小眼眯成两条细缝:“没有去很正常,我们都知道,我叫梁栋,就是栋梁反过来。”

陈开看了那个梁栋的笑容,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浮起:“什么都知道?你们都知道什么啊?”

“嘻嘻嘻!”梁栋弯起胳膊肘捅了陈开一下,“谁不知道你在外面和一个美女一起住啊!”

“什么?”陈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个男的,是我的一个亲戚!”

“哎呀呀!什么亲戚?”梁栋眯着小眼从头到脚打量了陈开一下,“你看看你,弱不禁风,一副书呆子的模样,哪里有一点美人坯子的样子!”接着又是一脸怀怀的笑容:“同学中有人看见了,听说那可是一个绝世大美女哦!”

“没有的事,那真是个男的,长得美倒是没有错,可是你们也不能这样瞎说啊!”陈开听了沉了脸色,他今年刚刚二十岁,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传闻,都是绯绡,长成那个样子,连自己当初初见的时候都没有分清他是男是女。

那个胖子讨了个没趣,忙说:“生什么气啊,我是来告诉你,今天先别着急回去了,晚上在报告厅有会,要点名的,记得去啊!”

“知道了~”陈开耷拉着脑袋,又不能准时回家了,家里还有一个懒鬼等他做饭呢,应该不会饿着他吧?

“那先去食堂吃点什么吧,晚上点名啊,不去要扣学分的!”那个胖子说完就走了。

“喂!我真的没有和谁同居啊,你们不要到处瞎说了!”陈开大声告诉梁栋,要是真的流言四起自己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旁边两个走在路上的女生就突然转过头,抱着书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下,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唧唧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隐约可以听见世风日下,人不可貌相什么的。

“完了,这回完了~”陈开觉得自己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凉到了心底,这下估计连别的系的人都会谣言四起,可能没有几天辅导员就会把自己请过去了吧。


晚上开会的时候,陈开把脑袋埋到桌子下面,不敢抬头,上面的老师说的什么根本就没有听到。只觉得同学的目光像箭一样一根根射过来要把他穿透。

都是因为绯绡,那个家后从来就没有帮过自己,就知道惹麻烦。

好不容易等开完了会,刚刚走出报告厅,就看见门口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个人在歪靠在墙边等人,白色的衣裳看起来非常刺目。

“不会吧,不会是他吧!千万别是他来了啊!”陈开嘀嘀咕咕,低着头硬着头皮往前走,那副懒样子,白色的衣裳,无所谓的神态好像只能属于一个人啊,老天爷啊,拜托!他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学校找自己干什么?

“陈开,怎么了?没有看见我来接你了吗?”还没等走过他身边,就听见他在叫自己了。

陈开只好抬头去看,,面前一张俊美的脸,双眉似剑,眼若寒星,眼波流转之间,有挡不住的狐媚之色,不是绯绡是谁?

“嘘!装作不认识我!”陈开小声说。

“为什么?我看你这么完了不回家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绯绡一脸的不高兴。

“唉,那是谁啊?好漂亮啊!”“真的好漂亮啊,就是传说中和陈开住在一起的那个人吗?”后面下课的同学已经在唧唧喳喳的说了,声音都透着莫名其妙的兴奋,看来美丽的东西确实可以让人亢奋,肾上腺激素加速分泌,生物老师说的真是没错。

绯绡听了,脸上充满了得意的表情,特意撩了撩长长的黑发,冲着后面递过去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后面就又是一阵惊呼。

他可真是爱现啊,陈开倒是觉得和地狱一样,赶快说:“我们走吧,快点回家吧,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拉着那个还在搔手弄姿的自恋狂就要走,听见一个女生的声音叫着:“好像真是个帅哥,不是美女!”

陈开听了松了口气,这下流言不攻自破,绯绡来了也不是件坏事。

刚刚高兴了没有一分钟,就又听见有人嘀嘀咕咕的说:“我说呢……,是这样啊……陈开那个小子原来是同性恋啊!”

“我不是什么同性恋!”陈开气急了,回过头去冲那些大嘴巴的同学大喊一声,这个比刚刚的那种说法更让他难以接受。

看到他一脸的怒气,后面的十几个人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刚刚有人说过他是玻璃吗?”“哇塞,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有勇气,人不可貌相啊!”

“你、你们!”陈开终于在自己二十岁的时候明白什么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了。

“走吧!只会越描越黑而已!”绯绡说着,拉着陈开的手走了,后面又是一阵惊呼:“拉着手啊,你们看!”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2

走出学校,陈开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这是什么跟什么吗?看了看旁边的绯绡,晚风吹起了他黑色的长发,美丽的脸庞在夜色中也泛着淡淡的光泽,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他望着这个尤物,长长的叹了口气:“绯绡,你为什么要找上我啊?我算是什么啊?”

绯绡笑着看他,像是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你是王子进啊!”

陈开盯着他,一脸的疑惑,每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他就很担心绯绡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啊,怎么会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那个王子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他如此念念不忘。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吗。

“只是因为我和那个什么子进长得像吗?”

“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啊?”绯绡笑着说:“他啊,胡子都有了,呵呵,是半个老头子了!”眼光迷离,思绪似乎回到很久以前,那个陈开不知道的,遗落在过去的时间。

“那他是你什么人啊?”这是绯绡第一次和他谈起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

“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这么多年,我最好的朋友!”

陈开听了心中一阵难过,“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啊?”

“他已经死了啊,要是活下来也有快一千岁了!”

陈开听了吓了一跳,一千岁,自己没有听错吧?“那你呢,你是一直都活着吗?”他怯生生的问,以前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有点歪门邪道的本事的人,看来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我?”绯绡双手放在脑后,在夜色中一副悠然自得得样子:“我是一个游离在时间外面的人,准确的说,也不是个人,所以我不会老也不会死!”眼光望着天上的繁星,倒是悲哀的眼神:“先和你说这么多吧,以后你会知道我是什么的!”

不老不死难道不好吗?好像历史书中历代的帝王都曾追求过不老不死啊?为什么他这样不高兴呢?陈开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自己想不通的东西,也不想去打听了。

“陈开,你不要不高兴!”绯绡见他不开心:“不要听别人说什么,人的本性都是如此,你只要不去理他们他们自然就不会说了,流言止于智者吗!”说完又叹了口气“况且人的生命如夏花,如露珠,木槿一样,朝生暮死,为这些小事生气,过了几年你只有嘲笑自己的份了,到不如泰然处之!何必为一些空穴来风的东西自寻烦恼?”

他说的话陈开有些不太懂,但是也能明白他是在宽慰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大的委屈,自己都要把心掏出来给人看了,还是遭人误会,想着眼眶竟有些湿了,摘了眼镜,抹了抹眼镜,冲着绯绡说:“谢谢你~”

绯绡看他笑了笑:“你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我自然要帮你,谁让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什么?你说什么?”陈开听了心中一阵兴奋:“我是你的朋友吗?”

“不错,当然是,不然我怎么会在人海中不辞辛苦找了你出来!”这个夜色中的绯绡和自己认识的绯绡远远不同,陈开竟觉得这一切不像是真的。

“那我们拉勾吧!”陈开说着伸了一只小指出来:“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绯绡摇了摇头,还是也伸了细长纤白的手,和他拉了一下,却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呵呵呵!真是好笑啊!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永远的东西,小子,他骗你的,你看不出来吗?”旁边突然响起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柔媚而好听,听得人骨头都发酥。

陈开回头一看,夜晚的路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刚刚怎么没有看到?

美丽的,香艳的女人,有着长长的卷发和朱红的嘴唇,穿着不合季节的薄薄的红色纱裙,细长的手指中夹着一根香烟,像一朵有毒的花,绽放在这夜色中。

“你是谁啊?”陈开虽然没有见过市面,也知道这个女人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倒像是风尘女子。

“小孩子!”那个女人袅袅婷婷的夹着香烟过来,走到陈开面前,朱唇微启,一道烟气就喷到陈开脸上:“他骗你的,你还看不出来吗?”

陈开被她这样一弄,心神不由一荡,:“什么?什么骗人?”

那个女人斜着眼镜看了看绯绡:“他啊,越是美丽的东西越会骗人,尤其是狐狸这种动物,更是不能相信!”

绯绡在一边看着她:“喂,你不要说我了,不过是个找不到归宿的野鬼而已,有什么资格说我?”

“呵呵!”那个女人笑着说:“我是忘了些东西,可是不像你,就会骗这样的小孩!”

陈开看着她,真的是个美丽的女人,浑身透着妩媚的气息,可是怎么张嘴就是骗人什么啊,他看了看这个妖艳的女人,又看了看旁边的绯绡,好像后者更可信一些。

“唉,永远,永远,这个世上的人做的承诺又有几人能够保证,不过是花花草草由人爱,生生死死随人愿。”

陈开听她声音似是非常伤心,有掩不住的凄凉,忙说:“你这是要去哪里?就在这里站着吗?”

“她去哪里估计连自己都不知道吧?”绯绡在一旁说:“你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啊?”

“臭狐狸!”那个女人抬眼看了看绯绡:“你这样的人最会花言巧语了,我自己的事,用不找你管!”

绯绡听了一脸的不高兴,“不管就不管!”拉了陈开:“我们走!”

“唉,她是已经死了吗?”陈开问。

“不知道,应该是吧!”绯绡一副不爱搭理的表情。

陈开斜眼看了一下那个抽烟的女人,夜风中纱群随风飞舞,绽放开来,单薄的身体,似乎就要飘走一样体不胜衣,一副孤寂可怜的样子。

“那要是我们走了,她要在这里站多久?”

“应该会等她想起自己是谁,了却了人世的心愿吧!”

陈开突然之间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也许她不是什么好人,也许她真是一朵有毒的花,可是便是再坏的人也是不能留下她自生自灭吧。

“那个,那个,我们帮帮她吧!”陈开小声嘟囔着,声音小得自己听不到。

绯绡冷着脸看了他一眼:“就会找麻烦,这个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不要后悔又要埋怨我把你卷了进去!”

“不会,不会!”这样他是答应了,陈开很是高兴,也许在绯绡眼里人类不过都是朝生暮死,转瞬即逝,可是这短短的,刹那的芳华他又怎么能知道,能明白呢?便是再渺小,再可恶的人也有自己不舍,珍惜,最爱的东西,这些他都无法也不能了解吧。

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女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烟气笼罩的脸,浓妆的脸,美丽而妖艳,却又透着落寞,她一定也有自己所珍爱的人,无法忘记的事,所以才这样寂寞的站在街角,执着的等待着吧,就像罂粟,开在风里,等着什么人中了她的毒。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3

“你们走吧,我用不着谁可怜!”那个女人说着,手在风中扬了一个美丽的弧度,潇洒的送出一缕青烟。

“你不要这样啊,我们也不是可怜你,不过想帮你而已~”那副冷傲的样子,更让陈开觉得她的孤独。

“世人都说我这样的人可恶,可恨,说我夺人所爱,说我剥骨吸髓,可是最后,又是谁吸了谁的生命,谁夺了谁的幸福?”她红色的衣裙在夜色中绽放开来,多了一份无所谓的飘然。

“现在不要说这些了,你想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心愿未了是真的!”绯绡在一边不耐烦起来,这个女人,抽着烟的香艳女人好像有太多的苦水要倒,要是听她一路没完没了的说完,天都快亮了。

“哼,没有诚心帮我就算了,不要挂着一副好听的幌子,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唉唉唉,你们不要这样,又不是有什么过节,大家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是真的!”陈开忙在一边劝架,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明明都生着一副美丽的脸孔怎么碰到一起就像是黑脸冤家一样?

绯绡在一边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是和你这样的野鬼吵架的,你要是想快点想起过去,我有法子让你一下就能想起来,也就不必这样一直等下去!”

那个女人听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的过去,我的留恋,干吗要靠别人~”伸出一只纤长的手,捂住了脸,红色的指甲更是衬出她的苍白。

“那你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牵挂的地方?”陈开问她。

“说你傻你还真是啥啊?我牵挂的地方不就是这里?要不然怎么会一直站在这?”

“那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你难忘吧?就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陈开倒是好脾气,被人抢白丝毫不觉得什么。

“有啊!好像是有啊~”那个女人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好像有人和我在这里,拉过我的手,给过我什么东西!”

“这不就快了吗?然后呢?那是谁?”好像离目的地不远了啊。

“我忘了!”那个女人摇了摇头:“我好像是有话要问他,可是我忘了他是谁?我只想问他一句话而已,得到答案我就会走,再也不纠缠他了!”语气中尽是酸楚。


“唉,这个好像又是一个失恋的啊?”陈开小声的对旁边的绯绡耳语。

“什么是失恋啊?”绯绡问,这些人的感情他懂得太少,也不想理解。

“就是你很在乎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根本不在乎你啊!”

“哦!要是那样我好像没有失过恋啊!”绯绡一脸得意的样子:“好像我以前遇到的人都很在乎我啊~”

“唉~”这个时候只有叹气的份了,鸡同鸭讲也不过如此了。

看来现在只能让她想起那个男人是谁就好了,这个就好办了!


“小姐,先这样叫你吧,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想起那个人的东西啊?”陈开问她,这种关于恋爱的事是他这个年纪的人最热衷的了。

“不要这样叫我!”她很不高兴的样子:“好像那些东西都放在我的家里了,我一个死人,什么都带不走!”

“那你的家在哪里?”

那个女人很潇洒的甩了一下瀑布般的黑发,简单的说了一句:“忘了~”

陈开立刻觉得和这两个人都没有办法沟通,好像这件事是他自己的事一样,连这个女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可怎么办?”他摇了摇头,无可奈何了。

旁边的绯绡眼睛望着天上想了一会说:“陈开,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她拒绝让我把她的记忆引出来,我是没有办法找了人的过去出来,可是你们人类应该有什么办法可以查到关于死人的消息吧?”

“对了!”陈开听完一阵兴奋:“你好厉害啊!我们可以上网去查或者去查最近的报纸!”不愧是绯绡,活得和人精一样,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那就和我们走吧,你一个人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正好自己应该对自己的过去有印象吧我们一起去找。”绯绡对那个女人说。

“好好好!我们快点去网吧找找看!”陈开说着就要走:“这附近就有一家,我们试试去!”

“真的能这么简单吗?”那个女人将信将疑,但还是跟着他们走了,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看看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 灌木的叶子在随风摆动,便道上的青砖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不过是普通的街景,为什么自己那么舍不得,这在路灯的照耀下散发着昏黄光芒的景色,像是凝结了她一生的幸福。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3

陈开找了最近的一个网吧,里面烟雾缭绕,一些无所事事的人通过虚幻的网络寄托着他们的情感,发泄着他们的空虚,明明已经是晚上了,这里却拥挤了比白天最繁华的街市上还多的人。

三个人等了好久才等到一个空位,陈开打开电脑,上了百度的网页,输入了“女子、死亡、xx市”的字样,搜索引擎就开始了搜索,还没有一分钟,一个个有关死亡的消息就布满了显示屏。

陈开看了觉得心头一紧,怎么有这么多的人告别了这个世界?这个歌舞升平的,一片祥和景象的社会,居然承载了这样多的死亡?

三个人一条条看下去,都是死亡的消息,有自杀的,有他杀的,有意外的,有失踪后还没有找到下落的,翻了几页过去,在弥布死气的讯息中还是没有找到能和这个红衣的女人对应上的新闻。

半个小时过去了,陈开不停的点击一个个消息,打开一个个网页,“等一下!”绯绡突然指着其中一个消息说:“看看这个!”

在百度上只搜出了“痴情小姐为情自杀……”、“XX市XX路御景公寓”的字样。他倒是眼尖!

那条新闻是从一家叫做“新民晚报”的报纸上出来的,只好又找了那个报纸的网站出来。点击了一下历史新闻搜索。

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在一年前的新闻中找到了关于小姐自杀的消息,报道很简短,倒是一副揶揄的口气,就是说了一个从事不正当行业的女人为了恩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标题上“小姐”两个字还被加了引号,很醒目的样子,加上内容都没有五行字,估计这个痴情的女人要不是她从事这样一个行业,可能都不会有人注意她的死亡。

“是这个吗?”陈开回头看了一下那个红衣的女人。

“是的,那个公寓我有印象……”说着话,拿着烟的手却开始颤抖,美丽的眼睛里也好像有泪水要溢出来。那真的是关于她的报道吗?她的人生,二十几年的人生,布满酸甜苦辣的过去,仅仅只是五行字就为她做了总结,还没有半块豆腐大的新闻就算是她的盖棺之论了。

“那我们过去一趟吧!”绯绡说。

“什么?现在?都快九点了!”陈开惊讶于他的行动能力。

“还是明天天亮之前解决比较好,她死了都一年了还没有超升,要是再耽误下去就不是办法了!”

“哦!”陈开回答:“那我们要去那个御景公寓吗?”

“能找到的只有这个了!”绯绡说着,已经出了门:“我们快点走吧!”

御景公寓是市里比较出名的公寓,以房价高,物业费贵而闻名,在这里住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平常的百姓是想都不要想的。

“哇!真是不错!”陈开望着小区的大门,像是一个雕塑一样的别致大门,自动门加上里面的铁栅栏,好像和监狱一样防备森严。

“我们进去吧!”绯绡说着就要往里走。

“先生!等一下先生!”旁边一个保安伸出来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拦住了他:“先生有居民卡吗?不是小区的住户要先登记才能进去!”

“居民卡?”绯绡笑着说,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心虚的样子:“我的卡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是哪张,你有能让我看一下的吗?”

“好,好的!”那个保安回头走到传达室,从窗口递了一张卡片出来:“就是这种磁卡,上面有门牌号的!”

“哦!”绯绡拿着那张卡,看了一会儿,一只手就伸到裤兜里,变魔术一样掏了一张一样的卡片出来:“是不是这张?”

“对对对!”那个保安拿着绯绡的卡片连连点头。

“呵呵!”绯绡笑着把卡片拿了回去,“我们可以进去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公寓太多了,搞不清那张是哪张了!”脸上一副得意的样子。

陈开听了他的话,连隔夜的饭都快吐出来了,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这个自恋狂有多少家底的,还好吹牛不用缴税。

“走吧!”陈开和那个女人忙跟了进去。后面的那个保安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样子,嘟嘟囔囔的说:“奇怪?那个房间不是没有人住吗?”


三个人乘了电梯到了楼上,找到了报纸上说过的那个房间。

“你快开门啊!”陈开对绯绡说,“你不是有开门的磁卡吗?”

“怎么你还真是相信那个是真的啊?”绯绡说着笑了笑扬了一下手中的卡片,陈开这才看清那是一张电话卡。

“你,你真是骗死人不偿命啊!现在进了大门,这个门要怎么办?”

“嘻嘻嘻,交给我吧,这个我最在行了!”绯绡一脸的坏笑,好好的一张俊俏的脸都快被他笑歪了。

说完,用手拧了拧门的把手,那扇门就“吱呀”一声开了,真是许久没有人住的样子。

“原来门没有锁啊!”陈开说:“运气真好哦!”

“没有锁才怪?”房间里面一片漆黑,一股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快开灯啊!”陈开在这样的黑暗中只觉得害怕,尤其是这个房间里还死过人。

“小子!”那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我死了这么久,根本就没有买电,怎么可能会有灯?”

“啊啊啊啊!”陈开一下抱住前面的绯绡,“吓死我了,她怎么突然说话了啊!”

“你可真烦啊,人家不是一直在和你说话吗?怎么刚刚不害怕?”绯绡由他抱着,拖着陈开走到房里:“我们找找看有什么东西?”

“你能找得到东西?”这里这么黑,能看到轮廓就不错了。

“能啊!”绯绡和那个女人异口同声的说。

看来人和鬼是有区别的,真不是盖的。

“赶快把那些你看着有感觉的东西都找出来!我再引了思念体出来就能找到那个你牵挂的人了!”绯绡对那个女人说。

那个女人却并不理他,自己一个人喃喃的说:“不错,不错,就是这里!”

“是你的家?”陈开怯生生的探了头出来。

“就是这个沙发,我就是在这里割的腕,后来就觉得身体发冷,流了那么多的血,我也感觉不到痛,我的心比什么地方都更痛……”

“咦~”他有些后悔问她这个了。

“你站的地方,就曾经被鲜血染红过。那么大的一片红色,又有什么用?他终究是不会来看我一眼。”

“哇!”陈开叫了一声,拖着绯绡就站到别的地方去了,吓死他了。

“废话少说,我们快找吧!”绯绡说着就动手去找一些零碎的东西。

那个女人也从记忆中拉回思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有印象!”一会儿就从大房子里抱了一大堆的东西堆在地板上。有衣服,有鞋子,还有化妆品、香水什么的。

“你这个有点太多了吧?这些东西你当然有印象了,都是你用过的东西,再从里面翻翻有什么类似于纪念品的东西,像是戒指,项链或者是别的什么?”这个女人太疯狂了吧,能把他累死。

“哦!”那个女人倒是突然听话了,完全没有初见时的傲气,乖乖的在一堆东西里东翻西翻。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3

过了一会儿,找了能有十几样东西,有项链,香水,皮包,首饰什么的,“好像这些有很深的印象啊,你试试看吧!”

“这个是什么?”陈开从一堆杂物里翻出来一个破旧的日记本,塑料的封皮,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与那些奢侈品分外的不协调。

他打开了封皮,里面好像写了字,房里太黑看不清楚:“绯绡,你看看!”

“给陈艳菲同学:聪颖有才,勤奋好学。祝前途无量,地广天宽!”是工工整整的正楷。

“原来你叫陈艳菲啊!”陈开听了对那个女人说。

“好像是吧?我看看!”说着一把抢过绯绡手中的本子。“这个,好像是我高中毕业的时候的同学录,第一页是我们的班主任写的。”

“那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陈开说着把那个本子拿过来放在一边,封皮里面好像有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掏出来摸了摸,像是一个戒指的东西,圆圆的硬硬的,估计是小女孩的玩物,就又塞了进去,把本子放到一边。

绯绡对着那些东西搓了搓手:“要开始了啊!”

只见他把手放到那堆东西上面,手中像是抱了一个圆球一样,没有一会儿,就有一团雾从他手中升起来,一个个人脸浮现出来。只听他叫了一声:“好了!”

回头冲那个女人说:“快看看有没有印象特别深的!”

“哇,好多啊!”陈开叫着,怎么也有十几个人脸了,这个陈艳菲认识的人也太多了吧。

“不对,有重复的!”绯绡说,又回头对那个女人说:“你快看看那几个重复的是谁?”

那个陈艳菲忙提了一下裙子,爬了过去:“好像我真的认识啊,这个是宋先生,这个是李老板,这个姓赵吧?好像是个香港人,过来做生意的!”

“好了!”绯绡说着放开了手,那团雾就像遇到了黎明的太阳,一下就散了。“我们这就去找这三个人!”

“你知道怎么找他们吗?”陈开问他。

“当然了,这些东西上面有他们的思念,我是有印象的!”

说完就拉开门出去,“快走吧!我刚刚的感觉是他们正好都在本市,我们快点出发!”

那个陈艳菲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拉了一下绯绡的衣角,小声说:“谢谢你!”与初见的时候大不相同,陈开这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都说女人都是擅变的。

“哎呀,你只要少说我几句骗人就行了!”绯绡回头冲她笑:“要是有来生,希望你能幸福!”

“你本来就是骗人啊!”她回答:“我又没有撒谎~”

“唉~”绯绡摇了摇头,算是拿她没有办法了!

三个人又出了小区的门,在苍茫的夜色中寻找,绯绡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很快就带他们去找了第一个人,是个有点微胖的中年男人,姓李的生意人。

他现在正在酒店喝酒应酬,一张脸喝得像是熟透的番茄,隔着几个座位,绯绡问她:“是不是他?”

“不是!”陈艳菲摇了摇头,在这样声色犬马的场合,她好像又找到了那种无所谓的感觉,甩了甩长发:“他没有让我依恋的感觉!”

“那我们快去找第二个人!”绯绡说着拉了他们就走。

第二个人也很快就找到了,就在离这家酒店很近的另一家酒店,那个姓赵的操着一口广东话,也在喝酒宴客。

“走吧,走吧!”陈开看了他一眼,一个精瘦的老头,要是他是女的,都不会为这种家伙自杀,一看就是错了!

“唉,就差最后一个了,要是再不是的话要怎么办?”陈开疲惫的走在夜色中。无边无际的夜晚,不知何时才能从里面找出真相。

“那个有可能哦!”绯绡说着:“那个姓宋的人现在好像还在公司办公的样子!而且这些人里好像只有他最年轻!”

“那我们还不快去!”陈开突然之间好像找到了兴奋点,没有错,一定是这个人!又回头看了一眼陈艳菲满布风尘的脸,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她这样孤傲,看尽事态炎凉的女子为他寻死呢?

又走了几个街区,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一家大厦的门口,一幢很华丽高大的写字楼。

“就是这里!”绯绡说,“他的办公室就在楼上!”

三个人一路走了进去,居然没有保安拦他们,估计这样公开的地方到处都放着监视器,所以只要不去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就不会有人管。

搭了电梯上去,绯绡带着他们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前,“到了,就是这里!”

推了门进去,穿过一个个普通员工办公的小隔间,他在一扇门外停了下来,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在里面办公,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

“是他吗?”绯绡在门外指了指里面的男人。

“我,我不知道。可是我看了他就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那你进去看看他的反映,我能看到你估计他也一样!”陈开对她说。

陈艳菲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眼中全是泪水:“谢谢你们,也许就是他吧,就算不是,我也不会后悔了,还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这样替我着想过!”

“走吧!”绯绡笑着对她说,“我们等你!说完了该说的话,你对这个人世就没有留恋的了!”

她撩了撩自己的长发,瀑布一样美丽的长发,好像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丝勇气,陈开看着她纤瘦的,红色的背影不由暗暗为她伤心,这样一个女子,这样勇敢的,美丽的女子,怎么就这样说死就死了呢?即使自己遇到的仅是她的魂魄,也已经为她那一腔爱意所折服。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4

门无声无息的被推开了,里面的男人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人进来了,不经意的抬了一下头,这一抬头,脸上立刻写满了错愕。门口站着一个红色衣裳的,香艳的女人,剪水双瞳,玫瑰花一样的唇瓣,那个女人就绽放在灰色的办公室里面,更显妖媚。

“小菲?”他说了一句,手中的笔一下掉在桌子上,在准备签名的文件上面滴落了一个黑色的墨迹。

“是我啊!”陈艳菲说,“你现在还好吗?子安?”她看到他的脸,通通都想起来了,这个叫做宋子安的男人,曾经那样好的对待她,捧到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把她像公主一样捧着,可是她却不懂得珍惜。

那个男人有着一张英俊硬朗的脸,现在悲伤已经把他的脸扭曲得不成模样,“小菲,你怎么了?不管怎样,你能回来看我就好了!”

“子安,我对不起你!”她说着,手掩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你不要这样啊!看到你我就很高兴了!”那个男人说着走到她面前,替她拂清脸上的泪水:“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可是我不相信,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做我的新娘,我的小菲只是一时出去玩了而已。”

“不,不是!”她说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样好的一个人,一个可以给她这样一个人人唾骂的女人一个归宿的好人,自己为什么就不懂得珍惜呢?“我,我是已经死了啊!”

“不会的,你看你和以前一样漂亮,怎么会死了呢?”那个男人依旧不相信,“我不管你是什么,我知道你的过去,可是我就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这个也不行吗?”

“子安!”陈艳菲说着又是泪流满面,“我配不上你,你应该去找更好的女孩,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吗?”那个男人说着也是泪流满面。

“不错,我欠你太多,如果有来生,一定会还~”说完,一甩手就跑了出去,一开门就撞到绯绡的怀里:“带我走,带我走,我不要再看到这个男人了!”她声嘶力竭的喊着,没有想到寻找的过去竟是如此不堪回首,她以前丢失的错爱,不懂得珍惜得感情,现在就这样摆在她面前,又有什么用呢?又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就算后悔了又怎么样?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再也回不来了,不如就忘了,不如就回过头去,不再看他,这个曾经一心一意对自己的男人。

“喂,你真是不要再和他说说?”绯绡问着怀里的人。

“不要,不要,我知道你有办法,我要立刻离开这里!”

“小菲,这个人是谁?”那个姓宋的男人追了出来,看到绯绡脸上一脸的怒气。

“好,我们走!”说着,抱着怀里穿着红衣的女人,“呼”的一下就不见了。

留下陈开和宋子安一脸错愕的呆在空无一人的办公间里,宁静的,雪白的格子间就好像没有人来过一样,空气中隐隐的飘着一缕香气。

“喂喂喂,丢下我一个人算什么啊?”陈开说着撒腿就跑了出去,也是害怕身边的那个男人再想起什么找自己算帐。

后面宋子安就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办公室的门外,这夏末秋初的夜晚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也许不过是个梦吧,所以转眼间什么都不见,芳华过后,一切成空。


陈开连滚带爬的找下楼去,绯绡和陈艳菲一个白衣一个红衣在黑夜中分外刺目,夜风好凉,可以吹散一切烦恼的温度。

“喂,你们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就这样走了?”陈开大叫大嚷的跑了过去,这两个家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算了,我已经不想找了~”陈艳菲悠悠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不是找到了吗?这个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应该不是吧?”绯绡摇了摇头:“她还没有消失,心愿还没有了却!”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找了!”陈艳菲听了低低的啜泣起来:“我也许还是忘了一切好些,这样的过去,还是不要再想起来了!”

回头对他们说:“谢谢你们,可是我真的好累啊,好像比活着的时候还要累一些,我们回去吧!”

“回去哪里?”陈开问。

“回去我家,我还没有尽地主之谊呢!”说完,又是长叹了一声。

陈开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比来的时候更添了一些落寞。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三个人回到那个御景公寓已经是半夜了,陈开坐在沙发上伸了伸他的脚,至于那个沙发上是不是死过人他已经不在意了,反正现在他只在乎它是不是足够柔软。

“会是谁呢?”绯绡在一边自言自语。

“唉,你不要想了,人家自己都不找了你还惦记什么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我找不出来的东西?”绯绡说着,一脸沮丧的样子,看来似乎真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唉,你也尽力了吗。而且她不是也算是找到了一部分的过去吗?”陈开说着伸了个大懒腰,好累啊,跑了这么久,都三点多了!

一伸手,碰到了旁边的电话。“嘟——————”一个长音在黑暗的房间响了起来。

“哇,吓我一跳,怎么电话还没有断?”陈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下就坐了起来。

可是惊魂还未定,一个中年的苍老的男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艳艳,你怎么了,怎么不回话?”

是电话录音。接着又是一条:“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我是刘老师,有时间给我回电话!”

陈开和绯绡听了一脸的惊讶,两个人相视看了许久,“老师?第四个男人,竟然是老师?”

“怎么了?你们?”后面传来一个柔媚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有些飘忽,两个人忙都回头看过去,那个陈艳菲化了个浓妆出来了。“想不到我死了还能化妆呢,我决定明天就走了,这个人世,找不找得到什么人我都没有留恋的了!”

“那个,那个……”陈开小心翼翼的问,“你对老师有什么印象吗?”

“什么啊?什么老师啊?”她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不知所以,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个本子,那本同学录呢?”绯绡急忙问她。

“就在这里啊?”她说着在地上捡起一个本子递了过去:“你们在想什么啊?”

绯绡拿着那个本子,摸了半天,从封皮里找到一个戒指,一个银色的小小的戒指,心中不由一振,这个女子,不论是谁送的东西都没有可以给她承诺的,只有这个破本子里夹着一个意味着可以照顾她一生的戒指。

“这个,你认识吗?”绯绡说着递过去那个小小的指环给她。

她拿着那个指环,笑容凝固在脸上,想了很久,悠悠的说:“永弃却,烟花伴侣~”

“什么?什么意思,你想起什么了吗?”陈开见了不由高兴,终于要水落石出了。

“不错,我就是要问问他,我要见的人,我知道是谁了!”说完,就跑出了房间,迫不及待的奔入了黑暗的走廊中。

“这是怎么了?她要去找谁?”陈开不明所以。

“就是这个人!”绯绡说着递给陈开那个破旧的本子,头一页写着祝福的话,接着月光可以隐隐的看出就是绯绡以前念给他听的那些,后面的署名却是龙飞凤舞的行书——刘文才。


那个陈艳菲似乎真是想起来了什么,穿着红色的高跟鞋,一路在前面狂奔,不知疲惫,两个人在后面追着却总是有一段距离,陈开在后面看着,她的衣服随风招展开来,好像是夜色中的飞蛾,不知要扑向哪里?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陈开渐渐觉得脚不听使唤,自从认识了绯绡,自己的长跑倒是随时都可以得到锻炼,他现在也越来越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放着那么多交通工具,自己居然一到关键时刻就是用跑的。

“绯绡,歇歇吧,我不行了!”陈开一下蹲在地上。

“快点,不然我先走,你等会儿再过来!”绯绡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唉,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啊,我怕黑!”陈开哭叫着,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不知又跑了多久,前面的陈艳菲终于在一个筒子楼前面停了下来。

“这,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陈开喘着粗气,这里明明比不上刚刚那个姓宋的所在的写字楼吗,倒是什么样的人住在这里,可以让陈艳菲这样的佳人付出生命?

“我们在这里等吧?”陈艳菲转头对他们说:“他很累的 ,还是不要打扰到他了~”眼光中尽是温柔和不舍。

“咦?”陈开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眼神,不由诧异,那样的柔情似水,之前的冷傲一扫而空。

“好吧!”绯绡一下坐在地上,“我们陪你!”

陈开没有办法,只好坐在绯绡的旁边,可以看到陈艳菲美丽的侧脸,望着天上的星星,似乎有无限的憧憬又有说不出的哀伤。

唉,每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珍爱的东西啊,不知自己死了,会不会也为了谁?流连在这个世界不愿离去呢?

想着,居然就睡着了,冷冷的夜风扶过,直扰了他一场清梦。

“陈开,快起来!天要亮了!”绯绡说着,推着靠在身上的陈开。

“啊,我还没有睡够!”陈开抱怨着。

一睁眼,不错,天色是要亮了,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淡淡的白色。

“老师!”旁边的陈艳菲突然叫了起来,他们忙往还有些昏暗的楼道中看过去,好像是有什么人下来了,缓慢的步子,似乎还踩着什么韵律。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陈开这才发现她更漂亮了,在淡淡的阳光下,有些出尘的美丽。

没有一会儿,门外就出现了一个男人,四十岁上下,一脸憔悴的样子,她见了就扑了上去:“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陈开万万都没有想到,她这样一个艳丽的女人死都忘不了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半老头子,似乎无财无貌的样子。

那个被叫做老师的男人,见了她倒是见了鬼一样,一下就坐在了地上,忙不迭的说:“艳艳,艳艳,你放了我吧,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我的妻子就在旁边,我过不去啊!”

“我不怪你~”她说着,一脸喜乐表情。

“我后来也给你打了电话,哪想到你就,你就真的……”

还没等说完,她伸了一只长指按在他的嘴上:“老师,我从17岁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会怪你!”

那个男人颤抖的说:“我接了你的电话,却没有救你,你真的不怪我?”

“不怪,我死了,又不是只是因为你,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件事~”她说着拿出一直握在手中的戒指,“当初你在那个路口把它送给我的时候可是说了什么?”

“永、永弃却,烟花伴侣~”

“不错,永弃却,烟花伴侣,这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话了,这可是你说的?”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可是,可是你却先抛弃了我!”

“没有,没有啊!”那个中年的人声嘶力竭的说:“我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喜欢你啊,可是我、我……”

“现在不说这些了!”陈艳菲接着说:“我知道你是害怕世俗的眼光,可是我今天只想问你一句,我和你这十年,你是否真心爱过我?”

“我,我对不起你啊!艳艳!”那个老师说着抱着头蹲了下去:“我最爱的,还是我的妻子,她为了我,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不能背叛她啊!”

“是吗?”她说着站了起来,这个她生前所爱的男人,现在看起来竟是这样的遥远:“你就是骗,都不想骗我吗?”

“我、我是真的对不起你!”那个男人说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连抬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陈开只见两行清泪顺着陈艳菲美丽的浓妆的脸庞流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好像有无尽的心事要想,过了一会儿,回头对他们两个人说:“我要问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谢谢你们!”似乎又回复了初识时的冷傲。

“那你要怎么办?”陈开问她。

“还能怎么办,我这样的坏女人,自然是去自己该去的地方!”说着,把手中的指环给了陈开:“谢谢你,我的感情,竟如同这个指环一样廉价~”可能连她自己也想不到,一年的追索与祈求竟然换来这样的答案。

“没,没有啊!”陈开忙安慰她。

“我什么都懂!你不要说了!”说完,甩了甩自己的长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不过生生死死奈何天~”语气中尽是凄婉,转身就往前走去,美丽的红色的裙子,长长的黑发,随着她的步伐在晨光中一摇一荡,决然而美丽,越发像一只罂粟,散发着致命的美丽。

“唉,你等等啊!”陈开说着就去追她,哪想一转眼,她就已经不见了,似乎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绯绡,她这是去哪里了啊?”陈开问旁边的绯绡。

“她已经走了,这个世界,也许真的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了吧?”

陈开一个人,默默的看了看手中的指环,思绪似乎又回到昨天夜里,那个在黑夜中绽放着香气的女子,似乎更幸福一些,自己是不是不要帮她比较好呢?

也许在那个街角,她可以无限期待着等她的幸福,何必替她找了残忍的现实回来。

“陈开,我们走吧!”绯绡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蹲在地上的男人,这个如花一般的女人,爱了十年的男人,为之付出生命的男人,现在看来是如此苍老和不堪,这是谁的错呢?也许谁都没有错?这些人的感情,他连一丝也参透不了,鼻翼中似乎还留有一丝香气,罂粟的香气。

谁是谁的美丽?谁又是谁的毒药?罂粟的悲哀,又有谁知道?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4

第四章 花园

转眼就到了深秋,天气日益转凉。一大早,陈开就在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

“你这是在干吗?”绯绡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露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一看就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我们要去秋游了,那个梁栋早上刚打电话过来通知我!”陈开手忙脚乱,忙的不可开交,一会儿就把一堆东西都塞到一个大大的登山包里。

绯绡看着他,只觉得好笑,抱着胳膊:“谁让你总是逃课,他能记得告诉你就不错了!”

“我要走了!”陈开说着背起一个硕大无朋的书包。“那个,附近能叫外卖的餐厅的电话我都给记在通讯录上了,你自己记得叫来吃!”

“陈开!”绯绡说着就拉他的胳膊:“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一副舍不得的神情。

“那怎么行?”陈开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可是你出去玩了,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啊,又没有人做饭也没有人打扫卫生,这可叫我怎么生活啊?”说得可怜兮兮的。

“你、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舍不得我?”这个家伙活得可真是简单啊。

“还能怎么样?”绯绡看着他:“快点说,我能不能去?”

“不行!”陈开板着脸:“这个是班级的活动,怎么能带外人?而且你去了,别人一定会说闲话~”

“唉,是这样啊!”绯绡说着一脸的失望:“你这个人可真是无情啊!”

“好了,我要走了,只要三天,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陈开说着推门就要走了。

“喂,你先不要着急啊,等一下,有东西给你!”绯绡说着跑到屋子里面去不知拿什么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面镜子,大概有A4的纸那么大。

“这个,这个是要干吗?”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升了起来。

“拿着这面镜子走吧,有什么困难的话对着它呼唤我的名字就可以!”绯绡说着把镜子递了过去。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我是去旅游,你让我背着这个东西干吗?”这个家伙怎么只会添麻烦。

绯绡听了,一张脸一下就冷了下来,阴冷的目光盯着陈开:“你拿还是不拿?”

“我、我拿,别说是面大镜子,石头我都拿!”他忙连连点头,翻脸比翻书还快,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这就好~”绯绡说着又是一副开心的神情:“要是遇到什么鬼怪我还可以帮你!”

能遇到什么鬼怪啊?四十多人一起旅游!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乖乖的把镜子放到已经要胀破的背包里走了。

“陈开,路上小心啊!”绯绡在大门口朝他挥着手。

陈开回头看了看他,穿着丝绸的睡衣,歪考在门框上,一副懒散的样子,说真的,自己心里还真的有点舍不得这个懒鬼,“我会的!”说完就往学校的方向跑了。

秋天的天空是如此的湛蓝清澈,他的脚步也不由轻快了,接下来的三天会怎么样呢,心里充满了向往。


刚到学校的门口,就看见班上的人都在上一辆大巴,远处一个人正在朝自己挥着手:“陈开,快一点啊,你怎么总是最后一个?”是那个胖胖的梁栋。

“你自己最后一个通知的我,我当然是最后一个了!”陈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有办法了,座位都分配好了,你只有和我坐在一起了!”那个梁栋很开心的对他说。

“哦!”陈开愣愣的答应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开心。

上了车他才知道后悔,那个梁栋,站着还没有什么,一坐下来足足占了一个半人的座位,他只有坐半个座位的份。

“唉,幸好你很瘦,不然我们坐一起可就难受了!”

“呵呵,是吗?”陈开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什么那么开心了,“这个要走多长时间啊?”

“四个小时,我们要去的地方叫雾山,还有漂流什么的,好像学校和那边的住家有联系,好几个班级都去的那里!”说完还捅了陈开一把,两只眼睛笑的都眯成了小缝:“住宿不花钱的,怎么样?不错吧?”

“是吗?呵呵~”他现在只有傻笑的份了,四个小时的车程啊,让他怎么坚持下来,什么都听不到了,脑袋里只想着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唉~

总算到了下午,一路奔驰的大巴终于停了下来,“快走啦,到地方了!”后面的梁栋一把就拍到陈开的背上。

“哇!”陈开一路上就是半蹲半坐,现在正颤颤巍巍的伸直僵硬的腿,被他这么一拍,差点从座位上滚下来。

“小样!”梁栋说着斜眼看了看陈开,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坐了四个小时还累成这样~”呲了一下鼻子就下车了。

等陈开又背着自己的大背包下了车的时候,同学们也都下来了。梁栋跑过去和司机商量了一下回程的事情,就打发了车走 ,回头冲正在等他的同学说,“我们住的地方,就往前走200米左右就到了,大家出发吧!”

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路欢歌笑语就往目的地去了。陈开这才发现他们的班级由于是理科,居然一个班只有不到十个女生,可能是物以稀为贵吧,男生都围着那几个女生转来转去。

“唉!”看到那几个叫不上名字的女生姿色平庸的样子,陈开只有叹气了,和绯绡天天在一起,什么样的人和他一比都被他比到地上去了,再这样下去估计自己的审美观都会受到影响。

“唉,你就是陈开吧?”旁边一个文文弱弱的男生对他说。

陈开看了一阵兴奋,看这个男生的样子好像和自己是一路人啊,和那个肥头大耳的梁栋没有相似的地方,忙使劲点了点头。

“嘻嘻,就是那个和美男同居的人吧~”那个男生说着,眼光把陈开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耶~”陈开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忙挥着手就往前跑:“梁栋,梁栋,等等我啊!”和这些人比起来,那个胖胖的梁栋似乎更好一些。

“喂,我有话要问你啊!”后面那个男生大声叫他,陈开只当没有听见,这些人不就是想问了什么再自己添油加醋去吗?就像绯绡说的,流言止于智者,自己就是不问不理,看他们怎么办?


“就是这里了!”梁栋在前面累得把外衣都脱了,满头大汗。指着面前的一栋房子。

应该说这个房子更像一个别墅,二层的独楼,有着红色的屋顶和白色的墙壁,看起来像是从画中出来的一样,秋天的阳光照到上面似乎都被这个温馨的别墅渲染得带了一丝暖色。

“这么好啊,我们就住这里吗?”一堆人唧唧喳喳得说个不停。

“就是这里,这是一个植物研究所的房子,我们要在这里住两夜!”

刚说完,就从屋子里走出一个老人,弓着背,弯着腰,慢慢的走到院子的铁门前面,“咣当”一声,打开了铁门。

“你们是学校的吧?介绍信带了吧?”

“在这里!我是班长,我们班一共四十二人,能住下吧?”梁栋说着就掏了一个牛皮的信封出来。

那个老人仔细的看了看信,又看了看人数:“应该没有问题!和我进来吧!”

一行人就又跳又叫的走了进去,陈开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片光芒,吸引着他的视线。忙从队伍中窜了出来,往旁边走了一点,是花园,好大的一片花园,有紫色的,红色的,黄色的鲜花,各种各样,叫不上名字的鲜花,就在那房子后面怒放着,旁边的草都有了衰败的气息,花却一簇簇的鲜艳着,倒让人觉得好像到了春天。

那个引路的老人回头看了一眼陈开:“不要走丢了啊,这里很大!”

“哦,知道了!”陈开忙低着头跟上了队伍,那个老人回头用余光扫了扫所有的人,又回过头去走在前面。

那样的目光,让陈开看了心中一凛,那是看人的目光吗,倒像是看什么猎物,不,是食物的目光,贪婪的,垂涎的眼神。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是一副高兴的神色,怎么?怎么没有人发现?还是自己想太多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渐渐涌了上来,绯绡,你在哪里?

进了屋子,里面布置得倒是很简单,那个老人在前面安排住宿,六个人一个房间,全都住在二层,房子里倒是很宽敞明亮,窗外可以看到远处的山色。

“啊,这个地方比宿舍好多了啊,真是没有想到旅游还能这么好啊?”旁边那个文弱的男生感慨着,陈开倒是叹了口气,这个地方比他住的公寓差远了,绯绡那个家伙别的不行,爱享受的本事是一流的,把一个好好的房间布置的像是宫殿一样,尤其是被褥更是柔软得可以陷进去,现在出门在外可是想起他的好来了。

“哎哟!”后面一个人大叫一声就推门进来了,是梁栋,一脸沮丧的神情。

“你怎么了?”陈开坐在自己的床上回头问他,他这副样子可不多见啊,嘴上问着,心里却是暗自开心,谁叫他总是打压自己。

“女生只有九个,余了一个男生出来啊,也不能让女生济一张床吧!”梁栋说着一直盯着陈开。

“你,你想怎么办?”陈开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我还能怎么办?我是班长,当然要发扬风格了,只能和男生一起挤两天了~”梁栋说完,一屁股就坐到陈开的床上,“就咱俩将就吧~”

“为什么是我?”陈开一下就跳了起来,他不是上辈子和自己有仇吧?

梁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还能为什么?你这么瘦,和麻杆似的,不找你找谁?”

陈开听了已经说不出什么了,只觉得先前对旅游的幻想已经一片片的被打破,现在就剩噩梦笼罩着自己。

“好了,收拾一下 出去玩了,下午有半天,我们去爬山!”说完,把自己的大包往陈开的床上一甩,身体往床上一倒,摆了个大字。

陈开站在床边,看了看梁栋占的地方,心算是凉透了,恐怕自己今晚连床角都睡不上了。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5

剩下的半天,就是一大堆的人在附近的山头上爬山,拍照,陈开没有几个认识的,只觉得无聊,那个梁栋他也不敢再去靠近,生怕他那双小眼一转,又想出什么折磨自己的办法。

“我要回去休息!”陈开朝梁栋说。这样的旅游实在是让他失望。

“去吧,去吧,自己能找到路吧,对了,咱们班的王萍萍也要回去,她不舒服,你正好送她。”

陈开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临走这个死胖子还会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差事,恶声恶气的说:“谁是王萍萍?我不认识!”

“我就是啊,你就是陈开吧?”后面一个女孩笑着过来。

陈开看了她一眼,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如果说她哪里不舒服就是长得让人看着实在是很痛苦,又胖又矮,脸上没有一点出色的地方。

“是啊,你也要回去是吗?那我们一起走吧!”陈开说着耷拉着脑袋走在前面,旅程的痛苦又增加了。

回去的路上那个王萍萍一路就是在打听绯绡,“那个那天和你一起的人是谁啊,做什么的,多大了啊?”“什么?比咱们大,太好了,大多少啊?”

陈开想说估计大个几百岁,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好不容易捱到可以看到那个红色屋顶,白色墙壁的房子,他大喊了一声:“到了!”一路就往山脚下跑了,把那个喋喋不休的王萍萍甩得老远。


刚跑进铁门,就看见一个穿着工装裤的少女在笑着看他,手中拿着一个水桶。陈开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应该说那个女孩也不是很美,可是身上似乎散发出淡淡的光泽,让人看着分外的舒心。

“你是来旅游的学生吧?”那个女孩对陈开笑了笑,估计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

“是,是啊,我有点累就提前回来了!”怎么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是一个老头,没有看见这个女孩呢?

“哦,要和同学多接触才好啊!”那个女孩看着陈开眼中是责备的目光,倒是少年老成的语气。

“你这要去干什么?”陈开天生好脾气,也不和她计较,指着她手里的桶问她。

“要去给花施肥啊,要不要一起去?”那个女孩冲他笑了一下,一转头,两根辫子像是有生命一样跳了起来。

“去!去!去!”陈开看着心中一荡,忙跟了上去。

那个女孩一路走一路说,很开心的样子,陈开听她清脆的声音,心情也慢慢的变好,两个人走到一扇铁门的前面,她掏了钥匙打开了铁门,里面是一望无际的花田,绚烂的颜色直扑入眼。

“好美的花啊!”除了说这个,陈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嘻嘻嘻,少见多怪”那个女孩很自豪的表情:“后面还有一大片温室呢,这只是一半而已!”

“哇,你每天就是养花吗?什么也不用做?”陈开望着她被太阳晒出雀斑的脸,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是很幸福的。

“是啊,养花还是什么都不用做吗?”她说着把手中的桶盖打开,“花肥可臭呢!一般人怎么受得了?”

“真是很臭啊!”陈开说着捂住鼻子,探头看了看那桶中的花肥,是冒着棕色沫子的酱紫色液体,看了让人心中不舒服。这样颜色的花肥自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看来真是少见多怪了。

“赶快来帮忙啊!”那个女孩说着已经开始铲花下面的土了,顺手塞给陈开一个铲子。

“我叫刘如意,很多人都叫我如意!”她边忙活边说。

陈开捏着鼻子,这个名字怎么这么怀古啊,假如名字也可以这么说的话,忍着恶臭,从嘴里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我叫陈开~”

“哦!”那个如意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忙活着施肥:“这里是我的爷爷开的花园,我和爷爷都很爱花,看着这些花,心里都平静了好多!”如意说着,目光真的变得如水一样平静。

“那个安排我们的老人就是你的爷爷?”

“不是啊,那个是爷爷的朋友,后来就一直照顾爷爷了!我们三个人一起照看这个花园!”

陈开听了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妥,不是一般都是请年轻的人照顾吗,这家可真是奇怪。

“这些花美吗?”如意很骄傲的问陈开。

陈开捏着鼻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花园,真的很美,就是因为太美了,看着让人感觉不真实,“就是再美又有什么用?到了冬天还是一样会凋谢!”

“嘻嘻!”如意看着陈开笑了一下:“这些花是不会谢的啊,你没有看到吗,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它们还是开的这样美丽!”

真的是这样,连旁边的秋草都有了衰败的气息,叶子开始泛黄,可是这些花就像开在春天一样,没有丝毫要凋谢的模样。

“谁说花一年只有一个花期?我们就是让这鲜花一直开下去!”如意说着,已经把全部的花肥都埋到土里。

“花期?花期!”陈开总觉得这件事充满了奇怪,这世上真的会有一直不败的花吗?花期过去了,那绽放的又是什么?

还没等想明白,后脑就被人打了一下,“陈开,你可真是不够意思,丢下我一个人在山里就跑了!”是那个胖胖的王萍萍。

“那也是山里?我们不是已经看到这栋房子吗?”陈开叫着。

“废话少说,反正我不高兴了,回去让你那个朋友请我吃饭!”王萍萍一副气乎乎的表情。

“喂,这是我们的事?怎么又扯到别人了?”这个女的不会是看上绯绡了吧?

“哎哟!不要我们、我们的!”王萍萍说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如意,“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这里好臭,我回去休息了!”说完,一扭身,拖着肥胖的身躯走了。

“怎么这样啊!”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没有什么事的话,去帮我准备晚饭吧,你的那些同学估计过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如意笑着对陈开说,脸上撒满阳光的味道。

陈开这才知道恶魔分几种,像是梁栋那种,就是不加掩饰的恶魔,绯绡就是美丽而又邪气的,而这个如意,就是那种微笑的恶魔,这才认识了没有一会儿功夫,自己就已经帮她做了几件事了?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6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他帮如意洗菜做饭,忙活了半天,看来自己就是劳碌命,无论在哪里都是干的洗菜做饭的活,还是在绯绡那里好些,毕竟是两个人的饭,和四十几个人的分量差很多。

刚走出昏暗的厨房,就看见那个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老人,弓着背,从走廊的阴暗处拐了出来。

“您,您好!”陈开和他迎面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姓张,叫我老张就行!”那个老人说着,就走到厨房里:“如意啊,你可不要碰火啊,小心伤到了!”听声音担心得过分。

陈开觉得有些事情奇怪,可是又说不清,也许是后面不败的花园?也许是那个老张看人的眼神,反正处处透着古怪,只希望早点回去,结束这深山的旅行吧。


等班里的人一身臭汗的回来,已经是晚上了,梁栋刚走进房间,看了陈开就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哎呀呀,你说你回来这么早干吗?和我们一起去后面爬山多好啊!”

“是吗?有什么好看的风景吗?”陈开听了也是一阵懊悔。

“哪里?我们玩游戏啊,输了的人要么喝酒要么背人,要赢的人指定!”梁栋说着更是开心了。

“哦!”现在他已经不后悔了。

“可惜你没有来!我们玩的可开心了呢!”

“是啊,太可惜了!”陈开嘴上说着,心里可是没有一点可惜。

“明天一定要去啊,我们去漂流吧,梁栋把地方和皮艇的价钱都讲好了!”

“好,好,好~”这个听起来还不错,明天还是值得企盼的。


吃饭的时候,陈开总算是见到如意的爷爷了,一个能有六七十岁,身材笔挺的老人,头发白的像是冬天的落雪,但是看起来就有一种风度,和那个老张完全不一样。

他和学生客气了几句就坐下来一起吃饭,饭做得很丰盛,甚至有些丰盛得过了头,大鱼大肉摆满了桌子,倒像是招待什么重要的客人而不是一群穷酸的学生。

那些学生玩了一天,又累又饿,都忙着吃饭去了。陈开刚好就坐在如意的爷爷旁边,不说点什么也不好,只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那个,是刘先生吧,花园很漂亮啊!”

那个老人听了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股奇怪的表情:“你怎么去了花园了?”

“是如意带我进去的啊!”陈开说着,望了望对面的如意,如意朝她的爷爷眨巴一下眼睛,吐了一下舌头。

“啊,是这样,那个花园是我最引以为豪的东西,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哦!”一般人看不到吗?下午自己和那个王萍萍可是都看到了啊,“那里的花可真美,好久没有看到那么美的花是真的!”

“是啊,而且不会衰败呢!”他说着,笑得很开心:“那可是我的宝物啊!”

“那个,那个!”陈开挠了挠头:“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不谢的鲜花?”

“小孩子,你还太小了!”他说着又呵呵的笑了两声:“美丽的东西有权利得到永生,我就是那个追求美丽的人!”

陈开听着越来越奇怪,这个人的论调和绯绡说过的话相像又不同,可是说不上什么对错,可是这个老人说什么美丽和永生的无奈的语气倒是和绯绡一摸一样。


吃完了晚饭,大家一起帮着老张和如意收拾东西,模着鼓鼓的肚子,伸了伸拦腰,都是困倦得不行,一个一个的上楼去了,楼下老张看着他们,弓着背,大声说:“我们这里十点以后就没有电了,我会把大门锁上,你们好好睡吧,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陈开看着他的眼神,身上又开始发冷,这种眼神倒像是看一批待宰的羔羊。

“梁栋,你没有觉得不对劲吗?”他拉了拉前面正在上楼的梁栋。

“什么啊,快去睡觉吧,困死我了~”一把就把陈开夹在胳膊下面,连拖带拽的把他拖上楼了。

别人都玩了一天,倒在床上就睡,那个梁栋还没有和陈开分配好睡觉的位置,就趴在床上鼾声大做了。陈开只好把他肥硕的身躯使劲往床里推了推,自己在床边挤了个地方,只好将就一宿了。

不知绯绡在干吗?他一定在家里享受的睡觉吃鸡吧?吃饱了在趴在床上照镜子吧?可是自己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现在才想起他的好来。想着,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到外面的走廊里有细碎的声音,旁边梁栋的鼾声打得震天响可是那种声音还是透过墙壁传到他的耳朵里。

陈开被吵醒之后,艰难的掉转了几下身子,还是睡不着,只觉得自己都快被噪声淹没了,无奈只好下了床,到处走走回来再说吧。

他推了房门出去,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在棕色的地面上,也不知道刚刚那种细碎的声音是从哪来的。

陈开伸了个懒腰,小心翼翼的到处转悠着,生怕把谁吵醒,可是两旁的房间里都是死一样的沉寂,偶尔有一两声熟睡的鼾声冒出来,这些人可是睡得太死了吧?

他沿着长长的走廊转悠着,这条走廊白天看不觉得什么,到了晚上沉浸在黑暗之中,看起来很吓人。刚刚走到要下楼的地方,一个房间的门“吱呀”一下就被推开了。

陈开下了一跳,忙一下蹲在楼梯上,是什么人?这么晚了和他一样睡不着觉吗?

黑暗之中可以看见一个人影从一个房间出来了,陈开一看,松了口气,估计是哪个同学半夜起来去厕所,刚刚要从楼梯的阴暗出出来,那个人却没有往卫生间的方向去,走了两步,又到另一个房间的门前,掏了一串钥匙在黑暗中摸索着要打开被锁上的房门,钥匙碰到一起,发出了金属碰撞的细碎的声音,就是刚刚听到的那种声音。

一定是小偷!陈开想着,大气也不敢喘,蹑手蹑脚的顺着楼梯摸到楼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对付他。

刚刚到楼下,在黑暗中还没有摸索到什么,楼上的那个人就已经下来了,陈开忙一下钻到楼梯的后面,怎么这么快啊?还想着要不要出去抓小偷,那个人就已经走下楼,推开客厅的大门出去了,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皱纹横生的脸,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是那个老张。他弓着背,弯着腰,手中提了一个桶一样的东西,出了门就往后院去了。

他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了又是去他们住的地方找什么?他们不过都是穷学生而已,出来旅游更是什么都没有带?还是他找的东西,只有他们才有?

陈开一边想一边压抑着恐惧跟了上去,那个老张在夜色中拐了几下,绕过了花园就往后面的一排玻璃房子去了,看来这个就是白天如意说的温室了?

陈开趴在外面的草丛中等他出来,秋草湿湿凉凉,加上恐惧,他不停的打哆嗦,只希望他快点出来,自己好看看那个温室里到底有什么?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那个老张才带上温室的门,一副轻松的表情走回屋子了,陈开等他走远,才敢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回头仔细的看了看老张回去的方向,确定他不会再回来这才蹑手蹑脚的往温室去了。

玻璃的门没有锁,可是黑暗之中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鬼怪潜伏其中。

陈开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总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心跳得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绯绡,绯绡,保佑我吧,他想着一把就推开了温室的玻璃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接着月光一看,地上放了很多的塑料桶,和白天如意拿的那种一样,看来这里就是做发酵花肥的地方。

他捂着鼻子在里面走了一圈,很多的桶能有几十个,都散发着酸臭的气息,除了臭以外,这个温室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臭气熏天,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忙找了路要出门,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桶摆在最外面,好想就是刚刚老张提的那个,里面装的似乎是液体,已经有一些随着晃动溢了出来。

那是黑褐色的液体!陈开的心中又开始打鼓,蹲在地上手中伸手沾了一点,凑到鼻子旁闻了一下,一股腥气,是血!

难道?难道?陈开想着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桶,这些桶里装的都是鲜血吗?

突然有一种反胃的感觉涌上喉咙,他忙推门出去,一路往那个别墅的方向跑了,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鲜血制成的花肥,不会凋谢的花?这个是他看到的,难道还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藏在这里?

那个别墅在黑暗中看来影影重重,似乎是一个怪兽在黑暗中张牙舞爪,不行,不行,自己一定要回去,把同学都叫醒,等等,那么多的血,难道他们已经出事了?

他想着一把推开别墅的木门,刚刚要张嘴要喊,看到一个人,头发披散着,穿了白色的衣服在客厅里拿了一个电筒站着。

恐怖在这个时候达到了极点,他再也受不了了,张嘴就叫了起来,可是喉咙像是打了结,发不出声音。

那个人回头看了他,也吓了一跳:“你是白天的那个陈开吧?这么晚了去哪里了?”是如意。

她散着长发,穿着白色的睡衣,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来和女鬼没有什么两样。

陈开看到是她,算是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了,“你呢?你这么玩了不是也起来了吗?”

“我?”如意对他笑笑:“其实我刚刚在楼下的卧室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就出来看看!”

奇怪的声音可能就是自己和老张刚刚连续出门弄出来的吧?他只觉得浑身虚脱,要赶快上楼看看同学们有没有事!就忙对她说:“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可能就是我弄出来的,我回去睡觉了!”

“那我就放心了,晚安!”如意说着,又拿了电筒回到一楼自己的卧房了。

陈开小心的推开房门,只希望这些人都还好,还是健康的活着吧,门一开,里面的人都在酣睡,梁栋依然摆了个大字在打鼾。

看到这副平和的景象,陈开的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原来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依旧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他倒在床上,刚刚看到的东西就像一场噩梦,不,也许就是一场噩梦,自己根本就一直躺着床上,老张,温室,如意都只是恰巧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而已,这样想他舒服多了,合上眼睛就进入了梦乡。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6

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望着外面的太阳,昨晚的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陈开抻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唉,好困啊!”他望着外面的太阳,恍若隔世。

“困什么困?”后面梁栋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昨天睡了一晚上还困呢?”

陈开看了看他,是啊,他是睡了一个晚上,打了一整夜的呼噜,自己可是到了后半夜才合的眼。

“赶快收拾收拾走吧,我们去漂流!”梁栋说着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咦?你的手怎么了?”他指着陈开放在床上的一只手问。

他这么一说,陈开才发现他的一只手上沾了黑褐色的血,已经干枯的血迹,昨晚的一切又涌上了他的记忆,就是这只手吧,当时他就是用这只手摸了那个桶外面溢出的液体。

“没,没有什么,可能是划了个口子!”看来真的不是梦,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的发生过。

“那就好好玩吧!”梁栋说着,一下就跳了起来:“兄弟们,我们出发!”

一行人就像刚刚获得释放的囚徒,连叫带跳的出了门,陈开看他们的活跃劲,无论男的女的,没有一个像是被人伤害了的样子,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些家伙也确实不用别人为他们多想什么。

“快走吧!这是旅游啊,你怎么天天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愁眉苦脸的?”梁栋说着一把拽了陈开就走,“前面就是目的地,我们爬过这个山头,那边就有一条山涧了!”

陈开被他一路拖拖拉拉,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热血青年,这个家伙好像就没有不热血沸腾的时候啊?

到了地方,大家几个人分了一条皮艇,陈开又很不幸的和梁栋坐在了一起,梁栋一上来,那条皮艇一下就沉了一截。

“这,这能漂起来吗?”“好像超重了啊?”旁边的几个同学也抱怨起来。

“来吧,我们出发了!”梁栋像是没有听到,挽起袖子,拿起旁边的一个木浆就划了起来。

皮艇顺着水流,一下就冲了出去,四溅的水花中,陈开突然看到梁栋粗壮的胳膊上有一个豌豆大的红点。

那个红点随着梁栋的动作不断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你这是怎么了?”陈开说着,就去抓了他的胳膊看。

“可能是虫子咬的吧!”梁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又忙着玩去了。

别人?别人呢?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抓了旁边的男生的胳膊就看,也有一个红点,和梁栋的一摸一样,而且周围还泛着一点淤青。

他仔细的看了一下周围的人,不是胳膊,就是脖子,都有一个虫咬一样的痕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好心情一下就沉了下去,一天又是闷闷不乐,看到大家的笑脸好像和他没有关系一样,隔的那么远,心里的谜团在这待的越久越重。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想踏进那个房子的大门,前一天看起来还是温馨可爱的地方,现在仿佛张着大口,要把他们一个个都吞噬了。

“明天还有半天我们就回去了!”晚饭的餐桌上,梁栋很开心的说。

晚饭依旧那么丰盛,丰盛得让人害怕,就像最后的晚餐,当然这么想的只有陈开,别人都在享受美味。

老张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无声无息的吃着饭,眼角不停的瞟向周围正在高兴吃饭的学生,好像在看自己的猎物。

陈开看了他的眼神,身上又是一阵发冷,听说有人吃什么动物以前都要把那个动物喂肥,可以去腥气,越来越觉得老张就像一个屠户,而他们就是羊圈里被他饲养的绵羊。

“明天就要走了吧,今晚好好睡哦!”如意突然对陈开说,还冲他眨眨眼,好像在暗示他不要再乱跑了。

“今天累死了,当然要好好睡了!”陈开嘴上应着,心里却想:不出去,难道坐以待毙吗?


吃饭了晚饭,大家收拾了一下,又到睡觉的时间了,陈开走上木头的台阶,脚步和心情一样沉重,怎么办?怎么办?可怕的夜晚又要来了!


晚上还是和昨天一样,梁栋依旧以躺在床上就是鼾声大作,好像这两个步骤是一同进行的,中间都没有间隔。

陈开过了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抱着膝盖靠在床角,怎么办?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就在这里等死吗?

绯绡,绯绡,要是绯绡能到这里就好了,他一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了,镜子,绯绡临走的时候好像给了他一面镜子啊,虽然不知道好不好用,只能姑且一试了。

他想着从背包里摸出那面镜子,放到怀里,走出房门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试试看。好不容易找到了走廊的一个偏僻的拐角,把镜子掏了出来,接着月光一看,陈开的心都凉了。

那个古朴的,有着雕花镜框的镜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摔了几道口子。陈开看着立刻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对着那个破碎的镜面喃喃的说:“绯绡啊,绯绡,你的东西果然是靠不住啊!”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7

正心灰意冷,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是谁啊?陈开吗?”

陈开听了这个声音吓了一跳,环顾一下周围没有一个人,再看怀里的镜子,绯绡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在破碎的镜面中浮现出来。

“绯绡啊!”陈开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你能不能敢过来啊,我都快被人吃了!”

“哪里有那么严重,我看着你那边好像没有什么吗?”绯绡笑了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你,你要是不过来,我回去就不给你做饭吃!”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家伙这样没心没肺。

“哎呀,服了你了,离开我什么也做不好!等一下啊,我马上就过去!”说完,一只纤白的长手就从镜面里伸了出来。伸到一半,好像在摸索什么,就不见继续了!

“怎么回事啊?通路怎么突然变小了,我过不去啊!”绯绡在那边叫着。

陈开怎么也想不到他是要通过镜子过来,一把抓了他伸出的手:“你再试试,我把你拉过来!”

“还是不行啊,太窄了!怎么搞的?”

陈开突然间想到一件事情:“绯绡,镜子被我摔破了,怎么办?”

“………………”那边绯绡好久没有声音,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绯绡,你一定要想办法过来啊,我就等你了!”陈开对着破碎的镜面哀嚎着。

突然,从里面窜出了一个白色的东西,一下就扑到陈开的脸上。

“哇!这是什么?”陈开吓得一下坐在地上,手中的镜子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陈开回头一看,是一只白色的狐狸,现在正蹲在他后面抖着身上被挤扁的毛。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端着镜子叫:“绯绡,你听到了吗?更碎了,还能不能过来?”

这一端不要紧,那个镜子就哗哗啦啦的掉了一地的碎片,陈开傻傻的望着一地闪光的碎片,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自己要怎么办?任人宰割吗?

“喂!我在这里啊!”后面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清脆好听,不是绯绡是谁?

“你,你怎么过来的?”陈开惊喜的回过头去,果然是绯绡站在自己的身后,依旧是一件白色的衣服,正在理他凌乱的头发。

“嘻嘻嘻,刚刚那个狐狸没有看到吗?”绯绡笑嘻嘻的对他说。

对了,狐狸呢,刚刚那个狐狸呢?陈开也很纳闷。

“我就是那只狐狸啊,通道被你摔的太窄了,只好变成狐狸才勉强挤了过来!”

“什么?什么?”陈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狐狸精?他只能想到这些了,而且自己对于狐狸精的那点知识还是从《聊斋志异》上面得到的。

“不说这些了!以后回家再和你说!”说着吸了吸鼻子,向周围闻了闻:“你们可真是会找旅游的地方啊?这里一股血的味道!”

陈开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明白。

“走了!”绯绡说着一把拖了坐在地上的陈开起来:“我们去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明堂?”

陈开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走了,觉得绯绡的秘密给他的打击更大。前面那个白色的背影,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两个人沿着黑暗的走廊走着,绯绡走起来倒像这里是大白天一样,轻车熟路。

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绯绡推了一下门,就要进去,门被锁上了,他笑了笑,轻轻拧了一下门的把手,锁就“咯”的一声打开了,回头还朝陈开挤了挤眼睛,脸上一脸得意的笑容。

陈开也是觉得他没有去干偷鸡摸狗的事情真是浪费。

“我们在这里干吗?”陈开问他,现在不是先想着怎么逃走才对?

“等人啊!”绯绡说着,把屋子里一个破沙发上面的灰擦了擦,一屁股坐了上去,“等那个拿了‘血吸虫’的人来!”

“那是什么?”陈开问,这个东西怎么听起来像是以前的一种严重的病啊!

“这里都是血的味道,可是却没有人死,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应该就是利用的‘血吸虫’!和你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们先一个一个的解决问题!”绯绡说着,惬意的往沙发上又靠了靠。

陈开还是很不放心,就把在这里遇到的怪事都和他说了,自己看到的鲜血的花肥和不会枯萎的花园。

绯绡听着,两条剑眉渐渐的锁在了一起,好像他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刚刚说到一半,绯绡突然伸出一只长指放在唇边,低声说:“来了,不要出声!”

两个人把空房的门拉了一条缝,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昨天夜里细碎的声音又顺着走廊传了过来。

“走吧!”绯绡说着就拉着陈开出了房门,走了两步,推开一扇虚掩的门,用眼光示意陈开往里看。

陈开趴在门缝上,只能看到一个人弓着被,手里捏着一个东西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个老张。

陈开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什么也看不见,绯绡忙把他拽到门边,两个人贴着墙壁靠在门外。

刚闪开,里面的人就退了出来,把门带上了,他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绯绡和陈开,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错愕,正是那个老张。

“你,你们是谁?”那个老张吓了一跳。

“吸这么多血干吗?是靠生气养什么东西吧?”绯绡说着,一下就打在他的手腕上。

“哎哟!”老张叫了一声,手上掉下来一个东西,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的,被黄色的纸符包着的东西,还在地上蠕动着。

“你这是干吗?我要找人过来了!”那个老张说着就往绯绡身上扑了过去。

绯绡一闪身躲开了,顺手扭住了他的手腕,“老头,和我斗是不行的,你还是赶快说要这么多的血是养什么吧!”

“你,你,你~”那个老张还没有说完,就说不出话来了,好像身体坚持不住了。

“哼,你一个人类还想操纵黑暗世界的东西吗?这是你咎由自取!”

“你什么都知道了?”老张回过头来看着绯绡,眼里全是恐惧,好像见了鬼一样。

“那边说话!”绯绡说着把老张拉着往刚刚两个人待的空房去了,回头对陈开说:“捡起地上的虫子,我们过去!”

陈开听了两个人的对话,只觉得这谜团是越来越深,一点也没有明朗的意思,忙听了他的,回头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那个黑色的东西,真的是一个虫子,黑色的,皮肤发亮,有着吸盘一样的嘴的虫子,陈开抓了只觉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把它提起来跟着绯绡走了!


“好了,你有什么就快说吧!”绯绡说着,一把把他推到房间的地上,自己又往破沙发一坐,翘着二郎腿,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有什么好说的?”那个老张又开始硬气起来:“你这是擅闯民宅,我要去让警察捉你!”

“说什么?”绯绡说着把陈开手中的虫子接了过来,放在手里把玩:“就说说你为什么不到三十岁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吧!”

老张听了这话一脸的惊愕,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陈开也是吃了一惊,这个老张看起来比如意的爷爷还苍老一些,怎么会是不到三十岁?

“那我替你说了吧!”绯绡说着提起手中的虫子晃了晃:“有人把这个寄生在你身体上,你噬血为生,可是青春也被它吸走了是吧?”

“不,不错!”老张听着,一下掩面哭了起来:“我,我今年才二十八岁啊,可是就已经这么老了,已经十年了,我该怎么办?”

“你只要说出要吸血做什么,我就能把这个虫子弄死,也许你的寿命还能延长几年!”

“怎么可能?”老张狐疑的眼神盯着绯绡:“老爷说了,没有人可以把它弄死,它已经和我生命相连,要是它死了我也不一定能活!”

“老爷是谁?我可以解决你的问题,你只要告诉我要血干什么就行了!”绯绡说着,把那个虫子放到自己的手腕上。

“老爷可能就是指如意的爷爷,这个房子的主人!”陈开在一边补充。

“我,我也不知道干吗?”老张说“我只知道血是用来做花肥的,我们和好几个学校有联系,为学生提供免费的住宿,好吸引足够的人来吸他们的血!”

“花肥?这个我知道,谁让你说这个了?”绯绡一脸不高兴,“那个花为什么要用人血做花肥?真的只有养了花吗?”

“我,我不知道啊!”老张颓然的倒在地上:“我就知道这些,可能是让那些花不谢吧!”说着,眼里全是恐惧:“那些可怕的花啊,哪里有一点美丽?多么可怕啊,一年四季都绽放着~”

“好了,好了!”绯绡摆摆手,不愿意听他罗嗦:“你别说了,我自己去找都比你说的快!”说完,就把那个虫子的嘴放到自己的胳膊上:“我这就替你把法术解了,你赶快找个地方养老去吧!”

那个虫子一碰到绯绡的胳膊,就开始拼命的吸起血来,一会儿就身体就开始膨胀,连皮肤都变成了透明的。

陈开看了触目惊心,“绯绡,不要这样了~”

绯绡朝他摆摆手,示意没事,那个虫子吸着吸着,突然“啪”的一下,胀饱了肚子从绯绡的胳膊上滚了下来,连身上贴的黄纸符都胀破了。

陈开过去一看,那个虫子已经僵死了!绯绡冲他笑了笑:“我的血可不是一般的魔物能喝的,对它们来说不啻于毒药!”

旁边的老张也一下就晕了过去,陈开见了忙问:“他怎么了?不是和虫子一起死了吧?”

“没有,咒术解了晕过去了而已!”绯绡说着跨过老张的身体:“我们去那个花园看看去!”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7

“如意……,如意……”那个老张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念叨着。

“如意怎么了啊?”陈开蹲下来问他。但是他却再无声息,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


两个人刚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穿着白色的睡袍的女人。绯绡见了,停下了脚步站在楼梯上不走了。

“是如意!”陈开小声和他耳语。

“你又睡不着到处跑吗?”如意看着陈开,笑得一朵花一样,眼里都蕴着笑意。

“是,是啊!”陈开说着指了指绯绡:“我一个朋友,连夜赶来想看看那个花园的!”这个谎撒得实在是不怎么样。

“是这样啊!”如意说着提着一个很大的高光电筒:“那你应该明天再来,白天的花园才好看呢!”

“啊,是啊!”陈开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拙劣的谎言居然也有人相信。“绯绡,我们走吧!”

绯绡却是一脸凝重的表情,一言不发,明亮的双眼只是一直盯着如意。

前面引路的如意,仿佛小说中走出来的女主角,提着灯,身上的白色睡袍在夜风中飞舞,不知道要引的是一条死路还是生路。

如意引着他们走到后院,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这就是花园,你们看吧!”

明亮的月光下,一片美丽的繁花在夜色中绽放着,炫目的美丽,因为不明朗的光线似乎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颜色。

“很美丽吧?”如意问着,一脸自豪的表情看着绯绡。

绯绡往前走了几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这是?这就是花园?”

“不错,就是这里,据说这里的花从来就不会谢!”陈开在后面补充。

绯绡瞪大了美丽的眼睛看着陈开的脸,一脸的错愕:“这里分明是坟墓啊!怎么会是花园?”



“什么?你不要吓我啊!”陈开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环顾了一下四周,“哪里有坟墓啊?我没有看到?”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死人的味道,你什么也感觉不出来吗?”绯绡说着,回头看着如意:“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花园里养的不是花那么简单吧?”

“你在说什么啊?”如意提着电筒,不明所以,“这里明明开的都是鲜花,怎么会是坟墓?”

“你自己应该知道!”绯绡回头对如意说:“你的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也没有死人的气息,你到底是什么?”

如意听了,吃了一惊,只是呆呆的提着灯站在花园的中央,小声的说:“是啊,我到底是什么,永远不会变老,不会长大!”

“什么?”陈开听了吓了一跳,那她不是和绯绡一样?是属于不老不死的人?

“那些血是做什么的?”绯绡说着抓住如意的胳膊:“为什么这里的花要用鲜血来施肥?里面人的生气养的真的只有花吗?”

“我不知道!”如意一把甩开绯绡的手:“我只知道施肥啊,那些肥是什么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啊!”脸上全是凄楚,好像提到了她不想提的事。她哭着说:“每个人都会变老,都会生病,爷爷也老了,开始是爸爸的,后来就变成了爷爷!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难道?难道?”绯绡回头看了看这个花海,美丽的缤纷的海洋,如此的绚烂却又掩藏了多少的邪恶,“难道?这花里养的,就是你吗?”

如意和陈开听了都是瞪着眼睛,不知是怎么回事?

突然后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不错,这个花园就是如意的坟墓!”一个老人端着一杆猎枪从铁门走了进来,花白的头发,笔挺的身材,就是如意的爷爷。


“怎么会这样?”陈开一下就跑到绯绡旁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都不要动!”如意的爷爷说着把地上的如意搀了起来“如意,忘了这一切,你不要记住这些!”

如意哭着抱住她的爷爷:“爷爷,你说的话我都信!这里真的是我的坟墓吗?我好好的,为什么已经死了呢?”

“乖,如意,爷爷骗他们,如意还好好的活着呢!”老人说着,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摸着怀里如意的头,一副慈爱的表情!

说完,抬眼看了看绯绡,“就是你吧?杀了我的血吸虫?”

“不错啊!”绯绡倒是一脸得意:“那是不属于这个人世的东西,根本就不该存在!”

“呵呵?是吗?”老人沧桑的笑了两声:“那是唯一能供给这个花园鲜血的东西,现在你说要怎么办?”

“我怎么能知道?”绯绡笑嘻嘻的,根本就没有认真。

“我,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做成花肥,来养活我的鲜花!”他说着,就举起了枪,瞄准了绯绡。

“怎么办啊?这个老头不是丧心病狂了吧?”陈开叫着,他可不想被做成花肥来养这些可怕的花。

“你管这个叫做鲜花?”绯绡笑着说“不要开玩笑了,这和妖魔有什么区别?”说完指了指如意:“你不是就想通过这些花让她存在在这人世上吗?她这样存在着又有什么意义?”

“怎么回事啊?”如意抬头问她的爷爷,“快点告诉我啊,爷爷!”

那个老人并不答话,盯着绯绡的眼睛里全是恨意。

“我来替你说吧!”绯绡看着那个老人说:“有一种法术叫做返魂,把一个人的遗物通过有灵气的东西表现出死者生前的样子!”说完又看了看如意的爷爷“我说得没错吧?”

“不错,不过我对这些东西只知道一点皮毛!”那个老人一脸的悲怆“如意,如意是我的女儿,可是她活得时间太短了,只有十六岁就死了!十六岁啊,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她生前爱花,我就把她的骨灰撒在了这片花园中!”

“后来呢?”陈开问,看来有些东西确实不能乱撒。

“后来如意居然又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出现在我面前了,可是花一谢,她就会死。”说完看了看怀里的如意:“我找了所有的关于玄学法术的书来看,才知道她缺少的是人的鲜血和生气,而那些花,就是如意依凭的地方,只要不停的给花输送鲜血和生气,如意就会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

“爷爷,爷爷,那我该怎么办?”如意低头哭了起来。

“没什么怎么办的,你看,你看!我给了你新的生命,你又可以一直是少女的模样,不老不死!”他说着看瞪着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浑浊的老泪,“爸爸对你好吧?如意,我是世界上最痛你的爸爸啊!”

“爸爸,”如意抬头望着面前这个苍老的脸,这个老人,头发雪白的老人,自己的爸爸,突然放声大哭:“爸爸,我恨你,我真的很恨你!”

老人一脸的错愕,抓住如意问:“为什么啊?如意,爸爸对你这么好,为什么恨爸爸?”

“哼!”绯绡冷笑了一下,顺手摘了一朵花,放在鼻端嗅了一下:“世人都以为长生不老有多好,等真正得到了永生,就知道其中的孤独和寂寞了,被时间遗忘的悲哀!”

“你闭嘴!”那个老人对绯绡喊着:“你是从哪里来的?你要是没有来,我们可以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你还是回去你该去的地方吧!”说着,就把猎枪瞄准了绯绡;“你杀了可以取得花肥的东西,现在自己成了花肥,也该无所怨言吧?”


“不要啊!”陈开叫着就冲了上去,绯绡,不要杀了绯绡!

绯绡却还是没有事情一样,一身白衣,站在花海中拈花微笑,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陈开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把他扑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伴随着如意的尖叫。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8

陈开只觉得眼前有血在飞,是谁的血?自己的?还是绯绡的?世界都在这枪声里终结了!


“完了,完了,自己是死定了!”陈开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在想:“要是自己死了,绯绡会把自己的骨灰撒到什么地方呢?”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旁边是如意伤心的哭声。

“咦?”他睁眼开了一下周围,眼前是美丽的夜空,星光灿烂的美丽天空。又感觉了一下,身上好像也没有痛的地方啊。

“绯绡,绯绡?你有没有怎么样?”他转头就去问躺在旁边的绯绡,却看到一截木头,这是怎么回事?

“嘻嘻,陈开,快起来吧!”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与此同时一只手伸到他面前,却是绯绡。

“你,你怎么刚刚不是在这里站着吗?”陈开一边往起爬,一边纳闷。

“你以为我会乖乖的站在那里等死啊?”他嬉皮笑脸的对陈开说。

“你,你!”陈开指着他。脸色气得发青,刚刚自己奋不顾身的行为转眼就变成了白痴的举动。这种没有良心的家伙,对他的关心都是多余的。

“你也没有事?那是谁的血?”陈开这才想起来刚刚的变故。

“是爸爸的啊!他被人射中了!”如意坐在地上,抱着她爸爸在哭,那个老人的半边衣裳已经被血染红了。

“怎么回事?枪出问题了?”陈开说着捡起地上的猎枪仔细看了看。

绯绡摇了摇头,拿他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脑筋还是不清不楚。只是看着铁门的方向,大声说:“出来吧!”

“什么出来?”陈开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


门的旁边传来脚步的声音,一个弓着背的老人端了一杆猎枪从阴暗的篱笆下走了出来,是老张!

“老张?为什么?”如意的爸爸伸出沾满了鲜血的手,眼中全是疑惑。

“为什么?”那个老张嘶叫着:“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我的青春啊,都被你这个恶魔取走了,你还问我?”

“咳,咳!”老人躺在如意的怀里,咳了两口鲜血出来:“当时我不是给了你钱,和你说好了吗?”

“钱?钱?是啊,你是给了我钱!可是青春怎么可能用钱来衡量!”老张说着一把把枪摔在了地上,“我恨你,我恨你!我才二十多岁啊,我这个样子怎么活啊?”

说完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如意的爸爸:“你丧心病狂,为了女儿,什么人都可以牺牲!我就要你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如意,如意,她是我的命根子啊,天下父母的心,你们怎么能懂得?”他说着,眼角又流了两行浊泪,眼前的这个小小女孩,是他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的延续,就是把他的命换了给她,他也没有怨言,这些东西他们怎么能懂?怎么能懂?

“爸爸!”如意说着抱着她怀里被鲜血染红的老人,“我的爸爸,如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痛苦啊!”说完拉着她爸爸的手,靠在脸旁:“没有人能一直和我在一起,无法长大,别人的喜怒哀乐在我这里都被时间冲刷得无影无踪!”说完,泪水顺着她爸爸的手,混着血水滴到她白色的睡裙上。


“爸爸,如意真的很高兴有你这样的爸爸啊,如意要走了,爸爸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啊!”说完,把他的爸爸仔细的放在花海中,自己站了起来。

“如意,如意?你要去哪里?”老人绝望的看着他的女儿,不会长大的女儿。

“我要去自己该去的地方!”回头看了一下周围的花海,“这些花,一定也累了吧,这样久久的绽放在世上?这个世界本没有永久的美丽!”说完,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绯绡:“正因为生命短暂,刹那的芳华才更吸引人吧?”

绯绡看着她,慢慢的点了点头,脸上也是一副悲哀的表情。

“我要问你,我怎么才能走?”如意眼里蕴着泪水,歪着头,笑着问绯绡,真是一幅长不大的小孩模样。

“我来帮你!”绯绡说着,就伸了一只手放在如意的头上,如意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发光,过了一会儿,慢慢的透明。

“如意,如意啊!你怎么能忍心丢下爸爸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啊?”那个老人躺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

“爸爸,如意很舒服啊,暖暖的舒服,我要走了~”话还没有说完,如意就消失了。

“如意?她去了哪里?”陈开望着绯绡空空如也的手掌问。

“她去了另一个地方,也许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生命!”

“是吗?”陈开望了望周围的花海,如意走了,那些花眼看着就枯萎了,遍地剩下的只有花的残枝和泛黄的秋草。与如意第一次相识的景象还在他的脑海中,那个穿着工装裤,满脸雀斑的少女似乎还会出现在他面前,带来阳光的味道。


“唉!”绯绡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一朵凋零的花:“花期,花期,每朵花只有一个花期,又怎么可能会有不凋谢的花?人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

陈开觉得他的语气中是少见的悲哀,对如意的结局,他似乎羡慕多于同情。

望着遍地枯黄,不知该说些什么,生命生生不息,来年的春天,这里还一定会开出美丽的鲜花。


这世上本没有完美的草,也没有不败的花,当韧草开出鲜花的时候,生命也就结束了。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8

第五章 游戏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连坐在陈开旁边的梁栋都是一脸的疲倦,哈欠连天。

“唉,这是怎么回事?”他耷拉着脑袋,不明所以“没有玩什么啊,怎么这么累啊?”

陈开望着他胳膊上的那个红点,是啊,起码贡献了500cc的血,不累才怪。看来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就像《千与千寻》中千寻的父母一样,因为吃了免费的东西而变成了猪。

“咦,你这里是什么啊?”梁栋说着就去拉陈开一直抱在手里的背包:“别人的包都是去的时候东西多,回来的时候东西少,你的怎么正好反过来了啊?”

“土特产!我刚刚去买的土特产!”陈开语无伦次的说,一边双手使劲的护着背包。

“我们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可以买东西的地方啊!”梁栋说着,小眼里露出狐疑的神色,“你是不是拿了人家的东西?”

“没有啊!”陈开真是佩服他的想象力了,自己总不能说这个包里装的是一只白毛的会说人话的狐狸吧?

“哼,最好不要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梁栋说着扭了扭肥胖的身躯:“不过看你这副模样,也是没有这个胆量!”

“是,是,是啊!”陈开看他不想看自己的包了,松了口气,“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啊!”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包,透过书包,可以感觉到里面绯绡的体温,他心中一阵按捺不住的狂喜:自己居然认识了一个狐狸精,这是多么炫的事情啊!


回到家里,陈开就不觉得认识了绯绡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自己出门一共不到三天,家里已经和猪窝没有什么两样,绯绡回家变成了人也是瞪着眼睛一个劲的抱怨他,什么包里太窄啊,挤死他了,影响他的形象了,陈开只有一边道歉一边打扫卫生,天啊,假如能让他重新选择的话,自己一定再也不要看到这个烦人的家伙了。


又过了两周,天气越来越冷了,陈开上完课刚要回家,就被旁边的同学一把拉住:“陈开,要不要去看美女?”

“什么美女啊?不去!”他摇了摇头,自己自从认识了绯绡,就对美丽的事物没有了兴趣,发现大凡美丽者都不是什么善类。

“你真的是对男人有兴趣啊?”那个男生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上下打量着陈开。

“走,走吧!我们去!”陈开吓得马上站了起来:“在哪里啊?我们系还有美女吗?”

“嘻嘻,跟我来!”那个男生说着就背上书包,拉着陈开走出了阶梯教室。

“你这是往哪走啊?”

“隔壁啊,一班刚刚来了个美女!”转了两下,果然看到一个女孩在走廊里和几个女生说话,远远的有几个男生装作不经意的往她那边看。

那个女孩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长长的头发,正是大学的男生都喜欢的清纯的类型,眉目也很漂亮,可是要是说是什么令人惊艳的美女好像有一定的距离,足以见理科系女生的匮乏。

“喂!杜鹃,你们下课了吗?”拉着陈开过来的那个男生对着那个女生喊。

那个女孩冲他们摆摆手,两只眼睛笑成了弯月,陈开旁边的那个男生接着说:“这个就是陈开啊,咱们系十大风云人物之一!”

“什么?”陈开听了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开学以来就没有上过几堂课怎么突然就晋升为十大风云人物了?

“你就是陈开啊?”那个杜鹃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透着笑了笑:“我叫杜鹃,办了转系以后听得最多的就是你的事了!”

“和美男住在一起是吗?”陈开笑了笑对她说:“我自己都听烦了,你们说的也不嫌烦!”

说完,背起书包就走了,留下杜鹃一个人,在走廊里瞠目结舌站在原地,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陈开!你给我等着!”她望着陈开的背影,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把旁边的几个同学吓了一跳。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8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家里那部平时根本就不响的电话响了起来,绯绡在沙发上歪坐着看电视,随手抓了起来:“喂?找谁?”

里面穿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我找陈开!”

绯绡听了笑了笑,两只丹凤眼眯成了缝,“陈开!你交的女朋友吧,快来接电话!”

陈开在一边找资料写论文,听了差点没有从椅子上掉下来,“什么女朋友?不要乱说话!”

赶紧跑过来接了电话:“喂?哪位?”

“我是杜鹃啊!你还记得吧?能来学校一趟吗?去系里的那个小会议室!我有急事找你!”说完,还没有等陈开回答就挂了电话。“

“这个女的怎么这样啊?”陈开抓着话筒,看了一下表,已经快九点了,只好穿了衣服急匆匆的要出门。

“你这要去哪里?”绯绡见了奇怪。

“去学校!”陈开回头看了他一眼,“一会就会回来!”

“陈开,这么晚出去路上要小心啊!”

“知道了!”陈开觉得这个家伙越来越鸡婆了。打开了门走入苍茫的夜色中,这么晚了,她找自己什么事呢?只觉得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学校,虽然有些晚了,校园里在路上闲晃的学生还是很多,陈开一路走到教学楼,上了三楼,里面的走廊漆黑一片,伸手按了一下开关,灯还是没有亮,不由觉得奇怪。

只好摸着黑找到那个小会议室,从外面看里面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门上的玻璃在黑夜中闪着光。

他看看没有人的样子,回头就要走了,那个杜鹃估计是在和自己恶做剧吧?

“陈开!是你吗?”后面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了一条小缝,把陈开吓了一跳。

门里有人冲他招了招手,陈开见了小心翼翼的问:“是杜鹃吗?”

“对,进来吧,就差你了!”一个声音自黑暗的门中传来,陈开看了看那个一片漆黑的会议室,状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了才发现里面不只一个人,好像能有七八个人的样子,围着桌子站了一圈,在黑暗中看不清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啊?”陈开失声叫了起来,难道自己得罪了什么黑社会?

“嘘~”旁边有人对他说:“都是同学,不要怕,我们今天来玩一个游戏!”

“什么?什么游戏要在这里玩?捉迷藏吗?”

还没有等到回答,陈开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有人划着了火柴,点着了一根蜡烛。烛光照在秉烛人的脸上,是杜鹃,一张脸被烛光照得忽明忽暗。

陈开看了她的脸,黑暗中看来飘飘忽忽,分外的吓人,觉得这蜡烛还不如不点。


“我们玩的游戏叫做‘百鬼夜宴’!”她说着,伸手拿了一根蜡烛塞到陈开手里。

陈开借了烛光发现屋子里的人都很面熟,好像都是和他一个系的,每个人手上都是拿了一只蜡烛,脸上全挂着一副好笑的表情,看来没有人当真。

“这,这个游戏还是不玩为妙~”陈开嘟囔着,这个游戏听来就不怎么样啊?尤其是他最近好像接触的死人都比活人多了,实在是害怕真的招来什么怨鬼。

“哎呀,就是一个游戏而已吗,这么多人,我们今天来试一试!”那个杜鹃说着就把所有人的蜡烛都点亮,烛光辉映中,陈开发现来的人都是男的,看来系花的魅力还是不小。

“过来啊,你不要站在门边!”杜鹃回头冲陈开招手。

陈开无奈中只好端着蜡烛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圆桌上摆了一张黄色的纸,上面扭扭曲曲的画满了红色的符,看到这种东西,他的心不由一紧:“喂!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符纸啊!万一真的招来了什么用来保护我们的!”旁边的杜鹃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说。

“这个可不是什么瞎玩的东西啊!赶快回宿舍吧,没有事玩这个干吗?”陈开指着那张铺在桌子上的符纸,“还有这个,也不是乱画的啊!”

“这个是我找了书画的,怎么能说是乱画?”旁边的杜鹃一脸的不悦。

“你画的?”这难道还不是乱画吗?

“哎呀,废话少说!我们每个人讲一个有关于自己的鬼故事,讲完了就吹灭蜡烛,看看传说是不是真的!”

“你是想找了什么出来吗?”陈开望着杜鹃,一脸的坚定表情,似乎还充满期待,她怎么这么执着?

“没有啊!好奇而已!”杜鹃说着回头冲他吐了一下舌头。

陈开见她这么坚定也不阻拦了,只希望他们没有招来什么东西才好。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9

“我们开始吧!”杜鹃说着端着蜡烛捅了捅旁边的男生,“你先来,我最后一个!”

那个男生点了点头,开始讲故事了:“我知道十年以前,听说有个女人在这个会议室上吊,死后尸体几天才被发现,有一次,我和同班的同学来这里布置会议室……”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陈开听得一愣一愣的,十年以前?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教学楼建成好像都没有十年啊?他抬头又看了看天花板,只有感烟器是突出的,拿这个上吊似乎有一定难度!

可是旁边的人都是一惊一吒的,那个男生绘声绘色的说完了,张嘴吹灭了手上的蜡烛,圆桌上有一点暗了下去。

后面的人接着讲,一个比一个吓人,虽然一听就是假的,可是在这个黑暗的屋子里说这个是有些可怕,后来陈开都有些坐不住了,随着蜡烛一只一只的熄灭,仿佛真的有东西正从屋子黑暗的阴影中走出来,一步一步的接近他们。

“喂!到你了!”旁边的男生推了一下陈开,现在只有两根蜡烛是亮的了,自己手里的和杜鹃手里的,那个男生的脸,仿佛都被黑暗吞噬了一半。

“好的!”陈开顿了一顿,鬼故事?要和自己有关的?只能讲讲绯绡了,他在这方面可是有亲身体验啊!

周围的人都是带着一种恐怖的表情看着陈开,又有一根蜡烛要熄灭了,陈开要讲什么故事?


“咳!”陈开望着周围黑暗中一个个凝重的脸,清了清嗓子说:“我要讲的故事可是我自己的经历,绝对是真实的!”

“那个,那个!”他还在想要怎么开头,旁边就有人在说:“快点~”

“那个,我认识一只狐狸精!”话一出口,换来死寂一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就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

“是真的!我真的认识一只狐狸精!”这次换来哄堂大笑。

“太好玩了!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恐怖的故事,原来是个笑话!”“好好玩哦,现在还有人看《聊斋》啊?”“狐狸精是美女吧?”

“你们听我说啊!”陈开说着大叫一声,这一叫不要紧,气浪把手上的蜡烛“呼”的一下就吹灭了,陈开颓然的看了看蜡烛,一副气馁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我的故事讲完了~”

“哈哈哈,笑死了……”“太好玩了!”

周围的笑声还是不绝于耳,恐怖的气氛一扫而光。

难道只有血腥吓人的故事才是鬼故事吗?自己和绯绡的真实经历却只能博人一笑?

“喂!到你了!”陈开没好气的捅了捅旁边的杜鹃,现在就剩杜鹃手中的一根蜡烛还亮着了,她正捧着那根蜡烛趴在桌子上笑的上不来气。

“好好好!我说!”杜鹃说着双手拿着蜡烛,闭着眼睛开始讲起了故事:“有一个小女孩,从小就没有爸爸,一直和妈妈在一起住,每次她问妈妈爸爸到哪里去了,妈妈都不回答她,后来,连妈妈也走了……”

“……小女孩最后终于见到了爸爸,她的爸爸,原来一直守护在她旁边!”是个冗长没劲的故事,可是在黑暗中经她说出来,倒是很感人。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这个故事完了最后一根蜡烛就要熄灭了,会有什么出现呢?


杜鹃讲完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鼓足勇气吹灭了手中的蜡烛。

至此,整个房间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有什么吗?”陈开问周围的人。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果然是骗人的,看来唯物主义比较正确!”

“怎么样?”陈开问旁边的杜鹃,“把灯打开吧?”

“唉,好吧!”她叹了口气,语气中是深深的失望。站起来打开了灯。

灯光亮的刺目,陈开马上眯上了眼睛,在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似乎有个黑影蹲坐在那个圆桌上,似乎是个男人的背影。恐惧的感觉一下就攫住了他的心。

“啊!什么东西?”他吓了一跳,一下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什么阿?不要吓人!”旁边的同学被他的叫声也吓得不轻。

陈开从地上一下爬起来,那个东西是什么?他绝对没有看错,那是一个人的背影,蓬乱的头发的男人的背影。

“快点走!我们赶快离开这里!”他朝周围的人喊,现在他总算看清了,玩这个游戏的一共十个人。

“喂!你在干吗?”旁边的一个男生见到他激动的样子奇怪。

“哇!这个纸符破了!”靠近桌子的一个小个男生说。

果然,那张桌子上的黄色的纸符中间破了一个大洞,洞的周围是烧焦的痕迹,好像刚刚有火焰从里面窜出来一样。

 “还不快走!”陈开大喊一声,伸手就推站在门边的两个同学。那些人一看桌子上的纸符,突然也感到惊恐,大呼小叫的推开门一路跑到楼下,连灯也忘了关。


直到冷冷的夜风吹冷了他们发热的头脑,大家总算冷静了下来。夜色中校园里人来人往,刚刚发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喂,你不要没有事玩这种东西了,有些事不是你现象的那么简单!”陈开朝旁边惊魂未定的杜鹃说。

“你怎么这么说话啊!又没有什么出来,事实证明那些传说都是假的!”杜鹃很不服气,很少有人这样教训她。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吧~”陈开说完就往家的方向走去,他们这些人没有见过那个未老先衰的老张,也没有见过不老不死的绯绡,他们不可能知道,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魔兽一旦接触了就会被吞噬。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19:59

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陈开刚刚打开门,里面的绯绡就问:“陈开,是你一个人回来了吗?”

“是啊,我怎么可能带人过来?”他脱了鞋进了房间。

里面绯绡如白玉的脸上一脸的严肃:“你去哪里了?怎么带来了这种气味?”

“什么气味?”他伸着鼻子在周围闻了闻,什么可疑的味道也没有啊。

“一股尸体的臭气!”绯绡说着对他找了招手:“你过来!”

陈开走到他面前:“有什么不对吗?”

绯绡伸出一只手,朝他的头发上使劲拍了两下,好像要扑落上面的灰尘一样,边打边说:“你是不是去干什么招魂的事去了,要不把你身上的晦气打走非得重病一场!”

“招魂?没有啊?我们只是去玩了一个游戏!”陈开说:“不要再打了,好痛啊!”绯绡的手还不是一般的重!

“什么游戏?”绯绡停止了拍打,好奇的问他。

“是什么‘百鬼夜宴’!”陈开说着把游戏的规则和绯绡说了一下,还有那张符纸的事都和他说了。

绯绡听了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你们怕是自己找来了麻烦,最后一个讲故事的人是谁?”

“是杜鹃,就是打电话找我出去的那个女生!”陈开说,绯绡的表情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桌子上蹲坐的男人的背影又浮现在他面前。

“明天我们去你们那个会议室看看吧,我要看她画的到底是什么符?”绯绡想了想说。

“事情很严重吗?”陈开怯生生的问他,看他的表情,好像真的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自另一个世界被他们召唤过来了啊。

“现在不好说!你们这些讲故事的人,有人讲了真的故事,并且招过来了冤魂,找到那个讲真故事的人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讲真的故事的?陈开想了想晚上的事情和大家讲的故事,好像多数都是胡编乱造啊,灵感似乎都是来源于最近流行的恐怖片,除了杜鹃讲的那个更像是煽情的小品文以外,感觉上只有自己讲的是真实的经历。

黑暗中那些人秉着蜡烛讲故事的嘴又浮现在他的面前,飘飘忽忽的烛影中,每个人的脸都是若隐若现,是谁?曾经真的有可怕的经历?又是谁,说的是真话?

“陈开,陈开快起来了!”还在睡梦中就被绯绡拍醒。

“什么事啊?”陈开迷迷糊糊的问,再一看墙上挂的钟,只有五点多,深秋的天现在刚刚蒙蒙亮而已。

“我们去那个会议室看一下!”绯绡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等他。

“什么?”陈开瞪圆了眼睛,“五点多啊!学校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

“快走吧,人越少越好!我一直不放心这件事情!”

陈开没有办法,只好收拾收拾和他出了门。外面的天已渐冷,空气中都泛着一股凉意,道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陈开裹紧了衣服跟着绯绡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只觉得这清晨的薄雾似乎拉远了他们的距离,他看了看绯绡冷俏的俊脸,遥远而陌生,想问的话也只好咽回肚里。

进了学校的大门,绯绡才转头对他说:“你在前面带路吧,我对这里不清楚!”

陈开点了点头领着他一路走到了教学楼,指了指面前的建筑对他说:“就是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绯绡抬头看了看,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问:“陈开,你们的会议室是不是在三楼?”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们赶快上去看看吧!”绯绡说着走到陈开前面进了教学楼,好像已经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了一样。

“不就是玩了个游戏吗,至于这样紧张?”绯绡的举动似乎真的有点小题大做。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2

两个人进了教学楼,长长的走廊上面被晨光挥洒了一地的碎金。朝气蓬勃的早晨,与昨晚阴森恐怖的气氛完全不同。

“就是这里!”陈开说着推开会议室的门,门居然没有锁,一下就被推开了。

里面的桌椅整齐,圆形的会议桌上凌乱的摆了几根蜡烛,整个屋子不像是有人收拾过的模样。

“符呢?”陈开望着空落落的桌面,“昨天晚上这里明明放着一张很大的黄纸符!”

“门没有锁,估计是有人进来过!”绯绡站在后面说。

陈开回头看他,一脸的疑惑:“进来干什么?打扫卫生吗?”但是为什么蜡烛什么都没有收,单单拿走了那张纸符?

绯绡走过去,站在圆桌旁边,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按在棕色的桌面上,过了一会儿对陈开说:“这上面有妖气,是有东西昨夜被你们召唤过来了!”

“那怎么办?”陈开听了心里一紧。

“没有看到那个符不好说,你还记得上面的朱字是怎么写的吗?”

陈开一脸的疑惑,“我怎么可能会记得?和鬼符一样!”事实上就是鬼符!

“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去上课吧,我在这里再看看!”

陈开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只好答应了,临走对他说:“不要被学校的保安发现了啊!”

“你快走吧!没有人会发现我!”绯绡坐在桌子上朝他摇手。

陈开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学校里不让进外人,不过绯绡要是真的被保安发现了,他都不知道该替哪一个担心,希望没有保安那么倒霉撞上了他。


到了阶梯教室,同学都已经坐满了,今天的课是公开课,全系的人都要一起上。陈开好容易才找了个座位坐下了,心里还在想着绯绡,希望他一会儿参观完了记得回家吧,可千万不要再等他下课了。

才听了没有一会儿,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昨晚受了惊吓睡得太晚,今天又那么早起来,自己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陈开!陈开!”听到有人叫他,陈开回过头来。

居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片花海中间,这片姹紫嫣红的花海,落英缤纷,美不胜收,比如意的花园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远远的有个书生着了青衫在朝他招手,这身衣服好像不是现在这个年代该穿的啊?他带着一肚子的好奇踏花走过去了。

“你是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陈开眼见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下巴上有稀落的胡须,脸上挂着一把温和的笑容。

那个人见了他,做了一个揖,朗声说:“我是王子进!你想必是知道我的!”

王子进?陈开听了心中一震,这个人就是王子进?绯绡念念不忘,日日念叨的人?一副平庸的样子,让人几乎记不住他的长相,脸上全是笃厚。就是这个王子进,活在他和绯绡之间的第三个人,万万没有想到是这副模样。

陈开看了看他行的礼,也不好模仿,只好朝他摆了摆手,尴尬的说:“你好啊!我是陈开,好像你就是绯绡的朋友吧!”

“不错,就是我,绯绡是我千年以前的朋友!”

“那个!那个!”陈开挠了挠脑袋:“你有什么事吗?”这个王子进怎么千年以后还会在这里?

“以前我无法见你,从昨夜开始不知为何就可以和你说话,可是你太过疲乏,我说的什么你全都听不到,只好再来找你了!”

“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告诉我吗?”陈开觉得这个人说话净绕圈子。

王子进望了望陈开,一脸悲怆的神色:“陈开,你是我转世的,虽然你我全然不相干,在轮回中也不能有重合,可是……”

“可是什么?”陈开看他欲言又止,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忙要去问。

对面的王子进的嘴张了张,像是要说什么,可是陈开只能看到他面带哀伤,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喂!你声音大点啊!”陈开朝他喊,他到底要说什么?为什么要有那么哀伤的表情?

突然觉得旁边好像有人推他,他一下就惊醒了,身上一身的冷汗。是杜鹃,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坐在他的旁边。

“陈开!老师在点你的名字,考勤呢!”杜鹃小声对他说。

“到!”陈开听了吓得一激灵,一下站起来答到。

讲台上的老师见了,扶了扶瓶底一样的眼镜:“坐着答到就行了,不用站起来!”

又换来一阵哄堂大笑,陈开胀红了脸,只好一脸尴尬的坐下来。

老师顺序点了下去,一共缺席了八个,点完了他又继续讲课。

“今天没来的人还挺多?”这种公开课一般都是凑学分的,很少有人不到。

“是啊!”旁边的杜鹃一下就趴在桌子上,一副慵懒的样子,望着陈开:“而且赵宇也没有来啊!”媚眼如丝,似乎要把人一直缠了生吞活剥。

陈开看了她的样子,心中好像有小鹿乱撞,今天的杜鹃好像与往日自己所见的那个杜鹃大相径庭啊。忙吞了口口水:“赵宇是谁?”

“昨天我们晚上还一起玩呢!你忘了啊?”杜鹃身上似乎没长骨头,依旧趴在课桌上。“就是那个又高大,又帅的男生啊!”杜鹃说着脸上又泛了两朵红云上来。

“你不会是喜欢人家吧?我支持你啊!”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果然没错,陈开窥到别人隐私,一高兴早把什么王子进抛到了脑后。

“不是啊!”杜鹃说着又用手理了理头发“我就是好想接近他啊!”

“呵呵,那不是一样?”陈开说着一脸的坏笑:“要不要我帮忙?”

“唉!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来呢?”杜鹃一脸的失望,脸上一副风情万种的表情,陈开看了她的脸,都快惊呆了,人说的柔情似水也不过如此了。

“咳!”陈开只好继续找话:“八个人没来,估计可能一起感冒了吧!”话一出口,似乎勾动了他哪根心弦,八个?八个?不会这么巧吧?昨天玩那个游戏的只有十个人,难道?难道只有自己和杜鹃来上课了吗?

“杜鹃!杜鹃!你别趴着了!快看看没有来的人是不是都是昨晚一起玩的人?”

“是啊!”杜鹃看都不看一眼,“他们没有来很正常!”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陈开看着旁边的杜鹃,她似乎知道什么。

哪知她好像丢了魂一样,并不理会陈开。一脸的的春风,半响才说:“可是赵宇,他应该能来的啊!”


陈开望着杜鹃美丽的侧脸,如水一般的目光,感觉玩了那个游戏以后这个世界都变了,一样的课堂,一样的讲台,一样的老师同学,可是,可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就像身旁的杜鹃,熟悉的脸,熟悉的眼,可是却又分外的陌生,这个坐在自己旁边的女人到底是谁?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2

下了课,杜鹃从座位上站起来,也不理会陈开,收拾收拾就走了。陈开本来还想问她昨天晚上讲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在后面叫了几声都没有反映。没有办法只好摇摇头,跟着她去了食堂。

杜鹃站在食堂的大门口,抱着书四处打望却并不进去。

“喂!你在找谁啊?”陈开实在是沉不住气了。

“啊,是你啊!”杜鹃回头朝他笑了一下,目光温和,脸上漾着笑意,仿佛又是陈开认识的那个杜鹃了。接着又回过头去,看整个食堂几百号吃饭的学生:“我在找赵宇啊!”

又是一样的话,现在连陈开都想知道那个叫赵宇的男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了,不记得昨天晚上有这样天人般的人物啊。

“看到了!他在那里!”她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喜的欢呼声, 抱着书跑到一个男生身边坐下。

陈开也跟了过去,他要看看那个赵宇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杜鹃坐在那个男生身边说了什么,就把书放到座位上,一个人先买饭去了。

陈开仔细的端详一下那个男生,那个叫做赵宇的男生,显然是被飞来的艳遇给惊呆了,连饭也忘了吃,瞪着眼睛张着嘴望着杜鹃去的方向。

那是一个白皙的,有着一头自然卷发的男生,五官只能说是端正,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过目不忘的地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恋爱真的会让人莫名其妙?

陈开想着搬了个椅子坐到赵宇对面,“赵宇是吧?”

“不错,我就是!”那个赵宇经他一问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你好,我是陈开!昨天晚上咱们还一起玩那个游戏来着!”

“是,是!我记得你!不要提那个游戏了!”赵宇说着伸出一只手放在头上:“我觉得好像真的招了不好的东西出来了,从昨晚开始就头痛得厉害,我们宿舍和我一起去的两个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是吗?我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他顿了一顿问赵宇:“我想问一下,昨天谁讲了真的故事?你有没有?”

“没有啊!”赵宇奇怪的看着他:“那些故事回去一想都是假的啊,我们宿舍那两个也是!”说完又笑了笑,“这个世界哪里有那么多鬼怪可以让我们遇到啊?”

陈开这才发现这个赵宇笑起来倒是很阳光的那种,也怪不得杜鹃会喜欢他,也许自己只是多想,小题大做而已。

他想着站起来也要去买饭了,正好杜鹃回来,看到他很开心:“你和我们一起吃吧!”

“好啊!好啊!”陈开忙不迭的点头,也去买饭了。

刚刚走出去没有多远,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和他擦肩而过,直勾勾的奔着杜鹃和赵宇去了。

那个男人是谁?正面没有看清,可是背影好熟悉啊?他正努力想着,那边听到杜鹃“啊!”的一声惊叫。

那个男人正抓着杜鹃的手腕,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放手啊!”杜鹃吓了一跳,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回头问赵宇:“这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赵宇也站起来,伸手就去拽那个男人:“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啊!”

可是那个男人很执着,好像不会说话,只是比比划划的像是要说什么。

周围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也有人上去拉架,那个男人看苗头不妙,一把送开了杜鹃的手,推开周围的人就冲了出去,那个男人的力气好像很大,还有两个男生被他撞倒在地上。他一路跑出了食堂,里面的学生大都在吃饭也没有人去追,只是都呆坐在座位上吓傻了。

陈开也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逃走的背影让他越看越心寒,那消瘦的背影,蓬乱的头发,似乎就是他,昨晚当第十根蜡烛熄灭的时候,在黑暗中蹲坐在圆桌上的男人。


陈开忙跑回去安慰杜鹃,杜鹃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惊恐,看到陈开说:“没有事,没事!你去买饭吧!”倒是很坚强。

再买了饭回来,杜鹃正和赵宇在谈笑风生,她又慵懒的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拿着筷子,筷子的一端衔在嘴里,眼睛斜着看着赵宇。

陈开看了她的表情,又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怎么一会儿就差这么多?”

“什么怎么了啊?我不是一只都是这个样子吗?”杜鹃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陈开,这个样子让他想起了绯绡,一样的玩世不恭,一样的看破红尘。

“没,没什么!”他只好端着饭坐在他们对面。

杜鹃夹起盘子里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吮吸,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一会儿一大块的鱼只剩狰狞的鱼骨,沾着汁水,她边吃边斜眼看着身边的赵宇,仿佛在看一件好玩的物事。陈开看她的目光,冰冷而犀利,不由看的发毛。

可是赵宇却并不自觉,只是一脸高兴的看着杜鹃,一直和她说话,他门说的什么陈开都不记得了,一顿饭吃下来,只记得杜鹃的红唇,惨白的鱼肉和冷冷的目光在他面前翻飞。

她吃饭的样子也似乎在进行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骨肉横飞,红唇如血,陈开看着脊背发冷,这个世界真的全变了吗?自己认识的人没有一个和记忆中一样了吗?

只觉得整个人似乎浸入冷水中,身体的那点温度在被慢慢掏空,怎么只是在食堂吃饭都会吃成这个样子?周围的人声嘈杂,可是他一句也听不清,一张张人脸也都慢慢变得模糊。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3

突然好像有人拉了他的手,一只温暖而坚硬的手。好像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给了他一根救命的稻草,把他从冰冻的水里拉了出来。

“陈开!陈开!”有人在叫他,这次听见了,他汗涔涔的回答:“是我!”

“有人坐在你旁边,你认识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杜鹃。

陈开回头看了一下,一个白衣黑发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他拉着自己的手。

“是绯绡吗?”陈开的意识还是很模糊,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我!”绯绡板着脸,目光如冷钢一样不带感情,只是盯着对面的杜鹃看。

“我怎么了?你还没有回家?”陈开问他,现在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上的汗都把薄薄的毛衣浸透了。

“我来接你回家!”绯绡说着,把他架了起来,回头对杜鹃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不过最好尽快回去你该去的地方!否则我不会客气!”

“你在说什么?你是陈开的朋友吗?”杜鹃瞪圆了眼睛不明所以。

绯绡不理他,半拖半拽的拉了陈开走了,迷迷糊糊中,陈开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饭桌上的杜鹃,她的嘴唇今天好像分外的鲜红,在白色皮肤的衬托下,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是怎么回事?”陈开躺着家里松软的床上问绯绡。自己就像生了一场大病,浑身无力。

“应该是摄魂吧!”绯绡看了看他:“你可能总是跟着她,妨碍她做什么事了!”

“那,那杜鹃到底是怎么了?”陈开问他:“还有那张符,你最后找到了吗?”

绯绡看了看他,“你的那个女同学吗?她好像是被什么人附了身。至于那张符……”他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找到,不知被什么人拿走了!”

“呵呵,这个好说啊!”陈开笑着对绯绡说:“你的本事那么大,把那个鬼东西给揪出来不就行了?”

绯绡笑着摇了摇头:“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你们那天玩的游戏,那个女孩是最后一个讲故事的吧?”

“不错,她是最后一个,游戏也是她提出要玩的!”陈开点了点头,这又有什么关系?

“最后的一个人,就是傀儡,所有的术都会转移到她身上,她现在只剩一个空壳,里面的魂魄就是鬼怪。”

“哇,这么可怕!”陈开吓了一跳,幸好当是自己没有跑去讲最后一个故事。

“所以我们硬把她身体里附身的东西逼出来,怕是对她的心智有什么影响!”

“会变成白痴?”陈开疑惑的问。

“差不多!”绯绡点了点头“或者是一个疯子!”

陈开听了心里一下就沉重下来,虽然和杜鹃的交往不多,可是一个正常的女大学生平白的变成了智障也确实是很令人惋惜的一件事。而且,而且她那个人好像不是很令人讨厌,自己还是很希望她能恢复正常的,人生是这样的短,他们所走的路更是没有多少,怎么能让青春这样就夭折了?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陈开问坐在床边的绯绡。

绯绡两只手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下面,好像在想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说:“有啊,也许那个附在她身上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心愿没有了却吧,等他了却了心愿自然会走!”

“也许吗?”陈开问他。那还有万一呢,万一那个人根本就不想回去怎么办?

“也许人家只是想谈场恋爱就走了呢!”绯绡笑了笑,转身就要出去:“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再想办法!”

“绯绡!”陈开见他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绯绡回头看他,“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事情解决的!”

“我梦到王子进了!”陈开盯盯的看他有什么反映,那花海中的王子进要对自己说的话,自己没有听到的话,绯绡也一定知道的。

“哦!”绯绡应了一声,“没有事我出去了,我还有事要做!”说完带上门走出了房间。

该来的总会来,命运如丝如线般纠缠着他,纵是千年又怎样?逃不过的,不过宿命二字!

他长叹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子进啊,子进,你这般来,要拿走什么呢?


陈开的病完全好了已经是两天以后了,他怀着惶恐的心背着书包去上课,生怕一踏进校门就听见有同学说血案,凶杀什么的。虽然绯绡这段时间使了什么法子去监视杜鹃,可是他还是很担心。

可是事实让他失望了,学校里一片风平浪静,学生们依旧在校园里来来往往的赶课。

“喂!陈开!”他正耷拉这脑袋走在校园上,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

“唉?”他回过神来一看,是那个胖胖的梁栋,天气冷了穿了一件厚重的外套让他看起来更加臃肿。

“你小子怎么天天这么迷糊?”梁栋说着就拉他走了:“我们在401上课!”

“我知道啊,可是一班不是在那边上课吗?”陈开其实很想看看现在的杜鹃是什么样子。

“你去一班干吗?”梁栋眯起小眼端详着陈开的脸,好像要从他的脸上找什么答案出来。

“没,没干吗,我想去看一个同学……”陈开支支吾吾的说。

“呵呵呵,我知道了,你是想看杜鹃吧?”梁栋说着一脸的坏笑:“你没戏了,人家和他们班的那个赵宇打得火热啊,才两天就已经出双入对了!”

“还有呢?还有什么变化?”陈开急切的问。

“还有?还有就是说不清了,反正就像换了一个人!”说完急了“哎呀,不和你说了,反正这堂课完了就是公开课了,我们系的一起上,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换了一个人吗?”陈开心中突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3

第二堂课的时候,陈开坐在座位上翘首企盼,眼睛直直的望着阶梯教室的大门,同学们陆续的都进来了,就是不见杜鹃和那个赵宇。

过了一会儿,老师都站在讲台上了,还是不见两个人进来。

估计是逃课了,陈开打开书,已经对他们的到来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包着铜边的教室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孩推门就走了进来,艳红的衣服似乎要把人的眼睛都扎盲。

是杜鹃吗,好像又不是。她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一脸幸福的笑容,扭曲得浓妆的脸分外的可怕。

“杜鹃?”陈开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小声叫了她一声,杜鹃的眼睛目不斜视,直直的奔着后面空着的座位去了,倒是跟在她后面的赵宇看到陈开点了下头。

陈开回头看着杜鹃的背影,婀娜多姿,她更漂亮了,如果说以前她的美丽是没有灵魂的,而现在这种感觉是她的美似乎要从身体中喷薄出来,要把周围的人都湮没才罢休。

陈开看着她,突然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美丽原来也是可畏、可怕的。

上课的时候他一直在回头看,后来干脆把眼镜放在桌子上,从镜片的反光观察这两个人。

扭曲的镜片里,那两个人在谈笑风生,不停的趁着老师讲课的间隙开着什么玩笑,掩嘴偷乐。倒真是一副恋爱的模样。

陈开见了叹了口气,希望附在杜鹃身上的那只鬼,真的如绯绡所说只是想谈一场恋爱而已吧。

他趴在桌子上,一边听课一边观察着两个人,镜片使两个人的脸扭曲变形,看起来越来越可怕,杜鹃的红唇和脸似乎不成比例,在无限的放大。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在看下去,把眼睛戴起来听课,也许绯绡说的对,他什么都不用管,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他解决比较好。

可以装纳千人的大教室里,陈开只觉得后面似乎有两道目光,如刀似箭,直直的越过众人的头顶,死死的钉在他的后脑上。难道她知道了?知道自己在看她?

这一堂课,坐如针毡。

下了课,陈开跟随着人群走出教室。刚刚出了教室的门,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啊!”陈开本来就紧张的神经好像一下就要崩断了,失声叫了出来。

“是我啊!你怕什么?”一个柔媚的声音,红色的嘴唇在他面前一张一合。

是杜鹃!陈开看着她抹得惨白的脸,心脏也在不停的收缩,为什么她和自己过不去?还是她明白自己知道什么了?

“陈开!我害怕!”杜鹃却带着一副哭腔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周围人来人往,陈开还是觉得浑身发冷,人说女人心,海底针,杜鹃的脸更是千变万化,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厚厚的一层粉也掩住了她真实的表情。

“你,你有什么害怕的?”陈开颤颤巍巍的说,现在该是他害怕比较对。

“最近总是有人跟踪我!”杜鹃说着就要哭了,“我真是好害怕啊!”

“那个,那个,你不是天天和赵宇在一起吗?”

“赵宇?赵宇?”杜鹃说着,好像已经忘了这个人是谁?过了一会说:“他什么也帮不了我,我知道的!”

跟踪?跟踪?不会是绯绡派出去的什么小鬼被发现了吧?

陈开忙对她说:“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真的,你怎么知道?”杜鹃疑惑的问他。

“反正我觉得不会有事,估计是暗恋你的人也不一定啊!”陈开说完,指指她身后,“赵宇在等你呢!”

“谢谢你!”杜鹃说着伸手理了理长发,转头随赵宇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


陈开转头也要走了,现在走廊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大家都去食堂吃饭去了。刚刚走过楼梯的拐角,突然差点和一个男人迎面撞上。

“啊!对不起!”陈开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道歉。

那个人却不理会,陈开这才看清这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估计也就是比他们大两届的学生,就是面色苍白得可怕。

那人穿着一件很旧的土布外套,身材消瘦,头发蓬乱,似乎嫌陈开阻了他的路,一把就推开了他。

他的力气倒是其大无比,陈开一下就被他推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陈开坐在地上嚷嚷着。

男人甩开陈开就发足急奔,陈开看了那个背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就是那个男人!从符里出来的,当初袭击杜鹃的男人,难道杜鹃说的跟踪她的人就是这个男人吗?

他的背影转眼就不见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空旷的走廊只剩下陈开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陈开只觉得这个学校里像是被噩梦笼罩着。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3

可是噩梦是不会如此快的就结束的。

下午上课的时候,陈开刚刚走到走廊上去透透气,后面就有人“啪”的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哇!吓死我了!”陈开叫嚷着,他最近的神经很脆弱。

“是我啊!赵宇,怕什么怕?”后面赵宇看了他害怕的样子正在好笑。

“啊!吓死我了!我在想事情!”陈开疑惑的看了看他:“你怎么想起来找我啊?”

“呵呵!我们本来就认识吗,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很好的!”赵宇说着去握陈开的手,掌心里似乎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耶?”陈开一下就愣住了,这些人天天都在想什么?还是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回去再看!”赵宇小声说着,一边冲他眨眼睛。

“呵呵呵!”陈开笑着说“杜鹃对你那么好,你又在想什么啊?”这个家伙不会是让自己给他传什么情书吧?

两个人正说着,后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赵宇,该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是杜鹃!

她说着,伸出一只涂了红色甲油的手,拉了赵宇回去了,还朝陈开挤了挤眼睛。

“那我也回去了!”陈开朝他们摆摆手,刚刚要转身回教室,杜鹃旁边的赵宇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陈开,脸上一副害怕的表情,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陈开看着他们两个人,更是觉得纳闷,明明是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怎么举动一个比一个奇怪?那个杜鹃就不说了,赵宇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回到教室,他小心的打开了纸条,上面歪歪曲曲的写了几个字,一看就是在非常匆忙的情况下写的,触目惊心的是SOS三个字母,后面有几个圆珠笔写的扭曲的小字:“今晚8点,天台!”

最后的那个叹号,上面的一竖撇成了一条线,好像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打扰了写字的人。

陈开捏着那个皱皱巴巴的纸条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秋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的早,还没有到四点,太阳就已经现出了疲态,陈开望着扭曲的虬枝,自己的心,也跟着夜色的降临缩紧了。


下了课,他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五点了,天色渐晚他也不知该不该去。只好找个IC卡电话,先打个电话给绯绡问问吧,哪知道电话拨通了那边居然是“嘟——”“嘟——”的长音,绯绡这个家伙居然不在家。

一到关键时刻就消失,陈开望着手中的话筒,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办呢?他回头向后面看去,从这里可以看到教学楼的天台,在晚霞的衬托下上面的备电室和水箱都成了一个个方形的黑影,平添了一种恐怖的气氛。

差一刻八点的时候,陈开鼓足勇气走进了教学楼,不知赵宇找他到底是什么事情,刚刚又打电话回家,绯绡依旧没有回来,看来这次要靠自己了。

进了教学楼,才觉得自己简直是庸人自扰,背着书包来上自习的学生很多。陈开穿过宽敞明亮的大厅,直接上了电梯。

最高层是9层,他不知道怎么上天台,反正上了9层再说。

随着电梯的不断升高,里面的学生都陆续的下去了,等到了9层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两扇金属的大门“刷——”一下打开了,面前是惨淡的走廊。

陈开望着空无一人的,被日光灯惨白额光辉笼罩的走廊,突然有些害怕。

但是一想到那个触目惊心的SOS,他又无法回头,也许赵宇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求助吧。


他在走廊里转了几个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铁的扶梯,好像就是通往天台的楼梯,正好在黑暗的走廊拐角处,从下面看上面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这个梯子通向哪里?

陈开鼓足了勇气,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眼睛逐渐的习惯了黑暗,这个破旧的楼梯和教学楼实在是不怎么搭调,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金属受压的“咯”、“咯”声。

在楼梯上转了几个圈,总算前面出现了一个生了绣的铁门,接着下面的灯光,可以看见门上被用红色的油漆写着“闲人免进”四个大字,夜晚中看起来分外的怕人。

陈开突然感到心里有一种恐怖的感觉攫住了他,要不要?要不要进去?如果现在回去的话,一切还来得及!

可是,可是自己回去了,赵宇怎么办?

他咬了咬牙,伸手使劲的推了一下眼前的铁门,那扇门居然发出“咯吱”、“咯吱”的陈旧声音,居然开了,这扇门没有锁!

展现在陈开眼前的是一个宽敞的天台,月亮在水泥的地上撒下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辉,靠近墙壁的地方堆了一些做防水的大油漆桶,这是一个平和的,再正常不过的景象,陈开吸了口冷洌的夜风,长长的舒了口气,要把刚刚沉淀在心中的恐惧都释放出来。


哪知才刚刚镇定一会儿,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来了啊!我等你好久了!”

一个人从旁边配电室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背对着月光,看不清脸。

“是?是谁?”陈开颤抖的问。

“是我啊!赵宇!”那个人看到陈开心情好像很好。

“是你啊!”陈开觉得绷紧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你找我到这个鬼地方有什么事情啊?”

赵宇走到陈开面前,鬼鬼祟祟的压低声音说:“我好害怕啊!”

“你害怕什么啊?”陈开笑着看他,现在估计是全系羡慕对象的他居然会害怕?

“最近好像有人要害我,我真的很害怕!”

陈开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了,他实在是不想再听这个家伙说什么扑风捉影的事情了。

“喂!你等等!”赵宇说着一把把陈开拉到天台的中央:“不要这么快就走啊!”

“可是,可是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让你害怕的人是谁啊?”陈开着急的问他。难道最近的人都喜欢绕圈子说话?

“让、让我害怕的人……”赵宇说了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是杜鹃!”

“什么?”陈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个人看起来很登对啊,而且最有趣的是。两个人居然都选在一天和他说他们居然都是怀着恐惧的心理生活。

“不错!”赵宇的眼睛瞪圆了问陈开,“你看她现在是人吗?人怎么会是她那个样子?自从我们玩了那个游戏,什么都变了!”

不错,就是那个游戏,花海中的王子进也是在那个游戏之后出现的,他们的生活在一点一点的被莫名的入侵者拖得出了轨。

陈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把抓住赵宇的手:“赵宇,你是不是也讲了真的故事?那天晚上的故事?”

赵宇看着陈开,脸上有一种痛苦的表情:“不错,我是讲了真的故事!”

“那你为什么不说?我那天问你,你怎么不说?”陈开着急的对他说。

“因为,我怕你记住,会说我残忍!”赵宇垂头丧气的说。

“你,你是不是以前抛弃过什么女孩子?”陈开望着他痛苦的脸问他。

“不,你不要瞎想!”赵宇说着忙摇头否认!

“那为什么杜鹃会喜欢你?还是有女孩暗恋你?”这个事情似乎很莫名奇妙。

“我,我扔过几只猫……”赵宇垂着头说。

“猫?”陈开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猫?”

“不错!就是猫!”后面突然有一个清亮的女声传了了过来,合着冷冷的夜风,直透心肺,让人脊背发冷。

陈开和赵宇一起“哇”的叫了一声,吓得一下缩成一团,都没有想到这个天台上还有别人。

一个女人的身影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是杜鹃!依旧是红色的衣服,衣角被冷冷的夜风吹得随风飞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妖艳的彩蝶,在空旷的水泥地上投下巨大而诡异的影子。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赵宇颤抖的问她。

“呵呵!我?”杜鹃把手放在猩红的唇边,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嘴唇,妩媚的说“我是猫啊!”

“猫?”陈开疑惑的问。

“不错,就是四年以前被他抛弃的猫!”

“那也不必这样吧!”陈开看杜鹃的眼神似乎与赵宇有什么深仇大恨。

杜鹃笑了一下,指着赵宇:“你问问他,是怎么扔的猫?”

赵宇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怎么回事啊?赵宇!”陈开望着沉默的赵宇,看来他真的用了什么残忍的手段。

赵宇望着陈开,半响才说:“我上高中的时候养过一只猫,可是我爸怕影响我学习不让我养!”

“然后就扔了吗?”陈开问他。

“是啊!”赵宇点了点头继续说:“可是猫那种动物你是知道的,不论把它扔多远,它可以找到路自己回家!”赵宇顿了一顿说:“我爸就把猫放在麻袋里,开车扔到了很远的一条河里!”

“哇!那猫不就是死定了?”这个人真的很过分,怪不得猫要找他寻仇。

“不过一只猫而已,马路上流浪的猫多得是,不是吗?”杜鹃带着凄楚的神色说“可是猫又怎么了?猫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

“我,我没有那样说啊!”赵宇吓得连连摆手。

“那河水很冰,很冷,你知道吗?”杜鹃说着眼里已经泛出泪光:“我那时多么想再看一眼外面的星空啊,可是,可是就这样什么也看不到了!”她悲哀的望了望夜空:“我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就这样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

“那你要干什么?”陈开怯怯的问她,看样子来者不善。

“我要让他知道,不管是什么,都有权活在这个世界上!”说完,又恶狠狠的说“当年他杀了我,今天我要让他知道死亡的滋味!”

说完,一双美目里冒出凶光,指甲暴长,就往坐在地上的赵宇身上扑过去。

“喂!有事可以解决啊!”陈开在一旁喊着。

话音还未落,杜鹃锋利的指甲已经穿过了赵宇的身体,赵宇似乎不相信这个事实一样,满脸的惊愕,瞪圆了双眼,望着面前杜鹃浓妆的脸,两个人一起倒了下去。

这一下变故太快,陈开也吓得傻了,怎么会这样?赵宇就这样死了吗?

夜风中杜鹃和赵宇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看起来分外的可怕而凄凉。

杜鹃见得了手,嘴角牵了一下,发出一声冷笑,从赵宇的身体里抽出那只锋利如刀的手。

陈开不忍再看,吓得闭上眼睛,怕面前会开出血色的花来。

哪知她刚刚抽出手,赵宇的身体就像败絮一样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一沾地,竟然变成了一只破旧的拖把,木头的手柄被硬生生的抓碎了。

“咦!”陈开见了又惊又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宇怎么会变成拖把?

“谁?”杜鹃站起来,脸上挂满了惊恐,环顾着四周“到底是谁干的?赶快出来!”

空旷的天台上只有清冽的夜风和冷冷的月光,除了吓得站不起来的陈开,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4

“嘻嘻嘻!”突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由远至近飘了过来:“没有想到吧?这个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带着一丝调笑和玩世不恭的声音,陈开听了立刻像是找到了宽慰,颤着声说:“绯绡!是你吗?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就是我啊!”话音刚落,天台上破旧的铁门已经被人推开,一个白衣黑发的男人走了进来,月光照在他美丽的脸上,似乎更添了一丝朦胧的色彩。

“你是谁?赵宇呢?”杜鹃见了绯绡一脸的的诧异。

“呵呵呵!”绯绡笑了一下:“你以为监视你的是陈开吧?所以才故意接近他,要打消他的疑虑!”一副骄傲的表情。

“难、难道?”陈开指了指地上破碎的拖把,难道绯绡说想了法监视杜鹃就是这个法子?

“不错啊!”绯绡说着一脸的坏笑:“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猎物就是监视她的人!”

“废话少说!”杜鹃望着绯绡狠狠的说:“赵宇让你给藏到哪里去了?”

“这个吗!”绯绡朝后面喊了一声:“你出来吧!”

一个男人的身影从绯绡的背后慢慢的走了出来,垂着手,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杜鹃,就是赵宇。

“怎么会?”陈开指着绯绡,突然有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你全都知道了,是你故意引了我到这里来的?”看来那个给自己纸条的就是拖把变的赵宇。

“哎呀!你不要这样小气!”绯绡掩嘴偷笑:“要是不这样,把你们都带到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个母猫什么时候才能出手啊!”

“你!你这样还说是我的朋友!”陈开被他气得晕了过去,原来自己自始至终都被这个家伙像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嘻嘻嘻,你知道我会在后面保护你的啊!”


两个人正在吵架,旁边的杜鹃突然跃了起来,伸手就去抓绯绡身后的赵宇。

“救命啊!”赵宇吓得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还不死心?”绯绡见了,一把抓住了杜鹃的胳膊,把她推到了一边。

“你为什么要管这么多的事?”杜鹃见得不了手,声音中都带着哭腔。

绯绡见了摇了摇头:“你都知道没有人可以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你自己做的事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我不一样!”杜鹃说,“就在被扔到那个冰冷的河里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心找到这个男人报仇了,这个曾经是我的主人的男人,把我抛弃杀死的男人!我要他,还我生命!”

“小雪!小雪!我对不起你!”坐在地上的赵宇哭出声来,看来那个死了的猫就是叫做小雪。“我一直都很想念你,想念你在我的脚边玩绒球的样子,想念你吃鱼的样子,可是,可是当时我还只是个孩子,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我自己喜欢的东西!要不然,要不然……”赵宇说着号嚎大哭起来:“那天晚上我们讲故事,我也不会讲你的故事啊!”

“那又如何?只是这样,就对我的生命算是有了交待吗?”杜鹃挂着满脸的泪水,侧着头望着地上痛苦的赵宇。

转头又对绯绡说:“你让开!你知道的,那个游戏玩了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结束,我必须杀了这个男人了却了心愿才能够回去,不然的话,这个女孩就活不成了!”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绯绡听了伸出手挡住了她:“我不会看任何人在我面前死的,就算有危险我也要试一试!”

“绯绡,你要试什么?不要啊!”陈开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起那天绯绡说的话,他不想让杜鹃平白无故的变了白痴啊。

“你,你要干什么?”杜鹃说着脸上现出惊恐的表情,转身就要跑。

“不要跑!站住!”绯绡说着一下就跃了起来,一只手直往杜鹃的后背抓去,眼看就要抓到了,手已经碰到了杜鹃凌乱的黑发。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5

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过来一个玻璃瓶子,里面的液体已经飞溅出来,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气味。

绯绡见了,忙把手硬生生的缩了回来,但还是沾上了几滴,手上立刻被烧了几个黑点。

那个瓶子没有打到绯绡的手,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里面的液体泼了出来,在水泥地上冒气了白烟。

“哇!好痛啊!”绯绡叫唤着,“这个是什么啊?”他吓了一跳。

“是浓硝酸!”陈开望着地上破碎的瓶子,不知所以。“是谁?”他回头看了看赵宇,赵宇坐在地上已经吓傻了,看到他的目光连连摇头。

他和绯绡对望一眼,绯绡抓着一只受伤的手,缓缓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爸爸!爸爸!”杜鹃却像是遇到了救星,往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跑了过去,“你总算是来了啊!”

角落里走出一个男人,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苍白的脸,消瘦的身体,蓬乱的头发,正是那个陈开撞见的跟踪杜鹃的男人。

“怎么会这样?”陈开对绯绡说“好像就是我看到的从桌子上出来的男人?”

“什么桌子上出来的男人?”绯绡疑惑的问他。

“唉,我没有和你说吗?”陈开很惊讶他居然不知道,他不是号称万事通晓吗?

“你没有和我说啊!笨蛋!”绯绡被他气得脸色发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杜鹃为什么叫他爸爸呢?陈开只觉得一头得雾水,他不是跟踪杜鹃的人吗?

“杜鹃,乖!”那个神秘的男人很慈爱的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杜鹃的头发“爸爸来了,你不怕了吧!”

陈开望着这两个人,那个男人看起来倒像是杜鹃的哥哥,两个人年纪相仿,哪里像爸爸的模样。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难道?难道?”陈开望着旁边的绯绡说:“难道还有人讲了真的故事?是杜鹃?”

绯绡望着他,点了点头:“现在看起来好像是这样,讲真话的不止是一个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开问他。

“呵呵呵,又来一个刚刚好凑一双!”绯绡说着指着杜鹃,大声对那个男人喊着:“你自己看看,你旁边的是你的女儿吗?她不过是有你女儿的躯体而已,你的女儿怎么会知道你是她爸爸?”

“谁说的?”杜鹃见有人帮她,死命的抱住旁边的男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我爸爸了!”

“是啊!”绯绡说:“你们一起出来的,你当然知道,就像这个男人也一定知道你是一只猫一样!”

杜鹃听了一脸的惊恐,戏也演不下去了,抬头问那个男人:“是吗?你知道了,知道我是什么?”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什么,不过你还是我的女儿!”说完双手捧着杜鹃的脸:“我的女儿已经长得这样大了,我死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婴儿而已!”

“他们要伤害我,我该怎么办?”杜鹃说着细细的哭了起来。看来猫也是狡猾的动物,比起狐狸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还是回到该去的地方吧,把我女儿的身体还回来!”那个男人柔声对她说。

“好吧!爸爸!”杜鹃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消瘦的男人,眼露凶光:“帮我杀了赵宇,我才可以回去!不然你的女儿会受到伤害!”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杀人!”陈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也太疯狂了。

“不然怎么办?”杜鹃的两行眼泪说着就下来了:“我是带着恨意死的,只有这样的方法才能从这个女孩身体里出来!要么赵宇死,要么这个女孩就没有将来!”

“就没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吗?”陈开望着绯绡。

“有!”绯绡说“就是那张符,他们都是因了那张符才能停留在这个世界的,只要烧了那张符就没有事了!”

“呵呵!”杜鹃娇笑着,像一束红梅乱颤:“不错!就是那张符,可是我出来了就回去把那张符给扔掉了!没有人会在意一张破旧的纸片!”

“那我就要硬把你揪出来了!”绯绡说着,就要上去捉她。

哪知杜鹃跑得更快,身体像猫一样柔软,一下就朝着赵宇跳了过去,赵宇坐在地上,见她扑了过来,伸手一格,手臂上的肉一下就被她撕了一块下去。

她跳到地上,还想再来,手已经被绯绡牢牢的抓住,“放开我!你要干吗?”

杜鹃挣扎着,头发乱成一团,黑夜中看起来分外的恐怖。赵宇见有人解围,也顾不上疼痛,抱着胳膊跑了老远。

绯绡看她手里抓着血淋淋的一块东西,“你这个妖孽!我这就收拾了你!”

“爸爸!爸爸!快救我啊!”杜鹃冲远处的男人叫着,“这个男人要是把我驱走,你的女儿也好不了!”

那个男人慢慢的走了过来,脸上一副痛楚的表情:“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不是这样的!”

说完从土布的衣服兜里拿了一张黄纸出来,问绯绡:“你说的符?是这个吗?”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5

“怎么会?怎么会?”杜鹃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明明已经把它藏了起来,怎么会在你那里?”

“不错!就是它!”绯绡说着一把夺了过去,手一抖,黄纸迎风招展开来,上面一个焦黑的大洞,正是当时玩游戏的时候铺在桌子上的那张。

“烧了它吧,我也累了!”那个男人颓然的说。

“不要,不要烧,烧了我就要消失了!”杜鹃不停的挣扎着,“而且你也会消失啊!”

那个男人却一脸慈爱的目光望着杜鹃:“当初我生病死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我的小娟,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呢?”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那时候真的不甘心啊,可是现在我已经看到了,原来我的女儿竟然变得如此的美丽!”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绯绡说:“刚刚真是对不住了,可是父亲真的没有办法看到别人伤害自己的女儿!”

绯绡摆了摆手,笑了一笑:“我明白的!”

“那,那你自己呢?你不怕消失吗?”杜鹃大声的喊着,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那个男人望着杜鹃歇斯底里的脸,眼光中全是慈爱,“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是什么牺牲都可以做的,更何况我已经死了一次!”

“陈开,这个你赶快把他烧了吧!”绯绡说着,手一扬,那张黄纸就像有生命一样,翩翩的飞到陈开手里。

陈开望着手中的那张纸符,黄色的纸,上面有扭扭曲曲红色的文字,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它而起,现在终于到了该了解的时候了,忙对赵宇说:“你有火机吗?”

“有,有!”赵宇忙抱着受伤的胳膊跑了过来,拿出打火机,蓝色的火焰一下就窜了出来,把那张黄纸点着。

“不,不要啊!”那边的杜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挣脱了绯绡的手,直奔着两个人就过去了。

“哇!”两人人吓了一跳,眼看着一只沾了血的猩红的爪子就在眼前,躲闪也来不及了,吓得闭眼等死。哪知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敢偷偷的睁眼来看,杜鹃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掉在地上的那张黄纸已经成了灰烬。

远处只有绯绡一人,着了白衣,立在空旷的天台上,夜风吹起了他的长发,用一种悲哀的眼神望着陈开:“一切都结束了!”

“那,杜鹃的爸爸呢?”陈开问他。

“走了!”绯绡说着过来捡起地上的纸灰 ,放在手心,吹了一口气,那些黑色的纸灰就像蝴蝶一样翩翩的飞到了空中。

“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真是什么都可以做啊!”陈开说着,又想起自己在远方的父母,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呢?想着,鼻子都有些发酸。

“可怜天下父母心,真正的爱,是不计回报的!”绯绡说完,回头笑着对陈开说:“我们也该走了!”

陈开抬眼望了一下满是繁星的苍穹,杜鹃的爸爸,是不是也会变了星星,一直庀佑着自己的女儿呢?

星星一闪一亮,如泣眼,如离人的泪。

又过了几天,杜鹃像是没有事情一样走在一条小巷中,她拐到一个小院子里,里面一个老人在安详的晒太阳。

“外婆!我来看你了!”她笑着说,脸上已经全是清纯的颜色。

“好啊,好啊,快来坐!”那个老人见了杜鹃,脸上笑得开了花。

“外婆,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她说着走了过去,拉了老人虬枝般的手。

“说吧!”浑浊的老眼对上她黑白分明的双眸。

“我的,我的爸爸是不是已经死了?”杜鹃哽咽着说,自从玩了那个游戏,有些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一点点。

“借如生死别,安得长苦悲?”老人伸手摸了摸她黑色的头发:“有的时候,生活中是需要希望的,你的父亲是没有死,只要活着就能再见!”

杜鹃伏在她的膝上哭了起来,是的,生活是需要希望的,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谎言,也可以支撑着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勇敢的活下去。


风中夹着清香的干草味道,便是死了的人怎样,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纵写得、离肠万种,奈何谁与寄?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5

第六章 面具(上)

陈开是一个很孤独的少年,也许该叫做青年,离群索居,在学校里也没有几个朋友,每天只是背着书包来往与公寓和学校之间。在这个万物萧条的凉秋时节,陈开常常对着湛蓝的天空叹气,也许是高处不胜寒?可是他还没有到达高处就已经快被周围的人遗忘了。他常常自比古龙笔下的侠士,觉得那样的孤独与他是何等相似?可是又不好酒,又没有剑,他也渐渐认命了,他不过是一个大一的学生,因为种种原因与同学们无法融和到一起,可是各色的花边新闻还是没完没了的缠着他。

这天,孤独的少年,不,青年陈开走在学校的路上,突然被一个人叫住:“小伙子,你等一下!”

陈开看了一下叫他的人,是个老头,快有七十了吧,眼睛上架着厚厚的镜片,头发已经花白,手里抱了一大摞书,正在花园坐着晒太阳。

“老师,你叫我什么事?”陈开问那个老头,在学校里连宿舍看门的都要叫老师。

“过来说话!”那个老头朝他招了招手,和蔼的对他笑着。

“怎么了?”陈开走过去,这个老头不会是要他干活吧?他认识的人几乎都以支使他为乐。

“呵呵呵!”那个老头对着陈开笑着:“小伙子,我能看见哦,能看见你后面跟着的东西!”

“什么?”陈开一头雾水,回头一看,只有青色的水泥板和发黄的草坪,哪有什么跟着他?

“是只白色的狐狸哦!”那个老头笑着对他说:“很可爱的小狐狸!”

“什么?”陈开吓了一跳:“难道绯绡跟过来了?”

“看来你知道这个狐狸是谁?”那个老头笑着对陈开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有趣了,跟着什么的都有!”

“你还能看见什么?”陈开急着问他,如果有人有阴阳眼的话,估计这个老人就是。

“还有人后面跟着狗啊!”那个老人指了指远处的一个人,“你看不见吗?”

陈开扭过头去回头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悠闲的遛狗,他立刻没了语言,看来这个老头不是眼睛而是脑筋有问题,“没错,是跟着狗,我看见了!”陈开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呵呵呵,是吧?其实人老了而且近视达到了一定程度是可以看见很多东西的!”那个老头很自豪的说,看起来非常得意。

“没什么事我回家了!”陈开也不好意思再打击他了,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愚蠢。

“再见啊!”那个老头坐在花园的石阶上朝他摆手:“和你的小狐狸好好相处啊!”

陈开又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后,依旧是什么也没有,但是他觉得心中一阵宽慰,原来自己并不孤单,绯绡一直在想了方法陪着他,所以他的一举一举一动绯绡才了如指掌。

秋天真的是个美丽的季节啊,孤独的少年陈开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孤独了,双手放在脑后,吹着口哨,踏着金黄色的落叶回家了。


刚刚到家里,就见绯绡揉着惺忪的睡眼正在吃鸡,“你回来了!一起吃吧!”他的美丽在这个时候荡然无存。

“怎么我一回来就开饭啊?”陈开问这个懒惰的动物。

“唉,你命好啊!我刚叫餐馆的人过来你就回来了!”绯绡说着抓了鸡腿在嘴里大嚼起来。

“呵呵!”陈开也倒了杯水和他一起吃,脸上挂着一副知足的傻笑。

“你怎么了?”趴在床上的绯绡问他:“你不是说这辈子再也不吃鸡了吗?”这个家伙脸上的表情已经渐渐向智障靠拢了啊。

“没有什么?”陈开拿着鸡肉高兴的回答,原来绯绡真的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才每次叫外卖等他,“呵呵!”他又傻笑了两声,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过了几天,学校发了表格下来,由于他们是理科要辅修一门文科才能拿满一个学期的学分。

陈开咬着笔头对着一张空白的表格一筹莫展,到底要选哪一门呢?

语文是不行的,从高中的时候他就知道语文的作业奇多,而且大多都是要写作文,全都写下来能把人累死。

想了半天在历史后面打了个勾,绯绡好像对历史非常的熟悉,要是有什么作业他还是可以帮上忙的,就这么定了,他为自己英明的决定暗喜,可利用资源一定要尽快利用。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6

可是又过了一周上课的时候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诺大的教室空旷得可以听见回声,根本就没有几个人选这门课。等教室的大门被推开的时候他就更是傻了眼,居然就是那天在花园里遇到的智障老头。

那个老头走到讲台上,调了调话筒,对着下面的人用非常缓慢的声音说:“大家好,我姓王,是历史系的教授,以后就要和大家一起学习我国的文明了!”

话说得还是很正常的,陈开听了一愣一愣的,大学校园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连有老年痴呆症先兆的人居然都是历史系的教授?

在枯燥无味中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陈开低着头刚刚要跟着下课的同学从门边溜走,就又被那个王教授叫住了:“那个后面跟着狐狸的同学,帮老师搬一下教具!”

旁边的人都不明所以,摇了摇头背着书包走了,只有陈开一个人耷拉着脑袋折了回来,走到讲台旁边帮他收拾东西。

“呵呵!辛苦你了啊!“王教授笑着对陈开说。

“不要紧,应该的!”陈开逢迎着他,明明是故意的,还假惺惺的说这种话!

“唉,现在的小孩都是口是心非,要知道我最讨厌这样的学生了,期末的时候对他们的要求就很严的!”

陈开听了,马上抱着地图就走出大门:“王教授,教具室在哪儿?”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教授的包一起提了,肩抗手拎的跟着王教授走了。

两个人走到历史系的教学楼,里面黑呼呼的一片,文科和理科就是不一样,陈开想着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系的教学楼,依旧是灯火通明,估计有很多人都在加班加点的自习。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在回首已百年身,当初报考的时候要是学文,现在自己不是也一样潇洒?

想着已经跟了王教授上了二楼,刚刚走到二楼的走廊上,就有几个学生“呼呼啦啦”的从一个房间冲了出来,脸上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

陈开看了纳闷,难道历史系最近要看秋季运动会?还是最近流行在走廊里热身?

那些学生跑到走廊的尽头,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唧唧喳喳的说了起来,里面夹杂着什么“太可怕了!”“一定是鬼啊!”的话。

“鬼?”陈开听了这个字心头一紧,最近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似乎特别的多,连历史系也不例外吗?

“你们在干什么?”王教授看着他们喊了一声:“亏你们还是研究生呢!怎么就没有一点做学问的样子!”

陈开看着他严肃的脸,开始觉得这个教授确实是值得尊敬的,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魄。

那些学生听了乖乖的回到各自的教室去学习了,只有一个女生留了下来。

陈开看了看那个女生,好高啊,能有一米七了吧,头发染成了暗红色,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一看就比他们这些本科生成熟很多。那个女生和王教授说:“我来帮您开教具室的门吧!钥匙今天在我手里!”

那个王教授看了一眼那个女生,一副不满意的表情:“淑白?怎么连你也和他们一起凑热闹?”

那个被叫做淑白的女生听了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反驳,伸手接了陈开手上的包:“我来帮你拿吧!”

“谢谢!”陈开望着这个很有气魄的女生,突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小孩一样,慌忙说:“我是十系的陈开!是个大一的新生!”

“哦!”那个女生看都不看他一眼:“我叫慕容淑白,名字太长,一般人都叫我淑白!”

陈开望着她冷落清高的脸,历史系的人在真是不同啊,连女生都这么酷,甚至连名字都是酷到家了,他颠儿颠儿的抱着地图跟在慕容淑白的后面走了。


走到一个房间,王教授对着后面的淑白说:“把门打开吧!”

“那个,教授!要是看到什么你不要惊讶啊,绝对不是我们干的!”淑白好像很害怕开这扇门。

“又出现了?”那个王教授回头对她说,过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句:“你们刚刚就是争先恐后的看的那个?”

淑白没有说话,表情严肃的点了一下头,伸手把门打开了。

陈开只觉得这个历史系的教授和学生深沉得过了头,说的话怎么都是驴唇不对马嘴,两个人还偏偏能够沟通。

拉开灯绳以后,里面的景象把陈开下了一跳,教具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地上,还有一个石膏像被打碎了,已经看不出以前是什么东西了。

三个人走进去,小心翼翼的拣没有东西的地方走到里面,里面是一排排的保险柜。

“又是这个!”淑白指着其中一个保险箱说。

那个保险箱似乎比别的保险箱要新一些,不过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只有在边角还可以看出它是一个新的保险箱。上面被什么东西抓的一道一道的,有的地方连铁皮都翻了出来。

“这个是怎么回事?”陈开见了问,“好像是什么东西抓的吧?”能把保险箱抓成这样不是血肉之躯能干的。

“不要管它!”王教授说,“一定是故意有人干的!我才不会相信什么鬼怪!”

“教授!”淑白很紧张的说:“这个不是第一次了,还是把里面的东西还回去吧!”

“你们就不要瞎操心了!”王教授摆摆手:“这些保险箱里的东西都是有很高的历史价值的,难道让我一一还回去不成?而且这都是民间义务捐赠的,叫我怎么还回去?”

回头又对陈开和淑白说:“你们把这个房间收拾一下,不要理会那些无聊的事!”说完就走了。

陈开抱着地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果然,果然又是叫他干活,为什么每个认识他的人都支使他,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丫鬟命?

不过有淑白陪着他还是很开心的,淑白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不过却是个美女,虽然高了点,可是并不妨碍陈开愉快的心情。

两个人一边收拾一边聊天,陈开实在是憋不住了问她:“你知道那个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吗?”

淑白没有想到陈开会突然问她这样的话,忧郁了一下该不该说。

“我不会和别人说的,而且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解决这类事情的,说不定可以帮上忙啊!”

淑白又看了看那个狼藉的保险箱说:“里面装的,是一个面具!”

“什么?面具?”陈开一阵失望,他以为装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是啊!”淑白点了点头,“不过这个面具很特别,据说是纳兰的面具!”

“纳兰?纳兰是谁?”陈开问她,好像是一种菜的名字。

“民间传说中的人物,你可能不会知道!”淑白说着就不理他了,继续收拾东西。

陈开一阵懊悔,估计是她看和自己说了也不懂,干脆就不说了,早知道自己多读点书了!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6

等从历史系的大楼出来,月亮已经高高的挂在天上。

陈开一推开门,就跑进去问绯绡:“今天发生的事你都看见了对不对?不用我和你再说了吧?”

“你在说什么?”绯绡瞪圆了眼睛问他,不知道他在抽什么风。

“你不要装了,你不是想了法子天天跟在我的后面吗?”陈开问他,这个人真是死鸭子嘴硬。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是不是发烧了?”绯绡说着伸出一只长手要去摸他的额头。

“哎呀,我们的历史教授都看到了,你就不要再演戏了!”陈开急着说,难道他跟着自己有这么丢人吗,怎么死活都不承认?

“你们的历史系教授是不是有妄想症啊!”绯绡不明所以。

陈开听了心都凉了,也许吧,那个老头都快老糊涂了,自己居然还把他的话当真了?看着眼前玩世不恭的绯绡确实没有一点很在乎他的样子!

“那我问你!纳兰是谁?”陈开决定不废话了,直接切入主题。

“纳兰?”绯绡说着摸了摸下巴,好像在想事情,“是不是清朝的一个才子啊?”

“好像不是那个纳兰!”陈开隐约觉得不对:“民间的传说有没有这个人?更古老一点的?”

“那好像就是鲜卑族的一个美男吧!”绯绡说完了问陈开:“你问这个干吗?”

“哎呀!后来呢!那个美男是怎么回事?”陈开总算是问出了一点眉目,可不能被打岔。

“鲜卑族是南北朝的时候一个少数民族,因为那个时候的人以崇尚美形为风气,这股风也刮到了鲜卑族,后来鲜卑族的人更甚,连君主都要挑选美丽的人,最终证明了大多是绣花枕头,这个民族也就没落了!”

“那个纳兰是皇上吗?”陈开好奇的问。

绯绡想了想:“好像是一个战士,据说生得极美,以至上战场还要带着面具,怕是人看了他的脸影响了士气,后来就有人模仿他在战场上的舞姿编了舞来驱邪,也是带着面具的舞!”

“面具?”陈开想着,应该就是这个传说,这个纳兰到底已经美到什么程度了呢?在战场上杀敌都要带着面具?要是可能他真的很像回去看看,那个风月无边的年代,那些倾国倾城的人。

“喂!你问这个干吗?”绯绡一肚子的不满。

“要是我说,真的有纳兰的面具,你会有什么想法?”

绯绡的眼睛转了一下,很认真的对陈开说:“那一定不可能是真的,连这个人都在史书上找不到,怎么会有他的面具?”

又抻了个懒腰,“早点睡吧!骗小孩的玩意不要随便相信!”

陈开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绯绡似乎有什么没有告诉他,他不爱说,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是望着窗外的月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可以美到那种程度,比绯绡还要美吗?时间的冲刷,使所有人都湮没在历史的河流中,渐渐的成为传奇,供后来的人传颂。

那个带着面具,拿着长刀的战士已经在陈开的想象中渐渐浮现。可是陈开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面具的出现,后来搅乱了他们的生活,而且是以一种并不美丽的方法。

第二天上课,刚刚走到教学楼的门口,就有人一把拉住了陈开。

回头一看,是那个历史系的研究生淑白,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带着眼镜,更显出了她的成熟。

“你等会儿下课来我们系一下,我有事找你?”淑白对他说了就抱着书走了,风吹起她暗红色的头发,一张脸冷冷的没有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扔下陈开一个人愣愣的站在教学楼的门口,不知道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下了课他还是一口气跑到历史系的教学楼去了。

到了才发现一个问题,淑白她们班的教室在哪里?还是研究生没有教室只有自习室?他都不知道就跑了过来,只好傻傻的站在门口,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陈开!”一个声音飘了过来,把在昏暗的楼洞里站着的陈开吓了一跳。

“是你啊!”他回头一看,是淑白站在他的身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一声也不响。

“找我什么事情?”陈开问她。

“嘘!”淑白竖了一只手指,暗示他不要大声说话,“我们去教具室!”

陈开只好闭了嘴,一声不吭的和她上了二楼,本来是大白天的,被她神秘兮兮的一折腾,他的神经也跟着紧张起来。

“是面具的事情吗?”陈开小声的问她。

淑白点了点头,并不说话,直接带着他走到走廊的尽头,掏出钥匙打开了教具室的门,诺大的教学楼居然就像是一座空城,一个人也没有。

进了教具室,里面又是一片狼藉,昨天晚上他们明明都已经把这里打扫干净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陈开见了乱成一团糟的屋子惊叫起来。

淑白转身关了门说:“现在是上课的时间,王教授正在讲课,我是逃课出来的。”

“你找我难道就是为了打扫卫生?”陈开指着地上七零八落的地图,粉笔和书问她,这些人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才会想起他?

“当然不是!”淑白摆了摆手,然后伸手指了指那个保险箱:“是为了这个!”

陈开这才注意到那个保险箱,比昨天毁坏得更厉害了,而且墨绿色的保险箱上面被人纵横的抓了几个鲜红的手印,好像是拼命要把保险箱抓破一样。

“这个,这个是血吗?”陈开说着伸手去蹭了一下,已经干枯的血迹,摸起来让人发毛。

“不知道!”淑白也弯腰看着那个保险箱,“今天早上我一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真的是鬼吗?”陈开害怕的望着她,这种破坏的程度怎么可能是人干的?

“你不是说有朋友可以解决这件事吗?”淑白着急的问陈开:“你看看我们历史系现在都被它闹得人心惶惶,大白天都没有几个人来教学楼了!”

“这个,这个有多久了啊?”陈开问她。

“好像?”淑白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大概有两周了!”

“以前呢?”陈开问她“以前有没有这样的事?”

“没有啊,自从有一个学校的校友捐赠了这个面具就开始了!”淑白紧张的说:“王教授一直不相信有鬼,可是我们这些学生都很害怕!”

“那我回去问问我那个朋友吧!”陈开点了点头,这个样子确实不是一般的情况,好像真的有什么鬼怪要取那个面具。

“那就拜托你了,王教授那边我会想办法的!”淑白很高兴的对陈开说。

陈开望着她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淑白,我的那个朋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到时候真的看了什么不要被他吓到才好!”

“怎么会?”淑白笑着说:“难道他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那倒不是!”陈开嘟嘟囔囔的说,真是不知道怎么和她说绯绡是只狐狸啊。

“好了,不说废话了,来帮我把这个教具室再收拾一下吧!”淑白说着拉了陈开去干活。

“还说不是让我打扫卫生?”陈开抗议着,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这些人都是找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干活。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6

回了家,和绯绡说起这件事,他还是爱理不理,一个人歪在床边,举着镜子左看右看的。

“你的镜子要照到什么时候啊!”陈开实在是受不了他了,除了吃鸡就是照镜子。

“哎呀呀,我都说了没有事了,你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绯绡听了放下镜子,又走到厨房去端了一只鸡出来:“你要不要吃?”

“不吃!”陈开已经快被他气死了,“你到底去不去?不然我就不帮你干活了!”只有祭出杀手锏。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们就去了!”绯绡咬着鸡腿,可是语气已经明显缓和下来,让他自己打扫卫生,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啊,还是去抓个鬼什么的比较轻松。

回头又斜着眼睛对陈开说:“你真是个好骗的家伙!”

“你怎么这样说我?”陈开问:“我被谁骗了啊!”

“唉!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纳兰的面具啊!”绯绡说着长叹了一声,目光深邃而遥远:“那只是一个传说,而传说,注定就不可能是真的!”

不是纳兰的面具吗?陈开站在屋子中央纳闷,可是那个沾满血迹的保险柜里装的又是什么?

第二天,绯绡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和陈开一起出门了,两个人一起走到历史系的教学楼,一上楼就看见淑白和王教授在说什么。

看到他们两个人来,淑白很高兴,笑容立刻在脸上绽开了花,在楼梯上朝陈开招了招手:“你们来了啊!”说完看了看绯绡:“这个就是你的朋友?真是让我惊讶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人?”

绯绡对她笑了笑:“谢谢,可是我不是一个很喜欢别人恭维的人!”

“这不是恭维啊!”淑白拿了一只原子笔放在下巴下,仔细的打量着绯绡:“发自内心的话怎么算是恭维?”

“你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啊!”绯绡看着淑白笑了笑。

“你就是来捉鬼的?”王教授在旁白一副呲之以鼻的表情。

“是啊,是啊!”陈开忙抢上去说:“这个是我的朋友,他有一些别人没有的本事!”

“唉!”王教授望着天花板,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真是世风日下啊,堂堂的大学教授和研究生居然还请了道士来捉鬼!”似乎真的很伤心。

“我不是道士!”绯绡在一旁抗议,他最讨厌牛鼻子老道了。

“哦!对了,我倒忘了!”他说着扶着眼镜仔细的打量着绯绡:“你好像那个天天跟在陈开屁股后面的小狐狸啊!”

“我们还是先不要说这些了,先去看看那个教具室吧,过了一夜又是一片狼藉了!”淑白见苗头不好,忙在旁边拉架。

“哼,和我走吧!”王教授说着背着手走在前面引路:“要不是为了明年好招新生,我才不会去找人解决呢!历史上的东西,缺了神秘又有什么意思?”

陈开觉得他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可是又无法赞同,只有一声不吭跟着他走了。


推开那个教具室的大门,果然又是一片混乱,甚至比之前还要混乱,陈开和淑白前一天硬着头皮擦下去的血手印现在又出现了,而且更多,整个保险箱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

“就是这样!”陈开指着那个保险箱给绯绡看。

绯绡双眉紧缩,伸出一只手按在箱子上,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回头对王教授说:“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一个面具!”王教授回答:“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送给系里的!”

“这个事情有点棘手!”绯绡说:“这个面具自从放到这里怪事就发生了是吗?”

“是啊!”后面站着的淑白说:“已经两周了,天天晚上都是如此!”

“哦!”绯绡笑着说:“我明白了!今天晚上我们就试试看能不能抓住那只鬼”

真的这么好解决吗?陈开望着窗外的天空,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绯绡这次,也太自信了吧?

他抬眼偷瞧了一下绯绡,如玉般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让人无从得知他的心事。只希望,只希望事情能够顺利的解决。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晚上,绯绡白天在家睡了一天,晚饭的时候才晃晃悠悠的过来,天这个时候已经是有些暗了。

“你们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绯绡边走边问旁边的陈开。

“淑白啊,慕容淑白!”陈开告诉他,白天居然忘了介绍他们。

“呵呵,奇怪的名字,不过倒也不奇怪!”绯绡笑着说。

陈开望了望他,今天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怪里怪气的?什么叫奇怪又不奇怪?

两个人说着已经走到了历史系的教学楼,淑白和王教授站在门外等着他们。

“已经让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回去了!”淑白看着他们笑着说。

“哇,怎么这么容易?”陈开还以为清走所有人是所有事情最费力的一宗。

“王教授对他们说今晚有人要来杀蟑螂,所有人就都早早走了!”

陈开望了望王教授,这个看似智障的老头还有一些办法。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6

四个人走进了教学楼,打开了整个二层的灯,由于是要捉鬼,关着灯还是太冒险了些。

绯绡推门走进了教具室,回头对三个人说:“今天晚上的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鬼就会出现的!”绯绡说着还朝他们挤了挤眼睛。

说完走到那个保险箱前,“我要先在上面施了幻术,只要有人碰它,就会有幻境出现!”

“等一下!”,淑白在一旁说:“也许我们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安全的地方比较好吧!”

“对啊!”陈开也附和着,这确实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而且他也很想看看这个面具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我开还是王教授开呢?”绯绡望着王教授。

“我,我来开吧!”王教授搓了搓手,从兜里掏了钥匙出来,仔细的对了密码,打开了保险箱,从里面取了一个棕色的檀木盒子出来。

“这个就是面具?”陈开问,那个传说中的面具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不错!”王教授说着把盒子放在桌子上:“你们想看吗?”

当然没有人说不同意,剩下的三个人一起点了点头。

王教授笑了一下,脸上现出学者特有的骄傲笑容,伸手拨开了盒子上面金黄色的铜制搭扣,缓缓的打开了盒盖。

里面红色的丝绒布上放着一个鬼脸的面具,狰狞的脸孔,圆睁的眼睛,倒立的双眉,整个面具的脸是红色的,脸上画了一道道的花纹,面具的额头上还写着一个梵字。面具在红色丝绒的衬托下散发着一种诡异而可怕的气氛。

“这?这就是面具?”陈开指着盒子里的东西问:“这个不就是鬼脸吗?”这种东西给他都不要居然还有人要来拿?

“不错,这个就是战士的面具!”王教授说:“应该还有鬼的面具,如果没有错的话鬼的面具应该是青色的脸孔!”

“哦!”陈开应了一声,在他眼里,这两个都比较像鬼。


绯绡见拿出了面具,走到保险柜旁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回头对他们说:“好了,现在我们去别的教室等那个要拿面具的鬼出现就可以了!”

“就这样简单?”陈开问他:“那我们走了,谁来看护这个面具?”

绯绡朝他笑了一下,“我在上面施了‘缚妖咒’,只要有人碰这个保险柜,咒术就会自动启动,到时候我们在别的房间也能看到幻想!”

“会是什么幻想?”陈开问他,不会是那些阴森可怕的那种吧?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绯绡说着让淑白打开了离那个教具室很远的一扇房门,是个小会客室,有宽大的沙发可以休息。

“为什么要离得怎么远啊!”陈开看了看教具室的门,离这里怎么也有二三十米了。

“呵呵!”绯绡并不答话:“和我一起把走廊的灯全关了吧!”

“为什么是我?”陈开哀嚎了一声,可是也不敢违背他,只好耷拉着脑袋和他去关灯了。

走到走廊上,绯绡按着灯的开关回头对陈开说:“我的妖气太重,怕真有妖怪不敢出来,所以才选这么远的地方!”

“哦!”陈开似乎明白了一点。

绯绡手一按“啪”的一声,半边走廊的灯就全暗了。

“我们去那边!”绯绡说着带着陈开走到另一边走廊上。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吗?”陈开边走边问他。

绯绡却摇了摇头,回头对陈开说:“这件事情最奇怪的就是:没有妖气!”

“什么意思?”陈开不明所以。

“那个保险柜上留下的痕迹一点妖气也没有!”绯绡的眼光突然变得冰冷而严峻,“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开站着摇了摇头,他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对劲,可是自己又想不通。

“一会儿你你就会知道了!”绯绡说着按下了开关,整个走廊都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绯绡白色的身影突然变得非常刺目。

“我们回去吧!”陈开颤抖着说,所有的灯都熄了,黑暗给这个长长的走廊平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氛。

两个人再回到屋里,王教授和淑白把那个装着面具的檀木盒子放在会客室的茶几上,神色紧张的等待着后面发生的事。

“不要紧!”绯绡笑着对他们说:“我们只要在这里等待就好了!”说着把那个盒子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

“王教授,你说要是真的有鬼怪来取这个面具,会是什么鬼怪?”他笑着问。

“不知道!”王教授回答:“这个面具应该就是用来驱鬼的,好像不可能有什么鬼会打它的主意!”

绯绡打开了盒盖,露出了里面狰狞的面具,红色的鬼脸,似乎是鲜血的颜色,圆睁着的双眼,雪白的獠牙,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他“啪”的一声盖上了盒盖,又把盒子放在茶几上,双手交叉,头靠在沙发上:“我们休息一下吧!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陈开却怎么也不能净下心来休息,那个放在茶几上的棕色盒子,似乎在这个斗室中散发着一种恐怖的气氛,慢慢的攫住人心。

等一下,等一下会发生什么呢?淑白和王教授的脸上也全是紧张的神色,没有人说话,只有绯绡一个人若无其事的歪在沙发上休息。

死寂一般的沉默,死寂一般的夜晚。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7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开实在是熬不住了,眼睛越来越涩,头也慢慢的垂了下去,困倦如潮水般说来就来。

刚刚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凉凉滑滑的东西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他伸手拽了一把,软软的东西,又凉又湿,一下就清醒了。

再一看手里,居然抓了一条蛇,黑色的皮肤,上面有红色的花纹。

“哇!蛇啊!”陈开吓得一下跳到沙发上,再一看,脚下居然密密麻麻的全是蛇,能有几十条。

“这个是怎么回事?”淑白也吓醒了,脸上面无血色:“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是从门外爬进来的!”王教授指了指房间的门。门缝里还有蛇在不停的往里爬,再这样下去,他们估计都要葬身蛇腹了。

“是幻术!”绯绡站起来说:“不要害怕!是缚妖咒启动了!有人碰了那个保险箱!”

“什么?”陈开站在沙发上,指着地上的蛇:“这些都是幻术?那我们是不是该赶快过去看看啊!”

“不错!”绯绡说着已经踩着满地的蛇拉开了门的把手:“我们过去看看!淑白和王教授在这里看着面具!”

“我也去!”王教授喊着:“我还没有见过鬼呢!我就不信这个邪!”

三个人一起冲出了房门,再一看走廊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蛇,比屋子里不知多了多少倍,让人不知从何落脚。

“不要紧!”绯绡对他们说:“这蛇不会咬人,只要保持心中空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就往前跑吧!”王教授弓着腰在后面说:“我们一鼓做气跑到教具室就行了!”说完,已经撇开老迈的腿跑在了最前面。

陈开和绯绡也跟在他后面,几十米的路,现在看起来竟是这样的长,那些蛇软软的身体被踩在脚下,有一种肉麻的感觉。

这真是幻术吗?这也未免太真实了一些!还没等陈开想完,教具室的大门已经在眼前了。

绯绡一脚踢开大门,“有什么?”“抓到了什么?”王教授和陈开一起大声喊着,两人争先恐后的往里看。


里面整洁的教室居然什么人都没有,就像他们走的时候一样,而且就连满走廊的蛇也没有一条,哪里有什么鬼怪?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开问,那这些蛇是哪里来的?不是有鬼怪碰到保险柜蛇才会出现吗?

“呵呵呵!”绯绡似乎早就料到了,一点也没有惊讶!“我们回去那个会议室就知道鬼怪是什么了?”

“这是什么意思?”王教授问他。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绯绡回头朝他们挤挤眼睛,走到走廊上,伸出一只手,喊了一声“退!”所有的蛇都在一瞬间不见了,果然是幻境。

“难道?难道这些蛇是你故意弄出来的?”陈开望着干净的走廊,依旧是漆黑一片,哪里有一点蛇的痕迹。

“不错啊!”绯绡边走边说:“保险箱上我根本就没有下任何咒!”

“那你把咒下到什么地方了?”陈开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分明就像是一场比拼智力的游戏,哪还是什么捉鬼?

绯绡说着已经伸手推开了会议室的门,说:“真正的咒,是下在了那个面具上面!”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7

陈开和王教授跟在他后面,那个会议室里也没有蛇了,淑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放在那个檀木盒子里,脸色惨白,豆大的汗顺着她的额头滚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陈开见了她的脸色,吓了一跳。

“这个盒子里,盒子里……”淑白望着门外的三个人,脸上已经扭曲得变了型,一点也看不出美丽的痕迹。

“盒子里的有蛇是吧?”绯绡笑着看她,“只要你不去碰那个面具,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可是你偏偏去碰了!”

“我只是好奇而已!”淑白望着绯绡:“赶快把蛇弄走,它咬着我呢!”

陈开忙跑去看,果然盒子里有一条蛇,张着大口,牢牢的咬住了淑白的手,而那个面具已经不翼而飞了。

“真的只是好奇吗?”绯绡看着淑白的脸,冷冷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穿透,“那个保险箱根本就没有什么妖气,这整件事,都是人类所为!”顿了一顿又说:“淑白,慕容淑白,要拿面具的人就是你吧!”

“你为什么这样说?”淑白瞪圆了一双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思意。

“找陈开的是你,提出把面具从保险箱里拿出来的也是你!”绯绡看着她说:“那个保险箱很坚固,怎么才能把它拿出来呢?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假装有人要偷面具,只要找个理由转移它,放到安全的地方,在途中就是下手的时机。”绯绡说着又摇了摇头:“可是你遇到了问题,就是王教授根本就不信这个世界会有鬼,如果他真的要解决只能找警察,但是警察一来一切都会被识破,你这才先下手为强,自己主动去找了陈开!”

“是这样吗?”陈开在旁边听得心寒,自己原来又一次被利用了!

“你又有什么证据这样说呢?”淑白铁青着脸,看起来心上身上都不好过。

“我的证据和别人不同!”绯绡笑着说:“那就是咬着你的蛇,所谓幻由心生,你要是不存着拿面具的心,它是不会变成蛇的!”

“这个也未免太可笑了一点!”她说着摇了摇头,嘴角牵动着强笑了一声。

“教授!你知道这个面具是干什么用的吗?”绯绡转头问王教授。

“好像,好像是跳舞用的!”王教授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自己的得意门生转眼就变了偷面具的贼。

“那是谁的面具你知道吗?”绯绡又问。

“我不知道啊,什么谁的面具,应该是谁跳了舞,就是谁的面具吧!”王教授又是一头雾水了。

“不是纳兰的面具吗?”陈开在一旁补充。

王教授瞪了他一眼:“谁和你说的啊,怎么会有纳兰的面具?”

“淑白说的啊!”他说着指了指淑白,渐渐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还不止上了一次当。

“淑白!你怎么知道这个是纳兰的面具?你之前不是没有见过,难道你就是为这面具而来?”绯绡说着,眼光深邃,似乎记忆回到很久以前:“纳兰,纳兰,如水的长刀,狰狞的面具,这个都是鲜卑族的神话,后来没落的民族,消失在历史中的民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慕容,就是鲜卑族的国姓吧!”

“不错,这场游戏我是输了!”淑白听了似乎很赞许,笑着点了点头,与刚刚的神色判若两人:“圆月,长刀,纳兰舞!”顿了一顿又说:“我就是舞者,跳纳兰舞的舞者!”

“那我们就好好说说吧!”绯绡说着拿起来那个檀木的盒子,他一碰盒子,里面那条红色的斑驳的毒蛇一下就消失了,淑白抽了手出来,里面依旧是一个狰狞的面具。

“好!”淑白看了看自己大手,上面连一点伤痕也没有,看来一切真的是幻术。她很淡定的交叉着双手,坐在沙发上,沉静的脸,冷落的语气,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清高的慕容淑白。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靠跳舞来驱邪,你会不会信呢?”淑白问绯绡。

“这个是当然的,有很多民族都是这样!”王教授在一边说。

“这个不同,有一种舞是很危险的舞!”淑白似乎提到了一件让她很痛苦的事情:“跳舞的人,非死即伤,可是如果不进行仪式,就会有厄运降临到所有人身上!”

“怎么会有这样的舞?”绯绡也很奇怪。

“这个就是我拿面具的原因!”淑白说着伸手摸着那个檀木盒子,棕色的盒子,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这种面具一共有六个,三个战士,三个鬼!也是六个人跳的舞!是死亡的舞蹈!然而又是非跳不可的舞蹈!”她说着望着王教授:“一年以前,有人从我们那个村子里偷走了这个面具,这个舞就没有办法跳了,现在它正好出现在我面前,就算不打开保险柜,我也知道里面装的是它,它在呼唤我,我不过是在取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也许你早点和我说明原委,我会把面具给你的!”王教授望着他的学生,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惋惜。

“这样也不晚!”淑白说着望着绯绡,眼里全是坚定的神色:“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为什么啊?”绯绡听了觉得不可思异,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明明是她自己要偷面具被抓到了,居然还好意的拜托别人帮忙。

“阻止那个舞,不能让它再跳下去!”她一字一句的说,语气非常的坚决。

“我又凭什么替你干这个?”绯绡呲之以鼻。

“也许,我见过的人,就你有这个本事吧!”

“呵呵,那倒是,这在我不过是一件小事情!”绯绡说着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陈开看了他骄傲的神色心都心都凉了:这个家伙,别人拍两句马屁,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教授!”淑白对着王教授说:“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偷这个面具,可是我要是不这么做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在我的家乡发生!”脸上全是忏悔的神色。

“我不怪你,你拿走它吧,我知道有些事情确实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尤其是历史沉淀下来的东西。”

“谢谢你,教授!”淑白感激的说,接着又对王教授说:“您不想看看那个古老的仪式是什么样子的吗?扮演战士的舞者,和扮演鬼的舞者跳的是什么舞吗?”

王教授望着天花板开始出神,一开就是在幻想那个场面:“心向往之啊,可惜身不能至!”

“谁说的,这两天我们就收拾收拾一起出发吧!”淑白说着站起来又一把拉住绯绡的手:“真的非常感谢你,拜托你走一趟吧,别人真的无法担当这样的重任!”

绯绡被她捧得上了天,满脸都是笑容,还故作淡然的说:“我试试吧!”算是答应了。

那边王教授则是捧着那个棕色的盒子,看着里面的面具,脸上是无限的遐想,那个神秘的舞蹈好像在他脑海中呼之欲出了。

陈开看着这两个人,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被淑白搞定了,他望着淑白的脸,坚定而美丽,还有一丝智慧的光彩,不得不让人佩服她手腕高明。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7

第七章 面具(下)

又过了几天,四个人一起出发了,淑白的家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即使是坐飞机还要辗转两天才能到达。

“唉?你的那个朋友不来吗?”王教授问坐在旁边的陈开,他们三个正好坐在一起。

“你是说绯绡吗?”陈开问他。

“是啊,他要是不去我们去了也没有用啊!”难道是临行之前改变主意了?

“他啊,我把他托运了!”陈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没有身份证,不能买机票,只能托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绯绡也有今天啊,他一想到就要笑死了。

“哦!他能去就好!”淑白说完似乎放了心,又不说话了,自从他们出发,她的话就越来越少,好像正在被不安笼罩着。

过了三四个小时,飞机才到达机场,一下了飞机,陈开就忙着跑到领行李的地方站在传送带旁边等着。

王教授和淑白都不明所以,一个大活人还真的能托运?

只见传送带上缓缓的过来一个竹子编的笼子,缝隙不大,不过也可以看见一个白色皮毛的动物在里面窜来窜去。

陈开见了,忙将那个笼子一把提了往洗手间的方向跑:“你们先出去等我吧,我们马上就回来!”


“怎么会这样?难受死我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绯绡一出来就咆哮着,声音几乎要把大厅里的人全都吓跑。

“哎呀呀!谁让你没有身份证,王教授和淑白在等着我们呢,一会儿我们还要坐火车!”陈开说着把那个笼子折叠了一下放在行李包里。

“你,你还留着这个干吗?”绯绡指着那个笼子问他,看来是害怕再钻进去。

陈开看了他一眼:“你还要回来呢!不留着怎么办?”

“陈开!”绯绡恶狠狠的对他说:“我回来的时候会自己想办法,不会再和你们一起了!”英俊的脸上挂满了气愤,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快走吧!等会儿多买两只鸡吃,不要生气了!”陈开说着拽着他往出口走。

王教授和淑白正在等他们,看到绯绡的身影他们都很高兴。

“我们快走吧!”淑白急切的说:“争取能赶得上下午的火车,要不然就赶不及了!”

“什么赶不及了?”陈开问他。

“自然是月圆之夜!”绯绡在一旁说:“圆月,长刀,纳兰舞!这个舞定是要在圆月跳的!”

“不错!”淑白看了他一眼,眼里却没有感情:“离十五还有一周了,我们还要排练、准备!”

“那我们快走吧!”王教授说着提着行李走在最前面。


到了火车上,绯绡又开始不安分了,周围的乘客都向他们投来好奇和羡艳的目光,窃窃私语声不断,还有人偷着用相机往他们这边照相。

“陈开,其实有的时候太完美也是个错误,你说呢?”边说还在边理了理自己的长发。

“是啊,是啊!你真的好漂亮啊,可惜你是个男的,行了吧!”看来他在飞机上攒的那点怨气现在已经全都忘光了。

见惯了他的这副爱现的样子,陈开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理他,见对面坐着的王教授已经在打盹,自己也忍不住了,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的也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陈开,陈开,起来了!”

他睁开朦胧的睡眼,车已经停了,周围的乘客都在忙着拿着自己的行李下车。

“我们到了吗?”陈开问。

“把厚衣服穿上吧!”淑白说着已经从包里掏了一件大衣穿在身上:“山里挺凉的,我们还要再坐车!”

“什么?”陈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的天色就已经黑了,赶到那里不是深夜?

“快了,再坚持一下!”淑白说着已经拿了自己的行李准备下去了。

陈开只好自己也翻了事先准备好的棉衣,刚刚套上,就看见绯绡从包里掏了一件华丽的白色羽绒服出来,他总算是明白自己的背包为什么那么鼓了,他爱享受的性子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改。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7

四个人在车站找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归夜村。”淑白上了车对那个开车的司机说。

“什么?是这座山后面的那个村子吗?”司机听到了这个地方好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就是那里!我们有急事!”

“我不去那里,你们去找别的车吧!”那个司机摆了摆手,一副惊恐的样子。

“你这不是拒载吗?”王教授在车后座叫着。

那个司机转头对他们说:“我就是拒载又怎么样?那边的路是出了名的爱出事故,这么晚了我去了不是找死吗?”

“那我们再找一辆车问问看吧!”陈开说,现在夜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么晚的天是没有几个人爱往山沟里钻。

“没有办法了!”淑白只好下了车,“还好车站的出租车多!”

“小姐,我劝你还是别问了,那个地方没有人愿意去的,就是白天都不会有人去,更何况是晚上?”说完,发动了车子走了,好像生怕他们再找回来。

又问了好几个司机,果然都没有人答应去那个村子,看来淑白的老家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给双倍车筹,有没有人载我们去?”绯绡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可是声音很快就被车站喧闹的人群给湮没了。

“哎呀!没戏!”陈开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夜空:“我们要不等明天白天再问问看?”

“不行!”淑白突然叫了起来:“尽快,我们一定要尽快回去,要不然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的!”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淡定自若。

陈开看了她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这里得山风确实冷彻心肺,不停的吹着,好像要吹散了他们的希望。

“你们要去那里吗?我可以拉你们,不过我要三倍的车钱!”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司机。

“你,你这是趁火打劫!”陈开看他的长相,怎么看都是像抢劫的。

“没有问题!”绯绡说着指了指王教授:“等会儿他会给你钱!”

“好吧!”王教授望了望越来越黑的天色,又望了望急得要崩溃的淑白,无奈的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那个人说着把他们领到一辆车子前面,居然不是出租车。

“这是怎么回事?”陈开指着他的车问,难道是传说中的黑车?

“我没事自己拉点活干,你们到底走不走?”

“走!还要尽快!”淑白说着已经拉开了车门,一低头钻了进去。


车子开了一会儿,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颠簸,一看就是已经远离了公路。

山上茂密的树木在道路两旁张扬着,晚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巨人,偶尔有山风吹过,这些巨人就跟着摇晃一下,传出古怪的声音。

“这,这就是你家吗?”陈开现在已经明白为什么那些司机都不愿意来这个鬼地方了。

“不,还要往前走!”淑白说着指了指前方更为黑暗的一片深山。

“你们没事去那个地方干吗啊?”那个司机开始搭茬。

“那个,那个我们回去探亲!”王教授在后面说。

“哼!”那个司机冷笑了一声:“从来都是人从那里出来,可没有见过几个人回来!还探亲?”

“那个地方有什么古怪吗?”陈开问他,看他的语气这个村子似乎并不怎么样。

“古怪?简直是邪门!”他说着指了指淑白:“你问她不就知道了吗?那里这些年死了多少人?”

“这是怎么回事?”陈开急切的问她,难道她在领他们走入一个陷阱?就像一开始她所布置的圈套一样?

“我们一会儿下车再说!”淑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问。

车子上每人说话了,没有人再敢问关于那个村子的一切,连那个司机也把最闭得紧紧的了,随着车身的颠簸,路,已经越来越靠近那个村子了。

山上阴风阵阵,树影婆娑,偶尔还会有不知什么动物窜到路上,又逃走了。

生怕一张嘴,就会有真的有什么被他们从黑暗的树林中招了出来,带着死镰,取了他们的性命。

“我不走了!”又走了一会儿,那个司机突然停了车:“你们现在可以看到那个村子,从这个山头上一路走下去就行了!”

“喂!你不能这样啊!”陈开叫着,这个人怎么言而无信?

“你们快下车吧,我求你们了,要不是缺钱用,我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说完指着前面的一条路:“前两天刚有一辆车从上面翻了下来,说是来考察工作的,没有一个活的。所以打死我都不会走了!”

“我们下去吧!我知道怎么走!”淑白说着推门下了车。

他们也只好跟着她下来,刚刚走下来,那个司机就马上发动了车子,逃命一样掉转了车头就走了。看来真的很害怕!

“好冷啊!”陈开叫着,山上的风一下就吹透了他身上的棉衣。

“就是这里吗?”一直没有说话的绯绡指着山下的一片灯火。

“就是这里!”淑白面无表情的说,一点也看不出回家的喜悦,倒像是在面对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8

阴冷的山里,那个村子似乎被蓝色的雾笼罩,显得飘飘渺渺,异常的不真实。一簇一簇的灯火像是萤火虫的光,也泛着幽幽的蓝色。

陈开望着下面这个村子,心不知为什么缩紧了,接下来在那里会发生什么?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那个有着篮雾笼罩的村子,像是发着青蓝光辉的鬼眼,正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们走吧!”淑白说着顺着山坡走下去,林里的草可以高到她的腰部。

“会不会有蛇啊?”陈开回头问旁边的绯绡,望着黑乎乎的一片,他有些胆怯。

“这样走太危险,我走前面!”绯绡说着,快走了两步和淑白并肩走到一起,“是那个方向吗?”他指了指前方问淑白。

“不错,只要顺着这条路应该就可以到,我也好久没有回来了,想不到长了这么高的草!”

绯绡听了伸出一只手,闭着眼睛不知道在干什么,突然周围被一团青色的光辉照亮,林子里恐怖的气氛顿时减了很多,陈开仔细一看,一个火焰一样的东西在绯绡的手掌中跳跃着升了起来。

“这个是什么?鬼火吗?”看来绯绡的办法真的是不少。

“引魂灯!”他说着把手一抬,那团青色的火就像有生命一样,慢慢的飞到他们头顶,在前方悠悠的徘徊着,回头对陈开和王教授说“这个可以驱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会有帮助的,我们走吧!”

“你这个朋友是在哪里认识的啊?”王教授见了也一阵唏嘘,饶是他不信鬼怪,现在也不得不佩服。

“是,是……”陈开挠了挠脑袋,不知该怎么说:“高考前在马路上拣的~”

王教授听了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看了看陈开的脸,得到这样的答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摇了摇头跟在绯绡和淑白后面走了。

那团青色的火焰就在四个人头顶一米多高的地方,慢慢的飘着,他们快,它也快,他们慢,它也慢,那淡淡的青色光辉一直笼罩在他们上方,不离不弃。

陈开不知为什么,走在林中也不觉得害怕,纵是周围野草丛生,灵魂似乎也是得到了安抚,非常平静。

一路四人无语,走到半山腰时,旁边的林木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躺在高草中。

“那是什么?”陈开指着不远处那个庞大的影子,好像有一些斑驳的白色。

绯绡回头看了看:“好像是车子!失事的车子吧!”

“这里的这片山坡叫断魂坡,已经出了不少事了,不过我们走路不怕的!”淑白对他们说。

“断魂坡?”陈开突然觉得心中一紧,恐怖又跟了上来。

旁边的王教授好像想起什么,忙问淑白:“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来头啊,怎么司机都不爱来?还有这个叫什么断魂破的地方?”

淑白回头看了王教授一眼,眼中是冷冷而忧伤的目光,过来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不错!我们这里是有些说法!”

“什么说法?”绯绡也在一边好奇。

淑白望了望周围阴森的树林,对他们说:“这里很久以前死了很多的人,名字也不是叫归夜村,而是叫鬼野,满是鬼怪的原野的意思!”

“什么?”陈开失声叫着,在半夜阴森的山林里听到这样的话实在有些让人承受不了。

“为什么会死很多人?”王教授总有一些刨根问底的学者风范。

“也许是战场吧!”绯绡回答,询问的目光望向淑白。

淑白点了点头:“不错,就是战场,战鬼的魂,一直在这里徘徊,因为这里四面环山,他们找不到出去的路!”

说完,又指了指下面的村子:“古代开始,就不停的有神社和做法事的人被皇上派过来驱逐鬼怪,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村子,据说这个村子也是按照八卦的方位盖的,而这个村子里的人,现在还在沿袭着古代的任务!”

“驱鬼很成功吗?”王教授问淑白。

“不!”淑白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像是有鬼怪,可是并不成功,每次跳那个驱邪的舞时,都有死伤的情况发生,不过以前倒是有人砍下来鬼的角,在远处的庙里放着。”

“我们走吧!看来任务很多啊!”绯绡听了笑了笑,好像这些事情引起了他的兴趣。

“是该走了,不然天就更晚了!”淑白说着拉紧衣服,转身又引路去了。

陈开在后面看她和绯绡一黑一白的两个背影,一种不安的感觉渐渐在心里生起,这个以前叫做鬼野的村子里面有什么样的鬼怪潜伏呢?

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可以看见下面人家的灰色瓦房了,此时已经是深夜,刚刚在山顶看到的那些寥落的灯火已经全都熄灭了。

“淑白!”陈开裹紧了衣服问她:“这么晚了,你能找到住宿的地方吗?”

“来我家吧,应该可以!”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一条宽阔的马路上,看来这里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

“那太好了,我好累啊!”陈开松了口气,这山路走起来比平地不知累了多少。

正要进村口,突然一个很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离他们有一段距离:“操纵着鬼火的人,会带来灾难!”

“老婆婆,可不能这样说啊!”绯绡说着,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把头顶的灯招了回来,那团火焰在他手掌中不停跳跃,晃出青色的光晕,照得绯绡的脸似腊像一般无可挑剔,黑色的发,白色的脸,红色唇,分外的不真实。

可以看见对面是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老妇,佝偻着身体,脸上的皱纹横生,与绯绡形成了强烈大的对比。

“呵呵!”她说着笑了一下,露出黑洞洞的嘴,里面没有半颗牙齿:“希望你能够安分守己,早点离开这里!”

“我是带来福音的,我们走着瞧!”绯绡说着伸嘴一口气吹灭了掌上跳跃的火焰,此时已经是在村口,不同与刚刚在深山中的阴森恐怖了。


“妈妈!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一个中年的男人,手上拿着一只电筒,把那个老妇人拉了回去,边走边道歉:“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她年纪大了有点糊涂!”

“什么糊涂了?那个分明是鬼火,是不祥的预兆,鬼又要出现了……”那个老人边叫边被她的儿子拽了回去,只有颤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陈开听了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忙回头对淑白说:“我们快走吧,我好冷啊!”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8

淑白领着他们走到一个砖房前面,从背包里掏了钥匙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这里就是我家!”她说着推门进去,里面倒是什么都有,就是泛着一股尘土的味道。

“你们家没有人吗?”陈开原以为里面会是其乐融融的一番和睦景象。

淑白笑了笑:“父母都离开这了,到别的地方了,不过叔叔在这里,还有我奶奶,明天就应该能见到,今天太晚了,我们先睡吧!”

几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去睡了。

绯绡捏着鼻子似乎对被子上散发的霉味非常的不满,一个劲的抱怨着。

“绯绡,你这里真的有鬼吗?”陈开疑惑的问他,这里蹊跷的事情似乎很多,鬼怪倒是真的没有出现过。

“不知道!”绯绡还在抖他的被子,好像要把上面的脏东西都抖下来:“要看看他们跳的什么驱邪的舞再说!”

“为什么?”陈开很奇怪,难道现在他不能感觉到吗?每次绯绡只要一来就能知道是否有什么奇怪的脏东西的。

“没有任何妖气!”绯绡看了看他说:“这里,只有邪气和死亡的气息,人心叵测,只要是封闭的地方都会有这些东西,可是就是没有妖气!”

“这个和人心有什么关系?”陈开问他。

“有的时候,邪恶不是有关死人的,而是有关活人,活人心中产生的东西有的时候比死人更可怕!”他说着摆了摆手:“哎呀,不与你说了,我还什么也不知道,明天再说吧!”

陈开只有抱着被子,愣愣的盯了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梦里,有一个穿着白色盔甲,带着面具的武士在跳舞,或者是在战斗,长刀如水,血花缤纷,洋溢着华丽的死亡气息。

第二天,陈开一觉睡到天亮。外面传来鸡鸣狗吠的声音,看来真是在乡下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祥和景象。

他伸了个大懒腰,才发现屋子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了,旁边的绯绡不必说一定是去管什么闲事去了,好像连王教授也不见了啊?

“陈开,你起来了?”王教授的声音远远的自院子里传来。

他应了一声赶紧穿好衣服出去了,太阳出来了以后,这里的天气也不是很冷。

“快点和我走!”王教授看到陈开朝他一个劲的招手。

“这要去干什么?”一大早他怎么就这么兴奋。

“淑白已经把人找来了,应该就要开始排练了!”王教授边走边搓着手。

“排练?排练什么?”陈开问他:“是那个驱邪的什么纳兰舞吗?”

“不错哦!”老头笑得脸上像是开了花:“就是那个舞,现在正在选人,我们去看看!”

又走了一断路,两个人来到一个大的宅院旁边,这个房子有红色的屋顶和青色的墙,院子里还放了接收卫星台的天线,充满了现代的气息,里面站了十几个人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陈开!快过来!”淑白在屋子里面朝他招手。

“今天见我怎么这么高兴?”陈开望着她笑得灿烂的脸,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自心中升了起来。

“快过来看看你要穿的盔甲!”淑白说着抱了一个青色的护胸朝他走了过来。

“什么?”陈开大叫着:“我没有听错吧?我为什么要穿这个东西?”

那个盔甲就像出土文物一样上面沾满了铜锈,而且有两块分外鲜红,仿佛是血液的颜色。

“不,我不穿!”陈开看了她手里的东西就头皮发麻,让他穿这个不如要了他的命,“而且,我穿这个干什么啊?杂耍吗?”

“让你跳舞啊!”一个冷俏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一会儿绯绡白色的身影已经走到他面前,一双桃花眼里全是等着看好戏的有趣神色。

“跳,跳什么舞?”陈开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就被安排了这样艰巨的任务,真是瞬间换了天地,刚刚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呵呵!”绯绡已经憋不住笑了:“就是那个什么纳兰舞!”

“为什么让我去跳?”此时他的心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现在就是他们再说什么他都不会惊讶了。

“淑白已经是要跳了,一共要六个人,就差一个了,只有你能胜任!”绯绡说着一把就拍到他的肩上,意味着他的任务任重而道远。

“那你呢!”陈开指了指绯绡:“你的身材,天生就是跳舞的,为什么让我去?”

“我?”绯绡又对他笑笑:“我的妖气太重啊,而且跳这个舞不需要身材!”说完,一把接过淑白手上的护胸,套在陈开身上。

“是,是吗?”陈开只觉得身上的重担越来越重,不知是因为这个压着他的护胸还是别的什么。


安排好了以后,淑白的叔叔盛情的款待了他们一顿,绯绡依旧吃他那百吃不厌的鸡。

“淑白啊,变得我都认不出了啊!”淑白的叔叔笑着摸着淑白的头,这是一个朴实的乡下男人,和淑白的那种浑然天成的冷落气质确实没有半分相似。

“没有啊!”淑白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我还是老样子!”转头又对陈开说:“我们这里跳舞,祭祀的东西都在我叔叔这里放着,等会儿你可以去看看!”

“不,不用了!”陈开忙摆摆手,他对那些破铜烂铁一点兴趣也没有。

“小伙子!”淑白的叔叔盯着陈开:“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这个可不是一般的舞,是拿性命在跳的,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学啊!”

陈开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以前好像就听过什么死亡的舞蹈什么的,看来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绯绡!”陈开望了望旁边忘情吃鸡的绯绡,希望能从他那里获得点宽慰。

“不,不要紧~,有我在呢~”绯绡的嘴里已经被鸡肉塞满,说话都不利索了。

陈开望着他那已经被食物撑得变形的脸,只好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次是谁也指望不上了。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8

“陈开,我们等你回来啊!”下午出门的时候绯绡这样和他说,而他自己正悠然的躺在床上晒太阳。

“你,你都不陪我去吗?”陈开被他快气死了,到底来这里有用的是他还是自己?

“快走吧,我陪王教授下棋呢,我们等你回来!”

王教授在那边已经搬了棋盘出来,“现在的年轻人会下棋的越来越少了,难得有人陪我!”

“你算是找对人了!”绯绡说着卷了一下衣袖,“这么多年,我对棋艺还是很有研究的!什么棋都可以奉陪!”

“那太好了,我也正是好多年没有找到对手了!”王教授已经迫不及待的摩拳擦掌,就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陈开。

陈开望着这热血沸腾的两个人,已经知道自己完全的被遗忘了,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淑白带着他们走位,每人发了一根木棍教他们姿势,陈开只觉得像是回到了小学,之前对这个神秘的舞蹈怀着的好奇心一扫而光。

“你好勇敢啊!”旁边一起练舞一个十几岁的乡下少年对陈开说。

“为什么啊?”陈开觉得纳闷,这样的舞就是让他再跳个几圈都不成问题。

“那个少年看着陈开,低着头说:“两年以前,我哥哥参加的时候手被鬼吃掉了~”

“吃掉了?陈开瞪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

“是啊,不知是什么时候谁变成了鬼……”还没等说完,淑白就已经在警告他们了。

陈开握着棍子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冷汗涔涔。

“现在是木棍,正式的时候要换成真的刀,大家小心了”

刚刚开始的时候淑白的话又在耳边回响,为什么要用真的刀?为什么会有鬼吃人?难道,这个舞蹈根本就是一场搏命的厮杀?

望着前面淑白的脸,没有表情,漠然而严肃的脸,陈开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又跳入了另一个圈套之中。


“哎呀,累死了!”刚刚回到家里,就看见绯绡和王教授的脸上都贴满了小纸条还在对弈,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不玩了,又输了!”绯绡突然一把掀翻了棋盘,黑白的棋子散落了一地。

“来来来!数数纸条,看我们谁输的多!”王教授说着就伸手去摘自己脸上的战果。

陈开这是才明白这两个把牛皮吹得震天响的家伙不过是半斤八两的水平,一个比一个臭棋。

“绯绡!”陈开说着去拉他的衣袖:“别人告诉我跳那个舞的时候会有人变了鬼吃人!”

“不要紧的,现在看没有什么异状,到时候我自会帮你!”绯绡低着头去数那些纸条,陈开还没有见过他对什么这样痴迷,看来自己已经被他全然遗忘了。

心下不由伤感,他们来到这种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有自己是来送死的吗?


然而时间不允许他感伤太久,五天时间,一晃即逝,转眼就是阴历十五的那天了。

陈开又照常去淑白的叔叔家去找她,刚刚走到门口,就有人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回头一看,是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白色的头发,黑的皮肤,强烈的反差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那人一笑,露出没有牙齿的黑洞洞的嘴。

“你干什么?”陈开被吓出一身冷汗,是那个老婆婆,刚来的那天晚上站在村口的老婆婆。

“你啊,你~”那个老婆婆干瘦的手似乎要嵌到陈开的肉里:“下一个就是你了!呵呵!”

“什么下一个就是我?”陈开只觉得胳膊上痛得要命,拼命的要甩脱她。

“被鬼吃掉的就是你啊!”那个老婆婆没有牙的嘴笑成弯月,好像看到了非常开心的事。

“不要听她的!”突然一个人大力帮陈开拉开了那个老婆婆的手,陈开总算是挣脱了控制。

“米婆婆,不要吓唬小孩好不好?”是淑白。

那个老婆婆见了淑白突然像见了鬼一样,两只手抓着头,睁圆了惊恐的眼睛,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妹妹,妹妹,我错了,妹妹!”

“你说什么?”淑白往前走了两步,非常好奇。

哪知那个老婆婆掉头就跑:“妹妹啊,不要再回来了,饶了我吧……”歇斯底里的喊着就跑开了,挥舞着双手,像是要赶走什么东西。

“这是怎么了?”淑白似乎也是一头雾水:“这个米婆婆疯了好久,怎么越来越厉害了?”

“是吗?”陈开问她:“她说的妹妹是说谁啊?”

“不知道啊!”淑白说着挥了一下手:“今晚就要开始了,我们去准备吧!”

陈开望着米婆婆跑走的方向,觉得这个村子里似乎有太多古怪,可是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祥和的地方,偏偏有剑弩拔张,一触即发的气氛,他回头看了看天色,今天天气有些阴暗,似乎有一场冬雪就要来了,厚重的乌云布满了远处的山头。

今天晚上会有月亮吗?那会是什么样的月亮呢?在那样的月亮下跳舞的又会是什么?

晚上,淑白郑重的递给陈开一个面具,是红色的鬼脸面具,狰狞的脸孔,与以前所见并无不同,陈开双手捧着,当初初见的时候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戴上它。

“要小心啊!”淑白说着又递给他一把长刀,居然是真的刀,泛着冷冷的光辉。

“真的要拿它跳舞?”陈开举着刀,刀光如水。

“不是啦,这个只是摆设,没有刃的,你不要那么紧张!”淑白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

“可是,可是我听说……”陈开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自己听到的东西。

“驱邪吗,怎么都是有风险的,不过有的时候不信就什么也看不到了,鬼怪自在人心中!”淑白说着已经在衣服外面套上了花花绿绿,像是演戏一样的服装,活脱脱就是在电视里看到的巫师。

“呵呵!”陈开看了她的衣服,也觉得好笑,自己也套上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盔甲,回头对淑白说:“你看我怎么样?”

一回头,面前是一张鬼的脸,红色的鬼脸,正在黑暗中睁圆了眼睛瞪着他,黑洞洞的眼仁里没有任何表情。

陈开在暗夜的屋子里冷不防看到,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你怎么了,带上吧,我们该走了!”从面具背后传来的,是淑白的声音。

“好,好!”陈开见是淑白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带上了面具,冷冷的,没有温度的陶制的面具,隔离了真实和虚幻。

千百年前真的有人带过这样的面具杀敌吗?带上它的感觉是不是和自己现在的感觉一样呢?一种迷失自己,交错了时空的感觉,纳兰的面具,纳兰的舞蹈,演绎了多少的神话?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9

外面是一片空旷的场地,中央升起一堆篝火,长长的火舌似乎要烧掉半幅天空,村子里有百十人在围观。

绯绡在哪里?陈开四处望了一下,却只看见自己旁边同样带着面具的舞者,不同的是有三个人带的是鬼的面具,青色的鬼脸,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辉。

“被鬼吃掉的 就是你~”下午那个老婆婆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那青色鬼脸看起来越来越可怕。陈开不敢再看,只有直视着不远处的篝火,隔着面具,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不真实,那火焰似乎要将他们都吞没了。


下面绯绡和王教授也在围观,周围的人似乎都不大明白这个舞蹈的意思,只是不停的起哄,鼓励好戏快点上场。

没有一会儿,就有鼓声传来“咚”的一声,所有围观的人都静了下来。接着又是几声鼓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刺耳,让人想起了古代的战场上的鼓声。

六个舞者开始围着篝火跳了起来,表演的好像是战士杀鬼的舞蹈,不过在火光的映衬下,青色的面具,红色的面具,裹着刀光,看起来倒像是群魔乱舞,根本分不出那个人扮演的是战士,那个人扮演的是鬼。

“这个舞可真是……”绯绡看着叹了口气,以前对于这个舞蹈的所有美好梦想全都破灭了。

“唉,一个小村子而已,会有什么大的排场,而且这也主要是一种仪式吧!”王教授笑着说,这一切似乎都在他预料之中。

“希望等会儿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绯绡说着眉头又锁了起来,只希望一切平安。


陈开机械的表演着,只觉得自己似乎处于炼狱之中,那火焰烤得他好热,一会儿汗水就将他得衣衫浸透了,对面扮演鬼的人轮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那花哨的衣服和盔甲,映着火光,让他眼花缭乱。

淑白,淑白在哪里?那个是淑白?他瞅着空隙张望了一下,可是都是一样的面具和衣服,根本分不清余下得两个带着红色面具的人那个才是淑白。

又要转身了,他举着刀转了一个圈,刀锋正好在对面那个扮鬼的人面前滑过。接下来呢?接下来就是再往东南的方向走三步,又绕着篝火转了一圈了。

走这些方位到底是什么意思?陈开只觉得好麻烦,还不如来个群殴比较简单,反正看着就是群魔乱舞。

不知为什么,越转下去,他就觉得意识越混乱,以前练习的时候怎么没有?还是因为,圆月的缘故?

抬头就是一个昏黄的圆月,现在看起来格外的大,可是偏偏散发着惨淡的光辉,也许是要下雪了吧,才让月亮也变得这样可怕。

圆月,长刀都有了,可是纳兰在哪里?


“不好!”绯绡着那些跳舞的人围着篝火跳了两圈突然叫了起来。

“你怎么了?”王教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个人虽然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可是行事怎么这样古怪?

“那个舞,一定要停止!”绯绡说着就分开人群要冲出去,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为什么啊?”王教授也跟着他追了出去:“不是没有什么吗?”

绯绡回过头用一种很可怕的表情看着他,厉声说:“少了一个人!你知道吗?这个舞,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人?怎么会少了一个人,王教授回头看着那个祭祀的场地,那燃烧的篝火要点燃了天际,明明是刚好三个战士三个鬼的组合,怎么会少了一个人?少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还没有想明白,前面绯绡白色的影子已经分开人群冲了出去。

“等等我啊!”王教授也连忙呼喊着跟他跑出人群。

绯绡绕了个大圈子跑到那些敲鼓的人旁边,大声喊着:“快点停下来,不能再敲了!”

“为什么?”淑白的叔叔好奇的问:“要是这个时候停下来观众会有意见的,而且一个不完整的祭祀很危险的!”

“危险?”绯绡的脸已经像是上了一层寒霜:“要是完整的祭祀才是真的危险!”

“为什么这样说?”淑白的叔叔一头雾水,“多少年来我们都是这样弄的啊!”

“你看看他们走的是什么位置?”绯绡对王教授说,手指着跳舞的场地。

“好像……”王教授看了半天:“好像是逆的八卦啊!”

“没错,就是逆的八卦,而且是按照七星的方位走的!”

“可是,七星不是该有七个人吗?”王教授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叫着少了一个人了。

“你还是不懂吗?”绯绡急切的说:“按他们这样的跳法,哪是驱鬼啊,分明是要引了什么东西出来!”

“难道?难道?”王教授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你的意思是说,要是他们跳下去,会出现第七个人?”

“不错!”绯绡点了点头:“而且第七个出现的,绝对不可能是人!”

“什么?”淑白的叔叔吓了一跳:“你的意思这个舞根本就是招鬼的,而不是降鬼的?”

“就是这样,赶快不要再敲鼓了,现在还来得及,要是跳到第七圈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可是,可是!”淑白的叔叔似乎有些不忍心:“淑白一直想参加这个祭祀,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跳了,我不能就这样停止!”

绯绡听了这话又是一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教授,昏暗的火光下,王教授的脸上也布满了惊恐。

“那,那个淑白,是第一次跳?”王教授颤抖着问。

“对啊!”淑白的叔叔点了点头,这个朴实的中年汉字真的很心痛自己的侄女:“她一直想跳,可是没有这个机会,以前只有一个女舞者跳过,其余的都是男的。”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9

“那个是我的面具,就算不打开保险柜,我也知道里面是它,因为它在呼唤我,我不过是在取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在那个会议室,淑白是这样说的,脸上是坚定和向往的表情。绯绡和王教授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的事,可是,可是现在淑白的叔叔又说她从来没有跳过舞。

那个面具到底是谁的?淑白到底还有什么秘密?那个现在正在跳舞的到底是谁?


抽丝拨茧之后,真相还是没有浮出水面,只是陷入了更深的谜团之中。

绯绡望着祭祀的篝火,白色的衣服被风吹得随风飞舞,那篝火旁边,鬼的影子,战士的影子在不断交错,“淑白,慕容淑白,也许最终赢的还是你!”绯绡脸上带着钦佩的表情,喃喃的说,也许从来没有人让他陷入这样的迷雾中吧。一直游离于人世之外的他,自觉已经对所有事情至清如水的他,也有被欺骗的一天。

“不管那么多了!”王教授忙去推淑白的叔叔:“赶快喊停吧,不然真的有危险怎么办?”

“好好好!我这就去!”他说着就要吩咐那些正光着膀子卖力敲鼓的小伙子停止。

“等一下!”后面绯绡突然说了一句。

“怎么了?”王教授实在是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刚刚喊停的喊最欢的就是他,现在出面制止的又是他。

绯绡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很期望看到好戏上演,回头对王教授说:“这件事里这样多的古怪,你难道不想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吗?”说着眼睛望向那个影影绰绰,鬼影飘摇的空地,“一切的一切,只要这舞跳完了就会水落石出了!”

“可,可是……”王教授担忧的指了指:“陈开还在里面啊!”

“不要担心,我会帮助他的!”绯绡说着摆了摆手,双手报臂,面向舞场,又恢复了以往的镇静自若,好像便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动容。

王教授望着他白色纤瘦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如此的沉着,似乎就是他这把年纪也做不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便在危险之中,还能如此的漠然。要经历了多少年岁月的冲刷,才能做到这样的超脱于物外呢?

陈开只觉得身上大汗淋漓,现在已经是第几圈了?好像是第六圈了吧,似乎整个的生命和体力都要耗尽了。

他抬眼看了看别人,却都是没有表情,带着面具的人,根本不知道别的人状况如何。


“被鬼吃掉的人就是你!”


下午米婆婆的话又突然在他脑海中回荡起来,被鬼吃掉?被鬼吃掉?


“我的哥哥就是被鬼吃掉了一只胳膊……”


陈开的脑子里已经全是浆糊,迷迷糊糊中,面前全是交错的鬼影,青的脸,红的脸,在篝火的映衬下活灵活现,似乎自己正置于死地之中,到处都是鬼,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微薄的生命,只等他虚弱下来就扑上来把他吞噬了。

不能想太多,只要,只要跳完最后一圈就行了。

左三,右四,他跟着前面的舞者又原地转了几个圈,那个舞者好娴熟啊,是淑白吗?他已经没有力气想了,只知道迷迷糊糊的跟着前面的人转圈。

突然脸上有凉凉的东西落了上去,他被激了一下,总算是清醒一些,抬头一看,天上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细细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洒起来。

这雪,竟像是给这个简陋的舞蹈添了一笔亮色,外面围观的人似乎也被这气氛震撼了,都默默的看着,没有人发出声音。

空旷的场地上,只有鼓声,木柴烧咧的“噼啪”声,还有舞者细碎的脚步声。

最后一圈了,陈开在心里默念着步法,还有几步,就要结束了,到时候一切就都完了,也许真的是自己吓唬自己,根本就没有鬼会出现,也根本就没有人会变了鬼,更不会有鬼吃人。

他注视着有了薄薄积雪的地面,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步伐也轻快起来。

地上有跳舞的人的影子,被篝火无限的放大,好像真的鬼一样,陈开瞥了一眼,觉得好笑,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当你走近的时候才会发现不过如此而已。

再看一眼的时候,他突然笑不出来了,多了一个有角的人影,高大的,张牙舞爪的影子,不同的是那个影子有一只角。

有人的面具是带着角的吗?陈开突然觉得身上发寒,双腿发软,因为那个有角的人影好像就在他正后方。



王教授看着看着,突然手心开始出汗了,他已经数了两次了,没有错,是七个人,由于绕着篝火跳舞不是很好数,可是真真正正是七个人没有错,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真的会凭空出现一个人?

“喂!”王教授开始找旁边的绯绡,一转头就发现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


陈开急忙转了一个圈,总算是看清了后面的那个人,也带着面具,只是更生动一些,那红色油彩似乎要从面具上滴落了。

难道真的是鬼?还是下雪产生的幻境?

还没等多想,就觉得后面一股腥气过来,他吓了一跳,这个明明是猛兽才会发出的腥气,怎么会在在这里闻到?

急忙回身一看,面前是一张大口,里面几排的獠牙,红色的舌头像蛇一样蜷伏在那张嘴里面。

“啊!这是什么!”陈开叫着就举起手中的钢刀去格了一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张嘴就要吞了自己的脑袋了,那腥气简直要将他熏晕了过去。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09

“下一个被鬼吃掉的就是你!”


“救命啊!”陈开喊了一声,可是又有谁能够救他?一切都完了,他只有闭着眼睛等死了。

突然有人一把把他推到了,“扑通”一声,他就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那个血盆大口咬了个空。

推他的也是一个带着红色鬼脸的战士,正顶了陈开的位置,与那个鬼一样的东西对峙着,刚刚就是他救了自己。

“是绯绡吗?”陈开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双腿虚软,刚刚似乎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

“不是我!”突然觉得脸上一凉,有人一把脱了他的面具,听声音就是绯绡。

“你总算是帮忙了~吓死我了~”面前的绯绡穿着一身白衣,带着自己的面具不知道要干什么。只见他一探手,又已经夺了自己手中的钢刀。

“你要干什么?”陈开不明所以,他要去杀鬼吗?还是要替自己去跳舞?

“我替你的位置,这个舞缺了一个人,结界就会破坏了!”说完,就往前走了几步加入了那几个人的行列。

绯绡选的地方,正好是在那个有角的舞者后面,加上刚刚救了他的人,两个人一前一后,把那个莫名的闯入者夹在了中间。

他这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细雪中,可以看出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人,比人更高大,手脚更长一些,身上还长满了鳞片。而不知为什么,那个怪物居然也按照他们跳舞的方位走,不能多走一步,也不能少迈两脚,绯绡的刀来了,他也只能伸了长长的青色的爪子去格,难道这个就是结界?这场战斗都像跳舞一样,遵循着固定舞步和姿势,只是跳的人,赌了自己的性命。

陈开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这场舞跳到最后是什么结果他已经不能预料了,眼前绯绡白色的身影与别人分外的不协调,他亦步亦趋,亦近亦退,刀光如水,黑发如墨,身影翩翩,如蝴蝶一般,刹是好看。

没有一会儿,周围的人已经在议论起来,大家都发现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绯绡,唯一没有穿舞服的人,轻灵似燕的人,白衣如雪的人,太过醒目,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有着獠牙的鬼怪。

突然那个怪物的爪子一伸,一下就抓到了前面那个舞者的面门之上,眼看就躲不开了。

“哇!”陈开在旁边看着捏了把汗。

后面的绯绡见了,一刀就往那个怪物的后心砍了过去,那个怪物来不及躲闪,只好收了手,又转了一个圈,这些本就是他们跳舞的姿势,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凶险。

只听“啪”的一声,前面的舞者的面具应声落地,露出一张美丽而冷漠的脸——是淑白的脸。

“危险!”绯绡说着大喊一声:“淑白你小心啊,面对鬼露出人的脸就会助长他的气焰的!”

“知道了!”淑白说着也提着刀转了一圈,依旧是舞蹈该遵循的步伐。

果然,那个鬼开始不停的攻击淑白,口中的口涎顺着它的身体流了一地,要不是有结界估计它会马上扑过去把淑白吃了。

其他的舞者也开始感觉不对了,那股腥气越来越浓,把篝火的焦炭气味都湮没了。舞蹈的步伐开始慌乱起来。

“不要停啊!”陈开在旁边喊着:“再多走几圈,要不大家都会有危险的!”

他这一喊不要紧,跳舞的人一听有危险,根本就不管什么了,一个个扔了刀一哄而散。

完了,完了!陈开只觉得自己心已经凉到了极点,眼看火旁只剩下三个影子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那个怪物似乎一下挣脱了束缚,手脚也不像刚才那么笨重了,一下跳了起来,直奔着淑白就去了。

淑白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跳舞的人竟突然散了,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看那个怪物就要到自己面前了,哪知一个人比那个怪物更快,也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一把把她拽到了一边,她脚一滑,一下就坐到了地上。

“小姑娘,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吧,和鬼怪战斗的只能是鬼怪!”

“你是谁?”淑白吃了一惊,这个人到底是谁,完全不在自己预料之中。

“我还要问问你是谁呢!”那个人说着就回头和那个鬼怪战斗起来。一把刀舞的曼妙游离,身姿甚是灵巧,白色的身影似乎一只灵狐,迅速而敏捷。

可是他的刀砍在那怪物身上似乎不起作用,转了几个圈只有躲闪的份,凶险异常。

周围的人见六人舞变成了二人对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时不时有人起哄。就连刚刚逃命的舞者们,也拿着面具站在旁边不明所以。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要砍哪里?”绯绡边跑边喊,这个鬼怪似乎有很大的怨气,不是很好解决。

“角!”淑白坐在地上,大声的告诉他,“砍了他的角,他就会消失了!”


落雪还在不停的飘扬,越来越大,陈开只觉得眼前似乎在上演一场风花雪月的绝妙舞蹈,根本不是什么战斗。

绯绡白色的影子似乎都要和雪融入一起,飘摇得看不清他的动作,轻灵得又不似凡人。

“我们去帮他!”陈开说着拉起地上的淑白。

“不行,你只能帮倒忙!”淑白说着制止了他,“而且,那个东西不是人,它一次只会攻击一个目标,你的朋友应该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陈开诧异得问她。

淑白朝他笑了一下,眼里全是骄傲的神色:“它的另一只角,就是我砍掉的!”


还没等说完,那边绯绡就已经跳到了高处,一刀就往那个怪物的角上砍了下去。与此同时,一只青色的爪子也抓到他的头上,似乎要把他的头活活的拧下来。

“绯绡小心啊!”陈开叫道,只希望绯绡没有事情就好!

话音刚落,一人一鬼就同时跌到在地上,不知死活。

陈开见了这副场面,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一把夺了淑白手中的长刀,跑了过去。

只见白色的雪地上,一个与雪一样白的影子匍匐在地上。

“绯绡,绯绡,你有没有怎么样?”陈开说着就去扶他,也不管什么鬼不鬼的了。

“不要紧,只是面具碎了!”绯绡说着抬起头,脸上有一丝血迹流了下来,在白色的脸上更添了一丝秀色。

“那个,那个呢……”陈开指着不远处摊着的庞大身躯,生怕它突然又跳了起来。

“呵呵!”绯绡说着站了起来:“你看这个是什么?”

手一亮,里面是一只角,足有一尺余长,如虬枝般,上面长满了结。

“那个到底是什么啊?”陈开指着那个怪物。

绯绡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揭开了它的衣服,里面的躯干已经都化成了灰,好像倒是几百年以前的身体。

“这个东西可能就是以前的战士们崇拜的类似于战神的东西吧!是噬血如命的怪兽,或者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屠,现在已经不清楚了!”

“不会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纳兰吧?鬼一样的战士!”旁边看热闹的王教授见了也跑了上来,本来他就对这些东西兴趣极大。

“也不一定哦!”绯绡说着摇了摇头:“几百年前的传说有谁会知道,也许纳兰根本就是一个鬼,现在又依附了这个村子战鬼的怨气,靠着这个舞蹈又来噬血!”

陈开望着那个已经炭化的躯体,心里感触万分,纳兰的面具,纳兰的舞蹈,那样美丽的一个传说,他实在是不能把面前的这个怪物和传说中的美男联系在一起。

“所以我说吗,历史的东西还是要留有一些神秘的好!”王教授说着摇了摇头。

“呵呵呵!”绯绡却笑了一下:“纵是他真的有倾国的美貌,到了现在也一定是枯骨一堆,所以这个真的若是纳兰的话,他变了这副模样也不奇怪,哪有死的东西是美丽的?”

曾经金戈铁马,千古风流,到头来,不过一堆枯骨,一捧黄土,人生几度凄凉?

淑白在那天的夜晚,随着鬼怪的消失而消失了,大家在村子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走的时候,是淑白的叔叔送的他们,陈开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明明是四个人来的,现在却又变了三个人回去,只觉得这山风也刮得人心寒。

“你们不要担心了,我会再找的,这个村子这么小,怎么也能找得到!”淑白的叔叔安慰着他们。

“希望她没有事情吧!”王教授的老眼已经开始濡湿了,淑白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就这样莫名奇妙的消失了,也难怪他心酸。

“呵呵!”淑白的叔叔望着绯绡:“那天晚上,我们都说是纳兰回来了,就在他的面具落下来的时候!”

“什么?”陈开听了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啊!”淑白的叔叔指着绯绡:“那个时候他就像传说的那样美丽啊,估计要是纳兰在世就是这个样子吧!”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和他说了那天驱鬼的时候多出来的那个鬼是纳兰会有人相信吗?那个丑陋的,凶恶的怪物,而不是什么美丽的战士。

也许,人确实是需要一些谎言的,才好有香艳的传说一个个流传下来,给灰色的历史,镶了华丽的金边。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0

三个人刚刚走到村口,那个疯疯癫癫的米婆婆又跑了过来,远远的朝他们招手:“呵呵,你们来啊,来啊……”

“要不要和她去啊?”陈开小声问着,这个老太太只要一出现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绯绡看了看那个老婆婆,没有牙的空洞的嘴,看起来阴森可怖。

“不要紧,我们看看去!”说着就跟着过去了。

那个米婆婆弓着背在前面走着,沿着山路走了很久,景色也越来越荒僻。

“这个是哪里啊?”陈开只觉得又要被人带入圈套。

“好像前面有庙,我闻到了香火的味道!”绯绡说着伸了鼻子四处闻了一下。

又走了一会儿,果然有一个很小的庙宇出现了,还不如说是一个小小的法坛,只有几张床那么大的青石板,上面放了一些祭品,看来很久以前这里是有一个庙的。

“来呀,来呀……”那个米婆婆似乎就会这么几个字,朝他们照着手。

“看看去!”王教授说着就走过去,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

只见那个青石板上放了一个和虬枝一样的东西,与昨夜绯绡砍下来的鬼角非常相似。

“这个,这个难道就是另一只角吗?淑白说这个是她砍下来的!”陈开看到这个,想起了淑白,那天的雪夜里,淑白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她骄傲的神情依稀还在眼前,可是物是人非,淑白已经不知踪影了。

想着,眼睛又有些湿了。

“你说这个是她砍的?”王教授很诧异。

“是啊,她亲口对我说的!”陈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惊讶成这个样子。

“可是,可是!”王教授欲言又止:“淑白的叔叔说,以前是有个女舞者砍了鬼的角下来,可是那已经是四十多年以前的事了阿!”

“什么?”陈开听了突然觉得毛骨悚然,那淑白是什么?和他们在一起的淑白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吗?

“妹,妹啊……”那个米婆婆又开始说了,还从怀里掏了一张很旧的相纸给他们看。

那张发黄起皱的相纸上,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梳着两条乌黑的鞭子在朝他们笑,那样的眉眼,依稀就是淑白,还有那种高傲的气质也分明就是属于一个人的。

“妹啊!”那个米婆婆还在指着相纸和他们说,可是已经没有人在听了。

“难道?难道淑白也是鬼吗?”陈开瞪圆了眼睛问绯绡,这事情也太离奇了,比那个篝火中出来的鬼更叫人害怕。

“不知道~”绯绡摇了摇头:“也许她是依附在面具上的灵魂吧,这世上太多事都是没有答案的!”

也许,也许吧,王教授想起淑白报考研究生那天口试的情景,她就一袭黑衣坐在那里,与别的学生不同,平静的脸孔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东西,或者是在等待着一些事情发生,那天的淑白,是那样的冷落落,俏生生。
面具(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0

第八章 夜行

三个人爬了半天的山路总算是出了那个偏僻的村庄,找到了一个长途大巴的车站,此时,陈开和王教授已经累得抬不动腿。两个人一下坐在路边的土路上,似乎身上的筋骨都要散架了。

“你们坐车走吧,我一个人想办法回去!”绯绡见把他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笑眯眯的朝他们摆了摆手。

“啊?”陈开没有想到他真的不和他们走了,“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不知道啊!”绯绡摇了摇头,望了望秋日湛蓝的天空:“这个地方空气很好,与都市不同,可能要多转两天吧!”

“什么?那我怎么办?”陈开突然觉得很孤独,自从上了大学他还没有一个人过。

绯绡看他笑了笑:“我也不会陪你一辈子啊,你回家乖乖等我吧!”说完,摆摆手就走了。

“喂!”陈开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心酸,他怎么走的这样的干脆,一点留恋都没有,哪怕回头看一眼也好啊。

可是绯绡白色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黄色土路的尽头,始终没有回头。

“喂,不要伤心了,你还太小啊!”旁边的王教授见陈开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赶快安慰他。

陈开看了王教授一眼,“可是,可是没有人陪我了!”感觉上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

“呵呵!”王教授看了他一眼:“人终究是要一个人的,没有人会陪你一辈子,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是啊,没有人会陪谁一辈子,也许每个人都是注定孤独,只不过自己已经习惯了绯绡的陪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绯绡也会离开自己。

这些道理都是对的,可是他还是觉得眼睛濡湿,仿佛这样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



绯绡一个人走在树林里,已经有多久了呢?大概有几十年没有再到这样的地方了,充满着林木,泥土芳香的地方,可以听到万物枯荣,生命繁衍衰败声音的地方,都市的生活已经渐渐的磨灭了他生命的灵性。

他踏着枯草沿着林间的小路走着,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冷冷的山风又刮了起来,与中午的艳阳高照大不相同。

绯绡望了望周围随着山风摇曳的树林,觉得是该找个地方落脚了,可是自己不知不觉的走到这样偏僻的地方,哪里还有一户人家。

也许也无所谓,自己不过是一只狐狸而已,便是在这样的丛林中也是可以自在的生活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与人类越来越像了?已经抵挡不住这野外的冷风了呢?也许就是在千年以前吧,当学会流泪的时候也便丧失了灵性,心里也便有了柔软的那一处,身体也便没有以前那么坚硬了。

他在丛林里走着,远处居然出现了一条小河,波光四溢,晚上看来,似乎是天上的星星都洒在了里面。那河水哗哗的淌着,盖过了旁边山风的呼啸。

“好!”他在心底暗叫一声,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大凡有河的地方必然有人家和村落,而且自己走得离公路不远,看来只要再走两步就不会在野外露宿了。

他快走两步,沿着潮湿的河边往山下走,也许这个也不能算是河,倒像是一弯泉水,弯弯蜒蜒,时窄时宽,顺着长满了青苔的山石一路流到山脚。

绯绡伸手探了一下水,由于已经是深秋,又是山里,冰冷刺骨,他摇了摇头,看来这水是没法喝了,望了望周围渐暗的山色,只好加紧赶路了。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0

沿着河走了很久,还是没有出现一户人家,可是夕阳已经收尽它最后一抹余晖,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在深山里。绯绡看着天色叹了口气,虽然自己讨厌坚硬的树干,可是今晚似乎也只能找个牢靠的大树对付一下了,也是自己好久没有枕着那泥土的芳香睡觉了,也有一点怀念。

刚刚打定主意,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唱歌,他所不熟悉的,那种流行的歌曲,可是这首歌,偏偏有着凄婉的歌词: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

不仓皇的眼,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斜。

人和人互相在街边,道再见。


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弱弱的童生,偏偏要唱这样的伤逝的歌词,让人觉得分外的不协调。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绯绡心里不由暗喜,看来今晚可以找到人家借宿了。忙快走几步,刚刚拐过一丛树林,就看见一个穿了红色的花布棉衣的女孩在河边洗手,那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似乎并不在意那寒冷的河水,也许再冷的山风与河水也挡不住她愉快的心情。

她只是低头哼着歌,自顾自的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有些微黄的头发用一条简单的绳子扎在脑后,那根小鞭子随着她歌声的韵律在跳来跳去。

“那个,小姑娘!”绯绡实在是不忍心打扰她,可是要是自己不说话,估计她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的靠近。

“唉?”她听到声音抬了一下头,好像并没有被这个陌生人吓一跳。

“那个,你家在哪里?”绯绡看了她清澈的眼神,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自己唐突了别人。

那个女孩站起来,愣愣的看了看眼前的人,听到他的问话才猛的回过神来:“你长得好漂亮啊,是男还是女啊?”

“这个,这个,应该是男的吧!”绯绡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话,有些尴尬,“你家在哪里?”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就在附近啊!”她说着指了一下旁边的一条小路。

真是太好了,绯绡觉得突然间心花怒放,自己总算不用在冷硬的树干上过夜了。

“那,那个我可以借宿一宿吗?”他大脸皮的问。

“可,可以啊!”那个女孩点了点头,可是眼睛里竟有许多的犹豫,这个面有菜色的女孩,似乎很不喜欢别人借宿在她家。

“不要紧,我会付你很多钱的!”绯绡是何等的精明,她眼底的那一丝不愿意,早就已经被他看透了,人都是贪财的动物,这个他知道。

不提钱还好,一提钱那个女孩连忙摆摆手:“千万不要说钱,你可以住在我们家,可是千万不要说钱的事!”

绯绡听了一时纳闷,忙说:“你们帮我的忙,提供给我住宿的地方,这个是应该的啊!”

“不,不,不!”那个女孩摇着头说:“我爸妈都是信佛的人,非常善良的,他们不喜欢别人和他们说钱的事!”

“哦!”绯绡恍然大悟,看来这里的民风很是淳朴啊,与大都市并不一样。

“那你和我来吧!”那个女孩一转身就蹦蹦跳跳去引路了,“天也快黑了,我们快点吧!”

绯绡只好跟在她后面,一路沿着山路走了下去,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似乎比淑白家的村子还小一些。

女孩走了一段路,回头对绯绡说:“对了,我叫小茜,你等一下可不要对我爸妈提钱的事啊!”

“好啊!”绯绡答应了,也不知这个女孩的爸妈有什么怪癖,是视金钱如粪土还是爱钱如命啊?她这样一遍一遍的嘱咐自己。

“我叫绯绡!”他也忙着介绍自己:“就是红色绸子的意思!”

“你喜欢红色的绸子?”那个女孩边走边问。

“还好了!”绯绡笑嘻嘻的和她说话,这样简单纯净的女孩真是很不多见。

“是吗?”那个女孩说着抬起了胳膊:“我就很喜欢红色的布料,看我的棉衣,好看吧?”

绯绡侧头看了看她那红底碎花的棉衣,带着赞许的眼光:“不错,很漂亮!”

“是吧,哎呀,我家到了!”小茜说着蹦蹦跳跳的去开门,一副无忧无虑的神情。

绯绡看了看她跑进去的屋子,那是一个很简陋的房子,屋外是用柳条编的篱笆,可以看出这个家庭并不富裕。


“爸,妈,有人来了!”小茜说着就一路跑了进去,小辫子在身后一跳一跳。

绯绡跟着她走进了院子,不知为什么,一进这个院子他全身的毛孔似乎都渗透出危险的信号,天生的,敏感的动物本性让他不想进去。

“快来啊!”小茜在她家的大门旁,回头朝他招着手,那红底碎花的棉袄,看起来分外的刺目。

绯绡看着她笑得一片灿烂的脸,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反正这么多年,他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危险的处境没有涉足过?这次就当是为了这个善良的小茜吧,自己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绯绡刚刚踏进院子,小茜身后屋里的灯就亮了,照出了一个昏黄的夜晚。

“谁来了啊?”门里响起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是我在河边看到的,一个要借宿的人!”小茜的身影一闪,已经进了屋子。

“那就赶快让他进来吧!”

绯绡慢慢走进了院子,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再寻常不过的人家,偏偏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刚刚走进屋,头上就是“吒”的一声,林里的晚鸦也归了巢,绯绡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希望今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也许一切都是自己警惕得过了头。

“快点进来啊,我看看弄点什么吃的!”里面那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继续说着。

“好啊!”绯绡忙应了一声,快走几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木制的桌子和几只椅子,一只昏黄的白炽灯从房梁上垂了下来,这个家庭一看就不是很富裕。

“快点坐吧!”从屋子里出来一个中年的女人,两颊塌陷,和小茜一样面有菜色,不同的是这个女人一看到绯绡,眼里就闪着精亮的光,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

“这个是我妈妈!”小茜很高兴的给绯绡介绍。

“哦,你好!”绯绡站在她面前朝她点了点头。

“小伙子长得俊啊!”那个小茜的妈妈笑眯眯的说,她这一笑,把一张苦瓜般的脸倒是笑出了一点春风。

“没有,没有!”绯绡忙连连摆手:“我在这附近迷了路,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呢?”

“没有问题啊!”小茜的妈妈连连的点头,脸上全是可鞠的笑容,“我们这里离公路近一些,总是有很多找不到公路的人在这里借宿的!”

“那就太感谢了!”绯绡看着找个女人,好像与寻常妇女并无不同,在这个屋子昏黄而温暖的灯光下,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多虑了。


刚刚坐下来,外面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今天没有人啊,我转悠了半天!”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气愤和沮丧。

那个声音的主人一进屋子,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绯绡,忙把张大了要说什么的嘴闭上,瞪圆了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惊讶。

“这个是小茜带回来的客人!”那个在厨房里忙活的中年女人忙走出来说。

“你们都是这么晚才回来吗?”绯绡问那个男人。

“是,是啊!”那个男人尴尬的说:“不过我出去的也晚!”

“爸爸,这个是我带回来的朋友!”小茜也跑过来坐在桌子上。

“知道了!”他的爸爸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两只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绯绡,回头对他说:“你没有什么行李?”

“没有!”绯绡两手一摊,意思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带。

“哦!”他似乎有点失望,应了一声就不再理绯绡了,走到厨房里和他的老婆不知说什么去了。

“这是你的父母吗?”绯绡指着那对夫妇,脸上一副奇怪的表情。

“是啊!”小茜说“怎么了?”

“没有什么!”绯绡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两个人出神,过了一会儿问:“你们家经常来借宿的人?”

“对啊!可是我不喜欢他们来!”小茜说着低下了头,看来很难过。

“为什么?”绯绡很好奇,这个女孩看起来并不是自私自利的模样,怎么会讨厌访客?

“明天早上我还能和你道别吧?”小茜望着绯绡,一脸担忧的表情,说的话倒是没头没脑。

“小茜,你放心!”绯绡朝她笑了笑:“我不会有事,明早一定可以和你道别的!”

小茜朝他笑了笑,好像他这样说让她很高兴。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1

晚上的饭菜及其简单,只有两盘青菜和一盆简单的汤。一共也没有多少油水,绯绡吃惯了鸡肉,实在是觉得这样的饭菜无法下咽,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那对夫妇也不说话,他们一家三口就是闷头吃饭,桌子上只有埋头吞咽的声音。

才刚刚吃完饭,小茜的妈妈就盯着绯绡看:“你早点睡吧,早上不是还要走?”

“是,是!”绯绡连忙点头。

“你跟我来!”小茜的爸爸说着就站了起来,引他到后面的屋子里。推开一个房间的木门,对绯绡说:“我们家比较简陋,你看晚上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那是一个充满了尘土味道的屋子,也不知多久没有人住,绯绡捏着鼻子,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小茜的爸爸见他答应了,伸手带上了房门:“晚上早点睡吧,我么这里到夜里是断电的,不要到处乱跑。”

绯绡睡惯了松软的床,看到这样一张简陋的床板只好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已经沾染了太多人类的气息,越来越爱享受了。

他在床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就睡下了,只好将就一宿了,望着窗外渐渐爬上树梢的月亮,没有和陈开他们一起走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山里,是最容易囤积怨恨,出现鬼怪的地方。

月亮又大又圆,与淑白他们村子的鬼决斗不过是前日的事,一样的月亮,现在却是恍如隔世。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在布满的尘土的被褥上迷迷糊糊的睡了。


也就一会儿功夫,就听见有人在小声的敲他的房门,绯绡的听力何等敏锐,一翻身就坐了起来,把白色的外套套上,伸手就拉开了房门。

门外是小茜,依旧穿着那件红色印花的棉袄,脸上一副担忧的表情,她有着菜色的脸,在黑暗的夜色中看起来有些吓人。

“怎么了?”绯绡见她这副模样站在门外,怕她出了什么事。

“你快走吧!”小茜着急的对他说,“快点和我走吧,不要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绯绡很奇怪,当初不是她带着自己来的?

“所有的客人,所有在这里投宿的人,后来我就再没有见过!”小茜说着,脸上害怕的表情越来越厉害,“就算是再早,也不能天没有亮就赶路了吧!所以,所以,你快走吧,现在到别的人家去还来得及!我不该带你回来的,不应该的!”

绯绡听了,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我可以走,不过你最好和我一起走,你等我一下!”说完回头又进了那个昏暗的屋子里不知做什么去了。

再出来时,从那虚掩的房门中,小茜回头可以看见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躺在那张破旧的床上。

“那是什么?为什么要我和你一起走?”小茜很诧异这个人的举动。

“不要问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绯绡说着一把拉了小茜冰冷的手,两个人穿过饭厅,走到了院子的外面。


外面冷风习习,夜色正浓,天上的月亮又大又美,这样的美丽的月亮,又看到过多少的罪恶?

“我送你到别的人家吧,这里很多人我都认识的。”出了院子,小茜就忙着要把他送走。

“小茜,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投宿在你家的人是怎么消失的吗?”夜色中,绯绡回头问她。

小茜听了,愣愣的站在村子的小路上,脸上有一丝害怕的表情,“他们是都走了吗?还是怎么了?”

“我们不要走,一会儿就知道了!”绯绡站在院子的篱笆外面,拉着小茜的手,“不要害怕,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好吧!”小茜想了想低下头说:“我相信你!”

“我们先去那边,这里太容易被人发现了,等会儿再回来!”绯绡望了望周围,拉着她走向旁边一幢房子偏僻的角落。

“可是这样远,你怎么能看见?”小茜回头看着自己的家,在夜色中像是一个鬼屋,只有一个轮廓,什么都看不分明。

“我知道的!”绯绡抬手指了指天上皎洁的月亮:“它会告诉我的!”

“真的吗?”小茜好像真的相信了他的话,“那它还能告诉你什么?”

“呵呵呵!”绯绡没有想到这样的谎言居然也有人会相信,只觉得好笑:“等会儿再和你说了,我们先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说着,拉着小茜坐在一条石梁上。夜晚的风有些冷,好像要带走这晚秋里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可是绯绡,小茜,就坐在冰冷的石梁上,居然没有一个人抱怨这风,心里想着各自的心事。

“小茜,我问你,你每天做的只是领了投宿的人过来吗?”绯绡望着小茜黄黄瘦瘦的脸问她。

“是啊,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几年了吧,家里穷啊,靠着这个还能有点收入!”

“那他们不是不收钱吗?怎么会有收入?”绯绡觉得这个女孩的话自相矛盾。

“以前是收钱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就不收了!”小茜说着好像很害怕:“可是,可是自那以后那些投宿的人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可是你还是领了我过来了~”绯绡望着她吓得惨白的小脸:“一再叮嘱我不要说钱的事,你怎么不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小茜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漫不经心,可是好像这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我看你也没有什么行李,而且晚上的山里很可怕的就带你过来了!”

“你什么都清楚是吗?”绯绡瞥了她一眼:“所以不让我说钱的事,你的父母真的是慈悲心肠呢?还是嗜财如命?”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茜说着使劲的摇着头,好像在逃避什么,两只手抱住头不想再说。

“好,好,好!”绯绡见了忙安慰她,看来这个女孩在回避她早就知道的真相,“我们不说这些了,反正等一下一切就都清楚了!”

“一切,一切都会清楚吗?”小茜望着绯绡的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1

两个人又聊了很久,绯绡知道了小茜最喜欢的是她身上的红棉袄,是过年的时候妈妈给做的,还有一些有关与她在学校里的事情,有一些很好的同学,大家在上课的时候一起听好听的曲子。

绯绡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只是在一边笑,这个女孩太小了,快乐来得这样的简单,一件新衣,几个朋友就能让她这样高兴,自己的心不觉也跟着她变得透明了。

“我还有好多的事没有说呢……”小茜又继续扬着手要说什么,嘴就被绯绡捂住了。

“有事情了,和我想的一样!”面前的一张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小茜只好瞪着惊恐的眼睛,把自己小小的快乐通通吞到肚子里。

“我们走吧!”绯绡站起来拉着小茜,眼里全是悲哀的目光:“等会儿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惊讶,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都不是真的!”

“什么过去的事,不是真的?”小茜急忙问他,这夜风这样的清晰的拂在脸上,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怎么能说是过去的事?

然而绯绡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拉着她的手,一路走到她家的院子外面。

在银色的月光下,可以看到两个人正在院子里撅土,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倒像是一个人匍匐在地上。

小茜看到这副情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那撅土的两个人,分明就是她的父母,这样晚了又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都说了,这个男的一看就是没有什么钱,你还坚持要去看看!”她的母亲说。

“可是我看他穿的不错啊!没有想到这么穷!”小茜的爸爸挖了一个大坑,“就当是白费力气吧!”

“好了吧,你上来我们把他抬下去!”女的在上面招手,那个坑似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掩埋什么的,上面的松土几下就被挖了出去。

可以看见男的爬上来,两个人一起把旁边那个白色的东西抬了起来,真的是一个人,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他们拽头拽脚的艰难的抬着那个人走了几步,小茜看着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一切的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一样,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而已,她的父母一直在做谋财害命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被抬的人随着颠簸,头一晃,一张青白的脸一下就耷拉下来,是张美丽的脸,一丝鲜红的血迹在那张脸上蜿蜒下来,眼睛半睁半合,纵是美丽,也是没有了生气。小茜见了吓得“哇!”的一下就叫出声来,这张死人才有的脸和自己旁边的脸,和绯绡的脸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难道你已经死了吗?”小茜觉自己正在接触一个恐怖未知的事情。

“你不要害怕!”绯绡说:“那都是假的,没有什么是真的,我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可是,可是~”小茜害怕的望着他,这样美丽的一个人,现在在月光的照耀下突然有了狰狞的感觉。

还没等她说完,她的眼里又像是见鬼一样看着绯绡的身后。

“怎么了?”绯绡见她好像有些疯疯癫癫的了,不会是自己的小把戏把这个女孩吓坏了吧。

小茜伸手指着前面:“爸,爸爸!”


绯绡心中一凛,忙转过头去,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拿着沾血的刀站在他们身后。

“快走!”绯绡说着拉着小茜就往丛林里跑。

“你,你怎么没有死?”那个男人见了绯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不死?”拿着刀就追了过来。

“我们该怎么办?”小茜边跑边问他,那个男人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吗?眼中全是血丝,分明与恶魔没有什么不同了。

“不要紧!”绯绡一把把小茜抱了起来,他的速度比较快一点:“你好好想想,你的父母,有没有什么特别留恋和珍视的东西?”

“留恋和珍视的东西?”小茜只觉得周围的树木在不断的倒退,他们已经越来越往林子的深处走了。

“不错,找到那样东西,一切就都解决了!”绯绡见已经跑了很远,把她放在丛林潮湿的地上。

“我不知道啊!”小茜想了一会儿,“不过我父母倒是经常去井那边!”

“井?”绯绡很奇怪现在还有这样的东西。

“不错啊!就是井,现在几乎都用水管供水了,可是我爸妈还是经常去井里打水!”

“那我们就去那个井边找找看!”绯绡说着拉着小茜就走了,林子里的草很长,好像在拼命的阻止两个人往事情的真相靠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茜越来越害怕,自从昨天领了这个男的回来,一切都变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父母都不一样了,就是这片林子现在看来也是这样可怕。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绯绡拉着她冰冷的手,一路往前走着,并不告诉她为什么。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2

又走了一会儿,好像是兜了一个小圈子又回到了她家附近,在朦胧的夜雾中,远远的可以看见远处有一口井,周围长满了高草,一看就是已经荒废了。

“就是这口井!”小茜伸手指了指那口荒废的井。

绯绡抬头看了一下,那口井,似乎有着被人遗忘的悲哀,不过正是因为被人遗忘,也成了人们用来掩藏秘密的最佳选择。

“不错,就是这里,我可以闻到贪欲的气息了!”

小茜望着眼前的人,不明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上的月亮依旧皎洁,月亮真的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月亮看到了什么?

“我,我害怕!”小茜望着不远处那在月光下泛着青色的井沿,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不要紧的!”绯绡回头看她怯怯的小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要害怕!”

“那个院子里死去的男人,我的爸爸,还有妈妈都不是真的吗?”小茜听他不停的说一切都不是真的,心中全是疑惑。那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的在她面前发生,那个青色的脸孔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还有父母在院子里撅土的样子,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像噩梦一样,一连串的噩梦,让她无法呼吸。

绯绡牵着她的手往那个井的方向快走几步,边走边对她说:“那个死去的和我一样的男人是我想了法子做出来的,至于你的爸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说着已经走到了井的旁边,黑洞洞的井口在夜色中狰狞着,好像是张了大嘴的猛兽,等着吞了什么东西进去。

“看不清啊!”小茜趴在井沿上往里看,那是一口枯井,月光这样的明亮,可是里面连一丝的反光都没有。

“你让开一下!”绯绡说着把小茜拉开,手一伸,一团青色的火焰就跳跃着出来了,幽幽的青光照亮了夜晚的树林。

“这个是什么?”小茜见到这样的东西很高兴,拿手就要去碰。

绯绡一把抓了她的手:“不要碰,会烧到你的!”小茜只好带着一脸的失望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在青色光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在井沿的里面有一根破败的麻绳,似乎有人不愿意别人看到它,那根粗陋的绳子被故意隐藏了起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应该就是这个!”绯绡一把提了那根绳子,随着悉悉瑟瑟的声音,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栓在绳子的另一端,被从井底提了上来。

“这个是什么?”小茜看着那个不大的东西,好像被用黑色的油纸包了起来的东西,好奇的问绯绡。

“这个是贪欲!贪欲附着着的东西!”绯绡说着已经把那个黑色的东西从井底拽了上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你父母杀了人而得来的钱!”


“那我的父母呢?”小茜惊恐的问,有些事情她好像明白了。

绯绡望着她惨白的小脸:“小茜,从我进了你家的门开始,就根本没有你的父母!你没有发现他们的变化吗?”

“是啊!是啊!以前他们对我是很好的,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好像是嗜财如命的恶魔了!”

绯绡又继续说:“那个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院子里有很重的死人的气息,估计里面掩藏过几具尸骨!”

“我,我不想听了!”小茜说着掩住了耳朵,她的父母的下场自己似乎也猜到了七八分。

“不,你要听!”绯绡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我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了贪欲变成的鬼,可是你居然管他们叫爸妈,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绯绡说着顿了一顿:“小茜,你的父母,可能已经因为杀人被抓走了,现在可能已经被判了死刑,可是他们的贪欲,还留在这个深山的村子里,只有把那个依附了贪欲的东西找出来,他们才不会一遍一遍的在这个房子里重演过去的事情!”

小茜瞪大了眼睛,不知所以,“你怎么知道他们已经死了?他们难道就不是走了吗?”

“我知道的,小茜!”绯绡说着,指着她身上的衣服:“你身上的衣服,你们家的陈设,根本就是十几年以前的东西,所以我们看到的,不过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那我呢?难道我也是贪欲变的鬼吗?”小茜突然间觉得很害怕,难道连自己也是不存在的吗?

“你~”绯绡刚刚要回答,就听见后面传来有人踏着落叶的脚步声。

“我的钱,那些都是我的钱!”后面有人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绯绡和小茜一起回头,后面是小茜的爸爸,还是拿着那把沾了血的刀,正朝他们冲过来。

绯绡忙抱着小茜一闪身,总算是躲了过去。

可是那个男人并没有追着杀他们,直奔了那个黑色的油布纸包就过去了,挥舞着刀,血红的眼睛里全是贪欲:“你们,你们不要过来,谁也不能拿走我的钱!就是警察来了,我也没有告诉他们钱在哪里!”

“爸爸!”小茜见了她父亲的样子,开始相信绯绡的话了,这副模样分明是个贪财的恶鬼,哪里还有半分人的影子。

小茜的爸爸继续挥舞着手上的刀,似乎在面前有无数的敌人,叫嚣着:“不要过来拿我的钱,这些都是我的!”

“怎么办啊?”她回头望了望绯绡:“我们该怎么办?”

“交给我吧,小茜!”绯绡说着,闪电一样就冲到那个男人面前。

“不要拿我的钱!”小茜的爸爸见有人过来,一刀就砍了下去,眼见着刀已经砍到了来人的身体里。

小茜吓得“哇!”的一声就叫了起来,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下去,怕一会儿面前就会血花四溅。

哪知那刀似乎像是砍到了石头上,居然迸出了火星,发出了“当”的一声。

小茜的爸爸吃了一惊,还没有等反映过来,脸上似乎就挨了一记重拳,打得他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坐在地上。

再一看,怀里居然抱着一块大石,刚刚那下好像也是这块石头砸的。

“我的钱呢!钱呢?”小茜的爸爸一回过神来,依旧是找他的钱,别的什么都不顾了。

“你的钱是找个吗?它在这里!”旁边有个人笑呵呵的说。

小茜一回头,见绯绡依旧像刚才一样站在自己旁边,手中扬着一个黑色的油布纸包,正是她爸爸刚刚拿的那个。

“还我钱啊!我的,那些都是我的!”地上的男人见了绯绡手中的东西,又像发了疯一样冲了过来。

“呵呵,人都死了,还贪什么财,我送你一程吧!”绯绡说着,手上像是突然着了火,一股青色的火焰“刷”的一下就窜了出去,那个黑色的油布纸包眼看着就着了起来,空气中都充满了烧焦的气味。

“不要啊,不要烧我的钱啊~”小茜的爸爸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伸手就要来阻止,可是却赶不上火焰燃烧的速度,一手只抓了个纸灰,人也“刷”的一下就不见了。

只有黑色的纸灰飘飘洒洒的散落在树林里,什么人和刀,通通都似一场噩梦,随着火焰的生起而消失了。

“唉,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这样贪财,便是死了也变成了钱的奴隶,人的贪欲,真是可怕!”绯绡说着,一口气吹散了手上的纸灰,长长的叹了一声。

“爸爸呢,我的爸爸呢?”小茜见自己的父亲凭空不见了,着急的喊着。

绯绡见了伸手去拉她,“小茜,那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那只是贪欲变成的恶鬼,你不要找了!”

“那我的妈妈呢?也一样不见了是吗?”小茜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就算是贪欲变成的鬼,在她看来还是她父母的样子。

绯绡点了点头:“那一切都是不存在的,我们回去吧!”

说着拉了她的手就往回走,小茜只是跟着他后面细细的哭,走了半个小时的功夫,总算是看到自己家的屋顶了,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了,那件破败的瓦房在初生阳光的照耀下更显简陋。

[ 本帖最后由 薰衣 于 2006-6-28 02:43 编辑 ]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2

“我们这是要回家吗?”小茜问他。

“不错!”绯绡看着小茜,脸上挂着一种悲哀的神情。
                              
“我的父母早就已经死了,我回来干什么?”小茜望着自己家的院子,果然昨夜见到的现在都没有了,那个被杀死的男人,那个要掩埋罪恶的洞穴,原来一切真的都是一场噩梦。

她家的庭院,依旧那样的破落着,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模样。
                              
“你有什么牵挂的东西吗?我们回来找找看!”绯绡说着,领着她推开了布满尘土的门,昨晚这里的一切还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现在已是遍布尘土,恍若隔世。

“为什么?我牵挂的东西怎么了?”小茜觉得心里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生起。

绯绡牵着她的手,走到里面的一个黑暗的小屋,推开了房门。
                              
“这个就是我的房间啊!”小茜说着甩脱他的手,快步走到里面,“怎么这样多的土,难道我也很久没有住过这里了吗?可是我昨夜还明明是住在这里的啊!”
                              
“小茜!”绯绡站在房门口,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我昨天来这里的时候,屋子就是这个样子了,你看到的,都是你记忆中过去的事了!”

“那,那我是什么?也是贪欲吗?可是我没有那样的贪欲啊!”小茜问他。

“你看看床角有什么?”绯绡指着那个布满了灰尘的床对她说。
                              
“床角?”小茜走到那张破旧的床旁,从败絮般的被子下面拿了一个东西出来,她看了那个东西,突然就哭了起来。
                              
那是一件棉衣,一件红色的印着花的棉衣,和她身上穿的一摸一样。她最喜欢的衣服,带给她快乐的东西,陪伴了她童年的红色,原来自己牵挂的一直是这个。

“我也死了吗?”小茜抱着那件衣服回头问他。
                              
“不知道!”绯绡摇了摇头,“现在的你只是留在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上面的记忆,也许你已经在别的地方长大了也不一定!”
                              
“是吗?”小茜回头看着这个穿着白衣的男人,他的到来改变了一切,“那我就放心了!原来我也不过是活在过去的记忆而已!”
                              
绯绡回头望了望外面渐升起来的朝阳和远山,这里的山如此的多又如此的高,有那么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曾经留在这里的牵挂,找不到出路,在这里徘徊。
                              
“谢谢你,我的童年,其实也是很美好的不是吗?”小茜说着,把那件红色的棉衣好好的叠了一下,“我也该走了,人不能永远活在记忆里,现在知道了一切,也不能再留下来了!”

绯绡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我和你保证,现在的你,一定已经在别的地方长大,幸福的生存着!”

“那就好啊!”小茜笑着抹了抹眼泪:“我走了!”说完,人就一下消失了。
                              
床角只有一件叠好的,红色的棉衣,与沾满灰尘的,破败的床那样的不协调。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样一件红色的,普通的衣服,承载了一个女孩所有童年的快乐和幸福。

在晨光中,绯绡走出了那个破败的院子,昨夜依旧没有休息,看来自己找的投宿的人家真的不怎么样。

“年轻人,宿鬼屋啊!”旁边不远处一个院子里的老人远远的朝他在喊。

“呵呵呵!”绯绡走了过去问他:“不错啊,不过没有看到鬼!”

那个老人很惊讶的看着他:“那个房子很邪门的,以前那对夫妇谋财害命,杀了很多的人啊!”

“后来呢?”绯绡继续问他。
                              
“还能怎么样,后来就被警察抓走了,判了死刑,现在早就死了吧!”老人说完,又神秘兮兮的说:“可是这个房子里还是有鬼,有好多人住进去都被吓跑了,说是看见那对夫妇还在里面干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他家的亲戚也卖不出去屋子,就这样荒着了!”

“那对夫妇有一个叫小茜的女孩吗?”绯绡问那个老人。
                              
“小茜啊,好像十几岁的时候被人领养了吧,现在可能已经在城里了,已经很多年了啊!”那个老人说着回头问绯绡:“真的没有鬼啊?”

“是啊!”绯绡笑呵呵的对他说:“里面只有人的贪欲,我没有看到别的!”

贪心的人,终将被贪欲所吞噬。
                              
绯绡听到小茜的消息,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这早上的阳光似乎也分外的灿烂,那个以前穿着红色棉衣的女孩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幸福的生活着吧,想到这里,他很开心的哼起了歌: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
                               不仓皇的眼,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斜。
                               人和人互相在街边,道再见。

[ 本帖最后由 薰衣 于 2006-6-28 03:00 编辑 ]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3

第九章 日记

陈开和王教授不到三天就回到了学校,他请的假已经超了,还好有王教授签字又跑到校医院开了条子总算是没有按照记过处分。

此时已经是一场秋雨一场凉,本来还以为只有在那个偏远的山村秋天才会提前到来,现在看来自然是公平的,纵是布满了钢筋水泥的城市,也挡不住几场秋雨,几阵凉风。

陈开上课之余就是趴在窗台上望着满地的金黄数日子,离开绯绡已经是第几天了呢?好像快有一周了吧,那个家伙会不会晓得坐车回来呢,要是从那么远的地方走回来,估计他们要半年才能见面了,希望绯绡没有那么傻吧,也许,也许明天绯绡就会回来了呢?

可是又过了一个月,陈开已经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绯绡还是没有回来,此时的城市,已经是被白皑皑的雪覆盖了。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这样的白色,陈开总是会很伤心,就连这天地,都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他有关于绯绡的一切,那样清冷的,美丽的,凉薄的颜色。


“王教授,我有事找你!”正在历史教研室埋头苦干的王教授被一个声音从那些成堆的史料中唤了起来。

他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穿了黑色鸭绒衣的学生,瘦瘦高高,鼻子冻得通红,眼镜上还带着一层雾气,“是陈开啊!”王教授笑呵呵的对他说。

“是啊!”陈开说着走了进来,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放在书包里,“我想问您一件事!”

“你说吧!”王教授又看了他一眼:“要是想问期末的考试题可是不行啊!”

“王教授,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是说我的身后跟着一只小狐狸是吗?”陈开很急切的问,这是他联系上绯绡的最后一丝希望。

“是啊!”王教授说着扶着夹在脸上的像瓶底一样厚的眼镜,仔细的看看陈开,“它现在还跟在你后面呢!”

“真的假的?我看看!”陈开听了心里一阵激动,这样说,这样说绯绡一直没有遗忘过他,还是想了法子在保护他吗?伸手就去王教授的脸上抢他的眼镜。

“哎呀呀!年轻人怎么这么激动?”王教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陈开迫不及待的带上王教授的眼镜,觉得世界在一瞬间就变得模糊了,这个眼镜不光是度数大的问题,而且还很脏,布满了灰尘,也不知多久没有擦过了。

“镜子,镜子在哪里?”陈开双手乱挥着就去摸镜子,他要看看自己后面有没有真的跟着什么。

“给,给你!”王教授赶快塞给他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小了点,你要仔细看才能看的到!”

陈开举着那块小小的,和眼镜一样脏脏的镜子,仔细的看着镜面里照出来的东西,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鼻子发酸,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透过模糊不清的镜片,从那面小小的镜子里可以看到,自己的脚边,此时正蹲了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在悠闲的舔着自己的爪子。那样的白色,许久没有见过的白色,陈开看了突然觉得心酸。

是绯绡没有错,他变成狐狸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看来他一直是想了什么法子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从来没有遗忘过他。


“陈开,陈开!你怎么了?”王教授眯缝着眼睛看不清东西,不过也可以感觉得出陈开的不对劲。

“没,没有什么!”陈开说着摘了眼镜,连着手中的镜子一起塞回到王教授的手中,朝他鞠了一躬:“我走了,王教授!”

“唉,你先别急,看到了什么吗?”王教授见他逃命一样的要冲出去,忙去问他。

“我看到了!”陈开边跑边挥着手:“我最好的朋友!”身影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的走廊中。

又见到绯绡了,虽然只是一只狐狸的影子,可是他还是觉得很开心,泪水不停的夺眶而出,外面白皑皑的雪地,仿佛都幻化成了绯绡的桃花春风面,让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又有揪心的痛,是的,只要活着,就能相见,只要活着……,想到这里,突然感觉这个冬天也不是很寒冷了。

“绯绡!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回来!”他朝雪地里大声喊着,泪水凉凉湿湿,可是他却浑然不觉。

 “唉,陈开,干什么呢?”后面突然有人叫他,还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没,没有干什么!”陈开突然觉得很窘迫,忙伸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没干什么在操场上发什么彪啊!”是那个一班的杜鹃。她穿了一件粉色的棉衣,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的俏丽动人。

“我,我想起我的一个好朋友而已!”陈开觉得自己的脸都已经红到了脖子。

“你啊!”杜鹃又吃吃的笑了起来:“怎么总是那么有趣啊,昨天晚上见你也是!”

陈开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晚?我昨晚很早就睡了啊,根本没有出门!”

“怎么会啊!”杜鹃说着就往学校的超市那边走去:“又不是我一个人,好多人都见到了,说话还文邹邹的,一点也不像你!”

“可是我真的没有出门啊!”陈开回想起昨晚的一切,他确实是觉得很累,刚刚过了九点就早早休息了,然后呢,然后好像今早起来还是觉得很累,就好像昨晚根本没有休息一样,可是自己分明连个梦也没有做啊!

“陈开!”杜鹃说着回头朝他笑了一下:“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实在是忍受不了的话就写日记吧,我就是这样,把心里的想法写出来就舒服很多了!”

“那个是你们女生才干的,我才不会那么傻!”陈开听了呲之以鼻。

“唉,你这个人,人家给你提点建议你还这么说!”杜鹃白了他一眼:“我要去买东西了,你自己好好玩吧!”

“那你去吧!”陈开笑着朝她挥挥手,放下手的时候才觉得难过,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就写日记吧!”陈开低头想着杜鹃的话,也许这是个好办法也说不定。

他想着就走到别的超市去买本子,他才不要杜鹃看到了再取笑他。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3

他沿着布满了积雪的路往校园的外面走去,天气虽然很冷却是阳光灿烂,他边走边回头看,可是身后的却只有自己的影子和白色的雪地,他看着自己寂寥的影子,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真的只有透过王教授那脏脏的镜片才能看到那只雪白的狐狸。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学校旁边的一个很大的超市,他进去就直奔卖文具的的地方。

各种各样的本子琳琅满目的放在高高的货价上,简直是要看花了人的眼,陈开站在那百十个本子面前不知该拿那个好,人说选择太多等于没有选择,这真的是一句至理名言。

突然,他的眼光被角落里的一个本子所吸引,那分明是一个破旧的,被人用过的本子,居然被放在新的本子里。

他伸手去拿那个本子,是一个很久以前的日记本,粉红色的封面上画了一只可爱的小白兔,纸页已经泛黄,但是可以想见它的主人应该是一个不大的小女孩。

陈开拿着这个本子,嘴角边洋溢着温馨的笑,看来这又是哪个失恋的人在抛弃承载自己心情的东西,杜鹃说得没有错啊,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就去写日记,好像确实是有很多人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思念的。

他翻开粉红色的封面,心里带着一丝猎奇的想法,希望从里面能看到一些缠绵悱恻,可是才看到扉页上的字,他就“啪”的一下合上了日记本,脸一下就变得苍白。

陈开忙从货价上随便挑了一个结实的日记本,把那个有着粉丝封面的本子又塞了回去,急急忙忙像是逃跑一样走到收银台去结帐了。


出去的时候陈开感觉像是受了惊吓,心一直在胸腔里跳个不停,外面的冷风一吹,他发热的头脑总算是冷静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超市,人来人往,热热闹闹,一副繁荣的景象。

也许不过是个恶做剧而已,偏偏让自己这样胆小的人给遇到了。

那个日记本上的扉页上被人用红色的墨水写了几行字:

妈妈骗了我


爸爸杀了我


姐姐留下我的骨头


挂在胸口上。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开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里面依旧是一片冷冷清清,绯绡还是没有回来。

陈开自己做了一点饭就开始坐在昏暗的写字台前开始写日记。

可是提着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写,过去与绯绡的种种,就像电影一样在他眼前放映,绯绡的白衣,绯绡黑色的长发,绯绡的狡狤的表情不断在他面前浮现,可是就是无从下笔,似乎心中有千言万语偏偏找不到一个倾泻的地方。

最后只在本子上写着:今天是个好天气,就是冷了点,不过从王教授的眼镜里看到了绯绡,非常想念,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玩呢?什么时候回来?

刚刚写了两句,他的眼睛就开始发沉,最近不知怎么总是感觉很累,看了看头上的挂钟,还没有到九点呢,可是陈开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一头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那本日记,就平摊在桌子上,在台灯的照耀下,泛着惨淡的光泽。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因为上午没有课他就没有定闹钟。

陈开揉了揉发晕的脑袋,看了一下表:天啊,已经是十一点半了!自己居然睡了十二个小时还多。

他伸了个懒腰,还是觉得周身疲惫,就像昨夜根本就没有睡过一样。

收拾了东西准备去赶下午的课,陈开的眼光又瞥到桌子上摊开的日记本,还是带上它吧,万一绯绡回来了,让他看到会取笑自己的。

想着就要把那个簇新的本子塞到书包里,可是刚刚看到那个本子陈开就愣住了,自己昨夜写的东西下面多了一行字,而且还是竖着写的小楷:


我是王子进,现在和你共用一个身体,这个世界与以前有太多不同!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陈开看了这行字,突然觉得脑中像是想起了一声炸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王子进怎么回来了?怎么会说和自己共用了一个身体?

他突然觉得这些事情很可怕,本子也不要了,逃也一样出了家门。

当坐在人满为患的大教室里的时候,望着一起听课的熙熙攘攘的同学,陈开总算是恢复了镇静,刚刚的那些东西,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一定是这样!

还没有等想明白,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陈开吓得“哇”的一声就叫了起来。

“你怎么了!”是梁栋那粗粗的嗓门。

“没有什么,吓了我一跳!”陈开看是他才算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梁栋看着他,脸上突然挂起来一种暧昧的微笑:“昨天晚上认识了几个美眉啊?”

“什么美眉?”陈开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昨天很早就睡了啊!”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梁栋突然叫了起来,好像很不喜欢他这种口是心非的模样:“我们明明昨天一起参加的扫舞盲的舞会啊!”说完还学着谁的腔调说:“哎呀呀,怎么都是庸脂俗粉,看来不管那个朝代,绝色总是少数!这个不是你说的吗?”

陈开见他想跳梁小丑一样一个人自顾自的在表演,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否出去过。


“你啊,还是那么有趣,昨天晚上也是,说话文邹邹的,一点也不像你!”


杜鹃昨天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还有今早在日记上发现的那两段话,都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晃来晃去,他见老师来了,颤抖的从书包里拿出教科书,难道,难道王子进真的回来了?而且只有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才借了自己的身体出现?这一切一定都不是真的,一定都不是!

他想着就去翻放在桌面上的书,这一翻不要紧,他又见鬼了一样“哇!”的就叫了起来,把坐在他旁边的同学都吓了一跳。

那本书,明明自己出门的时候拿的那本教科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粉色的日记本,上面画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白兔,封面的纸页都有些泛着黄色。

“你怎么了啊!”旁边的同学很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

“没,没有事!”陈开答应着,眼睛却一直看着那个本子,身上冷汗涔涔。昨天下午在超市的事情又在他的脑中浮现,那些触目惊心的字,那泛黄的纸页,当时他明明是把他塞回了货价上啊,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所有的怪事全都一起出现?这个日记本,梁栋的话,王子进的字,他已经被折磨得喘不过气来。讲台上的老师说的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好不容易捱到下课,他昏昏沉沉的出了教室的门,那个日记本,他依旧放在桌子上没有拿,也不敢去拿!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4

今天一定不能回家,要找个可以熬通宵的地方,看看自己到底会怎么样,看看王子进是否真的会出现?

要去哪里呢?现在才三点多,可是天色已经渐晚,还没有想明白,斜里就冲出来一个女的,一下就扑到陈开身上:“我的本子呢?我的本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你在说什么啊?”陈开本来就在想事情,现在被她吓了一跳。

那个女的大概二十几岁,穿的很端庄,很像那些在写字楼里的上班族。可是现在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风范可言了,瞪着一双圆眼,涂了厚厚粉底的脸让她的表情有些狰狞。只是不住的和陈开喊:“一个粉色的,上面画着小白兔的日记本!那个是妹妹留给我的东西啊!”

“我,我把它放在教室的桌子上了啊!”陈开听了心里算是松了口气,那个可怕的日记本,总算是有人来认领了。

“哪个教室啊?快带我过去!”那个女的说着就踩着尖尖的高跟鞋要和陈开往学校里走。

“陈开,你在这里啊!”正说着,一个人手上挥着一个本子就朝他过来了,是梁栋。

“怎么了?”陈开望着他手上的本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希望他没有看那里面的东西吧。

“你也真是可以了,上课居然把笔记本扔在桌子上就走了!”梁栋笑呵呵的把本子塞给他:“下次可别这么粗心了,兄弟!”说完挥挥手就走了。

“就是它,这个就是我的本子!”那个女的一下扑上去,一把就把那个日记本抢了过去。

陈开见她粗鲁的样子,很不高兴:“知道是你的了,拿走吧!”可是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眼前的这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女人居然就抱着那个破本子哭了起来。

“喂!你不要这样啊!”陈开突然觉得很窘,自己从来没有把女的弄哭过呢。

那个女的哭了一会儿,擦干了眼泪,朝陈开笑了一下:“不是的,我太高兴了,要怎么感谢你呢?”

她这一笑,陈开才发现她真的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只是刚刚的表情太凶,倒让人没有发现这一点。

陈开看着她,偏着头想了一下:“我最近有些不舒服,现在想确认一件事,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个通宵不用睡觉的地方?”

“呵呵呵!”那个女的看了陈开一眼,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这样的地方我倒是很熟悉,我们去酒吧吧!”

“好,好吧!”陈开说着跟着她走了。

此时的天已经是有些黑了,那个女的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一个地方,师傅就拉着他们走了。

街上的霓虹渐渐的亮了起来,照亮了黑暗,像是给这个城市穿了一件七彩的华服。

在街灯的辉映下,陈开望着旁边的女人小小的精致的侧脸,卷曲的头发,脸上带着精致的妆,这是一个都市里很常见的白领吧?一切都是那么无懈可击,一切又是那么空虚。陈开的心里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酒吧那种地方,一般是寂寞的人才去的吧?

可是在顺着她的脸往下看的时候,他就不觉得她可怜,而是觉得她可怕了,她穿着黑色毛衣的胸口,分明的挂着一个白惨惨的东西,看那个形状,似乎是一块人骨。

姐姐留下我的骨头,挂在胸口上!

一路上陈开也不敢说话,眼睛只是瞟着旁边女郎胸口上挂的东西,那是人的骨头还是别的什么?难道那个本子的扉页上写的话全都是真的?真的有人被杀害了?

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绷着一根拉紧的弦,还好那个女的一直很沉默很疲惫的靠在后座上,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不然的话自己非要发狂不可。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估计能有半个钟头的功夫,车在一条街前嘎然停了下来,“前面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了,车进去不方便出来,你们在这下吧!”

女的从自己手里拎的大包包里拿出钱夹结了帐,推开门就下了车,“走吧,你不是要熬通宵吗?我陪你!”

陈开也不敢言声,下了车就跟在她后面,道路的两旁都是挂着彩灯的酒吧,可是门里都是一片黑暗,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布置,陈开好奇的左看右看,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前面的女人穿着单薄的风衣,拎着一个很大的包,踩着尖尖的高跟鞋在引路,染成棕色的头发随风飘扬着,她走得那么快,那么利落,不停刮着的冷风在她那里似乎形如虚设。

“我们去那家吧,晚上有人唱歌的!”她回头对陈开说。

“好!好!”陈开答应着,低头和她往前走去,那是一家很热闹的酒吧,还好,找了这样的地方,要不然他真的想不出要怎样和一个不熟的人待一个晚上。

两个人进去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那个女的一下就让自己陷在松软的沙发里,好像很累的样子。

“真的对不起啊,要不你回去吧!”陈开看着她疲惫的脸,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回去?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她苦笑着对陈开说,伸了一只手在他面前:“我叫白兰!”

“我,我叫陈开!”陈开和她握了一下手,只觉得她的手冰冷冰冷,似乎没有人类的温度。

“那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熬通宵啊?看你的样子是那种乖乖的好学生!”白兰笑着看着陈开。

陈开被她这样一问,心里又紧张起来,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过了半响说:“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的存在?”

白兰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变:“我从来不信这个!”可是底气有点不足。

“是吗?”陈开接着说:“我的身体里,好像还有一个人,但是他只在我睡觉的时候才会出来~”

“所以你想不睡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有什么出来?”白兰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好奇的目光。

“不错!”陈开点了点头。

“哈哈哈!”她突然就大声的笑了起来:“不会的,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出现的,我知道的!”

“什么你知道?”陈开很好奇她怎么这样说。

白兰神秘兮兮的朝他勾勾手,小声对他说:“今天晚上会出现的人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而并不是什么鬼魂!”

“白衣的男人?”陈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绯绡,可是,可是?他望了望周围的红男绿女,绯绡会在这里出现吗?这样嘈杂的地方他是从来都不愿来的啊?

回头又问白兰:“你怎么知道的?那个人是谁?”

“呵呵呵!”白兰笑了一下:“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看着就好了!”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4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白兰给陈开叫了一杯热的巧克力喝了,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喝这样的东西真的很惬意。

才没有一会儿,陈开就觉得眼皮发沉,睡眠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有歌手在唱歌,可是他已经听不清了,迷迷糊糊的看了一下表,又是九点了。

“白兰,不要让我睡着!”陈开无助的朝她伸出手。

“唉,你怎么了?”白兰眼见着这个奇怪的少年就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伸出手使劲的推他,可是好像并不能阻止他的睡意,他就那样“咕咚”一下倒在了桌子上,就好像被人一下打晕了一样。

“喂,陈开,陈开!”白兰使劲的摇晃着陈开,“不要让我睡着!”陈开刚刚的话她还记得,可是他睡得也太快了吧,好像还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睡了,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她又折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趴在桌子上的陈开“嗯”了一声。

“啊,总算没有让你睡觉!”白兰见他醒了,很高兴的说了一句。

陈开慢慢的从桌子上爬了起来,迷蒙的双眼四处打量了一下,用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看着面前的白兰:“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白兰看着他询问的目光,突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真的吧?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是白兰啊,陈开,我们不是刚刚认识,你不要开玩笑了!”白兰慌忙对他说。

“陈开?”眼前的人摇了摇头,“不,在下的名字是王子进,并不是什么陈开!”

他回过头去,身后的人依旧是一张桃花春风面,一如自己赶考的那天,站在绿柳岸上等他的样子,那时天蓝如壁,白衣胜雪,自己的年少时光似乎就是从他的一个浅笑才真正的开始,可是又结束得如此匆忙。

“绯绡!”王子进看着身后的人,还是那样干净的白色,出尘的颜色,与千年以前一摸一样,似乎时间就此停在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前进。

“不错,是我啊,子进!”绯绡见了他笑笑说,好像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王子进只觉泪水在不断往外涌,让他眼前绯绡的身影变得模糊,他伸手擦了擦泪水,又哽咽着说:“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变啊!可是,可是我~”说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我如今竟要借了别人的身体才能再见到你了!”

“子进啊,你还是那样的孩子气!”绯绡依旧像以前一样笑着看他:“要是过了一千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岂不是变成了妖怪!”

“那我宁可变了妖怪,也不想当这凡夫俗子!”王子进听了他的话笑呵呵的说。

绯绡摇了摇头:“不老不死有什么好!你不过死了就可以转生,可是你可知我等再见你这一面又等了多久?”脸色一下黯淡起来,语气中似乎有无尽的悲哀。

“可是纵是见了又怎样?”王子进听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时已不是旧时风月,过去的终究还是回不来了,这个世界,没有我存在的地方!”

“子进,你不要这样想了,我会想办法的!”绯绡见他烦恼,也不知该怎么说。

王子进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回来是做什么,千年前欠你的,我一定会还!”说完敲着面前的杯子,晃着脑袋吟道:“青山绿水,古今常在,惟有旧交何处?空赢得,斜阳暮草,淡烟细雨!”语气中满是悲怆。

绯绡望着这个自己昔日的好友,是啊,见了面又怎样?有聚就有散,等待他们的终究还是别离而已,最后陪伴自己的,不过斜阳暮草。心中不由一阵酸楚。

 “果然是如花的男人,踏歌而来!”旁边的白兰见了绯绡发出了一声感叹。

“你是谁?”绯绡转头看了她一眼,一个疲惫的,带着一脸残妆的女人,他望着王子进的身后,沉吟了一下,“我知道了,是你把陈开带到这里的!”

“陈开?”白兰指了指对面坐着的人:“你说的是他吗?那他现在是谁?”

“在下王子进啊,小姐你莫不是这样快就忘了吧!”王子进在一旁惊讶着说。

“呵呵!”绯绡笑了一下:“这个你不要管了,你带陈开来这里做什么?”

“是他自己要来的,说是身体里有另一个人,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她说着又看了一眼变成王子进的陈开:“要是他没有精神分裂的话,我相信这是真的!”

“那你又是和他怎样遇上的呢?”绯绡很好奇怎么会平白的多了这样一个人出来,在知道王子进出现以后,他就拼命的往回赶,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找到他。

“不是遇上!”白兰笑了一下:“他的出现,你的出现,我全都知道!”说着嘴角弯出来一个自信的微笑。

“你莫不是有先知的能力?”绯绡和王子进听她这样说,相视着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很惊讶。

“不是我!”白兰很颓然的低下头:“是我的妹妹!”

“那很好啊!”绯绡笑着说:“有这种能力的人一般都很短命,不是自己拥有最好!”

“不错!”那个叫白兰的女人脸上突然现出一种悲哀的表情,“她是已经死了,我的爸爸杀了她!”

“杀人?”王子进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害怕,他对这个有一点印象,爸爸杀了女儿,在哪里见过?脑中突然浮现出一行红色墨水写的文字,很蹩脚的字,像是蚯蚓一样弯弯曲曲:


妈妈骗了我,爸爸杀了我,姐姐留下我的骨头,挂在胸口上!


那好像是一个女孩临终的呼声,可是自己偏偏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不错,就是杀人!”白兰很镇静的回答他:“我的父母受不了她,她太聪明,太可怕,就像一个怪物,所以把她杀了!”说着低下了头:“而他们也付出了代价,就像她早就知道的一样,我们的家会因她而毁了!”

天下居然会有这样可怕的父母?绯绡和王子进听了心里都是一颤。

“你们在想我的父母很可怕是吗?那我告诉你,我的妹妹要比我的父母可怕一百倍,她知道所有的事,从她9岁的时候就开始写日记,里面全是我们将来的事,在日记的第一页,她就写下了自己的命运,也正如她写的一样,她死与自己父母的手下!”说完,拿起自己挂在胸上的东西:“而我,留下她的骨头,挂在了胸口上!就算她再怎么可怕,也是我双胞胎的妹妹啊,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恨她!”眼里已经泛着泪光。

那块人骨,在酒吧彩色灯光的照耀下,居然发出一种柔和的光泽。

 王子进听了只觉得心里发寒,怎么每个朝代都有这种可怕的事?

“这本日记让我找你们,写着你们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她说着从包里拿出那个粉色的日记本:“还有我的命运!”

“找我们干什么?”绯绡很莫名其妙。

“不知道!”白兰突然很疲惫的叹了口气:“她带给我们的噩梦,根本就没有结束,所有的复仇都转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这本日记,无论如何也扔不了它,总是辗转着又回来,其实也许是我自己也不想扔了它吧,毕竟里面写的东西都是将来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你该不是很想摆脱这本日记吧?”绯绡问她。

“不错!”白兰笑着说:“你很聪明,可是又怎么能摆脱它呢,它就像我的妹妹,依旧和我一起长大,从来就没有死!”

绯绡伸手按在那个粉色的本子上面,过了良久说:“你的妹妹,真的死了吗?”

白兰听了眼里现出一种惊惧的神色:“你是说她没有死吗?”

“不知道!”绯绡摇了摇头:“也许她真的是个奇异的少女吧,拿着生命写这样的东西也未尝不可能!”

“帮帮我,我知道你能帮我的!”白兰突然很激动的握着绯绡的手:“既然你知道我的妹妹有这样的能力!既然这个本子真的有玄机”顿了一顿说:“我最想的,就是再看看妹妹,我真的很对不起她,她就那么小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杀了!”

王子进望着她满是泪水的脸,觉得她也是很可怜的人,这种生离死别的滋味,他是知道的。

“绯绡!”他看了看旁边这个千年的老友:“我也想看看她的妹妹!”

“好吧!”绯绡叹了口气:“无论你想看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4

三个人一起回到了绯绡住的公寓,此时已经是半夜了。

绯绡点了一根蜡烛,放在桌子上,伸手拿出那本日记,放在蜡烛前面。

“手给我!”绯绡对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说。

“这是要干吗?”白兰很不解的问,但还是伸出了手。

“你的日记上没有说吗?”绯绡朝她笑了笑。

“那里面的东西都像歌词一样啊,怎么可能写得那样清楚!”白兰很好奇得看着他把自己的手和旁边坐着的男人的手绑在了一起,又把两个人的手压在那本日记上。

“子进,准备好了吧!”绯绡对着王子进说:“就和千年以前进入柳儿的记忆中一样,你要进入的,是一个有着特殊能力的少女的记忆!”

“我知道了!”王子进朝他点了点头。

“看了就走,不可久留,那个少女并不是一般的人!”

“我知道!”王子进重复了刚才的话,又点了一下头。

“这是怎么回事?”白兰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是还没有得到答案,头脑中就是一阵眩晕,意识一下就模糊起来,仿佛整个人,一下被抛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再睁眼时,只见面前是一片草地,草地的那边有几户人家。

“这里是什么地方?”白兰站起来四处看了一下,风景很熟悉,好像自己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问你自己啊,这里应该就是你们小的时候住的房子吧!”旁边一个声音说。

白兰听了一下回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估计三十不到,留了一簇美髯,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古代书生。

“你是谁?”白兰打量了他一下,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个书生朝她行了个礼:“在下王子进,小姐,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

“可是,刚刚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啊!”白兰终于明白他是谁了。

“那是肉身,进入这里的是我的魂魄,终于可以以真面目示人了!”王子进说着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往前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白兰说:“你不是要见你的妹妹吗?我们快走吧!”

“好,好!”白兰虽然有些奇怪,可是也跟在他后面往房子的那边走去。

脚上踩的草湿湿凉凉,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一点也不像是在人的记忆里。

“你的妹妹,看来心地很纯洁啊!”王子进望了望天上的云彩说。

“为什么这样说?”白兰很好奇,在她的回忆中,妹妹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呵呵呵!”王子进指着远处:“这里的风景多么的美啊,以前我进入的那个人的记忆才可怕呢!”

“是吗?”白兰费力的踩着高跟鞋在草地上走,看了看周围,真的是很美丽的风景啊,可是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看一眼蓝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那几处房子前。

白兰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没有错,就是这里,自己曾在这里生活过,可是怎么全都忘了,一点印象也没有,要不是现在看到些房子,可能她连自己在哪里长大的都不会记得。

“那个有着红色屋顶的就是我家!”原来自己是在乡下长大的,可是后来怎么到了城里了?她一点记忆都没有,只记得这个有着红色屋顶的房子。

“那我们进去吧!”王子进说着就走到那个有着红色屋顶的房子前。

“里面好像没有人!”白兰很奇怪这周围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估计是你的妹妹全都忘光了吧!”王子进说着推开门,走进院子。

“在后面的那个房间!”白兰看着这个院子,自己确实是在里面生活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后面的一个小屋子就是她和妹妹一起住过的地方。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踩着高跟鞋,一阵风一样走在前面,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错,不错,就是这里,我怎么全都忘了?”

王子进看着这个女的,突然像中了邪一样,只好跟在她后面。

屋子里有点暗,木头的窗棂采光不是很好,白兰一路在前面走着,顺着黑暗摸到一个房间的门前,回头对王子进说:“就是这里!”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彩。

那门上倒贴了一个“福”字,红色掉了一大半,变成了惨淡的灰粉色,那扇木门,陈旧异常。

王子进看了这个门,突然有一种呼吸急促的感觉。“看了就走,不可久留!”他又想起绯绡的话,门后面就是白兰口中那个可怕的少女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女孩?


前满的白兰伸出一只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轻轻的推开了那扇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应声开了。王子进屏住呼吸,生怕里面出来什么洪水猛兽。

可是门里并没有人,空荡荡的屋子里放了两张床,两个柜子和一张书桌。

“怎么没有人?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白兰走进去,四处找人,这些好像都和她想象的不同。

“这个房间怕是发生过什么吧!”王子进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这里似乎都洋溢着一种恐怖的气氛。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说?”白兰听他一说,也有点害怕了。

“还能为什么?”王子进回答:“只有这里有压抑的感觉,与外面的景色完全不同!”

经他这样一说,白兰才发现这里确实是很可怕,漆黑的木头床,棕色的柜子,与她记忆中一摸一样,可是今天看起来却分外的吓人。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5

还没等王子进答话,外面就传来两个女孩的笑闹声。

“有人来了,我们快躲起来!”王子进说着一把拽了白兰就藏到了一个柜子里,里面装了被褥,白兰提着高跟鞋踩在被子上,大气都不敢喘。

从门缝里可以看见两个扎了辫子的长得一摸一样的女孩走了进来。

这两个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一个穿着红色的外套,一个穿着蓝色的外套,是一对双胞胎。

怎么会是双胞胎?还是自己没有注意白兰说过这个?王子进看着这两个孩子一摸一样的脸,突然心底升起一种恐怖的感觉,没来由的恐怖。

两个孩子进了屋子,谁也没有说话,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白玉,你又在想什么?”那个蓝衣服的女孩见另一个女孩拿起笔坐在书桌前开始写日记,好奇的问。

“又有人要死了!”桌前的那个女孩一脸深沉的说。王子进见了那个女孩的表情,心中也是一凛,她的脸上好像真的挂着死亡的颜色,难怪她的父母会害怕她。

那个蓝衣服的女孩听了急忙对她说:“你不要说这些了,今天是中秋,爸妈听到会不高兴!”

“姐,你不要担心!”那个白玉回头对她的姐姐说,脸上有一种超然的表情:“今天死的,也许是我,我看见了,我的血在飞扬!”

看来这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就是小时候的白兰了?王子进询问的眼光看了看旁边的白兰,想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吓了他一跳,旁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面色惨白,浓妆的脸一点血色也无,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缝,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王子进见了她这个样子,吓得吞了口口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那个白玉拿起那个日记本,接着说:“这都是命运,没有谁能够逃脱~”眼底是幽幽的神色。

穿了蓝色衣服的白兰走到她的妹妹面前,撩了撩她的头发:“不要想那么多了,你不会有事的!”

“姐!”白玉看了一眼她的姐姐:“我们是双生,却不能共死,等我死了,留下我的骨头,我要一直陪着你!”

“怎么会?你不是还要谈钢琴吗?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她的姐姐安慰她。

王子进看这个女孩一点没有活泼的气息,整个人就如一具行尸走肉,说话也是句句不离死字,看来人能看到自己的将来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快出来吃喜饼了,你们大表姐结婚了!”两个女孩应声就要出去。

王子进就等他们出去自己也好从这狭窄的柜子里钻出来,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觉得白兰的手一下就抓在了他的手腕上,又冷又硬的手。

“你怎么了?”王子进被她这样一抓,吓了一跳。

“喜饼?喜饼?”白兰面色苍白的自语着:“那个喜饼,不要吃啊!”

 “怎么了?你想起什么来了?”王子进小声问她,这个女的自从进了这间屋子就越来越不对劲。

“吃了喜饼,吃了喜饼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妹妹!”白兰哽咽着说。

这个时候那两个女孩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去了,房门慢慢的关上,屋子里又变得空无一人。

王子进忙拉着白兰从狭窄的柜子里爬了出来,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对白兰说:“我们走吧,你不是见了你的妹妹?”

“不,不,我还有话要对她说!”白兰怀里抱着高跟鞋站在地上。

“可是,可是绯绡不让我们久留!”

“我要问问她,我的人生,这样到底对不对?”白兰说着,气势汹汹的拉开门就走出了那间屋子。

“你小心一些啊!”王子进跟在她的后面,这个女的怎么做什么都这样冒失?

出了房间,外面依旧是有些黑暗的过道,居然没有人。

“这家人的喜饼吃得也有趣?都到哪里吃去了?”王子进嘀咕着走到院子里。

刚刚要推开门,就看见一对中年夫妇牵着一个女孩回来了,是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三个人正穿过对面的草地,悠闲的走了回来。

女孩的脸上是一副坦然的表情,而那对中年夫妇的眉目不是很清楚,但是可见神色十分慌张。

“妈妈啊,姐姐去哪里了?”那个女孩问道。

“姐姐比我们现走一步,妈妈让别人带她到爷爷家了!”

小女孩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什么,低着头跟着她父母回家,三个人眼看就走到了院子前面。

王子进和白兰见了,又神色慌张的不知道往哪里躲,只好又原路回到那个房间,又钻到了柜子里,刚刚两个人在里面待的热气还没有散透,现在又回来了,王子进和白兰相视一眼,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哪知还没有一会儿功夫,房门就被推开了。两个人都是吓了一跳。


屋子里一下就进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的男人手里抱着一个穿了红色衣服的人,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的妇女,神色慌张的把门带上。

“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啊?”那个中年的妇女带着哭腔问着她的丈夫。

“没有,只是晕过去了!”那个男的回答她。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为什么啊?”女的说着好像要阻止她的丈夫做什么。

“不行,一定要杀了她!”那个男人回过头看她的妻子:“还有白兰呢,你要想一想,不能让白兰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下!”

那个女的双手绞在一起,不说话了,眼看着她的丈夫做这一切。

“村里有人懂这个,说她这样的死了以后会变成厉鬼,所以要把血都放干,这样她就没有办法来报复我们了!”那个男的说着就拿出一个小刀,要割那个女孩的颈动脉。拿刀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王子进听了他们的话,身上不由一阵发毛,虽然知道这个女孩是被人杀了,可是没有想到是这样残忍的方法。

旁边的白兰伸手使劲的抓着王子进的胳膊,瞪圆了双眼,口里说着:“不要,不要!”

王子进听她这样一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推开了柜门跳了出去,就算是在记忆里,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也不能眼看着别人在他面前杀人。

那对夫妇正颤抖着不知该不该下手,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吓得一下扔了刀叫了起来。

王子进见了,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冲上去一把抱了床上的女孩就往外跑,白兰跟在他后面也冲了出去。

“你们还我的女儿啊!”那个中年的妇女在后面喊着。

王子进抱着女孩一路狂奔起来,只觉得耳边有风声呼啸,什么也顾不得了,这样不知跑了多久,好像后面始终是没有人追过来,他子进的腿也和灌了铅一样沉重,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再仔细一看,旁边站着手里拎着高跟鞋,披头散发的白兰。

“他、他们没有追过来?”王子进问她。

“没有!”白兰望了望身后,朝他笑了一下:“谢谢你啊!”

王子进苦笑了一下,“就算我们现在救了她又怎么样?这不过是记忆,现实中的她还是被自己的父母残忍的杀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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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说着,王子怀里的女孩悠悠的醒了过来,瞪圆了一双大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打扮奇怪的人。

“你有什么和她说的就说吧!”王子进见那个女孩醒了,对白兰说。

白兰蹲了下去,双手捧着女孩圆圆的小脸就哭了起来,这张脸,和自己一摸一样的脸,再也见不到了。

“大姐姐,你哭什么啊?”那个女孩站起来,很好奇的问她。

“白玉,我,我是你的姐姐啊!”白兰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我现在是长大了的模样!”

那个女孩依旧瞪着眼睛,像是不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这么多年,我活着好苦啊!”白兰接着说下去:“我就像你写的那样,考上了一所好大学,又进了一家公司,现在已经是一个小主管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很苦啊!”她哭着说自己的事,王子进在旁边看了只觉得心酸,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有无奈的人。

那边白兰还在说:“我现在真的好累啊,什么也没有,人人都说我是女强人,可是那是因为我无人可靠,无爱可依。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还说长大了要去弹钢琴,可是长大了的人生怎么这样无奈!”

她说着又急切的问:“妹妹啊,你是那样的聪明,姐姐今天费劲周折总算又见了你,我想问你:这就是我的人生吗?难道我就该按着那个日记上写的一直终老吗?命运,真的不能违抗吗?”

那个女孩还是一脸漠然的看着眼前的白兰,这个满脸泪水的女人,披头散发,与生活抗争的女人,张开了小嘴,说了一句话:“我是白兰,不是白玉,我们换了衣服!”

王子进和白兰听了她的话都是吃了一惊,白兰更是坐在了地上。难道?难道死的是她?不是白玉?那她现在是什么?她明明好端端的活着啊!

那个女孩接着说:“白玉总是那么信命,我就和她换了衣服,她一直说她今天会死,可是我知道她不会死的!”

王子进忙问那个女孩:“难道,难道,你为了保护妹妹所以替她死了?”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说着:“也许我只是想让她看看,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命运!”说着又笑了一下:“就算真的死了也没有什么,白玉会顶替我的身份活下去,我们都是一样的,活下去哪个都一样!”

“我?我是白玉?”白兰指着自己,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

“看来就是这样的!”王子进说:“绯绡也说你的妹妹没有死,因为死的根本就是姐姐!”

“可是,可是我怎么没有什么预知的能力?而且好多事我都忘了?”白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就不知道了!”王子进摇了摇头:“有些天赋可能会随着人的长大而消失吧!”

白玉一下就趴在草地上哭了起来,她的姐姐,她最爱的姐姐,在最后的一刻用自己小小的生命告诉她的事,她现在才知道,已经过去了一半的人生,不知从头开始来不来得及。

“大姐姐,你要好好的啊!”那个小时候的白兰伸出手给她。

“好,我知道了!”她说着抓住了面前这只小手,就像抓住了自己的命运。


“你们回来了?”绯绡端了一杯热茶,坐在椅子上看到面前的两人睁开了眼睛。

“是啊!”王子进伸了个懒腰,他现在又是借了陈开的肉体了。

“有没有看到那个灵异少女?”绯绡好奇的问。

“看到了,就坐在我旁边!”王子进指了指旁白的白兰,不,是白玉!

旁边坐着的人闭着眼睛,正泪如泉涌,过了半响才睁开眼睛,看着绯绡笑了一下:“谢谢你,我看到了我的过去!”

“怎么样?”绯绡笑着问她。

“很好!”她说着点了一下头:“不光知道了我的过去,也看到了我的将来!”

她说着望向窗外,此时已经是早上了,窗外是灿烂的朝阳,柔和的光线透过玻璃,暖暖的撒在了地上。


“绯绡,我也该走了,白天到了,这个肉体也该物归原主了!”他们送走白玉,王子进望着外面的朝阳说。

“只要你想见我,还是随时可以见面的!”绯绡笑着对他说。

“不知道!”王子进看着面前的人,千年如一的人,“我现在只是被你封印起来的那部分记忆,即使不见你,我的一切也都是有关与你的,在我这里,我的人生早就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早上就结束了!”

“我也许不该这样做!”绯绡摇了摇头,俊脸上一副懊悔的表情:“让你连后面的人生都不知道,转生了也不能消失!”

“不,你不要这样说!”王子进笑了笑:“不管后面怎么样,我的人生也确实是在那个雪晨就终结了,我的所有的一切快乐,都被落雪掩埋了!”他说着闭上眼睛,流了两行清泪下来:“我走了!”

绯绡朝他笑了一下,伸手去拉他,这一拉,面前的人睁开了眼睛,一脸惊喜:“绯绡,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你可是回来了!”

说着他又擦了擦眼睛:“你看我这么不争气,怎么还哭了?”是陈开。

绯绡没有说话,看着他的脸,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像对一个自己爱怜的孩子:“我这不是回来了?不要哭了!”

“你可想死我了!”陈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抓着绯绡的手,温暖而坚硬的手,生怕他再消失,这一切都不是梦吧,过了这些日子,绯绡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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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门铃响了起来。

一个四十岁左右模样的女人去开门,门外站了一个穿着红色棉衣的美丽女子。她没有化妆,脸上全是青春的朝气。

“你来了啊,进来吧!”中年女人说着去转身去厨房:“你先自己练一会儿,我泡了茶就过来!”她是一个退休了的钢琴老师,这个学生,是她所有的学生中年纪最大,也是最用功的一个。

年轻的女子脱了棉衣,可以看见胸口挂了一个骨头一样的饰品,“那我先进去了啊!”她对自己的老师说,她现在已经辞了职,一心一意的追求自己年少的梦想了。

打开琴盖,坐在棕色的钢琴前,她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的琴键上,现在她可以弹一些简单的曲子了,她就坐在下午暖洋洋的琴房里,合着一样暖洋洋的阳光弹了起来:

记得当时年纪小

我爱谈天 你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 鸟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姐姐啊,我现在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将来了,再也不用像风干的核桃一样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坚硬了,再也不会为了死撑一口气而屹立不到,我的人生,现在才真正的开始。

在她晶莹的泪光中,她仿佛看到一个穿了红色衣服的女孩正站在角落里看着她微笑,眼里全是智慧的神采,仿佛在对她说:“我说得对吧?命运啊,是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她弹着曲子,望着外面的天,现在没有那本日记,她也知道自己的人生该往哪里走了,她在天堂的姐姐,一直在看着她,死亡,又怎么能阻隔爱的存在。


日记 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6

第十章 家宴

从绯绡回来以后,陈开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沉睡,好像要把这几日缺失的觉全都补回来。两个人依旧像以前一样相安无事,只是谁也没有提王子进,没有人提那个一直活在两个人之间的第三个人,而王子进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只不过绯绡似乎比以前多了些忧郁,会在有月亮的夜里对着清冷的月光唱一些陈开所不懂的,古旧的歌曲,他清瘦的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是那样的飘忽,每当这个时候,陈开总是会很伤心,感觉绯绡就要离开自己了,不知何时?也许就是此时?

转眼就到了期末,陈开考完了期末考就要迎来他上学的第一个假期了,这个假期格外的长,意味着中国的农历年也要在这个假期中度过。

陈开考完了试就收拾了要回家,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他分外的舍不得绯绡,可是绯绡却只是朝他笑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合与离,聚与散,生与死,总是互为因果,你走了,不是还会再回来吗?”那笑容中有些淡然的冷漠。

陈开却只是心酸,他的存在,似乎不过是可有可无而已。

“不说了,我们去下馆子吧,你要是走了,就没有人陪我了!”绯绡说着已经抱了白色的棉衣欢呼着去开门,总算是恢复了他的本性。

“等等我啊!你没有带钱包吧!”陈开大呼小叫的跟了出去。外面小区的雪地上,留下了两串欢快的脚印。

吃饭的时候,绯绡居然叫了瓶酒喝,一个人自斟自酌的很开心,双手抓着油乎乎的鸡腿,一张嘴似乎都不够使了,好好的一个俊朗的人,一到饭桌上就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陈开兴致也格外的好,陪他喝了两杯,可是以前没有喝过什么烈酒,酒刚刚下肚,他就开始撒起了酒疯:“绯绡,和我一起回家吧!”他朝对面的绯绡说。

“哎呀呀,少说了,我在这里是你的亲戚,要是回了你老家算是什么啊?你爸妈会经不住吓的!”

“你又不吓人,有什么经不住吓的?”陈开的脸上带着两坨红云,笑嘻嘻的问他。

“我的吓人之处就是抵挡不住吃的诱惑,而过年的时候吃的太多了!”

“嗯,这个倒是!”陈开点了点头,“不过这个有什么吓人的?”

“有好吃的自然要有美酒,我是狐狸,变了人以后最大的快意也不过如此!”绯绡说着又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现在的酒比起古代的差远了,可是也只好凑合着喝吧!

“我爸爸也爱喝酒啊!你们正好凑成一对儿,更该和我走了吧!”陈开听了非常高兴。

“可是我是狐狸,没有什么自制力,一喝就会喝高!”绯绡说着眼睛已经迷离起来,陈开这才发现他居然在一会儿功夫已经灌了半瓶进去,而且他的酒量好像真的有点不济啊!

“嗝!”绯绡打了个酒嗝继续说:“喝高了就会现原型,你说我该怎么办?”说着,脸上挂着一副无辜的微笑看着陈开。

陈开看着他一副要笑得变形的脸,突然两只眼睛瞪得溜圆,酒也吓醒了一半,因为他看到绯绡的身后,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摆来摆去,很是惬意的样子。

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假绕他没有看错的话,好像是狐狸的尾巴啊!

还没有等他反映过来,对面的绯绡嘴里塞满了鸡肉,脸上就开始长了毛出来,过了一会儿,一对粉嫩的耳朵也出来了,还在头顶晃来晃去,一点没有自觉。

“喂!缩回去啊!缩回去!”陈开指着他头上的耳朵小声和他说。

绯绡抬起头看他,两只凤眼此时已经变得如乌黑发亮的葡萄,完全没有困了平时媚眼如丝的模样,倒真的变成了一只小狐狸的神态。

他好像张嘴要说什么,可是发出的却是“吱吱”的声音,突然“呼”的一下,整个人好像都缩小了,身上的衣服也一下瘫在了座位上。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陈开望着一桌子的残羹冷饭,无奈的看看周围,好像还没有人发觉,他一把抱起那堆衣服,裹了里面的狐狸,拔足冲出了饭馆,门口的保安要拦他也被他撞了个跟头。

“跑单啊!有客人跑单!”后面好像还有人追他,陈开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没有买单,可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这个时候被抓到了,只会真的被以为是吃霸王餐的,到时候下场估计会更惨。

接着酒劲,陈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把餐馆的人甩得老远,抱着狐狸,在楼外面转了两圈才敢回家。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6

一回到家,他就瘫坐在地板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那堆散落的衣服里,爬出了一只白色的狐狸,还在打着酒嗝,有一下没一下的抓抓耳朵,摇摇尾巴,已经完全是一只狐狸的样子了,哪里还有半分人的影子?

陈开望着在地板上酣睡的绯绡,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就是打死他也不敢带他回家了。


刚刚有点酒醒,屋子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陈开看了一下表,7点整,也不知是谁打的。

“喂,陈开吗?我是王教授啊!”话筒里是王教授稀里糊涂的声音。

今天真是什么怪事都找上来了!但是陈开一想到自己的期末成绩还没有出来,忙用很惊喜的语气说:“是您啊,王教授,有什么事找我?”

“快点过学校旁边的学子居来吧,我请你吃饭!”说完就挂了电话。

饭,饭,饭,又是饭!今天怎么这么多与饭有关的事?不过王教授那么抠门,找他吃饭估计没有什么好事。

他想着穿了衣服就要出去,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酣睡的绯绡,突然觉得奇怪,它的那条大尾巴平时到底是变成什么了?

顺手找了一个彩色的绳子,系在绯绡的毛绒绒的白色尾巴上,掩嘴偷笑,一会儿回来就知道绯绡的尾巴哪里去了。干完了坏事,他乐得一颠一颠的出了门。

刚刚进了学子居的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再一看,是王教授,已经喝得满面通红,一张缺了几颗牙的嘴乐得合不拢。

陈开看来他的模样,好像有点明白他叫自己过来干什么了,不会是要自己把他送回家吧?今天自己好像不光合饭有缘,合醉鬼的缘分似乎更深一些。

“陈开,你要回家了是吗?”王教授招呼他过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对啊!”陈开点点头,放假不回家他在学校里待着干吗?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喜欢研究一些民俗和咒术!”王教授说着指了一下旁边坐着的一个男人,“他想要一些秦代的半两钱,你们老家好像有这种东西吧,能不能帮忙带一些?”

陈开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长得也算英俊,大概有三十岁上下,眉宇之间有些忧郁,穿了一件棕色的外套,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个男人气息沉静,要不是王教授和他说了,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旁边还坐了一个人。

“那个,我是可以带,可是我分不清什么样的是真的!”

“不要紧,我可以教你!”那个男人说:“我叫常青,这样说起来我们还算是半个老乡啊!”他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看陈开身后,那眼光中有一丝诧异。

陈开望着他的目光,突然有些害怕,王教授的朋友,不会都是有些奇怪的本事的人吧,他会不会看到自己身后跟着的狐狸呢?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人接着问。

陈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叫陈开!不好意思,希望能帮上你的忙吧!”

“不要紧,我会给你钱的,那种东西买到真品不是很容易的,如果真的买不到也无所谓了!”那个常青说。

“哦!”陈开应了一声,才发现对面的王教授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陈开和常青相视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个人合力花了半个多消失才把王教授送到在校园里的家中。


出了教师的住宅区的时候,天已经完了,冬天的夜风刮得很冷,陈开把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要和常青道别。

“我来教你一些分辩秦半两的方法吧!”那个常青却不依不饶的跟着他,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两个人边走边聊,说了一会儿,常青就开始说起咒术了,从咒术的起源开始说,什么牺牲,土俑,血咒,听得陈开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寒。

“呵呵呵,这有什么可怕啊!”常青笑他,“其实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咒术不过是自己创造因果而已!”

“那怎么能一样!”陈开反驳他:“你说的那些咒术好像都是用来害人的吧!必定会有人因为咒术而失去东西!”

“可是也有人因为咒术得到东西了啊!”常青说:“有得必有失,这是万物的规律,只不过咒术是人自创的得失,所以比较明显一些,其实我们每天不是生存在因果之中呢?”

陈开望着面前这个沉静的男人,他的目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他的话也有道理,可是自己还是无法认同这样的理论。

“就像这个城市吧!”那个男人说着望了一下周围的灯红酒绿:“人类创造的文明,文明发展起来,我们得益,而损失的是自然的资源和生存的幻境,倒霉的是动物还有那些不说话的植物,这又何尝不是咒术呢?”

陈开听他说着,越发觉得冷了,这话挺起来越来越有道理,难道,按照他的说法,所有人都生存在咒术中了?

“还有你后面跟着的狐狸哦!”常青又笑了一下,“不知是什么人用什么换的,这样的式神才会跟在你的后面保护你!”说完,摆了一下手,“我回去了,以后再联系啊!”

陈开听了他最后一句话,惊得嘴都和不上,他知道自己后面跟着的是什么?不知是什么人用什么换的?用什么换的?

陈开突然觉得害怕,难道绯绡为了自己竟然牺牲了很多东西?不可能,他那样的本事,没有必要这样的,他一边安抚自己,一边往家里走去,这夜晚太冷,冷得让人害怕,不知为什么,他对那个沉静的常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他的话里有可怕的东西,可是谁说过来着,人的本能就是寻觅那黑暗中危险的气息!

陈开一路忐忑着走回了家,小心的推开房门,屋子里柔和的光线下,一只雪白的狐狸依旧趴在棕色的地板上酣睡,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长长的尾巴上被人扎了一条彩带。陈开望着这样的祥和景象,眼睛突然湿润了,他后天就要踏上回家的火车了。就算和绯绡的感情再好又有什么用,他终究是不属于世间的人,就是自己回来以后绯绡还会在这里等他,也难保什么时候他就会走了。他想着想着,一下坐在地板上,自己竟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累过。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7

“陈开,是不是你干得好事?”第二天,陈开还迷迷糊糊的在睡梦中就被一个人声吵醒。

“怎么了?再让我睡一会儿!”他实在是不想睁开眼睛,最近他非常的能睡,对床的依赖与日俱增。

“你看看把我的头发搞成了什么样子?”绯绡一把就把他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陈开这才睁开迷蒙的双眼,面前的绯绡一束黑色的长发居然被人用一条彩色的绳子系在头顶,活像一个圣诞树的造型,他这才想起昨天的事,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以后不许这样,小心我在你身上施了法术!”绯绡一边解头上的绳子,一边用可以杀人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现在陈开知道绯绡的尾巴变成什么了,可是他不敢再往下想,要是尾巴变成头发,那他的脸是什么变的?


突然,常青的一张脸又浮现在他的面前,他怯怯的问还在盛怒中的绯绡:“绯绡啊,你想了法跟着我的那只狐狸,是怎么来的啊?”

“你知道了?”绯绡解开了辫子,一头黑色的秀发披散下来,长及腰际。

“早就知道了,我听说那个要用什么来换,是吗?要是那样的话就不要它跟着了!”陈开小声的问,生怕绯绡真的是拿什么换的。

“怎么会?你听别人说什么了?”绯绡笑呵呵的望着他:“这是我的一魂一魄而已,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怎么会用什么换?”

陈开一颗心这才落到地上,把昨天常青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和绯绡重复了一遍。

“呵呵,你放心吧!”绯绡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咒术不过是人类会用的粗浅方法,而我会的,则是法术!”

“这有什么分别啊?”陈开有点听不太懂。

“哎呀!”绯绡摇了摇头:“这样说吧,如果咒术是自己创造因果的话,法术就是无中生有,无须因,自有果!”说着,手中一挥,一束火焰就“突”的跳了出来,他伸嘴吹了一口气,那火焰就又消失了,他面有得色,笑着对陈开说:“我就是因,只要我在,就会有果!”

陈开看着他一个人在做秀,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这个自大狂又能说什么呢?他的担心在这个家伙那里不过是多余的,他好像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害怕。

“倒是你!”绯绡表演完了一张脸上全是严肃的望着陈开,“离那个满嘴咒术的家伙远一点,小心被人下了咒!”

“呵呵,我知道了!”陈开笑着答应了,心想他为什么要给我下咒啊?从我的身上又能得到什么?

绯绡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眼光望着一边说:“你不要忘了,你与别人的不同就是你的身体里有两个魂魄!”说完,眼光冷冷的扫了回来,像是叹息一样又补充了一句:“而恶鬼,最喜欢的,就是人的魂魄!”

陈开望着他冷俏的脸,没有感情的目光,突然打了个寒噤,难道真的有人在算计他吗?难道常青是恶鬼吗?

常青严肃又略带温和的脸又浮现在他的面前,那样沉静的一个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恶鬼啊?虽然说话有些可怕,可是好像研究民俗和考古的人都是这样的!

他朝绯绡笑了一下,示意他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蓝天,是的,天下本无事,倒是哪里有人,哪里就有事端,自己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过了两天,陈开踏上了回家的火车,来送他的是常青,而绯绡还赖在被子里没有出来,也许他觉得送别这样的事有违他的本性吧。

“陈开,真的是太麻烦你了,我这次实在是有事回不去!”

“不要紧,我希望能帮你买到真的秦币吧!”陈开倒是很乐于助人!

“那个,那个!”常青挠了挠头,好像很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还有事吗?”陈开望着他窘迫的脸问他。

“这个,能麻烦你帮我去吗?”他说着,从衣服的兜里掏出来一张白色的请柬,“是我们家族的宴会,我已经好久没有被邀请了,可是这次又没法回去!”

“这个我去不好吧!”陈开忙摆了摆手:“家族的宴会,我是一个外人算什么啊?”

“不要紧,我们是外姓,没有人认识我的,所以这么久没有被邀请,你只要去吃东西就行了!”

常青很诚恳的对他说。

“这样啊!”陈开拿起那张白色的请柬,左看右看,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白色请柬,上面画了紫色的兰花,倒是很素雅。

“就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回来再请你吃饭吧!”常青说着一脸的歉意。

陈开看了一下上面的日期,是大年初七,应该会有时间,“你不要这么客气,我这顿饭吃了,还请什么啊!我会好好帮你找秦币的!”他说着扬了扬手上的请柬上了回去的列车。

没有一会儿功夫,列车就夹风带势的载着陈开出发了,空旷的站台上,只剩下几个送别的人。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7

常青望着列车消失的方向,好像很担心的搓了搓手,口里小声说着:“希望一切顺利吧!”

刚一转身要回去,就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这个男人长得太过漂亮了一点,如果男人也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话。

“麻烦让一下啊!”常青笑呵呵的朝他说。

“你没有玩什么把戏吧?会咒术的人?”那个漂亮的男人和他笑着说。

“你在说什么啊?”常青看了一眼这个陌生人,自己确实是不认识他。

“我是陈开的朋友!所以不希望有人伤害他!”说完伸了一只手出来,“我听他说过你!”

常青看了一眼面前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他握了一下手:“你好,我是常青!有些事你想得太多了吧!”

“呵呵,我呢,就不和你说名字了,我也希望是我想太多了!”这个漂亮的男人笑了一下,就好像一阵春风拂面,可是偏偏他的眼里并没有笑意。

说完,他扭头就走,常青还在纳闷,愣愣的站在原处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说,咒术和法术,哪个会赢?”那个男人走到一半,突然回头问他。

“你可以试试!”常青回了他一句,他从来不喜欢莫名其妙的东西,包括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在他的世界中,所有的事都是互成因果的。

“会有机会的!”那人说着,摆了摆手走了,白色的衣服和黑色的头发随风飘起来,在清晨的薄雾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转眼就到了新年,家家张灯结彩,陈开也忙着和家里的人采办年货,把与绯绡离别的抑郁心情一扫而空。

除夕守完了岁,又是一场拜访亲戚的车轮战,每天都是大鱼大肉的吃,等陈开真正闲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他的肠胃的时候,已经是初六了。

就是明天了,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拿着那张请柬,这张白色的素雅的请柬在晚上看起来有些让人害怕,明明是请柬,却是白色的底,黑色的毛笔写的字,没有一丝的喜气。

是不是丧宴啊,陈开想着咽了一下口水,应该不是,反正明天一切都会知道了。

他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梦里好像有一个古怪的陶俑,身上全是泥巴,在朝他咧嘴微笑。

第二天,陈开借了父亲的一套西装准备出发了,这样使他看起来比较接近30岁左右的男人,他看着镜子中打着领带的自己,果然成熟了不少。

“你去哪里啊?”陈开的妈妈一大早就看他忙活,好奇的问他。

“有人请客啊,去吃饭!”陈开已经收拾了要出门了。

“是在附近吗?早点回来!”

“不是,是在县城,我尽量早点回来吧!”陈开说着已经跑出去了,要早点出发,赶不上大巴就糟糕了,他昨晚才仔细的看了一下请柬上的地址,居然是在这个城市附近的一个小城,早知道这么远他就不会答应常青了。

陈开一路颠簸着踏上了去那个奇怪家宴的路,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越来越接近郊区,陈开的心却也跟着忐忑不安起来,常青的老家,怎么会这么偏远?


下了车,陈开才发现自己的打扮是如此的怪异,周围都是朴实的农民,只有他煞有其事的穿了爸爸的外套和西服走在土路上。

“老伯,请问这边有没有姓孙的人家啊?”陈开在路上顺手拉住一个拎着水果去串门的大爷打听。

那个老人上下打量了陈开一下,眼睛里全是狐疑的神色,指着不远处一个不小的院落说:“就是那里,你自己去吧!”

陈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下,那个崭新的三层小楼看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常青的老家还是很有钱的吗!

那个老人回头看了陈开一眼:“小伙子去他家干什么啊?”

“吃饭!”陈开笑嘻嘻的对他说,现在他对晚宴越来越期待了,估计以这样的人家吃的应该很丰盛。

“呵呵,又是吃饭的!”那个老头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人吃饭,还是饭吃人呢!”说完,背着手沿着土路慢慢的走远了。

留下陈开一个人愣愣站在原地,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太对劲啊,什么叫饭吃人?难道,难道自己又被骗到什么圈套当中吗?应该没有那么倒霉吧。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小楼,那样的红砖绿瓦,在这样贫瘠的地方孤零零的簇新着。


他走到那家的院子门前,院墙分外的高,挡住了阳光,在地上投下一片长长的阴影, 陈开望着灰色的水泥外墙,感觉上里面的人似乎希望过上与世隔绝的日子,所谓庭院深深也不过如此。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去按了一下门上的门铃,过了一会儿,深红色的大门应声而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大概也就是刚上高中的样子,头上扎了两条辫子,水粉色的棉衣和裤子,完全是一副节日的装扮。

“你找谁啊?”那个小姑娘看了一眼门外的陈开,这个人明明一副娃娃脸,却穿了大人的衣服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是,我是常青,请问这里是姓孙吗?”陈开小心翼翼的撒着谎,生怕露出马脚。

“对啊,你来这里干什么?”那个小姑娘完全没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一副事故模样,仔细的盘问着陈开。

陈开从兜里掏出请柬,“我是来赴宴的,过年以前收到这个!”

那个小姑娘拿了请柬看了一眼,“哦,你是第七个吧!跟我进来吧!”

“什么第七个?”陈开很纳闷的问她,心里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第七个请的客人啊,也是最后一个!”她说着打开了门,让陈开进去,又顺手把大门关上了。那深红色的大门,如此的厚重,似乎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关在外面。

陈开刚刚踏进大门,就看到里面的玄观前有两个石头刻的怪兽,有些像麒麟,又有些像狮子。

“这个是什么东西啊?”陈开问那个小姑娘。

“这怎么能叫东西呢?”那个小姑娘被他一问,好像很生气,“你虽然是外姓,可是你母亲也是孙家的人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是,是!”陈开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生怕再露出什么马脚来,看来这个人家和常青一样,比较信奉那些怪异的东西,自己还是少问为妙。

“这个是貔貅!”那个女孩说:“是古代的神兽,可不是什么东西!”

陈开这次不敢应声了,本来他是想接着问这个神兽是干什么的,硬生生的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跟着小姑娘进了房门。

走到那两个石刻的怪兽前面,陈开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把他吓了一跳,那两只怪兽分明也瞪着圆鼓鼓的狮子眼,在斜眼望他。

陈开吓得后退了一步,再仔细看,原来是那两只怪兽的眼睛里竟然被人镶了黑色的石头,看起来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真是画龙点睛啊!陈开发现是虚惊一场后,又觉得很奇怪,这样的石刻见得多了,怎么就没有一家给点上眼睛的呢?

末了又想,不愧是常青的老家,真的很有创意,这样点上眼睛不是好看多了!他就迷迷糊糊的跟在那个小姑娘的后面去吃饭了。

“你先休息一下吧,饭是晚上吃!”小姑娘说着把他领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屋。屋子里有一个松木的架子,上面放满了石刻还有文物。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18

陈开好奇的看着架子上面的东西,好像都是真的文物啊,要是王教授来了一定会高兴死了。他挨个看着,突然眼光落到一个陶俑身上,那个陶俑上面沾满了泥土,好像有很久的历史了,两只手似乎被绑在身后,平平的一张嘴似笑非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啊?陈开很纳闷的看着那个陶俑,可是自己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你对这个感兴趣啊!这个是牺牲!”旁边有个女人的声音对他说。

陈开回头一看,后面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女人,好像二十五六岁,长得很漂亮。

“你也是来吃饭的?”陈开问她。

“是啊,我姓孙,叫喜满!”说完看了一眼陈开:“你是常青?”

“对,对,我是常青!”陈开忙应着她说。

“唉,你姐还好吧!我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她还是那么漂亮吗?”

这话把陈开一下就问蒙了,常青怎么从来没有和他提到过还有一个姐姐?忙点头说:“是,是,她很好,还是很漂亮!”

喜满的眼睛里有一丝惊讶的神色,不过一闪即逝,指着那个陶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陈开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迷茫的神色。

“这个陶俑的描绘的是供奉给神的人,奴隶社会的时候,祭神的时候不是用牛羊,而是用的活人,把人绑起来,活活的杀了,神就会取走他的灵魂,所以他还在面带微笑,以示内心的虔诚!”

陈开听了背后一阵发冷,很残忍啊,幸好自己没有生在古代,他笑着对喜满说:“还好现在没有这样的事了,不然太残忍了!”

喜满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飘飘的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没有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个人,好像自己和喜满是最小的了,来的有男有女,都是三十岁上下,而且有的互相认识,就坐在桌子周围说起了家常。

陈开数了一下来的人数,加上他正好是七个人,而且这些人的名字都有一些吉祥的意思,像是常青,喜满这样的,还有人叫永生,来福什么的,都是讨喜又俗气,这个家族的品味实在是差得可以。

几个人说着说着天就黑了,可是还是不见开饭,陈开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而且他还在担心回家的问题,看来晚上是回不去了。

眼看就要到八点的时候,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姑娘走进了屋里,“不好意思,久等了,请入席吧!”说完引了七个客人到了另一间屋子,一桌丰盛的酒席已经准备好了。

陈开望着桌子上的大鱼大肉,口水又不争气的开始往下淌,真是人是铁,饭是刚,他急不可耐的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了,喜满就坐在他旁边。

等到别人也坐下的时候,陈开才发现空了一个座位出来,不是七个客人吗?怎么还多了一个座位,难道还有第八个客人?

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想什么了,他的眼里只有饭了。只顾着环望四周,没有人动筷,没有人动筷,赶快吃啊,有人吃第一口,他就可以跟着吃了!可是过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人动筷,而且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其余的六个客人神色严肃,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哎呀,不管了,大不了自己做第一,他想着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鸡腿到自己的碗里。



陈开的妈妈正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看春节的节目,刚刚被一个小品逗得哈哈大笑,还没等她笑完,家里的门铃就响了,她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七点过一刻,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可能是陈开回来了。

她想着就打开了门,门外站的不是陈开,是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年轻男人,那个男人一头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一张脸在晚上似乎都泛着淡淡的光泽。陈开的妈妈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样漂亮的人。

“你找谁啊?”这个人估计是走错门了。

“陈开,陈开去哪里了?我是他的朋友,和他失去了联系!”那个男人急切的问她。

“他说去吃饭了啊!”陈开的妈妈回答:“不过没有说去哪里吃,对了,好像是附近的一个县城!估计一会儿就会回来,你要不等等他?”

那个男人脸上全是担心,苦笑了一下:“我估计他今晚是回不来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陈开平安的送回来的!”说完,那个男人就走了。

陈开的妈妈一个人在家门口纳闷:“不就是吃个饭吗,什么平安啊?”


绯绡走在苍茫的夜色中,越来越担心,今天下午的时候,他放出来的跟在陈开后面的那一魂一魄不知为什么居然自己回来了,而且那魂魄的记忆只到一扇深红色的大门为止。陈开好像是进了一个有什么结界的地方,把他的魂魄关在外面,自己就此就失踪了。看来有着那深红色大门的人家定是有什么问题的,他想着,心急如焚。天色眼看就晚了,一弯弦月挂在天上,这叫他到哪里去找那个深红色的大门去?

陈开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个鸡腿,周围的人都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享用美食。

“你们怎么了?快吃啊!”陈开对别的人说,这么多的人看着他吃饭有些让他犯窘啊。

“常青,你来的时候你姐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吗?”旁边的喜满小声的提醒他。

“没有啊!有什么说法吗?”陈开也觉得不对劲了,放下鸡腿,小心翼翼的打听。

“这是神宴啊!你听说过没有?”喜满边说着脸上挂满了担忧。

“什么是神宴?”陈开很好奇,第一次听到这种宴会。

“就是和神一起吃的宴席!”喜满接着说:“这个家族在古代是辅佐王室的,历来研究玄学,但是后来没落了!据说在衰败到极点的时候家族里有一个人请来了一个神,好好的供奉它,后来家族就开始兴盛了,以后这种每年和神一起吃饭的传统就保留了下来!”

“哦!”陈开总算明白了,但是他才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喜满一副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你姐真的什么也没有和你说?她对诅咒那么了解,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诅咒?”陈开听了心里一紧,他又想起了常青,沉静的常青,他应该什么都知道吧,可是他为什么让自己来赴这个宴会?他接着问喜满:“那不会无缘无故的神就会保佑吧?难道不要拿什么来换?”那天晚上常青的因果论确实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点印象。

喜满笑了一下,却是苦笑:“被邀请是荣幸的,因为你今天在这个餐桌上许的愿,尤其是有关金钱的愿望是会实现的!”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是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陈开忙着问她,要是能拜托神弄点钱也不错,起码自己和绯绡会活得舒服一点,不过要是代价太大就算了。

喜满却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姐,真的没有事?”

“她,她很好啊!”陈开愣愣的点了点头,这人怎么所答非所问?

还没等两个人再说,屋子里的顶灯就黑了,整个房间只剩下四角的边灯散发着柔和而昏黄的光芒。

“神要来了,不要说了!”喜满说着低下头,虔诚的望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小方桌子。

陈开环顾一下周围,其余的人都是一脸虔诚,低着头,把脸埋进深深的黑暗中,那幽暗的灯光照不到人的脸,只是在每个人的轮廓上镶了一圈金边。

他望着周围的人,心里一紧,这样的表情他好像在哪里看过?像极了那个陶俑,呆滞的,面对死亡也要强作欢颜的表情,这些人,活脱脱就是一个个的陶俑坐在自己周围。

陈开想着突然害怕起来,这太可怕了,活人的牺牲?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个!不行,他要马上离开这里!还没等他站起来,就觉得有风似乎从外面吹了进来,门,明明是关上的!窗,也明明没有开!

那阵清风,掠过陈开身边,好像往空着的第八个座位上去了。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0

陈开瞪大了眼睛,张了嘴,望着那个空着的座位,发不出声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如果有神的话,又是怎么样的神?

意识渐渐的不受控制,紧接着,他的汗水开始不停的往下淌。可以看到周围的人开始机械的吃饭了,那样的动作,倒像是一个个提线木偶。

“满,喜满~”他勉强的蠕动着嘴,斜眼望着旁边的喜满要寻求帮助,哪知到看到的却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平平的一张嘴,似笑非笑。

这是幻觉吗?还没有等他想明白,就有人一把拉了他的手,“陈开,我们快走!”

他激灵了一下,面前是一个着了青衫的书生,一手拽着他,一手提着自己的宽袍大袖。

是王子进!!

“怎么了,我们要去哪里?”陈开被他这么一拉,好像一下身体就轻松了,可是周围的景色却一下黯淡下来,好像两个人瞬间就跑到了别的天地,哪里有什么酒席和客人。

“有鬼,有吃人灵魂的鬼要来了!”王子进说着拉着他一直往前跑:“我们赶快躲到意识的深处去,不要让它发现我们!”

“不是神吗?怎么会是鬼?”陈开边跑边问他,由于是魂魄,他根本不觉得累。只觉得前面根本没有路,只有一片一片的黑暗,可以吞噬一切,掩埋一切的黑暗,看来真是意识的深处了。

“是神么?有这么可怕的神吗?”王子进拽着陈开,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我在你的灵魂深处都被那种杀机惊醒了,那种想要猎物,渴望活生生的灵魂的杀机!”

“有那么可怕?”陈开被他一说,也吓得加快了脚步:“我们要跑到哪里,你怎么会确定它会追我们?”

“陈开啊,这就是我们糟糕的地方啊!”王子进边跑边摇头,“别人都是一个人的魂魄,你的身体里却是两个人的,你说你要吃鸡是不是也要挑肥的啊!”

陈开听到他这样的比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顾得逃命去了。

可是他可以感觉得到,这个他自己意识中的世界,好像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变得冰冷,那种冰冷还在他们的脚下迅速的蔓延。

“完了,它追来了!”王子进回头看了一眼,哀嚎了起来。

陈开也忙回头看了一下,后面正有一片光芒紧随着两个人过来了,速度非常的快,完全不是他们的脚程所能比的。

“怎么办啊?”陈开才叫了一声,那团光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夹着一股庙里烧香的香火气息。

那东西瞪着牛铃一样的血红大眼,张着大嘴就要往陈开身上咬去,陈开吓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居然躲了过去,可是那粘粘的口涎还是沾了他一身。

“是貔貅!怎么会是貔貅?”旁边的王子进指着那个怪兽,吓得大呼小叫。

陈开这才有时间看了一下那个怪兽,真的和自己刚进门的时候看到的那两个石刻有些相似,难道这里供奉的神,就是貔貅?

“不管什么休了,我么该怎么办?”陈开吓得爬起来就接着跑,还没等跑两步,衣领就被衔了起来,一回头身后就是一双牛铃一样的眼睛,眼看自己就要被吃了。

“王子进,你快跑吧,你跑了,我的身体还能活啊!”他望着下面的手忙脚乱的王子进,泪水横流,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吃什么饭了,早听绯绡的,离常青远一点也不会这样了,绯绡啊,绯绡,还没有来得及和他道别呢,自己就要被吃掉了。

还没有想完,就觉得眼前突然红光一闪,身上突然就暖融融的甚是舒服,他一下就掉到地上。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感觉上是死里逃生了。

再一看,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手里拿着一把血红的长刀,黑发在这样暗的地方也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绯绡,你怎么来了?”这样的背影不会属于别人。

“我怎么来了?我找了大半天才找到了你,你怎么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了?”绯绡回头朝他说,脸上的五官已经要气得变了型。

“我是来吃饭的啊,没有想到吃成了这样!”陈开见到绯绡,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

“要不是王子进出来了,我根本就找不到这里!”绯绡说着就提起刀往那个怪兽身上砍去。

“小心啊,它很厉害的!”陈开刚刚叫了一半,就发不出声音了,因为那个怪兽眼看着一沾上绯绡的刀,就化作一团青烟不见了。

陈开张了大嘴望着绯绡:“这是怎么回事?”看那个庞然大物,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就解决的啊?

“还能怎么回事?”绯绡回头朝他笑着说:“你没有发现吗?传说中的貔貅是吃钱的,怎么会来吃人的灵魂?”

“我不知道那个是什么!”陈开还是纳闷,只觉得这事似乎有大大的不妥,可是自己却不敢往下想。

“呵呵呵,这些都是幻术!”绯绡说着捡起一张符纸:“这是可以追踪人灵魂的符!”接着又看了一眼陈开:“要吃人灵魂的,另有其人!”

“难、难道说?”陈开吓得愣住了,“根本就没有神?”

“神?”绯绡笑了一下,“有那么好请吗?倒是请来的是人是鬼就不清楚了!”

说完,拿起手中的长刀,一下就划破了黑暗,陈开只觉得眼前的光芒来的太突然,刺得他睁不开眼睛。迷蒙中一只温暖的手拉着他,灵魂似乎在瞬间就得到了安抚。

再睁眼时,却是依旧坐在那张饭桌上,其余的六个客人似乎被什么蛊住了心魄,眼里完全没有神采。陈开松了一口气,似乎自己总算回到了现世,还没等心落地,旁边就听见绯绡的声音:“我们一起去找找,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神!”

“好,好!”陈开连忙应着。

前面的绯绡却已经拉开了门走了出去,神情中有一些兴奋和迫不及待,陈开望着他白色的身影在前面引路,忙也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1

而在后面的房间里,木然的人脸中,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轮了一下,分外的有神。

“我们要去哪里?”屋子的走廊里没有灯,两个人就漫无目的的走着。

“和我来就行了!”绯绡在黑暗中疾走,和在白昼中一样,他回头看了看陈开,伸出一只手拉住他:“你没有闻到香火的味道吗?”

“真的,是有很重的香火味道!”陈开伸了鼻子四周闻了一下,周围的空气中都充满了一种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

“刚刚那个怪兽的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绯绡说着顺着那烟气一路走了下去,“有人设了法坛,在使法术取人魂魄!我们只要找到那个法坛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陈开听了吓得咽了口口水,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他颤抖着问绯绡:“那是人是鬼,你知道吗?”

绯绡摇了摇头:“现在不好说!”

两个人又拐了几个弯,这个屋子似乎比想象中大多了,面前的回廊弯弯曲曲,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头。

“到了!”绯绡说着停住脚步,指了指一扇房门:“就是这里!”

“怎么办?”陈开伸手推了一下那个房门,纹丝不动,屋子在里面被人锁住了!

“你退开!”绯绡说着,伸出一只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圈,接着另一只手往圆圈的中心使劲推了一下,他大喝一声:“破!”一股气浪一下就从那圆心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陈开的胸口似乎被谁大力的推了一把,他一个站不稳,一下就坐在地上,却是被气流的激荡冲撞的。

前面的绯绡,衣服和头发都被气浪吹得飘了起来,好像正面临着一场暴风,在气流的激荡下,走廊两侧的房门发出“碰”、“碰”的声音,都应声而开。

“哇,你轻一点啊!”陈开吓得在地上大叫起来,只觉得胸口似乎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好了!”绯绡说着放下双手,气流随之停歇。陈开见了忙从地上爬起来,眼见刚才如此凶猛的气流的冲击下,那扇门居然只是缓缓的开了一个小缝,里面只有一片漆黑。

“我们进去吧!”绯绡说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开忙紧紧的跟在他后面,生怕一不小心跟丢了,黑暗中会有魔物来取他的灵魂。

他一推门,才发现那薄薄的一扇门似乎有百十斤重,根本不是常人能推得动的。

“这门什么做的?这么沉?”陈开使了两次劲那门还是纹丝不动。

绯绡看着他笑了一下,伸手从那门里揭了一块铁做的东西下来,“雕虫小技!”

他这一揭,陈开这边却是一下就把门全都推开了,与寻常的门并无二致。

绯绡一把扔了那块铁片,“我倒要看看,这里面藏的是什么人?”

说完,又回手拉着陈开往前走。


这条路似乎就走不到头了,两个人开始不停的在里面拐弯,而且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与刚刚完全不同。

陈开越走越害怕,越走越心冷,“绯绡,你没有发现我们走得太远了吗?这个屋子有这么大吗?”

“我们现在在别人布的结界中,与真实的世界是不同的!”绯绡在前面说。

“什么?”陈开听了吃了一惊:“那你还往里走?我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从进了那扇门开始,里面的空间就是扭曲的了,你没有发现吗?”

“我,我怎么发现啊?”陈开大叫起来,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又不像他,是活了那么多年的老妖精。

“就在前面了!”绯绡说着指了一下,果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见一簇灯火。

两个人越往前走,那簇灯火越亮,过了一会儿简直是火光冲天,有人在空地上点了百十根蜡烛,中央一个大大的铜鼎里,一团火焰在肆意的燃烧着。

火焰前面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拿着一把一把的纸符在往鼎中撒去。纸符脱了那人的手,似乎像有生命一样,如蝴蝶般翩翩的飞到火焰之中,没有一片飘落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那是谁?”陈开见了这架势,不由胆怯紧紧的拽住绯绡的袖子,小声的问他。

哪知绯绡还没有回答,火焰前的人就过头来,朝他们笑了一下:“你们来了?”

面前的人穿了水粉的衣裤,两条小辫扎在脑旁,却是那个引路的小女孩!一双眼睛在火焰的映衬下发出妖异的红光。

“怎么会是你?”陈开看见了她的脸吃了一惊,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娇怯怯的小姑娘居然是吃人魂魄的恶鬼。

“怎么不会是我?”那个女孩笑了一下,一只手“呼”的一下就往绯绡背后的陈开身上抓去,“你这块肥肉倒自动送上门来!”

陈开只觉得头脑中一阵眩晕,似乎魂魄就要被她吸到那个女孩的掌中。

“住手!”前面的绯绡一把抓住她的手。

那个女孩看了一眼绯绡:“我怎么忘了你了?对啊,还有你呢!”说着还“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异常的悦耳,她一下抽出自己的手,往后推了一步,远远的站定。

陈开不知她在玩什么把戏,只觉得满天满地都是她“咯咯”的巧笑声,接着就感觉有人在拉他的胳膊,低头一看,正是那个女孩,水粉的衣服分外的眨眼。

“怎么回事?”陈开一把甩脱了她,一抬头却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十个人出来,一摸一样的粉色衣服,一摸一样的妖异的表情。

“是幻术!”绯绡接着对陈开说:“不要离开我!”

陈开现在就是打死都不会离开绯绡了,死命的拽着他的袖子,已经吓得傻了。

“和我玩这种把戏,岂不是班门弄斧!”绯绡笑着望着周围的长得一样的人群。突然一把甩脱了陈开,整个人就跳了起来,伸出一只长手,如闪电般抓向其中一个。

那手一下就穿过那个女孩的胸口,势如破竹,陈开看的傻了,就算是恶鬼他也不忍伤害这样的一个小姑娘。

周围的人随着绯绡的这一下进攻全都消失了,就连那笑声也都听不见了,陈开见状不由松了口气,忙跑向绯绡,“怎么样?她要不要紧?”

走到近处却发现绯绡一脸的凝重表情,再仔细看去,绯绡的手中抓的哪是一个活人,明明是一个同真人一样大小的纸扎的木偶,也是着了粉色的衣裤,扎着两条小辫。

“怎么回事?这个就是鬼吗?”陈开指着那个木偶问他。

“不是!”绯绡说着一把甩脱了手上的木偶,紧张的望着周围:“结界还没有解除,我们中计了!这个只是傀儡!”

陈开听他一说,心里突然一紧,望着地上那个破败的木偶,只觉得这件事太过奇怪,本以为水落石出,哪知却陷入了更复杂的境地,这个屋子里,到底是谁伏在暗处,等着吃人的灵魂?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1

“你快出来吧!”绯绡大声向着周围的黑暗喊去,“这样的游戏有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出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身后的铜鼎中火焰不停的燃烧,发出“噼啪”的声音。

“我们还是不要管这事了,出去回家吧!”陈开已经被恐惧攫住了心神,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至于那个恶鬼是谁又与他有何干系?

“嘘!”绯绡说着竖起一只手指:“来了!”

陈开四周望去,只有黑暗与火光投下的两个人的影子,哪里有什么人。

可是缓缓的,可以感觉得到一股冰冷的寒气在接近,接着,一双人的脚慢慢的从暗处走了出来。

陈开吓得眼睛发直,望着那双脚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是一双修长的腿,可以想象是个漂亮的女人,接着,整张的脸都在火光的映衬下显现出来。

陈开望着这张脸,突然胸口像是被大锤猛击了一下,心脏都停止了跳动,那样的红衣长发,那样的笑容,分明是他见过的一个人。

他望着那个人,结结巴巴的说:“喜满,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会是我?”面前的喜满朝他笑了一下,与刚刚那个女孩说了一样的话。

是的,是的,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有不对的地方,他怎么没有想到?在那个客厅里,喜满一下就说出了常青的名字,她根本不可能认出常青的,因为自己就是一个冒牌货,知道他是常青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看了请柬的小姑娘,可是那个小姑娘却是个法术做的替身。难道?难道?这件事都是她一个人做的?从一开始自己走进这个院子,所有的事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取人魂魄?”绯绡喝道。

“呵呵呵!”喜满笑了一下,脸上全是自信:“我是灵媒啊!”

“怎么可能?”绯绡的俊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灵媒都是东西,哪有人做灵媒的?”

“人怎么不可以?”喜满说着凄楚的笑了一下,眼里居然有一抹悲哀的神色。

绯绡听了,脸色随之一变,“难道?难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怎么回事啊?”陈开好奇的问绯绡,“什么是灵媒啊?”

“灵媒就是可以沟通灵异的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东西,就像是阴阳间的通道,很多寄托了人类意念的东西都可以充当灵媒!”

“那她是什么变的?是什么东西?”陈开接着问。

“不是东西!”绯绡说着指了一下喜满,“人是不可以做灵媒,不过有一种人就可以!”

“是什么人?”陈开望着喜满的脸,美丽的脸,却少了一种勃勃的生机。

“是死人!”绯绡和喜满同时说出了口。


陈开听了吓得两腿虚软,喜满?喜满是死人?怎么会这样?那样美丽的一个女孩,怎么会早早的就死了?

面前的喜满,说出了这句话,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凝固出一种凄楚的表情,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下,分外的美丽。

陈开见了她的脸,突然想起一句话:自古红颜多薄命,貌如花,命如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陈开愣愣的望着眼前的喜满,没有人愿意死吧,生存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你不知道吗?人生有的时候就是有很多的无奈!”喜满说着低下了头:“很久以前,大概有几百年了吧,家里的长辈们商议了一个可以振兴家业的办法,要找一个灵力最强的人沟通阴阳两界,可以通过黑暗世界达成人的夙愿!”

喜满说着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多傻啊,人家叫我去我就去了,哪知道付出的却是自己的生命!”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陈开:“你很有趣,身体里有两个人的魂魄!”

“那又怎么样?我又没有祈求什么?”陈开纳闷的看着她。

“呵呵,你没有祈求,可是我有!”喜满说着伸手就往陈开身上抓去:“你的魂魄给我吧,我可以拿来换我要的东西!”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狰狞。

“哇哇哇!你要干吗?”陈开吓了一跳,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住手!干什么?”绯绡说着伸手就挡住了喜满的攻击。

“臭狐狸!”喜满瞪了绯绡一眼:“不要阻止我,我要拿他的魂魄去换人的身体!”

“你这不就是人的身体吗?”陈开躲在绯绡的背后指了指她。

“她没有实体,这只是幻术而已!”绯绡回答,“估计是魂魄附在了什么东西上!”

“那你自己的身体呢,你这么厉害,自己找回来不就行了?”陈开朝喜满叫着,就算他比别人多了一个人的魂魄,也不想因此成了恶鬼的筹码啊。

“我,我的身体?”喜满听了这话收回了手,泪水横流,“这几百年间,几百年间,我的身体早就化作尘土,又叫我到哪里去找?”

“那你不能转生吗?就算真的换了人的身体也不是办法啊?”绯绡看她可怜,好心劝她。

“怎么转生?你告诉我?我死的时候灵魂就被抛到了三界之外,只有这样才能自由穿梭与阴阳两界,但是却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我的容身之处!”喜满说着,哭得更是悲怆:“几百年来的孤寂与飘零,你怎么能懂?”

绯绡听了脸色更是凝重,一张美丽的脸上似乎添了一朵散不去的乌云,过了半响,才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想办法?我是灵媒,要是有办法早就可以想了!又何必去找别人的灵魂去换?”喜满说着抬起头,望着绯绡的脸,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眼中却充满了渴望,对生存的渴望。

“和我们走吧,喜满,你留在这里不是办法!”陈开看她可怜,小声对她说。

“是啊!”绯绡也点头答应,“你总是帮外面的那些人进行那种可怕的交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喜满望了望面前的两个人,却又苦笑了一下,望着周围的黑暗凄楚的说:“我不能走出这件房子,这里曾经被人施过法术,就是为了限制我的自由的!”

“出去了会怎么样?”陈开好奇的问她。

“会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转生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湮灭,这个世界不会再有我存在的地方!”

“这个好说!”绯绡听了很高兴,他还以为是什么大的问题,说着从怀里掏了一个小小的瓶子,“我帮你把魂魄收到这里来,等有合适的机会你再出来!”

“真的可以吗?”喜满破涕为笑,很高兴的看着绯绡。

“相信我吧,一定没有事情的!”绯绡说着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拉住。

“谢谢你!”喜满说着眼里又蕴满泪水,又回头看了一眼陈开:“我真是好高兴啊,几百年来,终于有机会获得自由了!”

说完,伸手拉了绯绡的手,脸上一副幸福神色。

绯绡朝她笑了一下,手上加力,一把就把她往自己怀里拖去,喜满进了他的怀抱,却一下就不见了,只留下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常青,你姐姐曾经和我做过交易,看了是成功了~”声音中尽是欢乐,看来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机会,她真的是盼了很久。

“她进去了吗?”陈开见喜满不见了,好奇的问绯绡。

“不错!”绯绡说着该上了瓶盖,还没等他的手拿开,突然就有光射了进来,周围一下明亮起来,什么黑暗,篝火,蜡烛,全都不见了。

两个人环顾一下四周,却是一个布满了灰尘的仓库,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

“这是怎么了?”陈开四处看了一下,不记得什么时候来过这样的地方。

“喜满的力量被封住了,结界消失了!”绯绡说着掩着鼻子,扑了扑身上沾的灰尘,“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让结界消失,还干净一点!”

陈开听了他的话,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拉着他说:“我们快走吧!真是不想在这里再待了!”

刚刚抬脚,就觉得脚下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石刻的人偶,与先前看到的那个陶俑很相似,平平的一张脸,带着无奈的笑容。

“这就是喜满附身的东西吗?”陈开拿着那个石刻问绯绡。

“应该就是这个!”绯绡看着那个石刻,叹了口气,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

“这个是牺牲,古代用活人来祭神!”初次见喜满的情形他还记得,不过是昨夜的事,现在却觉得恍若隔世。陈开叹了一口气,那时的喜满,脸上带着一种悲哀的表情,这样的话,却又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



两个人走出那扇朱红色的大门,那些来祈愿的客人早就已经作鸟兽散了,清晨的阳光格外的耀眼,灿烂的朝阳晃得陈开睁不开眼睛,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天地,与那高墙里面完全不同。

陈开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高墙,又很开心的看了看绯绡,突然觉得心情大好,希望绯绡能够帮助喜满找到幸福吧。

两个人沿着土路越走越远,蓝色的天空中有鸟在飞翔,是啊,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人是生下来就该被囚禁的,每个人的灵魂,都应长了翅膀,在时间与空间中,在幸福与痛苦中,在泪水与欢笑中——自由的翱翔。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1

第十一章 诅咒

当晚,绯绡就在陈开家附近找了一个很舒适的宾馆住了下来,而陈开一回家就受到他妈妈无情的盘问,好像对绯绡的那惊鸿一瞥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问个水落石出不罢休,陈开先惊后吓的回来累得半死,只好敷衍了她一下就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去古玩市场去找秦币,虽然是新年,可是里面熙熙攘攘的人还是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拿着或真或假的古董在喊价。

“我们该怎么找啊?”陈开问旁边的绯绡,这里古币太多了,大多被摆放在摊位前的红色绒布上,放眼望去,这一条街怎么也有几千枚的古币在出售,可是傻子都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古币。

“这个我也不行啊?”绯绡无奈的笑了一下,“秦朝的时候我还在山里趴着,没有学会花钱呢!”

陈开摇头叹了口气,这个家伙一到有事用到他就不顶用,没事的时候牛皮吹得震天响。

“常青没有告诉你鉴别的方法吗?”绯绡瞥了他一眼:“不要什么都指望我!”

“告诉了!”陈开点了点头,无奈的看着面前泛着绿色铜锈的钱币。

“那就赶快挑啊!”绯绡催他:“回去把这个给了他,以后就不要再和他联系了!”

陈开又摆弄了半天手里的钱币,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干脆的说:“我忘了!”

绯绡听了气不打一处来,陈开到底能记住什么?想着一把抢过陈开手里的钱币:“我来吧,实在不行就用法术!”

“用什么法术?”陈开一听又来了精神。

“呵呵呵!”绯绡笑嘻嘻的对他说:“去日留痕,听说过没有?”

“我怎么可能听说过?”

“就是通过法术看钱币的过去,总会找到真的,就是会废点劲!”说着,他拿起那只钱币贴到自己的眼睛上,通过上面的孔往外面看,过了半晌,很沮丧的把钱币扔了回去,“这个是假的,居然历史只到去年!”说完,拉了陈开的手,“我们再去找!”

陈开看他看一个钱币,而且是去年做的赝品就看了半天,怯怯的问他:“要是以这样的进度,大概多久能挑出来7枚钱币?”

“七枚啊?”绯绡眼睛朝天看了一下:“大概要半个月吧!”

“什么?要这么久?”陈开听了这话叫了起来,“我们还是不要帮他带了!”

“哎呀,言必信,行必果!这个还是很久你以前教我的呢!”绯绡说完又神秘的看了他一眼:“而且那个常青,要七枚钱币做什么你没有想过吗?”

“我怎么知道?”陈开一想起那个常青就觉得别扭,不管他是不是知道那个家宴的明堂,可是确实是连累了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七个?七在很多时候可不是什么吉祥的数字!”绯绡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说,“七是逢魔的数字,他又要七枚钱币,我就是想看看他要搞什么?”

陈开可没有想那么多,气呼呼的跟在绯绡的后面,穿梭在人群中,那一个个古老的钱币,在红色绒布的衬托下,泛着幽暗的绿光。



十几天以后,绯绡帮陈开挑完了秦币就回去了,他坐在陈开家的窗台上向他告了别,纵身跳下楼就走了,好像又是没有乘坐什么交通工具的意思。

陈开站在楼上,看着在雪地上渐行渐远的绯绡,无奈的叹了口气,估计以他这样的走法,自己回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到家呢。


又过了十几天,陈开的假期总算是结束了,用归心似箭来形容决不过分,陈开收拾好东西,又去买了两只酱板鸭就上了路,只觉得心上似乎长了翅膀,迫不及待的要飞了回去。

可是再回到两个人住的那个小小公寓的时候,陈开的心一下就凉到了底,一进屋就可以知道绯绡已经到家了,而且很早就到了,因为屋子里的东西到处乱放着,垃圾差点堆到门外去,陈开小心翼翼的避让着垃圾走到绯绡的屋子里,发现他居然只把自己的一张床弄得干干净净,周围就全是吃剩的东西。

“你回来了?陈开,我可想死你了!”绯绡歪在床上吃东西,看到陈开美丽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你,你是想我回来打扫卫生吧!”陈开看到这个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绯绡眨眨眼睛,很无辜的点点头:“你好聪明啊,我不会打扫房间你是知道的,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能就要想法再去找个住处了!”

“好,好,你别说了,我现在就打扫还不行吗?”陈开说着放下行李就忙着收拾东西,要是晚上还是打扫不完,可能自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陈开!”绯绡趴在床上叫他。

“你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带了吃的给我?”绯绡说着就往他的行李里掏去,没有一会儿,就拽了鸭子出来,欢呼着又跑回床上吃东西去了。

于是陈开一边打扫卫生,绯绡一边坐在床上啃鸭子,一会儿抛下来一块鸭子的骨头,一会儿又是一块,在零碎的鸭骨和陈开的哀嚎中,两个人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过了几天,陈开接到了常青的电话,他要来拿那七枚半两钱了。

“怎么办?”陈开放下电话问旁边的绯绡。

“你去看看吧!”绯绡一脸的严肃:“不要用手去碰那些秦币,不要再那上面留下任何你的气息!”

“可是那个宴会的事~”陈开踌躇的问他,现在他真的很害怕面对常青。

“他要是不问你就不要提,看他怎么说吧!”绯绡说着拍了一下陈开的肩膀,“你放心去吧,有危险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陈开从行李里掏出那几个用红色绒布包好的钱币,把它们放到自己的大衣兜里,推开门下了楼走了,外面是冬天的雪夜,风雪很急,以至于道路在黑夜中看起来也如此的虚幻。


常青约陈开见面的地方是一家火锅店,陈开一进店门就看到了常青,他穿着墨绿色的毛衣,带着眼镜,在朝他招手,沉静的脸上多了一丝憔悴的神色。

“你要的东西!”陈开说着把兜里的钱币掏出来,仍在了桌子上,转身就要走。

“你不要着急啊!”常青说着一把拉住陈开,“我们一起吃会儿饭吧,冬天是烫火锅的好季节!”

陈开见他这样说,也不好推辞,只好坐下来和他一起吃饭。

“真是不好意思,这样麻烦你!”常青说着脸有倦容。

“没有什么,只是顺路而已!”陈开谨记着绯绡的话,一句多余的也不敢说。

“对了,那顿饭吃的怎么样?”常青笑着对他说,“我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

“还好,还好!”陈开点头应声,一边看常青的反映。

哪知常青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一点惊讶,“那就好,其实我也想回去的,只是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时间!”

看来常青也不知道那个家宴是怎么回事,陈开又仔细的看他的表情,好像没有说谎,也许自己真是错怪好人了。

“对了,你有姐姐吗?”陈开突然想起喜满的最后一句话。

常青听到陈开的话,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很尴尬的说:“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看来是不想正面回答。

不过陈开知道他不清楚那个宴会的事以后就松了口气,感觉上常青并不是那么工于心计的人,就又开始和他有说有笑。

常青好像心情很好,叫了几瓶啤酒,和陈开一起喝的高兴,等到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是陈开把他拖出来的。

“我叫辆出租送你回去吧!”陈开对半醉的常青说。

“不,我不回家!”常青迷迷糊糊的摆了摆手,“我要去医院!”

“你去医院干什么?”陈开好奇的问他。

常青听了,由于酒精的力量涨红的一张脸更红了,眼角竟有泪光闪闪,他似乎很痛苦的说:“我的,我的妻子生病了,已经两年了~”

说完,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一下把陈开吓得手忙脚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常青有妻子,难道就是因为他妻子的病他才没有回去吗?

“你不要哭了,你妻子的病会好的!”陈开忙也蹲下去安慰他。

“你,你不知道!”常青拽着陈开的袖口,把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中间,“她的病要是再不治好,肌肉就会开始萎缩了,一个人就那么完了!”哭啼的声音更大。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陈开见他哭的样子很心酸,这样一个大男人,实在是挺不住才会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吧。

“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要是她死了,可叫我怎么活啊!”常青说着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

陈开望着他的脸,平时沉静的模样已经一扫而空,现在的常青,似乎一阵风都能吹散他的希望。

常青看着陈开,好像清醒了一些,伸手抹抹眼泪,“不好意思啊,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

说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向流光溢彩般的车河,伸手去叫出租。

“我来帮你吧!”陈开见他就要倒了,要去扶他,哪知常青却似乎浑然不觉般,一个人神志不清的念叨着:“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话是你先说的,怎么失信的也是你?也是你?”

陈开还没等抓住他,他已经拦了车,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似乎已经完全忘了有陈开的存在。

陈开见常青一进出租车,人就瘫倒在座位上,嘴里还是念念叨叨,脸上一副木然的表情,那是绝望的神色。他望着车子的远去,长长的叹了口气,对于和常青的见面,他有无数的设想,可是这个情景,却完全是他设想之外。常青的一张布满泪水的脸,是如此的可怜。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2

回家和绯绡说了经过,绯绡却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也许这些人世间的事,他也无法预料吧。

后来的一个多月里,陈开再也没有见过常青,那个人似乎也在他的生活中渐渐淡去,就像是石子,在他的生活中激起一片涟漪,就沉入湖底,再也看不见了。

此时天气已经转暖,空气中都有着春天的味道。

就在陈开已经完全要淡忘了这个人的时候,王教授打了个电话给陈开,那是一个下着春雨的夜晚,连绵的春雨,让人的心情也粘腻起来,陈开那个时候正在和绯绡吃晚饭。

“王教授啊,我是陈开啊,有事吗?”

“陈开啊,你还记得那个常青吗?”那边王教授的声音很是急切。

“记得啊!”陈开这才想起还有这样的一个人。

“我一直找不到他,打了电话去问,你知道吗?人家告诉我他死了!”

陈开听了心头一震,怎么会这样,不到两个月而已,常青怎么就死了,忙急着问:“什么时候的事?”

“人,人家说~”王教授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他,他死了两年了!”

陈开听了这话,脑中“呼”的一下,一片空白,话筒也掉到地上,自己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话筒里传来王教授着急的声音:“要是他死了两年了,我们见到的又是谁?”


不过这些陈开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外面依旧是粘腻的春雨,似乎要把人的心,也一起腻住。

“这是怎么回事?”陈开事后问旁边的绯绡。

绯绡的一张美丽的脸上也满是疑惑,两条剑眉已经拧在一起,“不好说,也许是僵尸,也许是替身!”他想了一会儿,一下就站了起来,急切的对陈开说:“这事情太蹊跷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找王教授!”

“你要找王教授去确认吗?”陈开很少看到平时镇静自若的绯绡如此慌乱。

“不错!”绯绡冷眼望着窗外淅淅淋淋的春雨,点了点头,“不管那个常青是死是活,我都要见他!”

陈开紧张的看着绯绡白色的身影,屋子里昏黄的灯光,使他黑色的长发泛出淡淡的棕色的光辉,一张脸上有化不去的愁云。

看来绯绡也有想不通的问题,那个常青,当初要七枚秦币是干什么?难道他的死与这秦币有关吗?不对,常青是早就死了!秦币是后来的事,陈开越想越觉得烦乱,只觉得思维像是陷入了漩涡当中,这整件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第二天,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发去找王教授了,由于昨夜的雨,路上一片泥泞,可是二人都各怀心事,没有一个人去抱怨这泥泞的道路,嘴里呼出的寒气让前方的路途更加模糊,这一路,如此漫长。

到了王教授的办公室,王教授依旧带了那瓶底一般的眼镜焦急的坐在办公桌前,拿着电话发呆,看到陈开和绯绡似乎是看到了救星,“你们总算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绯绡回答他。

“去哪里看?我不知道常青的家在哪里?”王教授疑惑的说。

“死人总有待的地方吧!”绯绡说着笑了一下,“我们去墓地!”

王教授和陈开听了这话,眼睛都是瞪得溜圆,他们都没有想到绯绡要去的居然是那种地方,可是王教授还是打了电话给几个朋友,打听到常青当初是埋在哪块墓地,三个人锁上门就出发了。


那是一个郊区的墓园,离市里有些远,三个人坐在车上,眼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荒凉,谁都没有说话。

死了的常青怎么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难道是死尸复活,还是另有其人?外面的天色也是越来越阴郁,一场雨,眼看又要来了。

等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经阴的不像话,墓园里林立的石碑在乌云的映衬下看起来越发的阴森可怕。

“我们看完了就走吧!”陈开裹紧了衣服,连冻带吓,瑟瑟的发抖。

“废话,不走干吗啊?在这里陪死人!”王教授白了陈开一眼,急急的走在前面,好像也很紧张的模样。

“68号,68号!”王教授和陈开左右看着各种各样的石碑,这里埋葬的人都曾是鲜活的生命吧,不过一方大理石的灰色的墓碑,就为这些人或喜或悲的人生画了一个同样的句点。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在死亡的面前如此的平等,就算生前阅尽春色,享尽荣华,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捧黄土,几度心酸。

“到了,就是这里!”王教授指着一个灰色的墓碑说。

那个墓碑上的字由于风吹日晒已经有些看不清,可是“常青”这个名字还是清晰可见。石碑的周围长满了杂草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祭拜过。

“这怎么知道里面是不是常青?”陈开望着那块墓碑傻了眼,不会要他们挖墓吧,而且现在都是火化,就算挖出来也不过是个骨灰盒而已。

“这里有照片!”绯绡伸手指了指墓碑的中上部。

陈开这才发现那好像真的有一张照片,墓碑上的尘土太厚,以至与这张小照几乎完全被遮掩了。

绯绡伸出纤白的长指,仔细的抹了抹上面的尘土,麻灰的玻璃下面,露出一个男人的笑脸。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有着俊俏的面孔和传神的眼睛,正透过那脏脏的玻璃,朝着三个人绽放着一个不再属于人世的笑容。

陈开望着这张照片,悬着的心一下就落了地,不是常青,这个人起码比常青年轻了五、六岁,笑容上还有属于大男孩的童真,与常青的冷落沉静完全不同。

“太好了,不是常青!”陈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好的?”绯绡冷笑了一下,“死的不是常青,那那个常青到底哪里去了?他为什么要顶替一个死人的位置?”

是啊,那个常青呢?那个陈开和王教授都认识,熟悉咒术,沉静的常青到底是谁?他又到哪里去了?

此时天色越发的阴郁,一场雨眼看就要来了,“我们走吧,等会儿下了雨就更不好办了!”王教授说着就转身就往回走。

“现在怎么办?”陈开急切的问绯绡。

“把那个活着的常青找出来不就行了?”绯绡说着朝陈开眨眨眼睛,眼里全是狡狤!

陈开看了他的表情,心里一阵高兴,看来绯绡是有什么好的主意了。

“你忘了一个人了!”绯绡对陈开的说,“找到那个人就可以找到常青!”

“谁啊?”陈开纳闷的问。

“常青的姐姐!”

“可是这个人是不是存在我们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这简直是无中生有吗!

“呵呵!”绯绡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瓷瓶,拈在手中,“喜满一定知道!”

  喜满果然知道常青的姐姐。

“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喜满的声音透过瓶子娓娓道来,“在大概四五年以前曾经来参加过那场家宴!许下了一个愿望!”

“是什么愿望?”陈开着急的追着问。

“与别人不一样,她要的不是钱,也不是什么权利,可是却比那些更难实现!”喜满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要的是弟弟的幸福,好像她的弟弟常青那个时候因为事故变成了植物人,她要她的弟弟再次站起来,好好的生存!可是你知道的~”喜满这话似乎是在对绯绡说:“普通的要求只要减几年的寿就能达成,可是她的愿望太难实现了!我就尽我最大的努力与那些恶鬼交换,她要用一生的幸福换取她弟弟的灵魂!”

“成功了吗?”陈开又忍不住去问。

“不可能不成功!”喜满很自信的说:“是通过我达成的契约!”

“我不是常青啊!”虽然不想打击她,陈开还是很沮丧的回答,他们一直没有时间告诉喜满他是冒名顶替的。

“那你是谁?常青怎么了?”

“他是陈开!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绯绡笑着指了指旁边垂着头的陈开,接着笑容迅速的隐退,“我们刚刚去了墓地,真正的常青,已经死了两年了!”

“什么?”喜满的声音透出惊惶:“怎么会这样,明明该成功的,不可能失败啊!”过了一会儿又说:“除非~”

“不错,我刚刚也想到了!”绯绡点了点头:“除非常青的姐姐想了办法不去履行契约,她后悔了!”

喜满叹了口气,“不去履行,常青也不会死的!常春太聪明,又那么懂诅咒,她可能是耍小聪明,要满天过海是真的,随便从一些动物的身上找到灵魂,冒充是她的!”

“看来是失败了!”绯绡摇了摇头,黑暗世界的东西,哪里是那么好趋驱使。

“常春看来就是常青的姐姐了?”陈开问她。

“对,如果常青真的死了,你们去可以找到将死非死的人的地方找她吧,估计她在那里!”喜满说着叹了口气:“太聪明的人,总是被聪明误!”就不再说话了,好像很惋惜这件事的结果。

将死非死的人,要到那里去找?

绯绡和陈开对视一眼,似乎心有灵犀,脑中同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医院!”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2

两天后,陈开通过王教授总算是找到了常青的姐姐住的医院。

“绯绡,我找到了!”陈开一进家门就非常兴奋。

“在什么医院?”绯绡听了急切的问。

“在市立附属医院!”陈开回答。

“走!我们马上出发!”绯绡说着拿着外套就要出门。

“为什么这么急啊?”陈开跟在他后面不明所以,绯绡的模样倒像是在与时间赛跑。

绯绡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从你把那些钱币给他到现在,已经马上就要到四十九天了!”

“你担心那个冒牌常青会用那些钱去做什么不好的事?”

“不错!”绯绡点了点头:“七枚钱币,七七四十九的日子,让人无法不多想!”说完摇了摇头,“总之我们要尽快,最好能在事情发生之前阻止!”

两个人急切的就出了门。


到了医院,很容易就找到了常青的姐姐,那是一个消瘦的女人,两颊塌陷,面孔苍白,通过输液勉强的维持她的生命。不过从她的五官可以看出她曾经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床前的名卡上写着“常春”的字样,绯绡和陈开互视一眼-点了点头,没有错,就是这个名字。

“怎么没有人看护她?”陈开见病房冷冷清清,好像已经好久没有人来了。

“有,那个人出去了!”绯绡说着指了指窗台上的一束花,那花束一看就是新换的,饱满的叶片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

话音未落,后面的房门就开了,一个男人拎着一盒盒饭走了进来,看到陈开,错愕得睁大了眼睛,手中得盒饭也一下就掉倒地上。

这个男人,就是冒充常青的那个人,拿走钱币的人,那个在雪夜中哭啼的人,如此沉静的一张脸,陈开再熟悉不过,脱口而出:“常青!”

“你,你怎么会来?”他见了陈开倒像是见了活鬼,一张脸吓得面无人色。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常青的名字?”绯绡第一次见了这个人,这个男人似乎拼命的在掩饰什么东西,那样沉静的气息,下面似乎是惊涛骇浪。

“你们都知道了?”他见了绯绡也是一愣,弯腰捡起盒饭,再抬起头时,已经又恢复了往日的镇静。

“我看到那只狐狸的时候就该想到了,陈开的旁边有不一般的人跟着!”说完看了绯绡一眼:“但是没有想到是这样出色的人物!”

说完,给两个人搬了椅子,“坐吧!找到这里是有事吧!”

绯绡也不客气,一下坐在椅子上,“我来这里就是想问你,七枚钱币到底在哪里?你要拿来做什么?”

冒牌的常青听了这话一下就变了脸色,过了一会儿,缓缓的说:“我慢慢告诉你们吧!”说完,看了看外面的天,绿柳已经抽芽,又是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天,他多么希望,自己心爱的人能够和他一起看看这样美丽的春天啊,可是,那只是一个无望的梦而已。

“我的名字叫做章夜,常青是我妻子弟弟的名字!”那个男人叹了口气接着说:“两年以前常青出了车祸,失去意识,变成了植物人。我和常春的快乐生活就在那天结束了!”

陈开和绯绡望着这个叫做章夜的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额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皱纹,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意气风发,痛苦的经历似乎压得他已经有些驼背。

常青又继续说:“常春和常青自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的好,常春出事那年才22岁,22岁啊,多好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有多少人愿意拿万贯家财去换这个年纪啊,可是常青的22岁,人生就结束了,不再前进!”

“于是常春就想办法救自己的弟弟?”绯绡在旁边问他。

“是,可是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常春精通诅咒,可是诅咒大多是害人的,偏偏没有一个咒术可以救人!”说完,他顿了一顿,好像想起了伤心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两年前的春节,常春回了一趟老家,突然就说有办法了,然后真正的噩梦开始了!”

绯绡和陈开听到这里,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回家的常春是参加那个家宴去了,与喜满的交易也是在那个时候做的。

“你知道常春回家去干什么了吗?”陈开还是想问问他。

“说是吃饭啊,就是我上次让你替我去的那个宴会!”

说到这里,陈开实在憋不住了,“为什么让我去?你自己不去?你真的不知道那个宴会是做什么的吗?”

章夜听到这话一愣,以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陈开,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那是邀请常春去的,好像那边没有人知道常春出事了,我这把年纪一看就是冒牌的,怕被他们家里的人发现才让你替我去的!”

陈开听了松了口气,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宴会的明堂,这个章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

“怎么了?那个宴会有什么问题吗?”章夜好奇的问陈开。

“没有什么,你继续说吧!”绯绡赶快把谈话拉回正题。

这话似乎触到了章夜的痛处,把他的思绪又拉回他不愿面对的事,他又变成了一副痛苦心酸的表情。

“常春回来就忙着施了一个咒术,我那个时候对诅咒的了解只是泛泛而已,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可是,可是没有一个月~”章夜说着眼眶又红了,“在医院住院的常青突然因为窒息死了,而常春,常春~”

“常春怎么了?”陈开急切的问他。

章夜再也憋不住了,一下就哭出声来:“常春随之就出了车祸,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陈开望着旁边的病床上躺着的常春,那样单薄的身体,似乎在那厚厚的棉被下面没有人,消瘦的脸颊,丧失了生命的活力。

章夜说着瞪圆了眼睛,瞳孔里散发着畏惧什么事情的光芒,“就像常春,和常春一模一样!一样的车祸,一样的失去意识,一样的生不如死!”

绯绡听了叹了口气:“失败的诅咒,所有的咒术都会转到施咒者的身上!”

章夜听着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以后,我就用了常春这个名字,假装是常春的弟弟,可以方便我研究咒术,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你还要用诅咒做什么啊?”陈开听了吓了一跳,这可怕的诅咒,已经让这姐弟俩一死一伤,他居然还想要利用咒术。

“还能干什么?”绯绡冷笑了一下:“当然是救他的妻子!”

“不错,为了常春能够像以前一样幸福,让我做什么都愿意!”脸上是坚毅的表情。


绯绡听了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常春,那样美丽的一个女人,就这样早早的结束了自己的人生,确实让人不忍;又看了看旁边憔悴的章夜,像一根绷紧的弦,为了自己心爱的妻子,随时准备付出自己的生命,他的人生又何尝不是与他最爱的人的幸福一起被埋葬了呢?

“绯绡,有没有别的办法?”陈开小声问他。

绯绡想了一会儿,回头对章夜说:“你要那半两钱就是要实施咒术吧!”

章夜听了抬起头看了看绯绡,缓缓的点了点头。

“大凡咒术都有危险,我看看想个法子能不能帮你!”绯绡朝他笑了笑,好像胸有成竹。

“真的?”章夜听了眉头舒展开来,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的妻子,缺少的不是一个人的灵魂吗?我可以帮你找到灵魂,让你的妻子恢复意识!”

“可是这很难啊,你能做到吗?”章夜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着绯绡。

“呵呵呵,还有两天就到第四十九天了吧,那天我再来!”绯绡却也不与他多说,拉着陈开就走出了病房。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3

“你想了什么法子给他妻子魂魄啊?”陈开好奇的问他。

绯绡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你在想什么?”陈开不依不舍的问他。

绯绡听了朝他笑了一下,“你忘了吗?我们这里有一个现成的魂魄!”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陈开听了立刻心花怒放,他在病房里听常青娓娓道来,就非常同情这两个人,希望他们能获得幸福,现在听说有了法子可以解决,高兴异常,冲口而出:“喜满?”

“不错!”绯绡点了点头“喜满没有身体,常春没有灵魂,不是刚好?”

“要是真的可以成功,是成全了三个人的幸福!”陈开听了激动万分。

“可是~”绯绡说着犹豫了一下,脸上也是一副不知取舍的表情。

“可是什么?”陈开好奇的又问,“不是皆大欢喜吗?”

“陈开,我以前见过章夜,也许他不记得了!”绯绡回头对他说。

“那又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见过的?”

“他,他不是那样的一个人!”绯绡说着眼光深邃起来,好像在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

“什么样的人?”陈开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是一个这样沉静的人~”绯绡缓缓的回答他,思绪已经飘回他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的那天清晨,那天的章夜,是如此的有想法,如此的有野心,绝对不是这样普通,这样沉静的一个男人,他这样拼命隐藏自己的个性,为的到底是什么呢?这个人,又能不能让人相信呢?他望着医院长长的走廊,止住了脚步,这件事,到底还该不该再往前走?


章夜在病房里,帮躺在床上的妻子掖了掖被角,拉住他妻子瘦长的手,爱怜的抚着她的脸,“小春,你看,你看就差两天了,你的气色真的比以前好多了!”说完,又笑了一下,“那个人好傻,咒术一旦启动,又怎么能够停止?”

“小春,你说是不是呢?我们的咒术,已经启动了~”说完,盯着他妻子的脸,不再言语。

躺在床上的女人,似乎有了意识一样,苍白的脸上好像浮起了两朵红云,仿佛在认同她丈夫的话。

 “喜满,喜满,你要有自己的身体了!”一回到家,陈开就忙不迭的对喜满说。

“真的吗?”喜满的声音充满了喜悦,透过瓷瓶都可以听得出来,“是谁的身体?”

“你认识的一个人!”陈开故意卖着关子。

“是常春?”喜满回答。

陈开听了一阵失望,“你们怎么都这么聪明啊,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认识的人很少啊,当然好猜!”她顿了一顿又说:“可是常春的身体能够如此容易就得到吗?”

“你放心吧,我会帮你想办法!”绯绡在旁边劝慰她,如今只有放手一博了,喜满能得到身体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要努力帮她争取。

“常春,那样聪明的一个女人啊!”喜满叹了口气:“臭狐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如果可能的话还是离常春远一点吧。”说完,就不再说话,好像这个答案很让她失望。

“怎么办?”陈开看了一眼绯绡,从喜满的言语中他也隐隐的感觉不对劲。

“不论怎样,我们都要试试!”绯绡说着望着外面的圆月,再过一天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成败在此一举。如果成功了,喜满就会得到幸福,可是失败了呢?他们又将失去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件事如此的没有把握,章夜的脸,让他无法放心,世间的一切他都能洞悉,万物皆是遵循着规律有自己运行的轨道,无论花开花谢,云卷云舒。唯一他无法了解的,就是人的内心,在他看来,那是唯一险恶的地方,他这一生都涉足不了。

现在只希望,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不管那个章夜在玩什么把戏,他都只能放手一搏了,没有别的选择。窗外的圆月依旧散发着朦胧的光辉,清冷的月光投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看起来更添了一番愁绪。


过了两天,绯绡和陈开又去医院去看常春和章夜了。

四十九天的最后一天,就是今晚。

去的路上,陈开很不放心的看着绯绡的脸色,这两天绯绡一直郁郁寡欢,好像有什么事一直放心不下。

“绯绡,你怎么了?”陈开跟在他后面问他。

可是绯绡却没有回答,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只是冷落着一张俊脸走在前面,过了一会儿,望了望天上的乌云,似乎很担心的样子,说了一句:“今晚不会有月亮吧!”与陈开的问话前言不搭后语。

陈开见了摇了摇头,对他说:“好像是阴天,估计不会有了!”春天里阴郁的日子总是会多一些的,只是绯绡的样子让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没有月亮就更不好办了!”绯绡说着又叹了口气,回头对陈开说:“我们快走吧,事已至此没有办法回头了!”这话倒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陈开只好加快脚步,跟在他后面,前面就是医院了,那幢灰色的大楼在乌云的衬托下看起来更加的压抑。

进了病房,章夜正在等他们,黑色的眼睛在镜框后面看起来格外的深沉。

“你们来了!”章夜见了两个人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回头又拿起毛巾给他的妻子擦脸,动作很轻柔,像是对待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人的魂魄,我找到了!”绯绡站在他的旁边和他说。

可是章夜依旧那么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听到,过了一会儿,缓缓的说:“已经晚了,上次我就想和你说,我的咒术已经启动了!”说完,眼角的余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开。

绯绡一听,脸色随之一变,“什么时候启动的,你怎么不早说?”

章夜朝他笑了笑,“我种的因,自然要我自己承担果,早说晚说都是一样!非常的感谢你!”

“怎么能一样?”绯绡一把把他拽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停止不了的东西,你把东西放哪儿了?我可以让它失效!”

章夜听了,眼里突然闪出喜悦的光,“真的,你真的可以把它停止?我只知道施咒,却从来不知道破解的法门!”

“不错,虽然从来没有和诅咒什么的打过交道,可是我有把握!”绯绡坚定的对他说。

“然后呢?”章夜问他:“然后我的妻子就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绯绡看他一眼,“我这里有一个人的魂魄,只要用法术让这个魂魄附身到你妻子身上就可以了!”

“你可以保证,没有危险?”章夜还是将信将疑。

“我敢保证!”绯绡朝他点了点头。

“可是那个活过来的还是我的妻子吗?”章夜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至关紧要的事。

绯绡却没有答话,他也不知道,这个方法真的成功的话,到底继续生存的是喜满还是常春?

“还有多长时间?我们要尽快了!”绯绡急着问他,“那些事以后再想办法!”

章夜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五个小时,晚上七点咒术就会全部完成了!”

“什么?只有这么少的时间?”绯绡惊讶的叫道,“我们赶快出发!”回头对陈开说:“你不要去了,帮忙看护一下常春吧!”

“好,好的!”陈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消瘦的常春,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我们快走!”绯绡说着一把拉了章夜就要走,“带我到你布了诅咒的地方!”

章夜忙拿了外套,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你们要小心啊!”陈开望着走廊里绯绡渐行渐远的白色背影,突然莫名的担心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形容枯朽的常春,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

章夜布了诅咒的地方是一个偏远的空房,那是一个将要废弃的筒子楼,两个人搭车到了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由于是阴天,使天空显得更加的阴沉。

“就是这里?”绯绡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破败的楼房。

“就是这里!”章夜说着走在前面,“跟我来!”

绯绡跟着他走进黑暗的楼洞中,两个人一路爬到了顶层,章夜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拉开了屋子里的灯,狭小的房间中,有人用咒符画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圈,圆圈里面是一块红布,七枚古旧的钱币压在了红布的周围。

章夜回头看了一眼绯绡,示意这个就是诅咒了。

绯绡看着这个圆圈,小声的说了一句:“通道?”

章夜听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是赞许的目光,他点了点头:“不错,这个就是诅咒的通道,我要想法把常春被带到黑暗世界的灵魂召唤回来。”

“我看看吧!”绯绡说着绕着那个圆圈转了一圈,这是一个完美的通道,完美的诅咒,比他想得更加的完美,几乎接近成功的诅咒,要怎样让它停止?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3

在医院看护常春的陈开,一个人无聊得开始打起盹来,他睡着睡着,一个激灵就醒了。

“怎么睡着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突然觉得口渴,看了看常春的输液还有不少,就打算去外面买瓶水,他想着就出了门。

而后面的常春,插了输液的针管的手,干瘦的,血管突出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以前你曾经问过,咒术和法术哪个会赢?”章夜看着蹲在那个圆圈旁边沉思的绯绡突然说了一句话。

绯绡听了这话,一下就抬起头来 ,瞪圆了一双美丽的眼睛,“你还记得?”

章夜笑了一下,“你这样出众的人,我怎么能够忘记?”

绯绡听了这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慢慢的站了起来,章夜到底在想什么?他装作不认识自己,却突然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现在我们的面前不是刚刚好就摆着这样的一个机会吗?”章夜双手抱臂,指着地上那个咒符画的圆圈。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绯绡朝他笑了一下,这个男人,心机深沉若此,让人无法捉摸。

“并不是完美的诅咒,怎么证明?”章夜笑着从兜里掏了一个试管出来,里面是猩红的血液。

绯绡见了那个试管,脸色一下就变了,两条剑眉挑了起来,目露凶光,“你要干什么?”

“让诅咒变得完美啊!”章夜说着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他说着看了绯绡一眼,“你想通过我妻子的身体,让别人复活!”

“怎么是别人?”绯绡说,“活的依然是你的妻子!”

章夜听了,脸上挂着一副好笑的神色,“你懂爱吗?爱一个人怎么能只爱一个躯壳?我爱常春!爱她的一切,她的聪明,她的美丽,她的狡猾,她的小脾气~”

章夜说着就留下了两行眼泪,“是全部的常春,而不是一个有着她的外表的别的女人,更不能容忍,别人占用了她的身体享受生命!”

绯绡听了心下也是恻然,也许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可是,咒术太危险,我只是~”

“不要说了,诅咒早就下了,我已经孤注一掷,怎么会让它功亏一溃?”说着拔开了试管的塞子,手一倾,里面的血液眼看就要倒了出去,下面正好是那块压了钱币的红色的布。

“不要!”绯绡说着一伸手,一股气流就冲着章夜手中的试管去了。那气流像是一把剑,一下就把那个试管打飞,试管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碰”的一下飞到了章夜身后的墙上摔得粉碎,在那面灰色的墙壁上,留下一大块触目惊心的深红色血迹。

章夜吓得面色惨白,捂着自己的手,不知该怎么办,他的手被刚刚的气流割破,血正一点一点渗了出来。

绯绡一步就窜到他面前,一把提了他的衣领,大声喝道:“快点说!咒术下在了谁身上!”

章夜苦笑了一下,缓缓的吐了几个字,“陈开!”

绯绡听了一愣,突然觉得脊背发冷,是的,是的,原来他从来就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意思,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保护陈开,所以才在最后一刻把自己引离陈开的身边。

“为什么?”绯绡气急,一把把他推了出去,“陈开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这样狠心?只是为了你的妻子,所有的人都可以牺牲吗?”

“不,不是!”章夜叫着,“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有两个人的魂魄!他要那么多干什么?我不会伤害他,只要他一个魂魄换常春的魂魄,他不会有什么的!”

“所以你就在这样善良的人身上施了咒术!”绯绡说着,一把就抓了章夜的脖子,他从来没有这样恨一个人,这样想伤害一个人,也许根本咒术和法术就无法分出胜负,谁的机关算尽,谁就是赢家。

他的手掐在章夜的脖子上,可以感觉到颈动脉跳动的节奏,只要他加一点力,这个人就会死在他的手下,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额上淌了下来,到底,到底该不该杀这个男人?

章夜见绯绡目露凶光,自己脖子似乎被铁箍圈住,根本无法动弹,他使尽全身力气说:“陈开不会有事的,咒术马上就要成功了,他还是活蹦乱跳,一定是另一个人的魂魄被诅咒了~”

可是这话一说,脖子上的手却突然又紧了一下,面前那张美丽的脸,突然好像很痛苦的抽动了一下,圆睁的杏眼里似乎有泪水要流了出来,“子进,那是子进啊!我们为了重逢,花了一千年的时间,你知道吗?”

绯绡说完,手一甩,章夜一下就撞在了墙上,他只觉得这一下撞击,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碎了。

“我放你走,你走吧!”绯绡看也不屑看他,站在原地,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章夜捂着自己的胸口,拼命的喘气,正在这时,一个“滴,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绯绡听了周围望了一下,找寻声音的出处,是章夜的电子腕表的定时闹钟响了。

“时间到了~”章夜很颓然的顺着墙壁倒了下去,边倒边哭,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你赢了,你赢了,够了吧?常春再也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他近乎歇斯底里的朝绯绡喊道,他的所有希望,又被打散了,这两年一直支持着他生存下去的梦想,就像一个气泡。如此轻易的就消失了!

绯绡望着他痛苦的脸,不知该说什么,他们都有自己要保护的人,为了自己要保护的人都可以付出生命,哪里有孰是腚非?

正在这个时候,后面的圆圈中突然闪出一道红光,绯绡和章夜都是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圆圈的中央,那块红布下面,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圆球正在浮起,从地面钻了出来。

绯绡见状,暗叫一声“糟糕!”刚刚那个试管里的血,还是有几滴溅到了上面。

章夜在后面见了,脸上全是兴奋,“成功了,成功了!”他一下就跳了起来,拉门就跑了出去,像是丧失了心智,边跑边喊:“小春,小春,你等着,我来接你!”

那个圆球越升越高,突然顶破了红布,像是有生命一样,“突”的一下顺窗就飞了出去,冒着青蓝色的光辉,直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绯绡一看就知道那是人的魂魄,他跟着破窗而出,伸手就要抓了那个魂魄回来,只要这个还没有进入常春的身体,子进就该有救。

哪知眼看就要抓住了,他突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身体直直的就从半空中跌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是死亡吗?不会的,自己从来就不会死的,时间早就把他遗忘了,就像他也把时间遗忘了一样,可是这样无边的黑暗,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他就那样直直的掉了下去,身上白色衣服随着夜风飘了起来,像是受伤的飞蛾,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陈开,子进,抱歉了。

在医院的陈开,刚刚推开病房的门就吓了一跳,病床上空无一人。

他看了看门号,没有走错。床上的被单皱皱巴巴,一看就是有人睡过,摸上去还有体温的余热。

常春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人带走了?难道绯绡和章夜回来了?他想着就顺着医院的走廊找去,走廊里有几个病人的家属在聊天,就是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身影。

到底是怎么回事?常春不能动啊,一定是有人带她走了。

慌乱间,在楼下走廊的楼梯拐角处,他看到一个女人,穿着病人的衣服,吃力的扶着楼梯的把手,正在往下缓缓的移动自己的身体。

陈开吓得站在她后面,这个背影,消瘦的背影,好像是常春,可是常春明明已经躺了两年了,难道?难道是绯绡他们成功了?

他小声喊了一声:“常春?”

前面的女人回过头,乱糟糟的头发下面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你是谁?你认识我?”她吃力的问陈开。

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虽然形容枯憔,还是可见她昔日的美丽,就是一双眼睛,过分凌厉了一些。

“快点和我回去!你这样太危险了!”陈开说着伸手去拽她,常春醒了,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他都要先把她带回病房再说。

“不,我不回去,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常春死命的抓着楼梯的把手。

两个人正在僵持间,陈开突然发现面前的常春不反抗了,以一种不可思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身后,他刚刚要回头去看,就觉得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只有他一个人趴在走廊上,“这是怎么了?”陈开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后脑依然剧痛,可是好像没有什么大碍,他摇摇晃晃的走到那间病房,里面依旧空无一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陈开忍着疼痛,走到医院的大门口,他要去住院处问问常春到底去哪里了。

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淋淋的雨,行人稀少,陈开隔着挂满了水珠的玻璃窗,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下就推开了玻璃的大门冲了出去。

被雨水冲刷得通亮的柏油路面上,有一只白色的狐狸,身上沾满了血迹与泥巴,正缓缓的向他走来。

陈开见了,鼻中一酸,一把就把那只狐狸抱在怀里,让那湿漉漉的皮毛蹭着他的脸,“绯绡,绯绡,你怎么了?我又是怎么了!”他说着心里觉得难受,“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啊?怎么会这样?”

那只狐狸却并不言语,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依偎在他怀里,葡萄一样亮晶晶的眼里,是空洞的目光。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3

两周以后,陈开再家里抱着一只狐狸在晒太阳。

“绯绡,你放心吧,王子进没有消失!他昨天还在我的梦里出现了呢!”陈开对着怀里的狐狸说。

“我知道了,那个诅咒,根本就没有下到你的身上!”它说着,摇了摇雪白的尾巴,“被诅咒的,是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咒呢?”陈开纳闷的问他。

“大概那钱币上沾了谁的气息,谁就会被诅咒吧!那天下午,是我帮你挑的钱币,可是我的魂魄根本就不会被这样简单的法术引了出来,因此,只剥夺了我的一项能力!”

“是啊!看见的能力!”陈开回忆起在古玩市场的那天,绯绡全是用眼睛贴近钱币看的。

“还好不是视力!”绯绡摇了摇尾巴,在窗台上走了两圈,现在这个模样复员的比较快。

“哇!我看到蒲公英的妖精了!”陈开诧异的指向窗外。绯绡失去了看到奇异世界的力量后,施了法术让他暂时拥有了这项能力。他可以看到春天的仙子在天空飞舞,花朵的灵魂,可以听到小草的歌声,原来绯绡眼中的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我看不到!”绯绡郁闷的摇了摇头:“法术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施术在自己身上!”

它回头对桌子上摆的一个瓷瓶说,“对不起!”

“呵呵呵,我都已经警告过你了,那个常春可不是善类!”里面是喜满的声音,“其实我们这样不是很不错吗?认识了你们我已经很高兴了!”

“绯绡!”陈开好奇的问他,“你是真的不能阻止,还是不忍阻止呢?”

那只狐狸却并不作声,把身体盘成一团,在懒洋洋的晒太阳。

陈开见他不答,也不去问了,望着外面飞舞的,一个个穿了绿色衣服,打着白色小伞的蒲公英的精灵,突然觉得释然,那两个人又何尝不是可怜的?尽管他们做了对不起自己和绯绡的事,可是自己就是无法恨他们,希望他们就此能得到幸福吧。

这依旧是一个美丽的下午,陈开趴在窗台上和绯绡一起晒太阳,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又何必,让恨意扰了这良辰美景?太平也,且欢娱!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4

第十二章 忘川
  又过了两个月,绯绡还是没有变成人的意思,很享受的做他的狐狸,很享受的吃饱了饭趴在床上晒太阳,每天眯缝着眼睛在阳光下打盹。

  “绯绡,你这是修炼吗?”陈开看着床上雪白的一团问道,记得刚刚出事的时候绯绡曾经信誓旦旦的和他说他要变成狐狸修炼,还说这样有助于他尽快复员。可是看他目前的样子,他修炼的好像是他那已经臻于化境的懒功。

  “不要打扰我!”从床上的狐狸摇了摇尾巴,“现在的阳光刚好可以助我取得天地间的精华!”

  “什么精华啊?”陈开望了望外面晚春初夏的阳光,确实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这话就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床上那个号称要吸收精华的狐狸已经发出匀称的呼吸声,它晒太阳晒睡着了!
  
  陈开无奈的摇了摇头,带上门出去了。他坐在客厅里,翻着一个薄薄的本子,上面是另一个他写的心得,一个古代的灵魂对现代社会的感慨。

  自从绯绡受了伤,王子进又开始频繁的出现,似乎绯绡的能力一减弱或远离他,王子进就开始活跃了。陈开甚至已经学会了在最短的时间睡着,以便和王子进随时互换,这个迂腐的书生似乎在初夏找到了真正的乐趣,本子里的内容已经由开始的愤世嫉俗向女孩的衣饰过渡,就像今天,他打开本子看里面的内容就知道王子进大概又跑到商场去闲晃了,里面满眼都是什么裙子太短,可是很美之类的话,酸溜溜的还含着口水的味道。

  陈开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古代的鬼魂已经迅速找到了可以发现大批美女的地方,绯绡和王子进,这一对活宝,他真的无法想象他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如果有机会,他真的很想回去看一看。

  他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遇到他们到底是自己的幸运还是霉运呢?

  “你在笑什么啊?”旁边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解的问他。

  “没有什么,春天要走了,夏天就要来了,我在笑这好天气!”陈开对着放在茶几上的一个瓷瓶说,里面是另一个灵魂,不过这个灵魂属于一个叫喜满的漂亮女人。

  “夏天就要来了吗?”喜满好奇的问。

  “是啊!”陈开笑着对她说:“你可以闻到阳光的味道啊!”自从绯绡给了他看见的能力以后,他的五感好像都跟着敏锐起来。

  “阳光啊!”喜满哀怨的说:“我已经有几百年没有机会见到阳光了~”

  陈开听了突然觉得很悲哀,他的话好像又说中了喜满在意的事。

  “我们出去晒太阳吧!”陈开说着就把瓷瓶放在兜里,打开门出去了。外面是一副生机勃勃的闹人景象,好像世界上有生命的东西都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展现出它们最美丽的光华。

  他走在小区外面柔软的草地上,最近绯绡一直没有变成人,他,王子进和喜满相安无事,有的时候王子进和喜满还会交换一些见闻,而他也可以解释一些他们不懂的事情。并且成功的改掉了王子进喜欢把日光灯当太阳,并且对灯发誓的毛病。

  这段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乐,要是时间一直停滞不前就好了,他们四个人可以一直在一起这样谈天说地,这样的日子,就是过一百年也不嫌短。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街中间的花园,他躺在草坪上看天上的蓝天白云。

  “帮我把瓶子的盖子打开!”怀里的瓷瓶喜满在抗议。

  “你不怕了?”陈开笑着对她说,真是春天来了,连鬼都急着赏春。

  “只开个盖子应该没有问题吧!”

  陈开见她不害怕,估计还是很有把握的,伸手就打开了瓶盖,把瓶子放在自己脑旁的草地上。

  他望着这春意盎然的景象说:“喜满,你以前见到的春天也是这样美丽吗?”

  “是啊!”喜满回答他,“好像比现在还美丽一些,那个时候三月初三,姑娘都要穿了最美丽的衣裳,书生都要带着最华贵的头冠来踏青的!”

  陈开听着喜满细细的和他描述,真的很想回到过去,是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都会面临生离或者死别,只有这春色,依旧不理会人的愁怨,绽放着最美丽的光华。

  他想着突然伤心起来,“喜满,要是你将来走了,我会想你的!”

  “哎呀!你真是小孩子!”喜满听着突然笑了起来,“只要时间存在,我们都要面临离别,前一段时间你遇到一个人,就注定了后一段时间你会失去这个人。”

  “是吗?”陈开听着更加不高兴,将来绯绡也会离开他走吗?是的,喜满说得没有错,所谓命运就是时间,只要时间还在不停的流淌,他们终有一天会面临别离,现在只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到来。
  
  陈开想着想着就枕着松软的草坪,盖着和煦的阳光要睡着了。

  “陈开,快起来!”旁边的喜满却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陈开听了一个激灵,一下翻身坐了起来。

  “快看那里!”喜满叫道,声音里充满了急切。

  陈开往前一看,一个轮椅正载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直直的顺着公园的陡坡往中央的湖里去了,那轮椅滑的缓慢,老人坐在上面也不说话,以至周围踏青的人没有一个发现。

  陈开见了一把把瓶子放在怀里,撒腿就去追那个轮椅。

  他拼命的跑着,眼看离那个轮椅还有十几米,一定是追不上了。

  “喜满,帮忙啊!”陈开声嘶力竭的叫着。

  话音刚落,就觉得怀里一股寒气透胸而出,接着好像有一股大力拉着他的领口,那力气之大,拉得他得身体一下就凌空飞了起来,陈开吓了一跳,手无足蹈的在空中乱抓,“喜满,你也太卖力了吧~”话还没有说完,他又开始往下落,正好他一把就抓了那个轮椅的把手,同时他的人也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唉呦!”陈开哀嚎了一声,这一下震得他胸口剧痛,跟着人被轮椅的惯性拖了半米远,不过那个往下疾冲的轮椅也停了下来,上面的人也随着轮椅停下来的惯性一栽,打了个滚,躺在了草坪上。

  陈开看了舒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虽然这一摔擦伤了他好多地方,可是救了一个人的命他还是很高兴的。

  “爸爸,你没有事吧?”还没等陈开缓过神来,就有一个中年的女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他旁边。

  “真是太感谢你了!”她朝陈开说了一句,就忙着去扶地上的老人,“我爸爸有老年痴呆症,我一不小心就弄成了这样!”

  “我来帮你!”陈开说着走了过去,和她一起搀扶地上的人,那个老人大概有70岁左右的年纪,脸颊两侧已经生出了不少老年斑,一双眼空洞而无神,嘴角还有口涎往下淌。

  两个人费力把老人又安置在轮椅上,那个老人像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儿,只是一个劲的念叨着“痛啊!”什么的。

  “我,我实在是太粗心了!我不过和别人说了几句话,就变成了这样!”那个女人能有40多岁,头发烫得有些乱,一张脸上布满了皱纹,似乎被生活所迫,有着过分的苍老。

  “不要紧,还好我看见了!”陈开朝她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她有些发胖的身体,微弓着背,很吃力的推着轮椅上坡,她这个年纪实在是不该再带着一个不能自理的老人出来遛弯。

  那个女人似乎看出了陈开在想什么,等他们把轮椅推到平缓的地方,她伸出了一只手:“我姓黄,你叫我黄姨吧,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我叫陈开,就在这个城市念书!”陈开说着和她握了一下手,那只手上有粗糙的老茧。

  那个姓黄的女人听了,好像想起了什么:“是念大学吧?”接着又说:“本来我也可以念大学的,赶上了不好的时候,结果现在也没有念上!”

  “你要是想念的话我可以帮你啊!”陈开很热心的说:“现在我们学校就在招成人的学生,有的都五十多还去念书呢!”

  “呵呵,不用了!”那个中年的女人摆摆手,看了一眼轮椅上的人,“我要照顾我爸爸,家里还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女儿,没有时间!”

  陈开听了也没有说话,这个女人似乎被生活的重担压得不堪重负。

  “陈开是吧!”那个黄姨对他笑了一下说,“你明天还来吗?我正好晚上做酱鸡,明天带给你一些!”笑容里满是慈爱,让陈开想起来自己的妈妈。

  本来是想推辞的,可是一想起家里还有一个爱吃鸡的人,他连忙点头,“来,来,来!正好可以帮你看一下大爷!”

  中年女人听了笑了笑朝他摆了摆手,推着轮椅走了,“你要好好学习啊,明天见!”

  就在这个时候,陈开突然看到轮椅上的老人眼光忽而有神了,朝他看了一眼,眼神里是狡狤的目光,与刚才所见的迷蒙的神色判若两人。

  陈开看了,被吓了一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老人是在装傻?

  “喜满?你看见了吗?”陈开问。

  “什么啊?”喜满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见什么啊?”

  看来喜满也没有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吗?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4

第二天,陈开带着疑问又去公园了,阳光与昨天一样灿烂。他可以看到有些花的精灵正努力的从花苞里爬出来,公园里的花也要开了。

  “你来了啊!”陈开正望着那些花发呆,就听见黄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是啊!”陈开笑嘻嘻的和她打招呼,她推的轮椅上的老人脖子上系着一个围嘴,眼光依旧痴痴呆呆,看来自己昨天真的看错了。

  “这是给你的!”黄姨说着拿出了一个饭盒,“拿回去尝尝吧,我做的鸡很拿手的!”

  “谢谢啊!”陈开说着收了饭盒,“我帮你看着大爷,你要是有事先去忙吧!”无功不受禄吗,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啊,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先去买点菜,马上就回来!”

  “你去吧,等会儿来这找我们!”

  “谢谢啊,那我先走了!”黄姨说着一路小跑,拖着略有些肥胖的身躯往公园外面去了,陈开看着她的背影很高兴,这个慈爱的中年女人总能让他想起他的妈妈,也是一样的忙碌,一样的充满爱心。
  
  “小伙子!”突然旁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陈开左右看了一下根本就没有人,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不会大白天见鬼了吧!

  “小伙子,你能看见我,听见我吗?”这次没有错,真的有人说话,他看了一下轮椅上的老人,依旧是痴呆的脸,空洞的眼神,应该不会是他。

  “你,你是谁啊?”陈开慌张的望了望周围。

  “是我啊!轮椅上的人!”

  陈开吓了一跳,这次仔细的看了一下轮椅上的老人,隐隐约约间,他的表情好像生动起来,木然的脸上好像有一个飘忽的东西在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陈开望着那张有些透明的脸孔,两腿虚软,怎么今天没有想到把绯绡带出来!

  “小伙子,你能看见我吧,救救我!”这时陈开已经看的很清楚了,那是一个老人的魂魄,与轮椅上的老人有着一摸一样的脸,只是这个魂魄似乎还很清楚。

  “怎么救你,谁要害你?”陈开问他,最近他总是能看到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个估计就是这个老人的灵魂。

  “要害我的~”老人突然不说了,话题一转,“帮帮我啊,我的理智被困在一个地方,找不到出路了!”

  “是什么样的地方?”陈开急忙问他。

  “是一个,有着两个月亮,和深深的峡谷的地方!”

  “两个月亮?”陈开奇怪的问他,看来这个鬼魂也得了老年痴呆症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有两个月亮的地方?

  “是啊,两个很大很圆的月亮,峡谷很深,有汹涌的水!”

  “这要我去哪里找啊?”这个好像似乎是妄想症,他接着说:“而且你这不是挺好吗?”

  “我的理智只有这些了,无法控制我的身体啊~”他说着,就突然住了口。

  “喂,你倒是说话啊!”陈开问他,可是轮椅上依旧是个痴呆的老人,只是愣愣的望着天空。话音还没有落,后面就传来“沙”、“沙”的声音,有人来了。

  陈开一回头,是黄姨,她的额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正拎着菜,微笑的朝他们走过来。

  为什么?老人知道她来了就不说了?陈开想着见了她满是笑容的脸,突然觉得害怕起来,慌忙和她告了别,急急忙忙的往家的方向跑,后面那个老人似乎求救的目光,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目光,紧紧的粘在他的后背,似乎在祈求一线的生机。
  
  刚刚进了家门,绯绡就一下扑了过来,摇着雪白的尾巴,“我闻到鸡的味道了!”

  陈开无奈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想变回来,他颓然的拿出了饭盒,递给了绯绡。

  “怎么了?有心事?”绯绡边吃鸡边问他。

  “是啊!”陈开说着就把事情和他说了起来,“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月亮的地方?”

  哪知绯绡啃着鸡腿,并不诧异,“有啊,不过不在这个世界!”

  “什么?”陈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绯绡也这样说,难道发疯的是他自己?

  “是忘川啊!”绯绡边吃边说,“忘川就有两个月亮和深深的峡谷!”

  陈开听了很高兴,“那我们就去一趟忘川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你又想做滥好人了吧!” 绯绡斜着一双狐狸眼看他,“那是死人才能去的地方,搞不好就会回不来的!”

  “要是我们找到那个老人的魂魄不是正好,可以帮他的忙啊!”

  “他?”绯绡说着抱着鸡腿,好像在想事情,“好像没有跳到忘川里去,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啊?”陈开问他。

  “没有什么!”绯绡说着继续吃了起来,“要是没有跳到里面估计还有救,奇怪的是好好的活人的灵魂怎么会到那种地方?”

  “这个月的十五吧!”绯绡继续说,“这件事很蹊跷,这个月的十五,我就可以变成人了,还有三天,我们再想办法!”

  “太好了,你终于要回来,可想死我了!”陈开说着一把就抓住那个吃鸡的狐狸,拼命揉着他雪白的毛,终于,终于绯绡又要变回来了,他的喜悦好像就要冲破胸腔,飞了出来。

  “你干什么?我的鸡!”那个身上的毛被抓的乱七八糟的狐狸抗议。

  当夜,陈开异常的高兴,已经把那个老人的事情忘到了脑后,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还有三天,还有三天月亮就要圆了,绯绡就要回来了。

  就连梦里,都有一个穿了白衣的少年,站在圆月下,脸如银盘,目若朗星,黑发如瀑,那是他魂牵梦萦的脸,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如此的思念过的一个人。

  在这三天里,陈开依旧每天去公园帮黄姨看护那个老人。可是那个老人的魂魄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双木然的眼睛只是愣愣的望着天空,目光中似乎有一丝悲伤的神情。

  “陈开啊,谢谢你,明天我们就不来了!”这次走的时候,黄姨和他说。

  “为什么?”陈开很纳闷,“你们要搬家吗?”

  “不是!”黄姨那略见苍老的脸上有痛苦的表情,“这两天父亲的病情好像有点恶化,我昨天刚刚联系了医院,明天就要住院观察了!”

  “他的病恶化了会怎么样?”

  黄姨推着轮椅,低着头,“老年痴呆症也是病啊,所有的病恶化了结局都是一样的~”说完就不再说了。回头对陈开说:“你是一个好孩子,要好好珍惜现在你所拥有的一切啊!黄姨认识你,真的很高兴!”眼角似乎有泪水泛出。

  留下陈开一个人,愣愣的站在草坪上,依旧是蓝天绿草,春意盎然,可是陈开的心境却像是突然被冰雪覆盖。为什么?为什么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相识不过几天的人,又要面临生死离别了,那个老人的魂魄,那双求生若渴的眼睛还在他面前晃动。世界这样美好,谁又是真正想死的?谁又不是热爱生命的?

  不行,不能这样,一定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陈开想着眼里嚼着泪花,一路往家里跑去,绯绡,绯绡,一定要让绯绡带他去两个月亮的地方,哪怕再凶险他也要去试一试。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5

一推开家里的门,就有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陈开,你回来了?”

  一个穿了白衣的男人,正翘腿坐在沙发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十指纤长的手指近乎透明。他脸上挂着微笑,美丽的眼睛里泛着慈爱的目光看着陈开,好像在看一个自己的孩子。

  陈开望着眼前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午的阳光照在这个男人的身后,似乎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边,使他的美丽看起来更加的虚幻。

  陈开的眼睛看着看着又濡湿了,张开嘴,颤声说:“绯、绯绡,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傻孩子!”绯绡笑着看着他,“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陈开听了破涕微笑,伸手抹了抹眼泪,“是啊,我怎么忘了,我还以为你真的离开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唉!”绯绡听了叹了口气,好像很失望,“看来和人沟通还是以人的姿态比较好!”

  “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陈开听了急忙摆手,生怕他又冒出一堆的歪理。

  “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了!”绯绡说着站了起来,“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

  “去哪里?”陈开脸上泪痕未干,抬起头不知所以的看着他。

  “去有两个月亮的地方啊!”绯绡说完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前两天不是一直惦记!”

  “对了!”陈开一下想起自己急忙回来是为了什么跑回来了,“那个老伯好像已经病危了,我们要尽快!”

  “是吗?”绯绡听了皱了一下眉头,“可是我们需要时间!”

  “什么时间?”陈开纳闷的问他,绯绡说出门不是去那个地方吗?

  绯绡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湛蓝的天空:“我们要等第一个月亮升起!”

  陈开随着他的目光看着外面的蓝天,现在刚刚是下午,估计天完全黑还有四五个小时,四五个小时以后,第一个月亮才会出现。

  “我们要去哪里?”陈开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绯绡后面,野外的荒草在春天里疯长,绊得人走不好路。

  “你和我走吧!”绯绡在前面引路,此时已近黄昏,他的白色衣服已经被夕阳染成了金黄的颜色。

  陈开望了望四周,一片野地,绯绡下午就带着他出发来到了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也不知要干什么。

  倒是周围的草也跟着被夕阳染成了黄色,带着一点凄凉的味道,与城里的热闹繁花完全不同。

  绯绡拣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又去找了几块石头,在那小小空地的中央垒了一个空心的圆,回头对陈开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只有死人才能去!不然你等我?”

  “不,不,我和你一起去!”陈开连忙摇着头,好不容易又见了面,他可不想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再等绯绡回来。

  绯绡朝他笑了一下:“你和子进好像!”就盘膝坐下。从怀里衣服里拿了一只竹笛出来,“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会儿,我吹个曲子给你听!”说完又朝陈开晃了晃手中的笛子,“这个不如我以前的那个好,你将就着听吧!”

  难得他有这样的雅兴,陈开也坐下来陪他。

  绯绡纤手执笛,侧头吹了起来,一首古曲就随着绯绡的笛声缓缓的铺将开来,时而婉约,时而哀怨,时而高昂,陈开只觉得时间就此停顿,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音乐,好像有个人在透过这曲子在向他倾诉心事。

  过往的一幕幕,随着这曲子在他面前展开,与绯绡的初识,与绯绡经历的一切,遇到的那些执着又可爱的人,对人世留恋的鬼,他的人生,因那日下午的邂逅而与众不同。

  “绯绡,你可是和我告别?”陈开听了这曲子突然觉得心酸。

  绯绡听了停止了吹奏,“这是《春江花月夜》,子进和我最喜欢的曲子之一!”

  “这个名字好像也是张若虚的诗?”陈开好奇的问。

  “不错!”绯绡听了看着手中的笛子笑了一下,“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总相似!”说完,长叹了一声,“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个人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杂草之中,静静的等待月亮的升起。陈开不敢再问,也不想再问,绯绡什么时候要和他告别,生怕得到了一个他不想要的答复。

  一轮圆圆的月亮终于慢慢的升起来了,陈开和绯绡在月光的辉映下,变成了两张漆黑的剪影。

  “我们走吧!”绯绡侧过脸对陈开说,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面孔看起来美得不真实。

  “怎么走?”陈开听了站起来望了望四周,一片荒郊野地,要往哪个方向去。
  
  绯绡并不答他,也站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尘土,从兜里掏出一根蜡烛,弯腰放在刚才围住的石头的圆圈中央,那石头垒得刚好可以挡住野外的风。

  他手一晃,蜡烛就点燃了,白色的蜡烛在夜色中绽放着青蓝的火焰。

  “你这是干什么?”陈开好奇的看着绯绡的举动。

  “搭建桥梁啊!”绯绡回答他,“搭建一个从人间到死地的通路!”

  “这个就是桥梁?”陈开指着那个烛光摇曳的蜡烛,这个好像是照明用的吧,不想是该用来盖桥的。

  绯绡朝他笑了一下,手一晃,居然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灯笼,“桥在这里!”说完,一扬手,手上的灯笼发出清冷的光辉,照亮了前方的路。

  他回头对陈开说:“我们走吧!”

  “你的灯笼在哪里藏着的?”陈开跟在他后面,上下打量着绯绡,好像他的衣服没有可以藏这么大东西的地方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发现脚下的路在变了,从刚刚的杂草丛生,变成遍地瓦砾,石块咯得人的脚生痛。

  “绯绡,我们换条路吧!”陈开抱怨着。

  “来不及了!”绯绡回头朝他笑了一下,“我们已经就在忘川了,你听,有河流的声音!”

  陈开听了吓了一跳,四周看了一下,再抬头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呆住了,他的头上,分明有两轮明晃晃的月亮。

  “我们要快一些,外面的蜡烛只能烧十几分钟,要是那个蜡烛灭了我们都会有危险!”

  可是陈开已经听不进去了,伸手指着头上的漆黑的天幕,结结巴巴的说:“两,两个月亮!”

  绯绡笑了一下,“不错,两个月亮!”说完,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两个圆月照得地面如白昼,清冷而美丽,“这两个月亮就是为了让那些到了这里的灵魂找不到回家的路!”

  “是吗!”陈开听了有些不高兴,月亮在他心中是美丽的事物,怎么现在却做了迷惑人灵魂的工具。

  “不要走到灯光之外!”绯绡见了拉了一把正在发愣的陈开,“不然忘川的水会吸走你的灵魂!”

  陈开听了吓了一跳,大气也不敢喘,乖乖的跟在绯绡身后,顺着那个灯笼的光辉往前走着。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5

大概走了几十米,他的背后突然多了人的脚步声,开始是一个人,后来好像就是两个人,那细碎的脚步声不徐不慢,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他快,脚步声也快;他慢,脚步声也慢。

  陈开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被后面的鬼魂吃了!

  “绯绡!”陈开小声说着拉了一下绯绡的衣袖,“后面有鬼!”

  绯绡回头笑了一下,“我早知道!”说着一举灯笼,“你看看后面是谁?”

  陈开这才敢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慢慢的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一个宽袍大袖,一个纤细苗条。陈开见了这两个人,一下就高兴起来,“王子进!喜满!”

  又回头问绯绡:“怎么会这样??”他真的好高兴,他们三个交流了这么久,但是从来没有如此面对面过。

  “这里是忘川啊!”喜满说,“所有的灵魂都会显形的!”说完四周看了一下,“小狐狸,没有想到你有这样的本事啊!”

  “绯绡啊,可想死我了!”还没有等绯绡回答,王子进就一下冲了过去,抓着绯绡的袖子一阵乱摇。

  “子进,你在干什么?”绯绡拿他没有办法。

  “你总是不让我出来啊,从上次见你到现在有半年了吧!”

  绯绡整了整衣服,“不说这些了,我们要快点找到那个老人的灵魂!”说完,提着灯笼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而后面的三个人,到像是在郊游,一直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会儿笑,一会闹,倒真像是许久没有见的老朋友。绯绡摇了摇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人闷闷的引路。
  
  又走了几十米,前面的绯绡突然不走了,提着灯笼在看什么。

  “怎么了?”陈开跟在后面问他。

  “到了!”绯绡说着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到了什么地方啊!”陈开四周望了一下,依旧是一片布满石块的旷野。

  “忘川!”绯绡说着,把手上的灯笼往下放了放,陈开接着迷蒙的光看了一眼脚下,这一看,吓得他的魂魄都丢了一半。

  脚下还没有半米的地方,凭空多了一道几十米宽的峡谷,下面深不见底,漆黑如墨,仔细听起来好像有水声在下面奔流,不知这峡谷有多深,以至于水声听起来如此的遥远。

  那个峡谷倒不如是地面上一个宽阔的裂缝,平平的,硬生生的把这个平原分成了两半,要是自己不仔细看,一定会直直的走进去了。

  陈开见了,吓得两腿虚软,急忙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一不小心栽了下去。

  “这,这个就是忘川?”陈开指着脚下的峡谷。

  “不错啊!”绯绡说,“小心不要掉下去,不然你就要提前超生了!”

  “这个算是危险地段吧,怎么没有设警戒标志?”王子进在旁边问陈开。

  绯绡听了白了他一眼,看来自己变成狐狸的这段日子,他还学了不少东西。

  王子进白痴的问话当然没有人回答,喜满眼尖,突然指着旁边很远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人影,“有人在那里!”

  绯绡仔细的看了一下,“我们过去看看!”说完,提着灯笼沿着峡谷的边缘往人影的方向去了,陈开远离那个峡谷,仔细的跟在他后面,后面跟着更胆小的王子进。

  快要走进那个人时,陈开可以看到那个人满头的白发和微驼的背,他心中一下大喜,“是那个老爷爷,这么快就找到了,太好了!”

  绯绡看了一眼那个老人,脸上却现出一种忧郁之色。

    “老爷爷,快点和我一起走吧!”陈开快跑两步,去拉他的胳膊。

  那个老人缓缓的回过头来,一张脸上是灰死的颜色,只有双眼还很有神,和陈开在外面见的人完全不同。

  “为什么要走?”那个老人看了一眼陈开,眼睛里全是悲伤。

  陈开见了他的脸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状着胆子和他说,“你回去了身体才会康复,外面你的女儿还在等你!”

  “女儿?”那个老人听陈开提到他的女儿,好像是触到了他的心事,声音哽咽起来:“我就是因为我的女儿才来这里的!”

  “那你再为她回去啊!”绯绡在一边插嘴说,没有掉进忘川的灵魂多是想逃避现世的,估计这个老人也一定是在真实的世界里有很多的痛苦。

  老人听了绯绡的话,无助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我怎么回去啊!如果,如果你们和我一样,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对自己说‘你还不如死了好!’你们还会想回去吗?”

  他又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是的,他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在他年轻的时候无法给他的孩子优裕的生活,让她不能去念更多的书。老了的时候又没有什么本事,还要靠自己的女儿养活。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下午,当他那十六岁的孙女不得不报考中专的时候,他那已经步入中年的女儿对他说的话,她那尖刻的声音他还记忆犹新:“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爸啊,如果不是你拖累我们,小洁又怎么回去念中专?她的成绩满可以念高中,如果没有你,这么多年我早就给她攒出来大学的学费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三年以前的他还没有如此的苍老。

  “我怎么了?”他的女儿说着就哭了起来,“你无法给我什么我不抱怨,可是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的幸福,我还想给她呢!”说完,凝视着他,狠狠的说:“爸爸,你还不如死了的好!”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5

爸爸,你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永远也忘不了他面前的一个中年的女人,略有些苍老的脸,略有些浮肿的脸,被岁月刻上痕迹的脸,缓缓的张开嘴,说的这句话。

  从听到这句话开始,他的人生就结束了,他也再也体会不到快乐了,他曾想过自杀,可是偏偏没有那个勇气。又想过找个地方去赚点钱,可是他年轻的时候就没有一技之长,老了更没有什么人会雇他。

  就这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喜欢出门了,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像很讨厌看到外面的世界。可是他越是这样,他的女儿越讨厌他,他们的关系开始越来越紧张。

  终于有一天,他躺在家里的床上望着天花板流泪,他真的开始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的好,是的,死亡与这样的生存比起来可贵多了,起码不会被自己最宝贝的人伤害。
  
  “就是她再长大,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还是那个拉着我的手,用小嘴叫着我‘爸爸’的女孩,我怎么忍心连累她?”那个老人哭着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经常可以来到这个地方,开始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可是来的次数多了我自己也不想回去了!”说完,对陈开和绯绡说:“你们又来找这样的我干吗?”

  “不是这样的!” 陈开说,“黄姨现在很难,现在的你得了老年痴呆症,可是她还是一直照顾你,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那个老人听了笑了一下,“小伙子,我从来没有觉得她坏过,父母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好?”说完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我只是,真的觉得很伤心,我这一生并没有做出什么成就,就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带给她幸福,我这样的一个人确实是不配做一个父亲的!”

  绯绡听了一把拉了陈开,“我们走,让他继续加重他女儿的负担!”

  那个老人听了一愣,“什么负担?她现在不好吗?”

  绯绡看了他一眼:“都这么把年纪了还逃避现实,你得了病,生活不能自理,你的女儿怎么能过得好?”

  “真的吗?”老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自以为聪明的选择却是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说完,拉住绯绡的袖子,“要是我能回去呢?我的病会好吗?”

  “如果你真的得了老年痴呆症那就没有办法了,但是你不是啊,应该会好的!”

  “是吗?”那个老人兴奋得只搓手,好像非常高兴,估计他在这儿是非常寂寞的,要不是为了他女儿,估计早就忍受不了了。“你们,你们怎么不早点来,这些我都不知道!”

  说完,对陈开和绯绡说,“快点带我回去,快点!我好想见她啊,有三年没有见了,老伴去了以后我唯一挂念的就是她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绯绡点了点头,举着灯笼在前面引路,陈开见事情如此简单的就解决了,心里也很高兴。

  还没有走到外面,那个老人突然不走了,对陈开和绯绡深深的鞠了一躬,感动的说:“谢谢你们,我回去了!”接着人“呼”的一下消失了,一团青蓝色的光团一下就冲上了天空,往其中一个月亮的方向去了。

  “看来他找到回去的路了?”陈开望着那个魂魄消失的方向,有点惆怅。

  “是啊!”绯绡笑着说,“而且好像还很着急回去呢!”

  “事情都解决了吧,我们也回去吧!”陈开对绯绡说。

  “不,还没有完!”后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是喜满的声音。

  “为什么?”陈开好奇的问,明明老人的魂魄已经走了,还在这个鬼地方干什么?

  喜满苦笑了一下,“我也该走了!”眼角好像还泛着泪光。

  “你不是想变成人吗?”绯绡急着对她说,“怎么在这里要走?”

  “我本来是游魂,不能进入三界之中,哪知你有这样的本事,可以进入忘川!”说完又苦笑了一下,“我打算直接跳到忘川里,就可以重新投胎做人了!”跟着低头又说,“而且用别人的身体滋味也不好受的,身体还是自己的好,我还是希望能够光光明明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说到这里,美丽的脸上似乎还多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陈开听了有些心酸,过去对喜满说:“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能留你,你觉得那样是幸福的就好了!”说完,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他哭着说,“喜满,我会一直想你的,你要是真的转世了,记得想想我!”

  “傻孩子!”喜满朝他笑了一下,“转生以后怎么能记得现世的事情?”

  陈开听了更加伤心,那他们的快乐,他们的友谊,岂不是如朝露,转瞬即逝?

  “让我抱抱你!”喜满哭着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陈开点了点头,喜满伸出手,轻轻的抱了他一下,她的怀抱非常的冰冷,可是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怀抱。

  “冷吗?”喜满眼中带泪,却笑着问他。

  陈开摇了摇头,“不冷!”

  “不要骗我!”喜满说,“你知道我多么向往人类的温度,那是如此的美好,在寒冷的时候可以拥抱着取暖~”说着,她有些哽咽,顿了一顿对陈开说,“所以,祝福我吧!”

  陈开听了,已经说不出话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边哭边说:“我怎么这么不争气,本来是件多好的事情啊?”

  “我们走吧!”喜满对绯绡巧笑了一下,她的心情似乎非常的好,“小狐狸,一直以来,多谢你的照顾了!”

  绯绡也有些黯然神伤,“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帮到你什么!”

  “你帮到我了!”喜满笑了一下,“你给了我生前都没有享受到的快乐的时光,我已经很满足了!”

  绯绡听了好像很开心,一举灯笼,“我们送你一程吧!祝你幸福!”

  “你怎么忘了我了?”旁边王子进叫着,“今天才知道瓶子里的是个美女,可是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你啊,一句正经的都没有!”喜满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你这只老鬼要是真的舍不得我,和我一起跳进去就行了!”

  王子进听了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老鬼我还有事情没有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插一下队,我来了的时候去找你,也许我们来生还可以做一对兄妹呢!”

  “算了,算了!”喜满连忙摆手,“我可不敢有你这样迷糊的哥哥!”

  “搞不好我是妹妹呢!”王子进充满向往的说:“到时候我一定会是一个绝代佳人!”

  正说笑间,前面的绯绡执了灯笼,长身而立,回头对喜满说:“到了!”

  “啊,怎么这么快!”喜满听了有些神伤,“我还以为能多走一会儿!”
  
  说完,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那深深的沟壑边缘,风吹起来她长长的黑发,使她纤细的身体似乎都要随风飘走。

  她望着脚下漆黑的一片,这一跳下去,不知要面对什么,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快乐都要随之而结束了。

  她站在崖边,风里都弥漫着自由的味道,她忘了一眼周围的平原,这样的自由她企盼了几百年才终于得到了。

  泪水濡湿了她的脸,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不会忍心跳下去,嘴里只是小声的说:“小狐狸,陈开,老鬼!再见了!”说完,一张双臂,身体往前一倾,就像一直彩蝶一样往不尽的深渊中飘落了,以最美丽的姿势。

  “喜满!喜满!”陈开见了又哭了起来,“我会每天每天,祝你幸福的,有流星来的时候我也会替你祝福的~,你听到了没有啊?”他喊了两声,谷底依旧是无尽的黑暗,没有半分的回音。

  “陈开,我们走吧!”绯绡拉他回来,“喜满一定会幸福的,有的时候黑暗那边就是光明,她的痛苦已经够多了,幸福也该来了!”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6

陈开点了点头,垂着头跟在绯绡和王子进后面往回走,没有想到来了一趟忘川,喜满也离他们而去了,三个人的兴致都不太高。

  在这个有两个月亮的地方,希望喜满的灵魂不要迷路,最终能够得到她所渴望的温暖吧。

  哪知三个人还没有走几步,突然从那沟壑里面吹出很大的风,不,应该说有很大的风不停的往那忘川的方向吹过去。

  那风似乎平地起来,吹得他们站不住脚,飞沙走石眯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这是怎么了?”陈开和王子机渐渐都站不住脚了,后面的沟壑似乎张着大嘴,准备吞噬他们。

  绯绡手中的灯笼并没有灭,甚至如此大的风,烛光都没有晃一下,他的白衣也被风吹得飘摇不定,“不好,外面的蜡烛灭了!”

  “是时间到了吗?”陈开大声喊着,一张嘴,风似乎都要钻到他的肚子里去,他的声音好像刚一出口就被吹散了。

  “不是!”绯绡也声嘶力竭的喊着,“我的这根还亮着,好像是有人弄灭了!”

  陈开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和王子进拉着手,拼命的往前倾着身体,与这越来越猛烈的风抗衡。

  “赶快拉住我!”绯绡说着一把拉住王子进的手,“要是被吸进忘川里就糟糕了!”

  王子进和陈开都已经被风吹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个世界瞬间变了天地,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风的世界。

  那风越刮越大,王子进抓着绯绡,陈开拽着王子进,他只觉得胸口连气也喘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渐渐双脚离地,整个人已经飘了起来。

  “啊啊啊啊!”前面的王子进也发出了哀嚎的声音,他与陈开一样也随着风飞了起来。

  只有绯绡,牢牢的站在地上,用尽全力拉着这两个人,他的白衣黑发,已经跟着风势将他包裹了,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怎么办啊?”陈开回头一看,自己离地的脚尖已经离忘川不到一米远了。

  “我不行了!”前面的王子进突然惨叫了一声,接着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随之传来,还没等陈开反映过来,他的身体就像离弦的箭一样,一下就冲了出去,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直往忘川的方向飞去了。

  完了,完了,他眼前的王子进,抓着一截白色的袖子也跟着掉了下来。
  
  千万不要掉倒忘川里啊,不然你就可以直接投胎了!
  
  陈开只觉得身体冰冷,谷底传来的风似乎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还没有活够啊,世界上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呢,难道就要死了?

  眼前突然白光一闪,有一个绳子一样的白色的发亮的东西突然从上面悬崖的边缘窜了出来,“抓住啊!陈开!”绯绡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

  陈开见了在空中手忙脚乱,伸手去抓,哪知下坠的速度太快,这一抓就差那么一点,他五指一合,居然抓了个空。

  眼看着那根绳子一转弯,旁边的王子进一把就抓住了。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失重了,就像飘在空中一样,“绯绡,救我啊!”

  可是绯绡似乎已经自顾不暇,因为王子进抓着那根绳子,像是放风筝一样整个身体随着风摆来摆去。

  也好,也好,王子进活了也是好事。喜满,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再见了,过去的种种开始在他眼前不断浮现出来,这深渊好深,好像永远没有尽头,黑暗和冰冷渐渐将他包围,他连崖顶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一条狭小的细线。

  死亡原来就是这样啊!生命在死亡面前真的如柳絮,如浮萍,如此的脆弱。陈开想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正在绝望之时,突然一股冰冷的寒气渐渐的包围了他,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一个人。

  “喜满?”他疑惑的问,还没有得到回答,一只寒彻入骨的手已经一把拽住了他,阻住了他下坠的速度。

  风还是不断的向忘川吹去,陈开的身体停止了下坠,急忙抬头往上看。上面是一个穿了红色衣服的长发女人,她的黑发被风吹得凌乱,在黑暗中闪着缎子般的光泽,美丽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灵动如秋水。

  “这么快就再见了啊?”那个女人笑着看着陈开,却不是喜满是谁?

  陈开一高兴,已经忘了自己处在的危险境地,“你怎么没有跳下去?太好了!”

  喜满一只手攀住岩缝,一只手拽着陈开,“我还没有掉倒忘川里就发现风的方向变了,就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说完又自嘲了一下,“嘻嘻,看来想直接投胎也不是很容易的!”

  “喜满,我们想办法上去吧!”陈开往下一看,脚下是万丈深渊,心中一阵恐慌,万一喜满抓脱了,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到人世了。
  
  “等一下!”喜满说着一张嘴,往空中吐了一口气,一股青色的寒气顶着风呼啸着出去了,像是箭一样,直直的顺着峭壁往崖顶的方向飞了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

  “给小狐狸发个信号,让他来救我们!”喜满回头朝陈开眨巴了一下眼睛。话音未落,一根白色的绳子就如灵蛇一般从崖顶窜了下来。

  “来了!”喜满高兴的说,一把抓住绳子,回头对陈开说,“你也抓住了!”

  “哦!”陈开慌忙应了一声,手脚并用,顺着绳子往上面爬去,可是风太大,爬起来谈何容易?

  “怎么办啊?”陈开声嘶力竭的喊着,眼看时间就不多了,不知道绯绡要怎么带他们回去?不会四个人都葬生在这里吧?

  说来也巧,陈开刚刚说完,风就渐渐由强转弱,过了一会儿整个峡谷都恢复了初来时的平静。

  “这是怎么回事?”陈开四处望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天显灵也太快了吧?

  “快走!”上面的喜满回头一把把陈开拽到自己的背上,“你太慢了,我背你上去!”

  “怎么能让女人背我?”陈开直嚷嚷,可是不得不承认喜满确实比自己厉害!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已经能看见崖顶了。

  “我不是女人啊!”喜满看了他一眼,“我是女鬼!”

  “你们快点!”绯绡和王子进在上面朝他们嚷着,“蜡烛就要烧完了!”

  “到了!”喜满一只涂着红色蔻丹的手一把抓住崖顶的岩石,绯绡见状忙去拉她,两个人脚刚刚着地,绯绡就连忙回头就跑,“快点,没有时间了!”

  “我,我还活着啊?”陈开接触到了实地才发现自己已经吓得两腿虚软,根本就抬不起来。

  “还不快跑?”喜满说着拽着他往前飞奔,陈开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那两个月亮照耀下的大地看起来分外的不真实,他脚下虚软,被一只冰冷的手拖着,机械的往前不停的跑去,也不知跑了多久,那只一直拽着他的手突然不见了,他一握手,掌心是一片空,只有湿湿的冷汗。
  
  陈开这才回过意识,才发现自己的脚下杂草丛生,天空中一轮圆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绯绡,我们回来了吗?”陈开一下坐在地上,他好像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支撑双腿。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6

  “是啊!”前面绯绡回过头来,宽慰的笑了一下,“千钧一发啊!”说完,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刚刚吓死我了!还以为自己真的会死。”陈开望着那轮圆月,活着真好,起码这里的月亮不是让人迷路的。

  “陈开!”绯绡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陈开只觉得他的手上是前所未见的冰冷,接着听绯绡说,“你活着太好了,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低着头,话语中带着颤音,陈开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害怕,月光下看不到他的脸,不过可以感觉出他的激动。

  “绯绡,绯绡!”陈开探头问他,“你在哭吗?”

  可是绯绡没有回答。

  “我刚刚也在想,要是我死了,谁给你做饭啊!”陈开见状和他开玩笑。

  绯绡听了抬起头来,陈开隐约中似乎看见两行泪水顺着他白玉般的面庞流了下来,“陈开,我对不起你,要是我的本事足够大,就不会一次救不了两个人了。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你跟着我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绯绡,你不要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回来了吗?”陈开说着一下坐了起来,以示他很健康,他也不想看到绯绡的眼泪,在他心目中绯绡是神仙一样的人,他不愿意看到一直快乐的绯绡脆弱的样子。

  绯绡见了笑了一下,也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去查看刚刚垒起的石块。

  “奇怪?”绯绡仔细的看了一下那燃尽了的蜡烛说。

  “怎么了?”陈开也跟着过来。

  绯绡很严肃的看着陈开,“蜡烛是被人吹灭了,有人知道我们去了忘川!”

  陈开听了只觉得脊背发冷,是什么人要害他们,没有理由啊?

  绯绡说着回过头,“而且更有趣的是,还有人又把蜡烛点上了!”

  陈开听了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周围的杂草中似乎鬼影重重,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把他们吃了,到底是谁?埋伏在暗处?

  “有人在那边!”黑暗中突然传出了喜满的声音。

  陈开听她这样一说,吓了一跳,连忙四处打量,“什么人?在哪里?”

  可是周围哪有半个人影,只有杂草随风乱舞,圆圆的月亮挂在墨色的天际,世界是如此的安静,就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

绯绡听了面朝着一边说,“既然在这里没有走,干吗不出来啊?”

  杂草中一个人影慢慢的站了起来,那个人也不说话,背有些微驼,身量不矮,慢慢的走到他们的面前。

  月光照在那个人的脸上,可以看见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白白的一张脸,有着沉静的神色。

  这张脸,是如此的熟悉。这种沉静的气息,陈开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看了这个人,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惊讶,懵懵懂懂的往后退了几步,“章、章夜!为什么?”难道是章夜吹灭的蜡烛,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他已经害了绯绡了,难道非要将他们至于死地?

  “难道是你吹灭的蜡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绯绡见了他,怒火一下就上来了,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淡然冷静的模样。

  “呵呵!”章夜依旧不紧不慢的笑了一下,“不是我吹灭的,不过是我点上的!”

  绯绡和陈开听了又是一惊,两个人相视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神中都全是疑惑。

  “好像有人要害你们,我不能坐视不理!”章夜说着笑了一下。

  “难,难道,你一直在跟踪我们?”陈开惊讶的说。

  章夜也不回答,又笑了一下,“平白的拿别人东西,这样的事我做不来!”

  “是什么样的人?”绯绡急忙问他。

  章夜随手从兜里掏了一条三寸来长的小蛇,那蛇身上沾满了灰色的粉末,“是个小喽啰,我用香灰撒了它,它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不是蛇吗?”陈开见了问他,旁边的绯绡一见到这条蛇,脸色忽而一变,身体似乎被电击了轻颤一下,但是陈开并没有发现。

  “而且是水蛇!”章夜随手把那条死蛇扔在了草丛中,对绯绡说,“我和常春一定会尽力帮你们的,你们最近也不要再涉足危险的事情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了,用不着你来说教!”绯绡还是对章夜没有什么好印象。

  “呵呵!”章夜依旧不徐不慢,对他们说,“那我先走了,你们平安回来就好!”
  
  说完,转身就走,刚刚走了一半,像是想起什么,朝陈开招招手,“常春有话要我代问你!”

  “什么话?”陈开纳闷的走了过去,他和常春并没有什么交情啊?

  走到章夜面前,他突然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小声对他说,“这是常春让我交给你的!”

  “是什么?”陈开刚刚要拿出来,章夜就伸手制止了他,“不要让你的那位朋友知道!”又看了一眼绯绡,确定他没有往他们这边看,才继续说,“是常春的礼物,是她所能找到的,最大的诅咒!”

  “我要这个干什么?”陈开一听诅咒,根本就不敢收。

  “陈开!”章夜说,“你们这次的敌人非同小可,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帮上忙!”

  “那怎么用呢?”陈开问他。

  章夜笑了一下,“很简单,把它日日放在你的怀里,当你想为一个人付出生命的时候,就能看到奇迹发生了!”

  “是怎样的奇迹?”

  “秘密!”章夜神秘兮兮的笑着说,“其实我也没有见到过,只知道奇迹发生时,天空都会被点燃!”

  陈开望着他的脸,知道章夜是觉得自己亏欠他和绯绡的人情,过来帮他们的,他突然觉得很感动。

  “常春还好吗?你们幸福吗?”陈开问他。

  章夜听了,脸上像是扶过一阵春风,表情一下就变得柔和了许多,“她很好,在慢慢的复员!”

  说完笑了笑,摆了摆手,转身走了,“我们很幸福,谢谢你们!”

  陈开站在草丛中,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也觉得很宽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人,希望所有渴望幸福的人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春风淡淡的拂过,带来了初夏的气息,花的甜香,吹散了人与人之间的憎恨。
  
  过了两天,陈开拎着水果去医院看那个老爷爷。

  一推开房门,就看见黄姨拖着肥胖的身躯,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他见了也不好意思打扰她,放下水果刚刚转身要走,突然背后响起一个问询的声音,“是陈开吗?”到底还是把黄姨吵醒了。

  “是我啊!” 陈开又折了回来,眼前的中年女人似乎比他的记忆中更苍老了一些,连脸都是浮肿的了。“老爷爷恢复得怎么样?”他小心的问。

  “很好啊!”黄姨说着脸上现出一丝喜色,“医生说他再过三个月神志可能就会完全清醒了!”

  “那太好了!”陈开听了非常高兴,看来他们的努力见了成效了。

  黄姨的喜悦却稍纵即逝,望着自己昏迷的父亲,眼里有泪光闪烁,“不知爸爸醒过来还会不会记得我犯的错?”

  “不会的!”陈开连忙说,“哪里有父母会记恨儿女的?”

  可是黄姨听了这话,头又低了下去,深深的叹了口气,“陈开,你太小了,还不懂~”

  陈开侧脸望着她,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有些事,不是得到了原谅就可以的!”黄姨苦笑了一下,“就算父亲原谅了我又怎么样?做错了事的孩子还是没有颜面面对自己的父母!”

  她的侧影,似乎因着愧疚的心更加憔悴,陈开见了也不好说什么,也许他是太年轻,从来就不知道,并不是所有故事的结局都是完满的,也并不是所有完满的结局都是喜人的,人生本来就是由无奈组成。
  
  在家里,绯绡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东西他很多都看不明白,可是他最爱的是那种活生生的生存的氛围。

  “小狐狸,你的视力是不是还没有恢复?不然那天怎么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喜满问他。

  绯绡不答,电视的声音依旧热热闹闹的噼里啪啦的响着,彩色的影像在不停的跳跃着。

  “你啊,大对头都要来了,也不知道着急!”喜满急着对他说。

  “着急有什么用?”绯绡问了她一句。

  一句话问得喜满语塞,是啊,着急没有用,他的视力并不是一天半天就可以恢复的。

  喜满只好长长的叹了口气。

  外面的春色依旧,万物复苏,春意盎然的日子里,并不是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春天。

  因为有一种动物已经结束冬眠爬了出来,将顺着春潮来到他想去的地方,这年的春风,带来了不好的讯息。
  
  忘川 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7

第十三章 追踪

 “陈开,我要走了!”绯绡坐在暗处对陈开说,那是可怕的黑暗,没有任何的光线,唯有绯绡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脸,刺映着人的双目。
  “为什么?”陈开一听着急的问他,周围的黑暗似乎要吞噬了绯绡。
  “我的能力没有复员,可能会借助喜满的力量找一个不会渗透出妖气的地方去休息!”
  “在这里不行吗?”陈开问他,“我可以帮你做饭,为你煮你爱喝的汤,而且你不是不会打扫卫生吗,我都可以帮你!”
  绯绡淡淡的笑了一下,“我要去的地方不用这些!”说完,舍不得的看着陈开,“你看见的能力我会收回去,不会留下任何的妖气在你旁边!”
  陈开听了一阵心酸,“那就是我发生什么事你也不会知道了?”
  绯绡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会知道的,子进会告诉我,你有危险我会随时回来帮你!”
  “不走不行吗?”陈开突然觉得自己无足轻重,绯绡似乎随时在做着与自己分别的准备。
  “我也不想!”绯绡面见难色,“有人在追踪我,要是我不走,不但会增加麻烦而且也不能好好的积蓄力量。”
  陈开听了叹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看来自己是无法阻止他了。
  “我的能力恢复就会回来,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周!”绯绡笑着对他说。
  陈开听了扁扁嘴,忍住了要留下的眼泪,“那说好了!我等你到秋天,要是你还不回来,我就会搬走!”
  绯绡听了笑了一下,“我依旧会去找你的!”说完,转身走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陈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他对着绯绡的背影喊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只希望他再回头看他一眼。
  “陈开,你要好自为之啊,尤其是不要靠近水,小心蛇!”绯绡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白色的身影一扭身,已经遁入了黑暗。
  “什么意思啊?绯绡?”陈开朝着面前无边的黑暗中喊去,可是并没有人应声。
  
  “绯绡!”陈开跟着又喊了一声,却一下惊醒,是个梦。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好像是个阴天,厚重的窗帘阻住了阳光,屋子里和夜晚没什么两样。
  “绯绡!”他突然想起了刚刚的梦,打着赤脚就往绯绡的房间跑去,小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只希望那真的是一个梦吧,里面依旧睡着一个慵懒的少年。
  可是,房间里并没有人,就像昨夜一样的摆设,被子都没有人动一下,床头还放着一袋自己前两天刚刚给他买的盐酥鸡翅,同样没有人动过。
  陈开愣愣的拉着门把手,望着这空落落的房间,突然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可是他自己却并不自知,打着赤脚,站在门外。
  可是陈开知道,自己的内心,再也没有人可以依托,他以后就要一个人了。
  春末夏初的温暖天气里,绯绡随着夏日的微风走了。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此时离陈开最后一次见绯绡已经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他渐渐的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屋子里有着过去没有的整洁,可是他却无法习惯。
  绯绡还带走了喜满,以前一屋子唧唧喳喳的活跃气氛,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形影相吊,有的时候王子进也会出来,可是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丝毫没有以前那样乐天了。
  这个六月,对陈开来说是冰封的六月。
  
  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丁香花的香气在夏夜里随着微风流动。
  学校的林荫路上,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和一个瘦高的男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个人好像起了争执,声音渐渐的提高。
  “我说了多少次?我要和你分手!”那个女孩不耐烦的说。
  “怎么也要有个理由吧?你突然这样,到底我做错什么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
  “那是为什么啊?”男孩的声音已经近乎于祈求。
  “我喜欢上了别人!”
  那个瘦高的男孩睁大了一双眼睛,不可思异的望着自己的女朋友,“我,我们在一起2年了,你怎么能这样?那个人是谁?”
  女学生抬起头,路灯下是一张明媚的青春容颜,她眼睛里闪着异常狂热的光,“是一个叫陈开的人!”

 “喂,那个女的在看你啊!”梁栋捅了一下身边的陈开。
  陈开的心本来就已经像死水一样,丝毫不起波澜,可是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下。
  果然,旁边有一个卷发的女孩坐在旁边的座位上,粉嫩的嘴里咬着一枝笔在往这边看,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不可能是看我吧!”陈开看了一下那个女孩,骄傲而美丽,怎么也不可能看上自己。
  他在那样目光的逼视下坐着实在是不舒服,“梁栋,我们走吧,去别的自习室上自习!”
  “我不走!”梁栋动也不动,“好不容易找了个座位,到处跑什么啊?”
  陈开只好收拾了东西,自己背上书包走了。
  刚刚出了自习室的门,就迎面撞上一个女生。
  “哎呀,对不起!”陈开忙不迭的道歉,他最近神经有些恍惚,总是出差错。
  “没有什么!”那个女生抬起头,望着陈开,一张圆鼓鼓的脸上全是狂热,“我们做个朋友吧!”
  
  陈开听了一愣,好像贝多芬的命运在耳边奏响,自己的心都被交响曲的音符震的一颤一颤。
  这是绯绡走了以后他唯一心跳加速的一次,这个世界怎么了?
  “不,不用了!”陈开窘迫的摇了摇手,撒腿就跑。
  这到底怎么了?怎么了?最近他就发现了,校园里好像有很多的女生在看他,她们的眼神都像生了钩子要钩掉他一块肉,难道自己真的一夜之间变得如此的受欢迎?
  他跑着跑着,不知不觉间跑到了主楼走廊的镜子前面。
  昏暗的走廊中,明亮的镜影里有一个瘦高的少年,不,他长大了!他的肩膀变宽了,脸也比刚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变得更加棱角分明,是的,他长大了!如果绯绡现在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那人们一定会说自己是他的哥哥,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呢?
  时间如流水般冲刷,还没有等人发觉,它已经流过了,只在人们的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是不偏不倚的它对每个人的赠礼。
  可是,可是绯绡不会长大,他依旧是那个当初自己遇见的,眼带桃花,黑发如漆的少年,就是再过多少年,他依旧不会变!
  陈开愣愣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如此陌生又如此真实的自己,那里面的身影渐渐的模糊,渐渐的有什么水雾般的东西迷蒙了他的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长大,如果自己不会长大该有多好?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又踏上了当初王子进的脚印,可是又无能为力。
  陈开第一次如此的绝望,他今天才发现,自己与绯绡之间,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什么蛇或者其他怪物,而是时间!对每个人都公平的,不可逆转的,无法停止的时间。
  陈开想到这里,一下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感觉周身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下了自习,陈开往回家的路上走去,夏夜的微风吹拂在脸旁,使他感觉无比惬意,路上纳凉的人很多,他也跟着不知不觉的在外面转了很久。
  等到真的想回家的时候,路上已经行人稀少,只有昏黄的路灯和飘摇的树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怎么会转到这么晚?陈开摇头笑了一下,看来自己真的很不喜欢回到那个没有人气的家啊。
  可是没走两步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一种轻柔的脚步声和喘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陈开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可是后面只有树木在柏油路上投下的阴影,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觉得害怕起来,赶快拣明亮的地方往家里走去。可是还没有走一会儿功夫,那种脚步声又出现了,那是一种跳跃的,轻快的脚步声,好像是某种动物发出来的。
  还伴随着喘气的声音,陈开似乎可以看见那似乎是一条很大的狗,在随着步伐吐着血红的舌头,还有口涎不停的顺着它的嘴角留出来。
  可是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后面的狗就会扑上来把自己吃了,他只好加快脚步,忙不迭的往家走,可能是谁家的狗没有看好吧,不会有事的,城里的狗都性情温和。
  他一边宽慰着自己一边赶路,眼看公寓的大门就在眼前了,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打开电子门锁,他急忙钻了进去,一回手就带上了门。
  这才敢透过雕花的铁门往外看,门外依旧是昏黄的路灯,根本就没有什么狗在外面,夏夜的风里飘着花的香气,一切是那样的平静。
  也许是自己吓唬自己,他松了口气,按了电梯,往家里去了。
  而在外面的灌木丛中,一个庞大的黑影慢慢的走了出来,望着陈开消失的方向吐着血红的舌头。

 今夜似乎黑得可怕,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条灰白的小路不知延伸到哪里?
  陈开莫名其妙的走在路上,他明明已经是到家了啊,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
  路越走越黑,陈开走了一会儿,开始觉得害怕起来,因为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那是什么东西呢?好像在踮着脚走路,好像脚步声很细碎,声音很轻,又很快,就是不徐不慢的跟着他。
  会是什么?陈开好想回头看一下,可是又不敢,是狗还是狼?或者是别的什么,他想起小的时候老人讲的故事,据说深山的夜晚,有狼会跟在人的身后,当旅行者回头看时,它就会一口咬住人的颈动脉,如果不回头它就找不到下嘴的机会。
  对,只要不看,只要不看就不会有事!陈开想着加快脚步往前走,可是后面的危险跟着他,让他无法放心的赶路,前面的路似乎没有尽头,而后面动物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好像就在他耳边。
  这路要走到什么时候?还是必须要看看后面是什么这样的旅途才会结束?
  陈开想着屏住呼吸,既然要非看不可的话,就回头看一眼吧,一眼就行。
  他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脖子,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后面依旧是一条灰白的小路,根本就没有什么动物。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都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
  可是刚刚一回过头来,就有一个庞大的黑影窜了上来,血红的舌头几乎要帖到他的脸,几颗青色的獠牙在他闪烁。
  陈开一下就被那个东西扑到在地上,这是什么?是狗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狗?
  “救命啊!”陈开伸手挣扎着,可是那个狗太大了,身上泛着腥臭的气息,根本就推不开。
  
  “哇!”陈开叫了一声坐了起来,只觉得身上都被汗透了,他那厚重的被子被他踢在一边,又是一个噩梦!
  他松了口气,身上冰冷冰冷,是粘腻的汗在挥发。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被子,现在的天气盖这个是有些热了,也难怪自己会做噩梦。
  他想着往后一倒,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第二天,他耷拉着脑袋去上课了,昨天没有睡好,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锁了门就走,根本就没有发现,防盗门的把手上沾了几根棕色的动物的毛发。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7

  到了学校,陈开的桃花运还是滚滚而来。路上总是会有女生对他指指点点,陈开一路埋着头,羞得脸通红,几乎是用跑的走到教室。
  “杜鹃,镜子借我!”他见了杜鹃就抢了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照右照。
  里面是张斯文而消瘦的脸,头发还有些乱,实在是不像一个帅哥。
  “你说,我长得很帅吗?”陈开拿着镜子问杜鹃。
  杜鹃被他抢了镜子,本来就诧异,听他这么一问,一口水差点没有喷出来。
  她打量了一下陈开,虽然他好像努力在做潇洒状,可是确实是很一般,“陈开,你,你长得很帅啊!”她实在是不忍心打击他。
  “真的啊!”陈开还了镜子给她,真的吗?连他自己都没有自信,难道大家的审美观真的在一夜之间改变了?
  
  刚刚下课,就有一个穿着短裙的女生站在门外,好像就是前两天看到的那个卷发的女孩。
  上帝保佑,不要发生什么吧!陈开低着头假装没有看见就要溜过去。
  可是上帝这个外国的神似乎根本就不想保佑这个无神论者,那个女生一见到陈开就像见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冲了过来。
  “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吧!”女生眨巴着她美丽的大眼睛,陈开被她那忽闪忽闪的睫毛搞得头中一阵眩晕。
  “不,不用了,我要回家!”总算还尚存一些理智。
  “你家在哪儿?我和你一起回去!”那个女生依旧跟在他身后,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意思。
  陈开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和女生沟通,只好默默的走在前面。
  他故意不停的拐着弯,希望能把她甩开,可是她还是不离不弃的跟在他身后,就像,就像昨晚梦到的狗。
  他这样想着突然觉得一种恐怖的感觉从心底升了起来,绯绡的话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有人在追踪我!”
  难道?难道那条可怕的大狗就是追踪的魔物?可是它追踪自己又能得到什么?绯绡已经躲到了安全的地方了啊?
  
  他正想着,突然身后的女生“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陈开这次不能不理了。
  那个女生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指着路旁的灌木丛,颤抖的说“狗,好大的狗!”
  陈开听了心中一紧,一把拉起那个女生,“是什么样的狗?”
  “它,它刚刚还在那里啊!”那个女生指着灌木的一角,“好大啊,舌头好长啊!”说完,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拎起书包就跑了,头都没有回一下,看来真的是吓到了。
  陈开愣愣的看着那丛灌木,午后的阳光格外的灿烂,照在饱满的叶片上面,反射出如翡翠般美丽的绿色光芒,根本就没有什么狗。
  陈开盯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背后发冷,急急忙忙的就跑回了家里。
  他一回家就把门上所有的能锁的锁都锁上了,像是虚脱了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女生也看到了,看来真的有狗在跟着他,而且似乎是一只很可怕的巨型犬。
  这并不是福尔摩斯的侦探小说,也不是在沼泽地里,更没有雾,这是活生生的生活,那只狗是从哪里来的?它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他的脑海中倒是升起了一团雾一样的东西,让他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开尽量早早的回家,总算是没有看到那只狗的影子,可是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周围冒出了一个个的倾慕他的女生,陈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获得过异性的青睐,如果说前两天是一个一个的话,现在已经是有几十个女生来找他搭话了。
  陈开被这飞来的艳福和可怕的狗折磨得憔悴不堪,已经完全把绯绡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兄弟,我给你出个主意!”旁边的梁栋看到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在一边给他参谋。
  陈开听了从桌子上爬起来,“什么主意?快点说!”
  “这还不简单?”梁栋笑着和他说,“找个漂亮点的谈一下,让别的人死心不就行了?”
  “可是我不会应付女生啊?怎么谈啊?”陈开听了面现难色,对女生也不是不敢兴趣的,她们像花一样的美丽,像花一样的盛放着,可是自己只敢远远的看着,要是让他谈女朋友,估计他会紧张死。
  “应付一个总比应付一堆强吧?”梁栋看他郁闷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这样的桃花运也会带来烦恼?
  陈开听了一下恍然大悟,这话太有道理了,他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如果自己有点喜欢的话,应该是那天跟着自己的卷发女生吧?陈开想了一下她圆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心居然“突”的跳了一下。
  也没有什么戏剧性的表白,陈开就多了一个女朋友,他甚至连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只是和她下课一起回家,有的时候也会送她回宿舍,这就是腼腆的陈开对人好的方式。
  他几次想和她说话,可是就是不敢张嘴,也找不到话题,干脆就这样算了,也许真的是飞来的艳福吧,他也不敢再多想些什么,只觉得和这样漂亮的女孩一起走一段路也很幸福。
  那个女生也不说什么,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状态,只要她能跟在陈开身边就够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还是有人来和陈开表白,不过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就都放弃了。看来梁栋的主意真的不错。
  可是,可是这个女生怎么办?陈开斜眼看了一下旁边走的人,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脸真的很美,要是再这样下去,估计沦陷的就是他自己了。
  
  等等,月光?陈开突然心中一紧,今天下课怎么这么晚,月亮什么时候都升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陈开对旁边的人说。
  那个女生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我们要赶快了,我好害怕那只狗又出现!”陈开今天比平时的话多,好像恐怖刺激了他的神经。
  “狗?”那个女生似乎想起什么,“是什么样的狗?”
  “我没有完全看到过!”陈开说,“好像是一只像狗一样的动物,最近总是跟着我!”
  “是那次在你家门外看到的那个吗?”女生说着声音都带着颤抖。
  陈开听了她的话里似乎有着恐惧,小心的问她,“是不是很可怕?”
  那个女生听了急忙的低下头,像是不愿面对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要是那个是狗的话,也真的太可怕了~”
  陈开本来还想问,可是看了她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只好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还好,今晚的月亮很亮,路灯也很亮,似乎在这样明亮的夜晚里没有什么可以遁行。
  
  “陈开~”刚刚走到中心花园,旁边的女生就拉了他一把。
  “怎么了?”陈开回头问她,却看见她面色吓得苍白,嘴唇都在发抖。
  “狗,那个狗在、在我们后面!”
  陈开听了吃了一惊,忙回头一看,路灯下水泥板的路面发出灰白的光,地面上只有婆娑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又和以前一样!陈开忙回过头,牵了那个女生的手,“不要回头,我们快走!”
  这是他第一次牵女生的手,可是两个人的手心都是汗涔涔的,根本没有任何浪漫可言。
  过了一会儿,果然背后又传来动物喘息的声音和细碎的脚步声,那样的脚步声,像是有个怪物蹑手蹑脚的跟在他们后面,随时准备把他们吃了。
  “不要回头!”陈开小声的,不断的叮嘱旁边的人。今天晚上校园的路上怎么如此安静,一个路人都没有?
  那个女生点了点头,两个人好像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勇气,这一路,如履薄冰!
  
  好不容易看到了女生宿舍楼的灯光,那个女生再也忍不住了,忽然一把甩脱陈开的手,向着灯光的方向跑去。她的卷发,长长的,染成黄色的卷发在路灯下飞扬,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不要跑!”陈开伸手就去抓她,可是她好像害怕极了,拼命的往有光的地方冲去。
  陈开的话音还未落,后面就有一个庞大的黑影突然从陈开的身后窜了出来,一下就越过陈开的头顶,往那个女生的方向去了。
  陈开见了一下就吓傻了,那是什么啊?好像狮子一样庞大的东西,腥气扑鼻,好像是狗,但是比狗要大得多。
  那个东西一下就把在前面跑的女生给扑倒了!她发出“啊”的一声尖叫,拼命的抵抗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陈开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随手抓起一根树枝就冲了过去。
  他不想连累任何人的,他不想害任何人的,可是自己的软弱到底还是害了人,要是自己一直坚持独来独往,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想起来,自己究竟有几分喜欢这个女孩呢?还是自己更怕的是孤独?还是脆弱的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急于找一个人分担。
  “你放开她!”明明知道那个怪兽听不懂,陈开大喝了一声,抡起手上的木棒就往那个布满了棕色皮毛的庞大的头上砸去。
  木棒砸在它的头上,震得陈开虎口生痛,可是它居然没有反映,张着血红的大嘴,往那个女孩的脸上凑过去。
  “不要啊!”她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接下来更让陈开吃惊的事情出现了,他眼看着一条蛇一样的黑线,从那个女孩张大的狂呼的嘴里一下窜了出去,往草丛里爬去了。
  小心蛇!
  绯绡临走的话又在陈开的耳边响了起来,怎么,怎么蛇会在人的身体里?
  那条蛇爬出来以后,女生随之晕倒了。那个像狮子又像棕熊一样的怪物回过身来瞪着一双发着蓝光的眼睛看着陈开。
  陈开拿着木棒,也看着它,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松懈,它就会趁虚而入,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它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陈开盯着它青色的獠牙,它健壮而尖利的爪子,它庞大的头颅和凶狠的目光,像是盯着一个噩梦。
  突然,那个怪物一下就窜了起来,往陈开身上扑了过去,陈开没有想到它行动如此迅速,举起棒子就往它的头上挥去。
  那血红的嘴就在他面前,眼看凶多吉少,绯绡的脸又在他面前浮现出来,绯绡,绯绡,希望还能见到你吧,他想着突然大喊一声,“绯绡,借我力量吧!”
  手中的木棍随着就挥了过去!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这一喊,那个怪物突然停止了动作,在空中硬生生的打了个滚,一下落在地面上,陈开这一下,挥了个空。
  接着一团白色的影子“呼”的一下自那张大嘴里窜了出来,像是一道闪电。
  陈开被这样的白色晃花了眼睛,加之刚才的力气使得太足,他一下趴在了地上。
  而那个棕色的怪物,也不攻击陈开了,溜到一边不知干什么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快起来吧!”陈开正在诧异间,一只白色的纤长的手伸到他的面前,声音的主人好像有掩不住的笑意。
  他抬头一看,一下就愣住了,面前的人穿了一身白衣,长发束在脑后,眼带桃花,不是绯绡是谁?
  “你,你怎么在这里?”陈开指着问,惊讶已经完全压倒了再见绯绡的喜悦。,难道自己的那一声呼唤,真的叫了他回来?
  “那,那个怪物呢?”陈开接着就去找那个庞大的狗。
  “你是说小黄啊?它在那里!”绯绡说着指着草丛那边,陈开才发现那里蹲了一只棕色的庞大的狗,在悠闲的摇着尾巴。
  “为,为什么会这样?”陈开的下巴都惊讶得要脱臼了。
  绯绡见到陈开也很高兴,“我们快回去吧,做鸡给我吃吧,我最近躲在了狗的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吃到!”口水都要滴落在地面上了。
  陈开忙把那个晕倒的女孩送回宿舍,和绯绡回家了。
  “他啊!开始想找个安静又不寂寞得地方修炼,我就想倒了生物的身体!一边修炼一边可以到处走动!”夜色中,喜满的声音娓娓道来,“我们就找到了小黄,和它签订了三个月的契约!”
  陈开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边的大狗,简直就像是棕熊,居然叫它小黄。
  “可是他的力量恢复的太快了,才两个多月就复员了,我们就想办法出来,狗的肚子就是布置了结界也终究是狗的肚子!”
  “那就出来呗!”陈开埋怨着,“我一个人也很无聊啊!”
  “哪里有那么好出来?”绯绡白了他一眼,“契约还没有满,要外面有人叫我的名字才能出来!”
  “就是,就是!”喜满跟着说,“小黄又不会说话!我们决定吓唬你一下,不然你怎么也不能当着小黄叫出他的名字!”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陈开想起最近噩梦一样的生活,居然都是拜他们所赐。
  绯绡瞪了他一眼,“也不是没有收获!你居然中了别人的道道,被追踪了!”
  “是谁?”陈开一听背后又是一阵发冷。
  “还能是谁?”绯绡掩嘴偷笑,“那条蛇好像也懂了点人情事故,居然找了漂亮的女孩做傀儡来接近你!”
  陈开听了又是一愣,“你说,你说那个女孩才是追踪我的人?”他的心中一阵失落,原来她接近自己居然是为了找绯绡的踪迹。
  “是啊,不过那个傀儡已经被我赶跑了,她现在应该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绯绡还是一脸坏笑。
  陈开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笑,他只是觉得夏夜的风冷了,原来,原来不过是一场误会,一个阴谋。那个一直走在自己身边的,明媚得如月亮的少女,不过是一个夏夜的美丽的梦而已。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7

  第二天,绯绡在陈开的身上涂了一点蛇最讨厌的雄黄,陈开那有着汹涌来势的桃花运就此结束了。
  倒是有不少的女孩开始躲着他走,他照了一下镜子,自己还是那个普通的消瘦的少年,这一切,真的如仲夏夜的梦,结束得如此之快。
  而那个有着庞大身躯的小黄,也打回了原型,变成了一只瘦弱的小黄狗。
  “小黄就是拿这个条件和我们交换的!”喜满和他解释,“它总是被同类欺负,渴望变大,变得有力量,我们就让它做了三个月的大狗!”
  “那个可怕的外型是谁弄得?”陈开问喜满,那个外形更接近与恐怖片里异型的造型,真是太有创意了,别说是狗,就是人都会被吓倒。
  “还能是谁?”喜满笑着说。
  陈开望着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绯绡,看来他真的从电视里得到了很多的灵感啊!还找了个机会发挥得不错。
  地上的小黄用明亮的眼睛望着陈开,摇着它那要变秃的小尾巴,陈开看着它,突然觉得伤心,伸手把它抱在怀里,抚摸着它柔软的毛:“我们都是青蛙,就是变成王子,也终究都会被打回原型的!”
  夏天结束了,秋天的风开始吹过,冷冷的风,吹醒了夏夜的梦。
  
  *************************************************************************
  
  过来几天,陈开开始酝酿起他平生的第一封情书,对象是一个比他高两届的有着长长卷发的女孩。
  “那个,那个什么同学呢?”陈开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无从下笔。
  “笨!她叫沈如星!”旁边的杜鹃提醒他,这个呆子追个女孩怎么居然只会用这样老土的方式?
  “如星?如星?”陈开只觉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个星星一样明亮而美丽的少女在他的生命里划过。
  “如星同学,好像前世就见过你……”他想着就写了下去。
  “哎呀!”旁边的杜鹃实在是受不了了,“你要把我的牙酸倒啊!重写!”
  “如星同学,我好像这一世一直期待和你的重逢!”这次是心里话了,从刚刚听了这个名字,他的眼前就开始浮现出一个穿了红色衣服,载歌载舞的少女。
  “你是不是看琼瑶阿姨看多了?”杜鹃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他,“我来帮你写!”
  陈开傻呼呼的站在她身后,随着她的笔挥洒出的文字,好像自己离那个有着明媚眼睛和长长卷发的少女又近了一步。
  梦,毕竟是要自己营造的,他要努力的,去为自己造一个秋天的美梦。
  
  追踪 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8

第十四章 清水

  绯绡回来以后就忙着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到处洒着清水,又在门口忙活些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啊?”陈开被他上窜下跳的身影搞得头晕眼花。

   “我在布结界!”绯绡回过头,神秘兮兮的和他说。

   “什么?”陈开一下就跳了起来,“你布那个东西干什么?”在他的印象中,所谓的结界就是另一个空间,他总是进去了就出不来,要是真的布了那个鬼东西,他怎么能找回家?

   “不要紧的,这个只是一个障眼法,让别人看不到我们的门而已!”绯绡说着又忙活去了。

   “绯绡!”陈开看他的样子,好像很紧张又很心虚,“你是不是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绯绡却不理他,一个人在忙活着拿个毛笔在门上画什么。

   看他的样子,陈开的心里已经有点谱了,这个家伙一定是以前欺负谁了,结果人家现在找上门来,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看来那个人好像还很厉害啊,能让绯绡这样的紧张。

   他想着顺手摸了摸怀里一个圆球,那是章夜那天晚上给他的东西,他回家一看,不过是一个上面写了字的圆形石头而已,根本没有什么特殊。

   不过那个东西他拿得久了,倒是有一些变化,变得有点透明,泛出深红的颜色,可是看起来还是一块石头。

   要是有了危险,这个石头真的能帮助他们吗?陈开掂量着手上的重量,嗯,大概勉强可以自卫吧,他已经不对它抱有希望了。
  
   由于陈开和绯绡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他们也遇不到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了,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一切都是太平无事,陈开在半年里专注于学业,居然在期末的时候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什么叫三好学生?”绯绡在旁边问他。

  “就是什么都好的学生!”陈开知道不能和他解释,只会带出来更多的问题。

  “那晚上你会去礼堂吗?”绯绡问他,“我能不能去啊?”

  陈开看了一眼绯绡,头发那么长,眼睛总是一副带着桃花的不正经的样子,估计是进不去礼堂的大门了,他摇了摇头,“估计不能,要本校的学生才能进去!”

  “哦!”绯绡听了好像很失落的样子,“那就算了,我和喜满本来想去看看热闹的!不过我们本来就是热闹之外的人,看不到也很正常!”

  “对不起!”陈开说着低下头,他也没有办法。

  今天晚上在学校的礼堂要举行大一的颁奖,自己因为大一期间表现很好,居然被评了三好学生,所以有份。

  可惜绯绡不能来了,陈开望着窗外叹了口气,转眼间自己已经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了,冬天又到了,阴郁的天色似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今夜好像有雪。
  
  颁奖结束的时候,陈开和同学一起走到外面,果然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

  “陈开,那边有人等着你,是你的朋友吧!”是那个胖胖的王萍萍,她正在努力减肥,已经没有那么胖了。

  “哦!”陈开听了往远处看了一下,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雪花里。

  “绯绡!”他心里一阵高兴就跑了出去。

  那样的白衣黑发,素白寂落的人影,应该不会属于别人。陈开踩着落雪往绯绡的方向跑了过去,心里非常的欢欣。

  “那个就是陈开的朋友吗?”王萍萍问着旁边的杜鹃。

  “应该是吧!”杜鹃回答,“我好像还是刚刚入学的时候见过他!”

  “哦!”王萍萍说着叹了口气,“以前我还很喜欢这个人呢,现在看起来,怎么这样的小啊!”

  杜鹃也不应声,这个人是有点奇怪,两年过去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只有这个人,还是像以前在走廊里出现的那次,依旧是一副少年模样,现在和陈开站在一起,倒有些像是哥哥和弟弟了。
  
  “绯绡!你来等我了?”陈开高兴的踩着雪跑过去。

  “拿来我看看!”绯绡说着一把抢了他的奖状过去,“就是这个破东西?”他左看右看,不过是有个红色的本子而已,根本没有什么特别。

  “是啊,是啊!这个就是我努力的证明!”陈开声音雀跃,他已经好久没有和绯绡一起走在外面了,绯绡最近几乎没有出门。

  “呵呵!”绯绡把奖状扔给他,“你和子进一样,他当年进京赶考,差点把命搭上,也不过是为了一张红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而已!”

  “那写上了吗?”陈开好不容易又听他重提旧事,赶快打听。

  “他?”绯绡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他倒是在开封牡丹园的花名册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开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牡丹园,不过听名字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个王子进,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在哪里留名不都是一个样子?”绯绡说着抱着脑袋走在前面,“人死了什么都带不走,就是生前最珍惜的东西,最喜欢的人都无法带去同行,何况功利?”

  “哦!”陈开应了一声,他总是会说这些扫兴的话。

  绯绡走在前面,望着满天的落雪,“下雪了!也许我们会安全一些!”

  陈开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可是可以感觉得出今日的绯绡有些不同,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那雪花,好像拉远了他和绯绡的距离,让他无法了解他的心事。

 好像一场雪下过来,还没等人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冬天就来到了。

  陈开日日奔波与自习室和家之间,他们的期末考又要到了。而绯绡,因为天气寒冷,根本就不出门了,每天窝在被子里吃他最喜欢的鸡。

  这天,陈开刚刚下了自习回家,虽然只有七点多,可是外面的天黑得就像深夜,只有地面上的雪反射出素白美丽的光。

  “这位同学,请等一下好吗?”后面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陈开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孩,估计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带着一副墨镜,使他看起来老气横秋。

  “你是在叫我吗?”陈开怎么也想不起来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是啊!”那个男孩说,声音到很低沉,不像是少年的声音,“我认识你家的人,今天是特意来拜访他的!”

  “哦!”陈开好像没有听绯绡提过他有什么朋友啊?

  “你的朋友是叫绯绡吧?”那个男孩说,“我见他一面就走!”

  陈开看了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什么坏人,很清秀的一个少年,棕色的头发,只是他带着那样的墨镜,在夜晚怎么能看到路呢?

  “跟我来吧!”陈开走在前面,只要不让他进门就好,要是真的是什么可疑的人,一定进不去他们那布了幻术的大门的。

  “我叫清水!”那个男孩说,又提了一下手中的东西,“这个是我的礼物!”

  “我叫陈开!”陈开也自我介绍一下,又看了一下他手上的东西,好像是一箱矿泉水,还是娃哈哈的,这个人的礼物可真是奇怪,哪有送人矿泉水当礼物的?

  也许自己不该把这样的人领回家吧,陈开一边走一边想,可是那个人的压迫感让他害怕,不自觉的听他的话。
  陈开在前面走着,心里忐忑不安,现在只好寄希望于家里的那扇门了,也许绯绡前两天做的结界能挡住不好的东西。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8

  两个人没有说话,陈开默默的领那个叫做清水的人走回家,到了门外,他掏出钥匙开了门,奇怪的是,门居然没有什么反映,陈开见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人物。
  “请进来吧!”陈开说着推开门,却完全没有注意,清水走过的路,都留下了一串串湿漉漉的脚印。
  
  刚刚打开门,就看见绯绡拿着一盒草莓站在客厅里,估计是刚刚从冰箱里摸出来的,见了陈开后面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陈开望着他的神色,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危险自血液里升起,因为他的后背已经明显有了湿润的感觉,好像有一种湿湿的水气,正通过清水传递到自己身上。
  “陈开,快过来!”绯绡说着朝他伸出一只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里端的草莓跟着就往来的人的身上扔了过去。

  陈开听了急忙往前疾冲,躲在了绯绡的身后,“这是怎么回事?”他惊魂未定。

  “终于找到你了!”清水见了绯绡,薄薄的嘴唇牵出一丝笑意,跟着手旁的那个箱子里就窜出一条透明的蛇出来,一只水做的蛇,在灯光下反射出妖异的光芒。

  “去!”他喊了一声,那条蛇就如箭一般冲着绯绡和陈开过去了,张着的嘴里有尖利的牙齿,与活着的蛇并无分别,只是大了好几倍。

  “怎么办?”陈开见了叫了一声,紧紧的抓住绯绡的袖子,他们遇到的鬼怪还没有一个这样厉害的。

  绯绡一甩手,平地上忽然就窜出火焰出来,火舌一下就卷到天花板上,烤得陈开皮肤生痛,他被那火焰吓得失声叫了起来,而那条疾驰而来的水蛇,遇到那堵火墙,路被挡住,突然就化作一摊水,地上湿了一大片。

  “快走!”绯绡见阻拦住了清水的去势,一把推开窗户,一手拽了陈开,一手扯下窗帘,双足一跃,就跳了下去。

  “喂!18层啊!”陈开声嘶力竭的叫着,他根本不想就这样跳楼死了,可是又没有绯绡的力气大,就这样被他拖了下去,在临跌下去的时候,他看到那个清水,着了黑衣,站在门口,一只手里又操纵着一条水做的,透明的蛇。

  这是梦吗?如果是梦就快点醒过来吧!那个黑色衣服的少年,那个操纵水的人,分明就是一个噩梦。
  
  可是这一切又是如此的清晰,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着,身体已经失重,黑色的夜晚里,下面的道路和来往的车辆都化作一条条光线,陈开拼命的叫了起来,恐怖已经攫住了他的心,继续这样掉下去,只能粉身碎骨。

  可是刚刚叫了一半,脚下似乎就踩住了实地,一只温暖的手牢牢的抓住他汗涔涔的手。

  陈开惊魂未定,仔细一看,自己居然趴在自家的窗帘上。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冬天的,冷冷的风,一下就吹干了他身上的汗,他打了个激灵,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是拣了一条命回来。

  绯绡一手抓着他,一手捏了个兰花,好像在使什么法术,他黑色的头发被风吹散,在夜色中泛着光泽。

  “对不起!”陈开现在也知道自己带错了人回来,可是当时自己就像是鬼迷心窍,根本就无法忤逆那个清水的话。

  “不怪你!”绯绡朝他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温和,“那是言灵,通过语言控制人的灵魂,一般人都无法抵抗的!”

  “他是谁?”陈开这才想起问这句话,那个人好像比绯绡还要厉害一些。

  “等会儿再和你解释,现在逃命要紧!”

  “我们不是已经逃了出来,怎么还要逃命?”陈开好奇的问他,这个时候该死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那雪夹着风势,刮得人脸生痛,让他睁不开眼睛。

  “你看看身后!”

  陈开这才努力的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下,只看见身后满眼星光,那星光又和天上的不一样,似乎更像反射出来的灯光。

  再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条条水箭,追着他们疾冲过来,少说也有数十条。

  “快走!”绯绡说着就往下走,下面似乎是一个公园,他一把拽了陈开,从半空中飞行的窗帘上跳了下去。

  这次陈开没有吓得尖叫,因为他眼看着自己家的窗帘,失去了法术之后,飘飘扬扬的还没有落地,就被后面的水箭穿透,转眼就变成了渔网的模样。

  他已经被这副景象吓得傻眼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是连怎么落地的都不知道,直到脚下踩着软软的积雪,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前面的绯绡拉着他狂奔,他机械的跟着他迈着脚步,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这样的逃亡还要持续多久。
  
 “我们要跑到哪里?”陈开实在是跑不动了,问前面那个拉着自己奔跑的白色背影。

  “不知道!”绯绡回头对他说,“再往前走一些就安全一些!”

  “能不能歇歇?”陈开刚刚问了一句,就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再伸手一摸,手上居然有血,刮伤自己的,是什么?

  “绯绡,不对劲啊!”他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手掌上的血迹问着绯绡。

  “怎么了?”绯绡还没等回答,两个人就发现周围的雪花居然不是飘飘扬扬的落下来的了,而是像是一片片的刀,在空中转了方向,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绯绡见了,脱下外套,在空中一轮,把陈开和自己罩住,两个人一缩身,都藏在了那件宽大的外套下面。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8

  “这到底是怎么了?”陈开还从来没有见过绯绡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想不到多年未见,他倒长了本事!”绯绡皱着眉头说,“难道所有水做的东西他都能驱使?”
  陈开只觉得满耳都是布帛割裂的声音,好像绯绡的外套也顶不住了。

  “只要我的气息还在,估计攻击就不会停止!”绯绡面色严肃,好像在想什么办法。
  “怎么办啊?”陈开已经发现自己的手又被雪花割了几道口子。
  “没有办法了!”绯绡突然大声喊着,“喜满!现在可以做交易吗?”

  “可以!”喜满的声音传了出来。
  “用我五十年的修行,换隐遁的力量!”绯绡的声音充满了急迫,“要尽快!”

  “好!”喜满说着就答应了,只听见黑夜中传来喜满的平和而如催眠一样的声音,“天地间的众鬼啊,黑暗世界的魔物啊,让我们从这个世界暂时消失吧!”

  陈开听了她的声音,心里突然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好像灵魂都被人牵引走了,喜满的声音由高到低,都在重复着这几句话,陈开只觉得世界突然就变得宁静了,雪花也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来势汹汹。

  整个世界在落雪中变得悄无声息,也不知是自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还是这个世界抛弃了自己。

  他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透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如此的不真实,刚刚那番逃命似乎就像是一个疲惫的噩梦。

  “绯绡!”他刚要抬头问旁边的绯绡,只见他竖起一根长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作声。

  陈开只好低下头,一声也不敢出,正在这个时候,好像雪地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有人由远及近,正慢慢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陈开听着那个脚步声,紧张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那一步一步的足迹,都踩在自己的心上。

  他眼看着,一双穿了黑色鞋子的脚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踏着纷扬的落雪。

  大气也不敢喘,只觉得这个世界都已经变成了死亡的黑色,死亡的寂静。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9

第十五章 终章

“他是什么人?”陈开站在落雪中问绯绡,清水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湮湿了白色的雪地。
   绯绡望着陈开,脸现忧色,“是一个,追杀我的人!”
   “你有胜算吗?”陈开问他,这个清水,好像不是那么好对付啊。
   “没有!”绯绡闭上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过,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试什么?”陈开好奇的问他。
  “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可以试一试主动的出击!”绯绡说着朝陈开眨了眨眼睛,好像又有了什么好的主意。
   陈开见了他的样子,心里一阵高兴,不论什么样的困难,绯绡都会有法子解决的。
  
   又过了几天,由于借助喜满的力量,清水倒是没有再找上门来,陈开也没有再敢出门,而绯绡倒是比以前活跃很多,每天都出去,只不过为了不留下妖气都是变成白色的狐狸,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绯绡!”陈开好不容易看到他,忙和他说话,“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什么?”绯绡看了他一眼,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要是这次结束了,我们四个人还会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是吧?”和绯绡,喜满和子进一起度过的这段时光,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
  绯绡看着他笑了一下,“一定会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开望着他白玉般的脸,他和两年以前自己初次见他完全都没有变,依旧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青春年少,岁月根本就不会在他的脸上刻下痕迹,自己倒是一天天的被时间侵蚀,慢慢衰老。
  “这样看着我干吗?”绯绡被他的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
  “我都老到你前面去了!”陈开看着他的脸笑了一下,估计再过个几年,就是说绯绡是他的侄子都会有人相信。
  “呵呵!”绯绡听了摇了摇头,“你和我一样的话才是糟糕,你看喜满也不会变老,我们都是被时间遗忘的人!”明明是自嘲,语气中却有些无奈的悲伤。
  然而陈开却并不在意,他只要能够和绯绡在一起就够了。
  那是陈开的一个美丽的梦,就算绯绡一直不会长大以无所谓,现在他可以做他的朋友,将来可以做他的哥哥,再到更遥远的将来,做他的父亲也可以,可是他就是无法容忍和他分离,从第一次与绯绡见面,就想永远和他在一起,这更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的一个心愿。
  
  
  又过了十几天,天气越来越冷了。
  平和的生活怕已经让陈开忘记了前几天的那场逃亡。他和绯绡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就像那天那个黑衣的访客根本就没有来过。
  只是绯绡看着陈开的眼神,多了一点哀怨的神情。
  “陈开,陈开!快点起来!”一天晚上,陈开正在睡梦中就被人唤醒,是喜满的声音,她的声音划破了黑暗,听起来非常的刺耳。
  陈开吃了一惊,一下从松软的被子里坐了起来,再仔细一看,自己的床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青瓷的瓶子,正是装了喜满灵魂的那个。
  平时绯绡都是随身携带的这个瓶子,怎么什么时候在自己的床边了?
  陈开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穿好衣服跑下了床。一把抓起床边的瓶子,就往绯绡的房间跑去,希望,希望绯绡还在里面,没有撇下自己一个人吧!
  他忐忑不安的推开了房门,从门缝里可以看见,一个穿了白色衣服的少年,正坐在床沿,十指交叉,双目紧闭,似乎在思考什么。
  昏黄的灯光像是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投撒了一层金粉,那样的朗目如星,那样的剑眉入鬓,那样的秀美眉目,让他看起来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绯绡!”陈开见了他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的绯绡如此的不真实,似乎一转眼就会消失。
   面前的少年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朝他笑了一下,温和得像是一阵春风。
  “绯绡!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已经走了!”陈开见他看到了自己,忙推门进去。
  “陈开!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里了!”面前的绯绡轻轻的对他说。
  陈开听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要开玩笑了,你不是就在我面前吗?”
  “这只是我留给你的口讯!”绯绡继续说着,“我自己种的因,终究到了自己承担结果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陈开见了急忙要去拉他,“不是说好了有事情我们要共同去面对吗?”可是这一拉却拉了个空,眼前的人,玉一般的脸,居然根本就没有实体。
  “我在很久以前曾经封印过他一次,以我现在的能力,也许不能封印他了,可是我还是要试一试!”
  “你在说什么啊!”陈开又拼命的去伸手拉他,可是根本就什么都拉不到。
  “陈开,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自为之啊!”眼前的人说着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喜满的幸福,还要拜托你去帮她寻找!我走了!”说完,就真的如雾一般慢慢消散了。
   “不,不要啊!”陈开见了急着叫道,“不是说好了四个人一起生活的吗?你怎么又自己扔下我就走了?”他眼看着面前的少年慢慢的消失,却又无法阻止,自己的双手根本就无法抓住他。
   面前的床,如此的整洁,哪里有人坐过的痕迹!
  陈开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一片空白,一阵心酸,到底,到底,他还是骗了他,撇下他一个人走了!
  
   “喜满,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陈开擦干了眼泪,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决定要去找了绯绡回来。
   “我试试看!”喜满的声音有些不自信。
   “那我们走吧!”陈开说着找了一件厚实的棉衣,可以抵挡住风雪,带着喜满就走了。
   “你能帮助他吗?”喜满问陈开,“有把握吗?”
   “不知道!”陈开根本也就没有想那么多,他甚至没有带一件可以自卫的东西,手里只是紧紧的抓着一个圆球,那是章夜给他的东西。
  他牢牢的攥着那个圆圆的石头,章夜和常春的脸又在他面前浮现出来,那些可爱的人啊,如烟火一样在他的生命里划过,照亮了他的生命,希望他们能够保佑自己,能够顺利的和绯绡一起回来吧。
   外面的冷风吹得人的脸生痛,他裹紧了衣服,迎着风雪就走了出去,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夜晚,寻找过什么人,这漫天的白雪,似乎错乱了时光,让那千年之前的故事,再次重演。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9

  
“到了!”喜满说,“就是这里!我能感觉得到!”
   陈开抬头一看,面前是一栋还没有完全竣工的大厦,“在哪里?”陈开问她,周围好像都没有人声,是一片狼藉的工地。
   “在上面!”陈开依着喜满的指示往上看去,天台上还亮着施工的灯,似乎没有什么危险。
  陈开硬着头皮裹紧了衣服就往上走去,大厦的电梯还不能用,他小心的踩着布满了泥灰的楼梯,生怕惊动了看守的人。
   好不容易爬到了楼顶,他费劲的推开通往天台的铁门,一片白色的世界展现在他面前。
  此时雪已经停了,厚厚的积雪像是地毯一样铺满了诺大的天台。陈开四处看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影,哪里有绯绡的影子。
  “我们是不是搞错了?”陈开问喜满!
  “没有,他在这里!”喜满说着停了一下,“不过,好像还有别的人!”
  “谁?”陈开听了脊背发冷,喜满说绯绡在这里,而且还有一个人,可是自己的眼睛却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你来得还真是很快啊!”后面突然间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来得突然,就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合着悠悠的冷风,分外的吓人。
  陈开听了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叫做清水的少年,他的墨镜已经摘了下来,一只眼窝里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在夜色中看起来平添了一丝恐怖。
  “绯绡呢?”陈开见他的样子,鼓起勇气问他,“他在哪里?”
  “就在那里啊!”清水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很大的灰色的建筑,好像是一个水箱。
  陈开听了,忙快步跑了过去,触手是厚厚的,冰冷的铁皮,这要怎么办才好?
  “你把他怎么样了?”陈开回头问在一边看热闹的清水。
  “你放心!”清水笑了一下,“我找他这么久,甚至放弃了转世为人的机会,就是为了今天!”
  “什么意思?”陈开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唉?你不是王子进吗?”清水说着凑了过来,仔细的看着他眉心中的那个红色胎记,过了一会儿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会儿,又好像是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乖张模样,倒令陈开更加害怕,这个人难不成神经有些问题?
  清水却没有理他,继续一个人在笑,似乎很久都没有笑过,那笑声在夜色中回荡,听得人心中发寒,陈开不敢问他,只是暗自想找个机会打开这个大水箱。
  “我 、我很久没有看过这样好玩的事情了!”清水笑得气喘,“我说你怎么会活着,我还在奇怪他的力量怎么倒不如从前!”他说着又笑了起来,“原来他把一千年的修行都给了那个呆子!”
  “他为了个人,做到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清水的话里似乎又多了一些惋惜,“人和怪物又怎么能互相理解?”
  
陈开见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小心翼翼的开始找水箱的阀门,一定有的,要是绯绡被困在这里,一定有可以脱困的方法。
  可是还没等他找到,后面的清水就对陈开说,“你来得正好,把他的修行送了过来,我们的较量才能有点意思。
  说完,手一挥,水箱的顶门就慢慢的打开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呼”的就窜了出来,如闪电一般窜到陈开旁边。
  陈开吓了一跳,再一看旁边的人,白衣黑发,不是绯绡是谁?
  “绯绡!”陈开见了他,非常的高兴,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你怎么来了?”绯绡望着陈开,眼里全是担心。
  “我来找你!”陈开急忙说,“你不是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深陷险地?”
  话音刚落,清水刺耳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太好笑了,你,你怎么这样傻?”他笑着对陈开说,
  “我一见你的额头,就知道他为什么会去找你了!”
  “废话少说!”绯绡听了一下就窜了上去,十指如刀,往清水的身上抓去。
  清水一闪身躲了过去,“你啊你!”他继续笑着指着陈开,“不过是个刀鞘而已,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陈开听了突然间觉得冷彻心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被人利用了?什么是刀鞘,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绯绡!他在说什么?”陈开问他。
  可是绯绡不答,只是手上加劲,一味的进攻。
  “我来告诉你!”清水说着转眼就到了陈开的眼前,一只手抵住他的额头,“解开了封印,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要!”绯绡跟着就去阻拦他,可是清水却一把拽了陈开,往后退了几步,“你不是也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吗?不然为什么去接近他?”
   “绯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开诧异的问他,清水的手抓的他好痛,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他只想问明白一件事。
   “你想知道吗?”清水清秀的眉目,衬得他那只深陷的眼窝更加的怕人,仅剩的一只棕色眼睛直直的盯着陈开。
   “陈开!”绯绡见清水捉住陈开,也不敢妄动,他站在雪地中央,眼里全是悲哀:“我当初回来找你,确实是为了取回我的修行!”
   陈开听了这话,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都寂静了,原来,原来一直都是自己骗自己,绯绡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朋友,自己不过是一个容器,而他不过来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默默的低下头,已经没有什么眼泪可流,只觉得心如死灰,一切的一切,欢笑与泪水,痛苦与幸福,不过一场误会。
  
  “陈开!”绯绡继续说,“你就像是我的孩子,当初我费劲心力,也不过是为了让子进轮回转生!”风吹起他的长发,挡住了他白色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当初找你,确实是想拿回我的修行,可是见了你以后,我就不这样想了!”
  “为什么?”陈开望着这个在雪地里的人,消瘦的,美丽的人,他依旧是如初识一样的俊美,过往的种种,在他眼前一一浮现,那些可爱的人,可怜的鬼,就像的湮灭的花,点缀了自己的生命,如果没有绯绡,如果没有认识他,他的生活怎么会如此丰富多彩,就是他做了再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就是无法恨他,恨这个带给了他无限的欢乐的人,精灵一样的人。
  “你不是子进!”绯绡语气悲怆,“你是你,不是子进,子进已经死了,他的一切,又怎么能让你承担?你应该有你自己的幸福,而我,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一生!”
  “绯绡!”陈开笑了一下,好像眼里有泪水,让他看不清绯绡的身影,“我欠你的,一定会还!”说完,又转头问清水,“把东西还他,他就可以打败你吗?”
   “嘻嘻!”清水笑了一下,“大概可以势均力敌,不过要看他的造化,只是游戏会好玩一点!”说完,伸出一只手指按在陈开的额头上,脸上挂着孩子一样的,邪恶的表情。
   “不要!”绯绡说着伸手上来阻止,“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拿走它吗?”
   可是清水却一伸手拦住了他,绯绡一闪身躲了过去,又急切的对陈开说:“它已经融入你的血脉之中,要是拿走,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人家要还了,你还偏偏不要!”清水继续与他缠斗。
   陈开只觉得额头生痛,眼前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晃得他头晕眼花,那疼痛开始像是在皮肤上,接着就往脑中渗透了,陈开忍着疼痛,望着绯绡灵巧的身影,突然鼻子发酸。
   绯绡,你知道吗?如果能够让你活下去,我便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陈开!我要走了!”眼前突然出现王子进的身影,这是幻觉吗?
  “为什么?”陈开的痛苦已经渗入五脏六腑,好像自己的心肺都四分五裂了。
  王子进笑了一下,“我本来早就该死了,是记忆被封印在那把刀上才会与你共生,现在我也该还了他的东西了!”
  “你也不能陪着我了?”陈开望着黑暗中的王子进,他的青衫,现在看起来如此的寂落。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陈开你要保重啊!”说完,朝陈开拜了一拜,伸出双手往陈开的身上一抱。
  陈开被他一抱,吓了一跳,可是王子进就像一阵青烟,一沾自己的身便消失了。
  正在诧异间,突然记忆就排山倒海般涌来,那是谁的记忆?
  陈开的疼痛已经贯彻骨髓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被硬生生的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来。
  那里有江南的绿柳岸,有白衣的佳人,有红衣的舞女,漫天的飞雪。所有的一切,像是画卷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铺开。
  这个就是王子进,被封印的记忆吗?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心酸?好像与谁不得不分离的心酸。
  今感旧,欲沾衣,可怜人似水东西,这又是谁的无奈?
  陈开迷茫中睁开眼睛,原来一切都是幻像啊!绯绡不就在眼前吗?他根本就没有走,没有遗弃自己,还在和他们的敌人缠斗。
  他已经分不清现在还是过去了,一样的风雪天,一样的离别苦。
  眼看着绯绡的白衣上已经沾了红色的血迹,他一心急,喉头一咸,一股热气顺着他的血就喷了出去,那血中好像是一个红色的圆球,沾着陈开温热的血,直往绯绡那边飞去了。
  
  去吧,去他那里帮助他吧!让他好好的活下去吧!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29

  陈开望着那个圆球直直的飞到绯绡的身边,被他一把抓住,突然觉得欣慰。
  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身体好沉啊,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生命都在被慢慢的抽离。
  
  清水见了,看着陈开笑道:“还有你这种傻子,为了个妖怪连命都不要!”
  可是话刚刚说完,他就不笑了,一股冰冷的寒气从陈开的身边渗透出来,一个红衣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陈开的身后。
  “他不会死的!”那个女人朝清水笑了一下,美丽的脸孔上像是布了一层冰霜。
  “喜满!你怎么出来了?”绯绡拿到那个圆球,一挥手,手上已经多了一把红色的刀。
  “小狐狸!”喜满说着一只手搭在陈开的身上,“遇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我也要走了!”
  “你要干什么?”绯绡见了,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要上去阻止。
  可是来不及了,只听见喜满的声音划破了夜空:“用我的灵魂,换陈开的生命!”
  
  
  陈开只觉得周身一阵温暖,好像填补了身上所有的空隙,黑暗中,一个女人在朝他笑,娇艳如花。
  “是喜满吗?”陈开问道,喜满怎么会在这里?看来自己真的死了。
  “陈开,我的死,并无意外!”喜满笑着对他说,“那天我根本就无法掉落倒忘川里去,我的结局,注定如此!”
  “喜满,喜满,你在说什么啊?”他大声叫着,怎么连喜满也要走了吗?所有人都要走了吗?
  “陈开,生命是如此的宝贵,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说完,朝他伸出一只手去。
  陈开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喜满!”他大声喊了一句,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只有雪一样的空白,墨色一般的黑夜,喜满已经消失了,空气中,落雪中,风中,到处都不会有喜满的影子了。
  他想着“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那个一直支持自己的少女已经永远不会在这个世界上,那曾经一直帮助他的朋友,那只拉着自己,在忘川的旷野里奔跑的冰冷的手,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喜满的红衣,喜满的黑发,热爱自由的喜满,他此生再也无法见到。
  
  
  绯绡依旧和清水在缠斗,清水的手一挥,天台上灰色的水箱里的水如万箭齐发,直往绯绡那边去了,绯绡望着面前的水箭,俊美的脸上比平时更多了一丝冷酷的死气。
  可是陈开已经被悲痛压得喘不过气,根本就无心注意,他的眼前是一片的空白,脑中也是一片的空白,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被悲伤硬生生的掐断。
  
  不知何时?生存能凌驾于死亡之上?欢乐能凌驾于痛苦之上?思念能凌驾于忘却之上?这漫天的白雪能凌驾于宿命之上?掩埋了这一切的生死别离,恩怨情愁?不知何时?
“陈开,快点跑!”绯绡回头对陈开大喊,所有人都走了,如果陈开能够活下去也是好的。
  可是陈开已经听不到了,他只是愣愣的站在雪里,整个人似乎都被掏空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的幸福,如此轻易的就被打散?
  “还我的眼睛!”清水说着一只手突然暴长,就往绯绡的脸上抓去。
  绯绡一闪身躲了过去,他拿回了修行,却还是不如这条蛇的修为高。
  “再试试这个!”清水说着,又是一下打了过来。
  绯绡急忙接招,可是明明来的是一只手,到了他的面前却变成了无数只手,绯绡见了,暗叫糟糕。
  还没等他反映过来,就觉得胸口一冷,一只尖利的爪子透胸而过,却是从后面过来的。
  绯绡眼见着自己的衣服被染红,瞪圆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你以为只有你会用幻术吗?”清水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伤害我的人,我都要他一并还回来!”
  
  陈开只觉得眼前有血花飞溅,意识一下就被拉了回来。
  眼前的绯绡,已经受了重伤,正在用一种别离的眼神看着他。
  “绯绡!”陈开大喊了一声,就朝他跑了过去。绯绡不能死,他怎么能死?绯绡的笑容,绯绡的声音,绯绡的一切,都已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融入他的血脉之中。
  那样坚强的绯绡,那样自信的绯绡,乐观的绯绡,怎么能死呢?
  可是绯绡的血,明明已经染红了白色的地面。
  “陈开!不要过来!”绯绡嘴角牵出一丝笑容,“我给你变个戏法!”
  “还在说什么?”清水说着就要抽了自己的手臂出来,他只要一抽手,血就会从伤口飞溅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他受的一百年的孤苦和寂寞,都会得到偿还了。
  哪知抽了一下,那手居然卡在创口里,纹丝未动,再一使劲,还是抽不出来。
  清水的脸色一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绯绡回头对他笑了一下,白色的脸上现出一种狡狤的笑容,“你以为我会傻到引你到有如此丰沛的水源地方吗?”
  “你,你在想什么?”清水听了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你啊,过了这许多年也不长长脑子!”绯绡说着,回头对陈开说,“我给你变一个,让两个人都消失的戏法!”
  “不要!我不要你消失!”陈开说着就要上前阻止。
  可是面前似乎有一个透明的屏障,他根本就无法靠近,这个到底是什么?绯绡是什么时候弄了这个出来?他的心一紧,难道?难道他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清水好像也有些预感,大声朝绯绡喊着。
  “我要和你,一起被封印住,被封印的滋味,你还没有忘吧?”绯绡说着,朝清水笑了一下,很满意的笑容。
  他说完,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低沉的声音,地上开始冒了光出来。
  那光线一下就把陈开弹开,他这才发现,整个天台的落雪之下都被人画了扭扭曲曲的咒符,那些咒符正冒出金色的光,透过积雪,照亮了天空。
  “不要念了!”陈开哭叫着,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千年之前,他就见过这个咒符,他和绯绡的快乐,也随着那条巨蟒被封印了。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30

  “等花开了,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吧!”千年之前的绯绡,着了白色的长衫,站在幽暗的回廊中,曾那样微笑着和他说。
  
  “我们打勾勾吧,永远是朋友!”
  “好吧,拿你没有办法!”千年以后,绯绡站在街边的花园旁,昏黄的灯光下,伸出他纤白的手。
  然而,过了这一千年,无论是自己还是王子进,都没有办法与绯绡在一起了。
  
  眼见着绯绡的身体已经有些变透明,他的眼睛透过金色的光线,一直盯着自己,仿佛在做最后的诀别。
  
  陈开,就是我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会保护你的!
  
  那天绯绡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温和的笑容还在眼前。
  陈开突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
  谁啊,救救绯绡吧,就是自己不要了这条命也可以。
  哪知刚刚想完,就有火焰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是那个自己一直放在怀里的圆球。
  有什么东西,正冲破了那石头的外壳钻了出来。
  陈开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
  比陈开更吃惊的是清水?他直愣愣的望着陈开的怀里,似乎见到了可怕的东西,比封印更可怕的东西,他吓得面色惨白,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全是恐惧的神色。
  “凤,凤凰?”他颤声说着。
  听他这样一说,绯绡也停止了启动封印,也朝陈开那边望去。
  三个人一时间都被这奇迹惊呆了,一团火焰一样的东西,正冲破陈开的怀抱朝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陈开只觉得眼前是刺目的红光,是灼热的火焰,那光越升越高,直往着那封印的中心飞去了,好像还夹着禽鸟的叫声。
  那更像是一只火鸟,正发出灿烂的光,展开了翅膀,染红了天际。
  
  “是怎样的奇迹?”
  “我也没有见过,只知道奇迹发生时,天空都会被染红!”
  
  这个就是章夜所说的奇迹吗?陈开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这是怎样的奇迹啊?好像要把世间的一切全都烧光!
  所有的一切,绯绡,清水,白雪,甚至这黑夜,似乎全都被这火焰吞噬了。
  

 “陈开,陈开快醒醒!”耳边是绯绡的声音。
  “我这是怎么了?”陈开只觉得自己似乎躺在冷冷的水泥地上,背后又湿又冷,不知是自己身上的血还是融化了的雪。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躺在这样冰冷的雪地上,而那一天,他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人。但是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可怕的黑暗。
  “陈开!”绯绡说着就有些哽咽了,“我们得救了!”他的鼻子一酸。
  “那你难过什么?”陈开笑了一下,接着又问,“我怎么看不到你啊?”
  绯绡抱着浑身焦黑的陈开,忍住了泪水,他怎么能告诉他,他叫来的凤凰赶走了清水,可是那样的神鸟,并不是凡人可以看到的,凡是看到凤凰的人,都无法生还。
  “我没有难过啊!”绯绡笑了一下,忙宽慰他。
  陈开这时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很痛,似乎有火在烤他,“我的身上好痛啊,眼睛也看不见,我会好吗?”他虽然这样问绯绡,可是隐隐已经知道自己生命已经无多。
  “会好的!”绯绡抓住他的手,“我一定会救你的!”
  “让我还能看见你!”陈开笑着说,笑一下也好难过啊,可是他真的还想看绯绡一眼,看看他的英气的脸,看看他的白衣,看看他的笑容。
  “好的!”绯绡点了点头,“我保证,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他说完望着陈开,突然觉得心酸,“陈开,我累得你如此,你不恨我吗?”
  陈开笑了一下,他怎么可能恨他?认识绯绡以来的种种,在他眼前浮现出来,是的,他的生命因为绯绡而与众不同,有伤心,有欢乐,有痛苦,那些都是他记忆中的宝石,永远的宝石,有了这些,已经足够了,他又怎么能够恨他?
  他艰难的摇了摇头,突然觉得浑身无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看不到的眼睛,睁着又有什么用?
  “也不要让我忘记,忘记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陈开艰难的说了一句,那白色衣裳的少年,那样的轻言浅笑,他多么多么想再看一眼啊,就像初见一样,让他的白色衣服晃花了自己的眼睛。
  “我答应你!”绯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是如此的遥远,陈开突然间觉得好累,也许一切都到了该完结的时候。
  有水落到自己的脸上,湿湿凉凉,是冬天的雨吗?还是别的什么?可是他已经无法再去追究了。
  
  
  过了半小时,绯绡小心的站起来,把陈开平放在地上,拖着艰难的步履从天台上慢慢的走了下去。
  他身后的人,身上已经完全没有焦黑,红润的脸色,正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绯绡回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陈开,笑了一下,决然的扭头打开了铁门。
  他走出楼门,冷风迎面吹了过来,吹起他的长发,夹着片片的雪花,他望着那被雪染成白色的世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走了出去。
  陈开,我一直想和你说,今日的流水又怎么能重复昨日的河床?时间在流逝,生命在变化,你就是你,不是王子进,也不是别的什么人,更不是我的附庸。
  陈开,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属于自己的,你也一样,就像我今天走了,并不是要舍弃你,也不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那些我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我都会一直记得。
  我只希望,你的人生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变化。
  我只希望,今后的路你能自己掌握。
  我只希望,你能平安的,和普通人一样过一辈子。
  陈开,你能明白吗?
  
  白色的人影渐行渐远,远的好像与这遍地的白雪融入一起。白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的脚印,开始是人的脚印,后来就变成了了什么动物的脚印,像是雪地上绽放起一个个墨色的梅花。
  鹅毛般的雪还是不停的落着,转眼间,那些脚印都被白雪覆盖了。地上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从来没有人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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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三天,陈开在医院睁开眼睛,他很累,觉得周身疼痛,那天发生的事情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一个长梦。
  “你醒了?”说话的是一个穿了黑色衣服,带着墨镜的少年,他正蹲坐在窗台上。
  陈开见了他,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绯绡没有在这里,他居然还在?
  “那天你叫出来的只是凤凰的影子而已,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他笑嘻嘻的对陈开说。
  “你要干什么,你把绯绡怎么了?”陈开突然有了可怕的想法。
  清水摆了摆手,“放心啦,我不会那么无聊去杀一个人类,我只是想不通而已!”
  “绯绡去哪里了?”
  清水托着下巴,神色寂寥:“我也不知道!他把自己的血给你喝了,然后就走了!”
  原来那些都不是梦,陈开回忆着那天晚上的一切,绯绡,绯绡到底还是抛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吗?他想着,不由心酸,到底,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和千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不要难过了,你已经和他共生了,除非他来取走你的性命,否则你是不会死的!”清水说完,站了起来,拉开窗户,双臂一展,就跳了下去,“倒是我,这样的孤独可怎么办?”声音中充满了寂寞。
  陈开一个人呆坐在病床上,久久没有出声,直到夕阳西下,他还是呆坐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每个童话都会有结束的时候,可是陈开知道,以后每次落雪,他都会心痛。
  
  
  尾声
  过了许多许多年,陈开已经老迈得行动不便,他头发花白,老眼浑浊,可是死神还是没有取走他的性命。他知道,他的生命是和另一个人连在一起的,只要那个人没有死,他就会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着。
  窗外的迎春花随风招展,暖风和煦。一个坐了轮椅的老人,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春意盎然。他面带微笑,在安详的等待着,等待着一个白衣的少年,踏花而来,履行他们的约定。
  是的,约定!老人想到这里狡狤的笑了,他的儿孙们都不知道,他们的爷爷曾在少年时,和狐狸精有个约定。
  
  
  
  所谓花开与花谢,所谓过去与将来,所谓年轻与年老,都不过是时间的注脚而已,我们用自己的生命注释着属于自己的时间。时间的长河冲刷,带走了童颜与黑发,只留下每个人对生命的坚韧与执着,散发着美丽而耀目的光芒。
  时间!
  
  
  全文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1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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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ereus    时间: 2006-6-25 13:47

第一章。。。太搞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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